顧安之和姜凌寒聞言俱是一凜。
“何時，在何處見過？”顧安之急切地問道。
中年男子道：“在七日之前的下午，我聽街坊鄰居傳說那孩子是申時左右被殺的，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看到她時似乎大約就是那個時辰，所以心里一直不安，想報給官府，又怕惹事上身。”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但是不說出來，我心里始終過意不去，這幾日都睡不安穩。正巧今日在飯館碰到二位官爺，可能也是天意，我就想把這事告訴你們。”
“你是在何處見到那孩子的，和她在一起還有什么人嗎？”顧安之回頭看了眼姜凌寒。
“我其實不住在這條街，那日是過來給妹妹家送點東西。本來送完東西要走，但妹夫非拉著我出去喝酒，我當時就在門口等他。”男子回憶道：“他半天沒出來，我閑著無聊又不能走開，就這工夫，有個小女孩從隔趟房后面跑出來，又蹦又叫，我就朝那邊看了幾眼。那小女孩跑走之后，沒過一會兒，一個比她大些的男孩也從那個地方出來，往前走了，我看和那女孩去的同一個方向。”
男子抬手往前一指：“就那邊。”他手指的是城門方向，玉妞的尸體就是在城外郊野被發現的。
“當時我也沒在意。”男子神色有些凝重，低著頭似乎在回憶：“后來聽我妹妹妹夫說，有個小女孩被殺了，高矮胖廋，穿的衣裳，都和我那日看到的一樣，我就覺得應該就是我那日看到的女孩。而且……后來回想起來，那個跟著她的男孩，樣子有些陰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再看到那兩個孩子，你還能認出來嗎？”姜凌寒問道。
中年男子撓了撓頭：“這個……我也不敢說一定能，當時我確實看得挺仔細，但是我也沒往心里去……”
姜凌寒看了顧安之一眼：“尸體的面目恐怕已經認不出了，只能靠衣裳辨認。那個男孩的樣子，可以讓畫師畫出來。”
顧安之點點頭，對中年男子道：“大哥，跟我們回一趟六扇門吧！”
中年男子雖然很不情愿，但也沒有辦法，只好跟著二人一起回到六扇門。尸體已經腫脹變形，不過衣裳還是認得出，中年男子看過之后肯定他當日見到的女孩就是她。
顧安之找來衙門里專門繪影圖形的畫師，根據中年男子的描述，將那男孩的模樣畫出來。但男子不知該如何形容看到過的人，磕磕絆絆，畫了好久卻總覺得不像。
瞧著此事一時半會兒完不了，顧安之和姜凌寒就先出來了。
兩人在六扇門院子里閑逛，顧安之問起晌午時她在街上說的話。
“賈蕪生的事你到底有什么主意？”
今日輪值在賈家蹲守的捕快們也回來換崗了，依舊沒有任何收獲。賈蕪生手里似乎很寬裕，終日出門聽曲喝茶，晚上甚至宿在青樓妓館。如此下去，真不知何時能抓住他的尾巴，負責蹲守他的捕快們私底下都已經怨聲載道。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姜凌寒又說了一遍這句話：“我今日想到一個主意。不如我們裝鬼嚇嚇他，若是他真的心里有鬼，一定會害怕，說不定被嚇一下就什么都說了。”
顧安之點點頭，似乎是個辦法：“好，那咱們計劃一下如何扮鬼嚇他，找一個合適的時機，越快越好。”
姜凌寒：“嗯。”
兩人來回在院子里溜達，路過的人看到，都投來曖昧的目光。顧安之都看在眼里，偶爾不好意思地沖人家點點頭。
姜凌寒一貫“目中無人”，對于她的冷漠，大家早已習以為常。
當初，總捕頭將姜凌寒安排在顧安之手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顧安之相貌堂堂，年輕有為，姜凌寒青春少艾，容貌出眾，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天造地設的一對，任誰看了都覺得般配的一塌糊涂。
整個六扇門都認為這兩個人注定是要走到一起的。
可是顧安之自己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在他人祝福又羨慕的目光下，他心里越發難受。
他偷偷瞥一眼，身旁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的姑娘，斜照的夕陽映亮她的側臉，白皙細膩的肌膚，染上了暖紅的光，長睫如羽在臉上投下影子，纖柔小巧的下頜，脖頸優美的線條延伸入衣領。
他的目光只停留了片刻，便克制地收回，佯裝漫不經心地問道：“景王殿下在你們府里住得習慣嗎？”
姜凌寒：“他走了。”
顧安之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他，走了？去哪兒了？”
姜凌寒抬起頭，微微有些詫異，她沒想到顧安之如此關心奚云出：“走了幾日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顧安之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那他說幾時回來嗎？”
姜凌寒搖了搖頭。
剎那間，不知哪里吹來一陣風，將郁積在心里許久的陰霾吹散，莫名地令人暢快，顧安之心情大好，神情抑制不住地歡喜，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這般開心，明明人家也沒說不回來，明明人家也沒答應他什么，怎么就把他開心成這樣？
姜凌寒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頭對他道：“顧捕頭曾經說過令尊在朝為官？”
顧安之心里一喜，原來她那日還是聽進了他的話：“是啊！”
姜凌寒高興道：“不知可否煩勞令尊打聽一下，看看景王殿下是否在宮里？”
顧安之神情一僵，望著她滿是期待的眼睛，心里涌上一股冰涼的酸楚：“景王殿下回宮了？”
姜凌寒眼中光芒暗淡了一些：“我也不確定，所以想麻煩令尊幫我打聽一下。我爹遠在南疆，我也不認識其他能說上話的人。”
“好！”顧安之緩緩點了下頭：“我幫你打聽。”
姜凌寒抬頭沖他一笑：“多謝！”
此時，一個捕快跑了過來，對兩人喊道：“顧捕頭，畫像畫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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