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之和姜凌寒趕緊回去。
中年男子坐在畫師身邊，一臉疲憊地癱在椅子里，仿佛不是讓他回憶一個男孩，而是讓他圍著京城跑了一天。
畫師看到顧安之他們回來，便將手里的畫紙遞了過去：“依據(jù)證人的描述，大體是這個樣子。”
顧安之一邊伸手接畫紙，一邊低頭問中年男子：“你覺得畫出來有幾分像？”
中年男子一臉欲哭無淚：“我說不好，我越看越不覺得像，越讓我想我越記不清那孩子的樣子。”他抬起頭，哀怨的眼神望著顧安之，一副已經(jīng)盡力的模樣。
這種情況也屬尋常，反復(fù)回想某個人，記憶是會越來越模糊。
顧安之將畫紙抖平，去看畫中人的模樣。那是個十來歲的男孩，臉頰有些凹，寬額圓臉，直挺鼻梁，單眼皮。
顧安之第一眼看到畫像就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由得努力回想在哪里見過這張臉。
正在他絞盡腦汁的時候，旁邊的姜凌寒突然“咦”了一聲。
顧安之回頭看她。
姜凌寒蹙著眉頭，從顧安之手里拿過畫紙：“這個孩子我好像見過！前些日子，在大街上，他不小心撞到我，書灑了一地……”
她正回憶著，顧安之腦中靈光一閃，恍然道：“我想起來了，他是那個姑娘的弟弟！就是那個……那日我們在街上遇到的那個姑娘！”
原來是她的弟弟！
姜凌寒知道他說的是誰。之前聽顧安之說起那姑娘家的事情，她便不由自主地將之前的兩起孩童被殺案與這次的命案聯(lián)系在一起，而如今她弟弟又被看見在玉妞被害當(dāng)日尾隨其后，不知是不是一個巧合。
不管怎么樣，總算是多了一條線索。
翌日，顧安之將中年男子帶到李安樂家附近，躲在不遠(yuǎn)處等著他出現(xiàn)。姜凌寒也在一旁，她跟來也想看一看究竟是不是那天在街上撞到的男孩。
三人等了一會兒，便見李安樂從屋里出來，在院子里不知鼓搗些什么。
中年男子伸著脖子看了一會兒，拽了拽顧安之的衣襟，連連點頭：“對！就是他！那日跟在那小女孩身后的人就是他！”
姜凌寒也看清楚了，果然沒錯，院中的男孩就是那日在長街上撞到的那個。
顧安之向她投來詢問的目光，姜凌寒沖他點了點頭。
這時，那日去當(dāng)東西的姑娘從屋里走出來，喊了他一聲：“安樂，進來吃飯了！”
男孩充耳不聞，還是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什么。
姑娘又叫了幾聲，男孩卻一直不理會。
姑娘無奈地嘆了口氣，柔聲哄道：“今日有你最愛吃的肉沫炒雞蛋，你要是不進來吃，飯菜就都被安心吃沒了！”
李安樂忽地站起身，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地朝門口走去。
姑娘還站在門口等著，見他往屋里走，松了口氣，臉上還露出欣慰的表情，誰知，李安樂走到她身邊時，突然一轉(zhuǎn)身，將手里不知什么東西往她身上一扔。
躲在院子外的三人，就見一堆黑呼呼的東西灑了那姑娘一身。姑娘尖叫了一聲，后退兩步，可是那些東西已經(jīng)沾在她身上了。
李安樂得逞之后，拍了拍手，憤恨地罵道：“不要臉，你做了什么下流的事？你哪兒來的錢買肉買雞蛋？”
姑娘比李安樂大了許多，卻疾言厲色地回?fù)簦�而是十分委屈地試圖辯解：“我不是……我沒有……那些錢是個姑娘給我的！”
李安樂根本不相信，沖著她狠狠啐了一口，罵了句“不要臉！”就進了屋里。
姑娘捂著臉委屈地哭了起來。
外面看著的三個人都十分震驚，中年男子忍不住小聲道：“這孩子和這姑娘是什么關(guān)系？這也太無法無天了！衙門不管管嗎？”
顧安之低頭看他一眼，沒有說話。這時候，他忽然感覺背后有人拉了拉他衣裳，在他后面的是姜凌寒，顧安之回頭想問她怎么了，卻對上她要吃人的目光。
姜凌寒用口型跟他說了兩個字：“還錢！”
他倆都把這茬忘了。
顧安之方才被李安樂的姐姐一提醒，已經(jīng)想起來了，連連點頭，用極低的聲音道：“回去就還！”
等他們再往李家院里看去，李安樂的姐姐已經(jīng)進了屋子。顧安之打了個手勢，三人轉(zhuǎn)身貼著墻根悄悄離開。
僅憑有人見到李安樂當(dāng)日尾隨玉妞，還不能證明他或者他的家人就與命案有關(guān)，此事還得從長計議，避免打草驚蛇。所以，他們先撤了回去。
當(dāng)日傍晚，賈蕪生在街上打了壺酒，買了幾個小菜回到家里，美滋滋地喝上一頓，吃飽喝足便躺在床上，很快睡了過去。
到了夜里，他忽然醒了過來，睜著眼睛直愣愣地盯著一片漆黑的屋頂。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突然醒來，睜著眼睛發(fā)了會兒呆，覺得尿意襲來，便準(zhǔn)備起身去上茅廁。
可是他動了一下，竟然沒能坐起來，不僅如此，他的胳膊和腿都沒了知覺。
賈蕪生瞬間身上出了一層白毛汗，周圍的黑暗忽然冰冷可怖起來，黑暗中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
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試圖適應(yīng)黑暗，看清周圍的東西，可這時他才驟然發(fā)現(xiàn)，今晚的屋子特別黑，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當(dāng)然他現(xiàn)在是伸不了手。
他很清楚自己的家，夏天漏雨冬天漏風(fēng)的破房子，窗子屋頂墻壁都有月光漏進來，平日夜里十分的明亮，可是今夜卻一點光都沒有。
發(fā)現(xiàn)這點異樣之后，賈蕪生越發(fā)心慌，他在心里告訴自己這一切都只是個夢，醒來就好了，可是無論他怎么努力，卻都醒不過來。
就在他咬緊后槽牙，喉嚨里發(fā)出嗚嗚聲，拼命想挪動四肢時，突然不遠(yuǎn)處響起一個女人的哭泣聲。
那聲音冰冷幽怨，似有萬般委屈和不甘，哭得人心里陣陣發(fā)毛。
賈蕪生一哆嗦，就覺得下身一陣溫?zé)釢駶櫍�他想尖叫一聲，喉嚨卻只發(fā)出“咕嚕”一聲怪響。
就在此時，那女聲突然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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