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的時候，太陽已經落了，只有淡淡余暉灑在有點舊的居民樓上。

        林舟跟在于佳清后面，像個小弟一樣看她為自己找房源。

        “真是難搞，”于佳清抹了一把自己的額頭，“你到底要什么樣的？”

        在拒絕了好幾處房子之后，于佳清忍在即將爆發的邊緣。

        頂著被怒火燒到的危險，“能住就行。”

        住你大爺，要么嫌采光不好，要么說衛生間太小，要么嫌棄地板顏色不好看，這就叫能住就行？

        幾乎是咬牙切齒，“具體點。”

        林舟覺得生氣的于佳清很像毛發倒豎的小貓，偏偏自己還要火上澆油，“生氣了？”

        “林舟，”這下是真的生氣了，“對，我不陪你玩了，睡大街去吧。”

        “唉。”林舟拉住于佳清的胳膊，少女皮膚光滑柔軟，“我開玩笑的，別當真。”

        “這個玩笑不好笑。”浪費時間來這里做無用功簡直愚蠢至極。

        “我保證，下一個一定可以。”說著像幼稚的孩童一樣豎起兩個手指。

        “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沒關系，放開。”于佳清想從林舟手里抽出胳膊，沒抽動。

        “你聽我解釋。”林舟手上用勁。

        “我不聽，你放開我。”另一只手也去掰扯。

        “唉，你說，咋倆這對話像不像吵架生氣的情侶？”林舟發現自己很有惹怒于佳清的本事。

        “你有病啊。”于佳清像看到什么惡心的事物一樣瘋狂拍他的手，等到弄開的時候胳膊那兒還有點紅印，忿忿地瞪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那我以后還可以去找你嗎？”

        “不可以，別來了。”于佳清一向尊重自己的感受，林舟把自己當成是可以隨意開玩笑的對象，他以為他是誰，還對她說那樣的話，這已經觸了她的逆鱗。

        收回笑意，林舟想起記憶中去過的小區，剛才有一戶其實挺不錯，但他故意說不合適，這會就沒必要再演了。

        他找到的時候，房東的態度簡直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剛才還行，現在，沒門嘍。”

        “錢不是問題。”林舟平靜得與剛才判若兩人。

        房東上下打量他，“小伙子，飯可以亂吃，話可得拿準了說。”

        “我不騙你。”

        “剛才那個數肯定不行。”中年男人有點肥胖的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在那個基礎上再漲兩百。”

        “可以，但我要長住，你確定要這樣做？”林舟雙手環在胸前，“既然我有意要租，肯定也不止你這一個選擇，希望我們不要鬧得太難看。”

        老板若有所思，“你要長住？具體是多久？”

        “三年。”

        “好，成交。在剛才那個數上加一百，一分不少，我也不缺你一個租客。”

        “可以，但我不接受合租。”

        “這沒問題，不用擔心。”老板把鑰匙交到林舟手里，“我晚點過來咱們簽合同。”

        “慢走不送。”

        年輕人，還挺有脾氣。

        于佳清越想越覺得離譜，自己是腦子抽了才會跟那種人去看房，洗澡的時候想著這件事，不知不覺把脖子上那塊嫩肉都搓紅了。

        印子還沒消下去，第二天又見到了那個人。

        沒什么表情地點完餐，“等著。”

        “你會騎車嗎？”林舟問她。

        “不會。”

        “沒關系，我會就行。”

        “你又要干什么？”于佳清現在看到他就來氣。

        “帶我去買床被子，床板太硌人了。”說著還摸自己的后背。

        也不問他昨晚怎么睡的，于佳清下意識就要拒絕，“我下午還有事，沒空。”

        “我等你忙完。”

        “忙完也沒空，我要回家。”還有作業要做。

        “你到底對我有什么意見？”接二連三的拒絕，顯然是有其他情緒。

        “我不覺得我有要幫你的義務，我們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我能對你有什么意見？”于佳清很久沒有這樣咄咄逼人了。

        別人讓她不痛快，那那個人也休想痛快。

        “我請你幫我，我雇你可以嗎？”退一步海闊天空，林舟先行退讓。

        “真的？”佳清明顯不信，將信將疑看他。

        “說到做到。”

        “那好，不過”，美眸一轉，“車費也要算。”

        “你真的，”林舟頭一次無語，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索性停下話頭，瞇了瞇眼，看向于佳清頸間的淡淡紅印。

        于佳清沒有察覺，還為自己的短暫勝利而欣喜不已，對林舟挑眉露出一個挑釁的眼神，這才轉身去后廚跟媽媽說。

        于佳清家里有一輛小的電動摩托車，那是以前媽媽買的，后來就被于佳清用來當跑腿的了。

        “你干嘛呀。”在林舟再一次把手伸向佳清腰間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了。“不要抓那么緊。”

        腰間肌膚溫潤，林舟竭力克制自己不要用力，但機體總是先于大腦一步做出反應，結果就是被于佳清發現了，而且不止一次。

        “我怕把我摔了，出人命怎么辦。”既然被發現，林舟破罐子破摔，一把摟住了于佳清的腰。

        “啊。”車子晃了一下。

        腰是佳清的敏感地帶。

        “小心。”嘴上說著小心，手還是穩穩地抱著。

        “你，你不要這樣抓啊。”于佳清癢的要死，偏偏這人還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樣子。

        “哪樣？這樣？”林舟雙臂收緊，移動時手不經意往上挪了點。

        “可以了，不要再動了。”佳清緊緊咬著后槽牙，“再動咱倆都完了，等著警察收尸吧。”

        “遵命。”

        北街有一家新開的綜合超市，于佳清把車停在超市后面，領著林舟上了樓。

        雖然是夏天，但購物的人還挺多的。七拐八拐走到床品區，顏色和花樣各異的床單被套還有被芯都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于佳清有輕微的選擇恐懼癥，她拉著林舟的胳膊，“你自己挑。”

        “你喜歡什么顏色？”林舟問她。

        “藍色。”

        “那就藍色，全部都選藍色。”

        “這么草率嗎？”于佳清瞪大眼睛看他，“要不再看看別的？這兒這么多，藍色也不是最好看的呀。”

        “你覺得哪個最好看？”

        又是這樣，把問題拋給自己。于佳清頭都要大了。

        “干嘛要問我啊？”于佳清拿起一件藍色的印著小熊圖案的枕套，“你沒有喜歡的顏色嗎？”

        “沒有。”

        回答的倒是干脆，于佳清側過頭，“那就藍色吧。”

        盡管聲音小，林舟還是聽到了，嘴角勾起，“好。”

        因為林舟簡單粗暴的購物風格，他們并沒有花費多長時間，逛到女裝區的時候，導購親切地為于佳清介紹新到的幾款裙子，她把于佳清夸的天花亂墜，說于佳清穿上肯定好看。

        于佳清往那個區域撇了一眼，確實好看，差點就要心動，但她還是搖了搖頭，“不了，我看看就好。”

        導購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希望您下次早點說清楚，我們的時間也很寶貴呢。”

        “怎么，顧客是上帝這個宗旨，還需要別人來教你嗎？”冷冷的男聲從于佳清身后傳來。

        她也驚了一下，轉過去看林舟，林舟正冷著眼看那個導購。

        “買了東西的才叫顧客，看的可不算。”沒想到導購也不是省油的燈。

        “看來有必要讓你重新認識一下顧客這個詞的概念了。”林舟拿出手機按了幾下，然后放到耳邊，沒過一會，那邊有人接起。

        “你好。”林舟語氣平靜不失禮貌，“我在購物過程中有了不愉快的體驗，請問可以投訴嗎？”

        那邊又說了一句，于佳清沒聽清。

        林舟回道，“女裝區，工號是”他看向女導購胸前的工牌，“xs0074”

        導購這才明白過來，昨天晚上跟老公吵架，心情本就差到極點，本以為今天可以賺點，結果又是個只看不買的窮貨，現在竟然還被舉報，真是衰到極點。

        臉色霎時轉變，“小姐，不好意思，剛才多有得罪，您要看什么，我現在再給您介紹。”

        “不必了。”這次是于佳清開口，“我說了看看就好，又不是用嘴看，要你介紹干什么。”

        林舟欣慰地看著于佳清得理不饒人的樣子，心里止不住嘴角上揚。

        導購臉都綠了，“那您高興就好。”

        于佳清一刻都不想在這里待下去，推著車就走了，林舟看著她的背影，笑意止于此刻，轉過臉看著那個導購，“剛才她看了的那些裙子，我都買了。至于你”林舟不屑地說，“經理說他會給我一個滿意的處理結果。”

        “好的。”導購低著頭連連應答，看來今天是免不了一頓批評了，說不好連工作都要受到牽連。

        林舟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沒讓于佳清看到那些裙子的情況下還付了款，憑空多出來兩個紙袋，于佳清不瞎當然看到了，她只當是林舟自己又買了別的東西。

        二樓有一個甜品區，林舟上樓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他拉著于佳清到那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把菜單遞給于佳清，“看看要喝什么？我請客。”

        于佳清并不是扭捏的人，“我想喝奶昔，你呢？”

        “你喝什么我喝什么，別問我了，你點就可以。”

        “你是不是挺懶的？”于佳清終于問出了自己心中疑惑了很久的問題。

        “什么？”

        “剛才買被子的時候就發現了。”一只手扶著下巴，于佳清若有其事地說，“你其實就是怕麻煩，所以才問我喜歡什么顏色，好快點買是吧，現在也是一樣，就為了圖省事，才讓我決定的吧。”

        于佳清在說完自己胸有成竹的事情后總是會習慣性地挑眉，來昭示自己的正確。

        聽她說完，林舟扶額，“嗯，沒錯。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你看出來了。”

        “本來就是。”于佳清都要飄起來了，她能判斷出完全正確的事情并不是很多，尤其是在學習上，總是會給她一些無法預料的打擊，所以，當自己預判到了一件事情的真實性之后，她的喜悅自然不言而喻。

        盡管被意外曲解，但看到于佳清眉飛色舞的得意模樣，林舟的那點不被理解的委屈也消散到千里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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