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的突然到訪讓于佳清措手不及，她尷尬地看著已經走進客廳的不速之客，手捏成一團。

        他竟然到她家里了，要怎么給媽媽解釋。

        “佳清，這是你同學嗎？”來者是客，于母讓林舟坐下，順便倒了杯茶。

        “啊？是啊。”于佳清汕汕地說，“高中同學而已。”

        “哦，你也是一中的？”于母瞬間就揚起笑臉，“小伙子考到哪了？”

        “媽，他有名字的，叫林舟。”于佳清受不了她媽自來熟的語氣，想借這個理由給他們倆一點距離，“不要再問了，這有什么好問的，反正比我好。”

        于母到底是過來人，眼神在兩個人之間一來一回，對女兒帶著酸味的怒氣就多了三分了然。

        “林舟啊，佳清她生病了，現在不好意思招待你，阿姨去廚房收拾一下，你先在這喝點茶。”于母拿起被于佳清禍害過的殘羹剩飯，對林舟和藹地囑咐道。

        “阿姨您不用管我，畢竟我不像有些人，二十幾了還能在家把自己弄感冒。”林舟邊躬身幫于母收拾邊用乖孩子的微笑語氣說道。

        被內涵到的有些人正頭頂冒火地看著兩個人一言一語，許是生病所致，于佳清的眼睛都氣紅了。

        “你要是不會說話就不要說，我請你來我家了嗎，咳咳。”非常凌厲的質問語氣因為身體虛弱而丟了幾分氣勢，淚花在眼眶里打轉，就是不肯掉下來。

        只有小孩子才會在受到委屈的時候急著去證明自己沒錯，張牙舞爪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所以，在某些層面來看，于佳清確實不是她口中所說那種合格的成年人。

        只這一點，就讓她的本性暴露無遺。

        言語再多也是無力，林舟拉著于佳清的胳膊讓她起來去換衣服，“我幫你在手機店請了假，我們去醫院。”

        寥寥數語瞬間激起了于佳清的逆反心理，她反手推開林舟，“不用你假好心，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不就是個感冒嘛，誰還沒生過病。”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林舟，胸膛起伏都變大了。

        “不可能”林舟比她更堅決，“去換衣服，生病不是鬧著玩兒的，我沒看到的話就算了，我看到了就不可能不管你，快去。”

        “你吼我？”于佳清被刺激完全忽略了他話語的內容，“你竟然吼我？你憑什么吼我？”

        “憑你粗心大意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只會讓身邊的人擔心，一味地只知道逞能，完全不顧別人的想法自私妄為，作勢全憑本能意愿，想到一出是一出，看起來清醒，其實比誰都糊涂。”

        連珠炮似的回答讓于佳清啞口無言，連還口的機會都無處可尋。

        可，什么都不做的話那就不是于佳清了。

        “你……”

        “夠了。”默默在身后不知觀望了多久的于母終于忍不住了，“林舟是為你好，不要再犟了。”

        比起林舟的自以為是，媽媽毫無理由的倒戈更讓于佳清無法接受，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責她的不是，她也是有過反省的啊。

        一股名為厭惡的情緒在此刻達到了峰值，但是，她不能像對林舟那樣肆無忌憚地對媽媽發火，眼淚不爭氣地順著臉頰滑下來，她扭過頭沖回了房間，臥室的木質門在三秒后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阿姨，這不是我的本意。”無奈的解釋說出口，少年企圖換來一點諒解，“她總是對我抱有敵意。”

        “或許你們該好好談談。”沒有一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像于佳清這樣單親家庭長的孩子，“佳清的性格很別扭，她不是很擅長表達，當然這也有我的原因。”

        林舟雙手垂在身側靜靜聽著于母略帶回憶模樣的話語，她在帶他了解于佳清的過去，那個他不曾見證過的過去。

        “她爸在她上幼兒園的時候就不在了，出事之前的那個晚上他笑著對佳清說我們佳清一定是最棒的那個。”記憶過于深刻，林舟能從于母此刻述說的表情聯想到當時的那個場景，于母接著說，“可就是因為這句話，佳清后來就卯足了勁想拿第一，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在學習上把自己逼到了絕境，她的每一天都過得不輕松。”

        如果說容貌是敲門磚的話，那吸引林舟徹底迷戀上于佳清的則是深藏在美貌之后的倔強和堅毅。永遠挺直的背影，不曾松懈的態度以及數年如一日的堅持都是他眼里的于佳清。她總是背著書包沉默著走進教室又沉默著離開，腦子緊繃到仿佛稍有不慎就全盤斷裂，甚至連課間休息都在看書，她仿佛一個怪物一樣恪守著戒律清規。

        可是

        “后天的努力終究沒有辦法左右天分，有些人就注定不會被幸運所眷顧。”于母語重心長地看向林舟，“想必你對佳清的成績也有所了解，你可曾知道，在別人眼里的一文不值，卻已經是她的極限所致。”

        “嗯。”林舟不可能不知道。

        “人在被外界環境影響的情況下難免會做出一些錯事，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么，我也沒有插手的必要，如果你覺得你們之間還有可能的話，那就請你正視佳清的這些缺點。”

        這句話無疑是顆深水炸彈，林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因為好像不管他怎么說，答案都很沒有說服力，畢竟他剛剛才惹得于佳清摔門而去。

        “我會的。”千言萬語最后也只能化作這平平無奇的三個字，“請您放心。”

        “佳清做的不對的地方，我替她向你賠罪，她可能不是很會愛人，希望你能教教她，她肯定會學的。”

        會嗎？林舟一霎那變得恍惚，她會去學怎么愛人嗎？為了一個她不愛的人？

        五年前冷冽決絕的分手現場突然涌入腦海，其中的每一個細節都深深印刻在林舟的神經脈搏里，像有一股不受控制的冷汗順著脊背漫無目的地流下，身體的應激反應在本能地排斥著這股不舒服地入侵，每一個免疫細胞都在告訴他如果重蹈覆轍，等待他的就可能是第二次被分手。

        林舟第一次產生了猶豫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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