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其實連陰謀都算不上。
因為圍繞在淺江英里身邊的人,都是一群想要財產的豺狼。
提起他們,西丸一郎只剩下了連連冷笑:“我還以為他們和淺江生活了那么久,至少能有一點惻隱之心。”但那兩人迅速的行動力,甚至比西丸一郎原本設計的情節來得更快。
他和淺江還沒開始談戀愛的時候,因為他若即若離的態度,使得那個控制欲極強的女人并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單獨居住,在被他識破了偵探,竊聽器等物件后,她終于明確表達了希望他能住在她名下的別墅或者公寓里的想法,帶著西丸一郎去了好幾處她的房產不提,甚至想出了用火災把西丸一郎從他自己住的公寓里逼出來的主意。
聽到這,在場的幾位警察都是倒吸一口冷氣。毛利小五郎更是沒想到淺江英里看著那么好說話,私底下卻無惡不作。
西丸一郎因此嗤笑:“可以說,我們這些人,所有的作案手法,都是被那個女人逼出來的。”
他在被強行帶著巡視了好幾處房產后,自然注意到了那間公寓的異常情況。
結合淺江告訴他的購買年份,以及屋內壁紙的材質,產地,他幾乎是馬上就判斷出了壁紙里很可能含有砷和其他有害的化學成分。
“但是我為什么要告訴她呢?”
他不但沒有告訴,反而在淺江英里苦惱著要把淺江信安排在哪里的時候,提到了那間偏遠的公寓。
“遠離市中心,沒有玩樂的地方,周圍都是自動化的工廠。完美符合了她想要改造侄子的愿望。”
沒有做太多考慮,只是希望侄子按照她要求前進的淺江英里從善如流,采納了他的意見,把淺江信安排到了那里。
一開始,他只是想讓害死兩個孩子的淺江信先吃點苦頭,因為他覺得壁紙不對勁的事情應該瞞不了太久。在這種環境下,體質如果太差可能會有嘔吐,掉發,胃出血等現象,但也只是短時間內會起作用,那么明顯的特征,不可能感覺不到。
但是,萬萬沒想到,外池涼太和淺江信居然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將淺江的幾處房產都縱了火,用盡手段迫使對方只能和侄子同住,并在淺江英里居住的房間內偷偷用大量有毒化學物質浸泡家具,為的就是讓她早點死。
“只要稍微注意一點,那兩個人做事,可以抓的馬腳實在是太多了。我的公寓里存有大量證據,到時候你們可以”西丸一郎用沒有被拷住的那只手摸了摸被拷住的手,注意到他手上的傷,高木警官連忙讓人拿來了藥水和紗布,但西丸一郎只是用醫用棉沾了酒精淺淺的處理了一二,然后很禮貌地向高木涉道謝。
這幾名嫌疑犯里,他是最有禮貌的那個人。哪怕知道不能對犯罪者抱有同情心,但毛利小五郎也還是忍不住多嘴說了一句:“既然這樣,你完全可以冷眼旁觀,為什么又一定要在這里殺害淺江女士呢?”
“是啊。”西丸一郎輕笑一聲,“為什么我非要在這里殺害她呢?”
“因為有些仇必須自己親手報。”和前期一樣,倚在門框處的暗夜男爵忽然開口說話了,由于帶了變身器的緣故,她的聲音更偏向男性,但有點生硬的腔調還是讓在場的人第一時間看向了她。
緊接著,他們又看向了西丸一郎。
“是啊……有些仇恨,必須自己親手了結才行。”西丸一郎本人認證了這個發言,“我不甘心讓她死在別人手上。在她因為身體原因經常去醫院的時候,我就在背地里提醒了她很可能有人下毒的事情,但同時,也悄悄暗示了外池他們,如果一種毒不能使人盡快身亡,他們可以試一試另一種。”
目暮警部不太能懂這種腦回路,“你既然想讓她死,為什么要告訴她呢?你就不怕你的計劃失敗嗎?”
“他是不會失敗的。”一直沉默的諸伏高明突然說道。
“?”
諸伏高明向在場不明所以的警官們解釋道:“別忘了,□□中毒的時間沒有那么短暫,毒物發作需要一段時間,而真正死亡又需要一段時間,一般來說,在攝入毒物后三十分鐘內接受治療是有機會復原的。”
“可是……”毛利小五郎表示,“你說的我們倒是都知道,可淺江太太剛剛擦完口紅就出現了很嚴重的癥狀,這得是非常大劑量的毒物攝入才能做到的。”發作時間縮短,死亡時間肯定也不能按照原有的時間來推算,而是要進行相應縮短。
諸伏高明解釋道:“沒錯,但一只口紅哪怕涂滿毒物,接觸到的劑量和面積也都是有限的。毛利偵探,你就坐在她旁邊,應該看見了吧,她只是輕輕的舔了舔嘴唇,會沾到的劑量是有限的,皮膚攝入也不可能這么快。”
毛利小五郎想了想,還真是這樣,“那……”他不由自主地向后輩請教起來,“兇手如何讓她攝入那么多劑量的毒物?”
“想達到淺江太太那么痛苦的效果,只能是在一瞬間接觸氣態□□。但在眾人的眼皮底下,根本不可能。我想,西丸先生只是運用了一個很簡單,但又不會讓大家懷疑到他身上的障眼法罷了。”
這位西裝革覆的年輕警部接下來的發言震驚到了不少人,“淺江太太的障眼法完成得很不錯不是嗎?西丸先生?在那種萬眾矚目的時刻,她用精湛的演技成功欺騙了在場的所有人。”
“淺江太太?!”
“她不是死了嗎?”
不同聲音的驚呼在同一時間傳來。諸伏高明只是摸了摸自己精心修剪好的胡子,冷靜的分析道:“如果我身邊的人都要害我,只有一個人沒有傷害我的動機和能力,那我應該會無條件相信那個人說的話。或許一開始不相信,但多調查幾次,沒有出入的話,也就相信了。”
“西丸先生,你成功利用了淺江女士的多疑和感情,達成了這一結局。因為多疑,因為不滿周圍的人只在乎她的錢,盼著她早死,她在發現有人投毒時,一定是憤怒大于傷心吧。”
“傷心之后,對陌生人對沒有任何慈悲的淺江女士難道會對背叛她卻又依附她的人手下留情嗎?你巧妙地利用了這一性格特點,讓她對那兩個人的背叛火冒三丈,決心要在公開大場合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這個教訓,除了修改遺囑,還包括了一場精彩的演出。淺江女士在收到了有毒的口紅后,就決定要用這只口紅好好地教訓自己的侄子和丈夫了,不僅要讓他們吃到教訓,還要讓他們之間的同盟全盤瓦解。”
“我猜,她應該詢問了自己信得過的醫生,提前知道了涂毒的風險性,并在你的指導下,在包里裝好了解毒劑吧。”
“可惜,她并不是業內人士,也就沒想到,小小一支解毒劑也并不是說用就能用的,這類解毒劑,如果劑量太多,注射不當,很可能導致血壓降低等因素,只會死得更快。”
“但她表現得太好了,哪怕有人猜到解毒劑有點問題,也只是一樁很小的醫療事故而已,下毒的是她自己,要求解毒的也是她,沒人會攀附到你的身上。”
“我沒說錯吧?西丸先生。”
“很正確的推理。”西丸一郎幽幽一笑,“不過,還是被你們抓到了。”
他看向始終蒙著面的金田一三,“特別是這位小姐,完美抓住了我的弱點。雖然有猜到這個消息很可能是假的,但……哪怕只有1是真的,我也不愿意去堵這種幾率。”
“淺江英里,永遠都別想那么安逸的死去。”
緊接著,他又看向了諸伏高明,“我聽說你也是長野縣的警官?可惜了,以前的警官并沒有現在的警官那么敏銳。”
“伏原女士的案件長野縣近期已經開始重新審理了。”
“原來是這樣啊……”他淡淡地嗯了一聲,語氣里聽不出遺憾。
這次的案件就這樣結束了。犯罪者本人認罪態度良好,其他幾位有罪在身的嫌疑人反而鬧得很兇。
在走廊上隱約聽見阿彥隆的叫罵聲時,西丸一郎只是略帶諷刺地笑了笑。
他身邊除了高木警官和另外一名警察外,就只剩下無聊和他們并排走的金田一三了。
她永遠保持著亦正亦邪的怪盜裝扮,此刻,手里正在玩著一個小小的傀儡,控制著它在空中手舞足蹈,滑稽的樣子,十分惹人注目。
一起下樓梯時,西丸一郎忽然多問了一句:“這位小姐,你的傀儡戲是和誰學的?”
“一個很惡心的傀儡師。”金田一三用變聲器機械的語言回答了他。
“難怪只是半吊子,能打動的,只是原本就深愛著它的人罷了。”
西丸一郎評價道。
“不喜歡某件事的時候,再怎么樣都只是個半吊子。如果你還沒沉浸太久,就早點抽身吧。”
走下最后一級臺階時,他和阿彥隆他們,正面撞見了。
后者還拼命停留在原地,不愿意走出這間別館。
“真是可悲啊……”西丸一郎面無表情地看著站在原地撒潑的阿彥隆。
“沒錯。”金田一三贊成道,“不管怎么說,犯下了罪,就要有承擔的勇氣。”這種姿態只是平白無故地讓人厭惡罷了。
“就讓我給他一點勇氣吧。”
西丸一郎喃喃說道。
高木和另一位警官還沒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忽然,只聽叮當一聲,束縛著西丸一郎行動的手銬掉在了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三兩步沖上前,順勢拔走了走廊上用作裝飾的盔甲長矛,筆直地刺向了毫無準備的阿彥隆。
連慘叫都沒有,他捂著肚子,面露驚訝地看著貫穿他身體的長矛,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倒退了幾步,倒了下去。
“快!快叫醫生過來!”目暮警部聲嘶力竭地喊道。
兵荒馬亂中,只有西丸一郎開朗咧嘴,笑出了聲。
聲音越笑越大,越笑越大,到最后,如果不是被四個警官強制抓捕,他可能已經笑得站不起來了。
“哈哈哈……現在找醫生有什么用?我自己就是醫生,哪里是致命點我還不清楚嗎?”
“瘋子!”高木涉又驚又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啊……”他輕聲回答道,“我知道他也是當年的兇手。”
所以,他才會在這次宴會的不利條件中冒險出手,殺掉了淺江英里。
雖然和他的計劃稍有出入。
但……
“有句話說的很對。”
“日本執行死刑的人數是越來越少了。”
所以,還是讓他親手來吧。
臺階上,怪盜的身影無聲無息地退下了,就像他從未來過。
諸伏高明看著空無一人的臺階,目光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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