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大廳那么混亂,金田一三卻躲在房間里重新開始睡覺了。
也許是因為久違地看見了血吧,她難得地做起了最討厭的那個夢境。
外觀奇特的建筑里,她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忿忿不平的對著眼前這個梳著晦氣中分發型的男子比了一個中指。
“喂!”金田一三聽見自己很不耐煩的說道:“你這個混蛋到底想要把我關多久啊?”
“真是沒禮貌。”被叫做混蛋的男人并沒有生氣,事實上,在這段時間里,他已經被‘混蛋’‘討厭鬼’‘過氣大叔’‘白癡魔術師’這種花式亂罵攻擊很久了,再度被少女罵的時候,他已經可以連眉毛也不抬,臉上表情不變的說道:“我好歹從那群犯人的手里救下了你,不指望你對我說謝謝,但至少要對我軟和點吧。”
“哈——?你在做什么白日夢嗎?”回答他的,是少女不屑的嗤笑,“先是連續幾個月冒充筆友和我聊天,之后又把我軟禁在這種鬼地方,我不直接問你綁架是不是你安排的都算是瞧得起你了。”
“你對我的發現還有待提高。那么粗糙的手法可不是我做的。”被外界稱作是地獄傀儡師的高遠遙一笑了笑,“如果是你堂兄的話,應該馬上就知道了。”
“那你干嘛不抓他過來陪你玩這種無聊的推理游戲!!!”少女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忍無可忍了,“憑什么非要我每天聽你講故事,猜兇手?還要和你學那倒霉的魔術手法和傀儡戲?你不知道我因為非常討厭你,所以很討厭這些嗎!!!”
“你當時在列車上不是看得挺開心的嗎?”高遠遙一友善提醒她回想一下曾經的往事,“在車上,你還問我要了簽名。”
“嘖。”金田一三發出不耐煩的單音,“那個時候我又不知道你是殺人犯,再說了,那種倒霉簽名我早就燒掉了!還特地要了明智警部的照片當成辟邪符好不好!”
“明智警部?他有那么厲害嗎?如果想要崇拜的對象,你哥哥也可以吧。”
“我跟你這種金田一一私生飯一點都說不通。明智警部又帥又能干,我當然會崇拜他。”至于哥哥,純粹是妹妹用來吐槽的對象。
“看,這就是你和金田一一的不同之處。”男人說得頭頭是道,“你對正義的渴求不過是因為明智曾經救過你的命罷了,而現在我也救過你一次了。”
“怎么?你還指望我對你以身相許嗎?變態狂。”少女夸張的用沙發上的坐墊遮住了身體。
“……”
哪怕這幾天已經被少女用各種言辭打擊過一遍了,但這個新冒出來的話題還是讓高遠遙一感到無語,“我對未成年不感興趣。”
少女沖他做了個鬼臉,“你指望我相信一個犯罪者的話嗎?”
“還有,你想讓我變成你的那些傀儡還早著呢!八百年后再說吧,你這個中分的屁股頭!”
高遠遙一:“……”
“我對你的期望可不止是易碎的傀儡。”人只要臉皮厚,怎么罵都能保持一張無懈可擊的笑臉,“你身上有屬于偵探的敏銳直覺,卻又沒有被那些正義過分玷污,只要稍加開導,你會變成我最為優秀的學員。”
“偵探和犯罪者的結合到底會是什么樣?真讓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見證。”
“你要不要直接找我堂兄生一個看看?他智商比我高一點。”
“雖然我很欣賞他,但他的使命不在于此。”
“好了,今天的課堂應該開始了。我們先來講一個故事吧。和上次一樣,不用研究那么多的作案手法,你只想用最直接的思路去考慮就好了。”
“這些罪犯殺人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不要用對立的思維……你需要再多一點想象……多對他們施加幾分同情……”
“體貼的順著當事人的角度來思考問題吧,乖女孩。無處伸冤,四處碰壁的普通人實在是太難了,就連詭計都會漏洞百出……試著用你的推理能力給他們一點小小的幫助怎么樣?”
……
太簡單了。
如果說偵探的推理是通過現實存在的事物來抽絲剝繭,用小破綻去尋找大破綻,那屬于犯罪者的推理過程,無疑要簡單太多。
他們總能通過‘如果是我……’這種第一人視角的想象,最快發現嫌疑犯的痕跡。
也能通過這種第一人稱的視角發現一些常人難以注意的小細節。
“為什么你會知道我懷孕的事情?”這是川上麻子通過他人發給金田一三的信息。
為什么呢,明明連本人都沒見過。
原因很簡單。平井先生長得并不矮,而川上小姐看上去就是嬌小的體型。
根據鄰居太太的敘述,面對他的揮拳動作,金田一首先想到的躲閃動作是抱頭或者抱胸,可偏偏川上小姐選擇了肚子。
護頭護胸是本能,而母親保護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本能。
那個時候,金田一三就猜到了。
而且那雙鞋子的鞋帶稍微顯得有些松松垮垮,但鞋子的擺放很到位,鞋帶上的蝴蝶結也非常完美,露出的鞋帶尾端不長不短,很對稱。
凌亂和整潔,這是兩種相違背的狀態。
能將蝴蝶結都下意識綁得很完美的兇手應該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那會造成她不得不草草了事的原因只有一個。
她當時已經沒有系好鞋帶的能力了。
收尾完美,說明時間上沒有問題,那有問題的,只能是當事人。
三位女性中,最可能產生這種變化的,只有懷孕的川上小姐。
如果以她的視角去觀看的話,就算因為疼痛吃了止痛藥,還是會有其他不舒服的癥狀吧……而能讓她連系鞋帶的力氣都快消失的,只能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現了某些問題。
金田一就這樣推斷出了一切,所有的作案手法在她面前都透明得可怕。
而西丸先生……不得不說,他真的很聰明。
執意要在那種不利環境下堅持作案的理由有兩個,第一,他自信不會被戳穿。第二,他有非要在今天作案的理由。
前者是志大才疏的外池涼太和笨頭笨腦的淺江信永遠也想不出來的東西,而后者……唯一只會在今天出現的東西只有一個。
住在長野很久都沒與前妻會面的阿彥隆。
雖然當時并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但西丸先生并不像是沉浸在愛河中的樣子,一舉一動都帶著僵硬。
再結合一下作案手法就更明白了。這幾個人里,能影響淺江女士的,也只有西丸先生一個人了。
如果讓他回到長野,哪怕揭露了真相,或許等待他的也只是緩刑和幾年的判決吧。
不如就讓他留在這里好了。
留在……7年前那場僥幸從死神手里逃脫的事故中。
而淺江信……金田一三覺得,他之所以留著他,只是為了有一個證人,并且他尚且不知道那兩個孩子當時的情況以及最終的下落。
并且光是不能繼承遺產這一點,已經足夠淺江信為之瘋狂了。
……
“精彩的推理。”戴著面具的高遠遙一夸張地替她鼓著掌,“怎么樣,體會到了身為犯罪家的樂趣了嗎?”
“說起來,金田一一他們正在很努力的尋找著你。你猜,他們要多久才能找過來?”
“他們已經找不到我了。”
在夢中,金田一三清醒的回答道。
“哦?”
“從那天開始,同樣的夢境我已經做了整整10年。”她平靜地敘述著,“只有你的教誨,再也不剩其他東西了。”
“這對于現在的你來說,不是正好嗎?”
她在他桀桀怪笑中蘇醒了。
一身的冷汗。
明明也不是噩夢的程度。
夜幕已經降臨,跡部家的傭人都很識趣地沒有打擾她的休息。
金田一三戴好面具,走到床邊,不經意在窗沿下方看見了一只蜘蛛。
前幾天有下雨,想來蜘蛛就是趁著這時候偷偷爬上來的,并且在這里織了一張很大的蜘蛛網。
一只脆弱而絢麗的蝴蝶掉落在蛛網上,無力地扇動著翅膀,再怎么逃避,卻只剩徒勞。
“真是可憐。”
她喃喃的念了一句,但還是堅定地關上了窗戶,合上了窗簾,尊重了大自然食物鏈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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