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世無雙全法
那陳王處理完奏折已近午時,日光漸上,暖陽加身,一旁的茶盅里不時泛過縷縷輕煙,連周遭安靜的空氣里都添了一絲暖意。真是世上應有芳甘,人間再無此情。
可惜此時的江映雪只聞滿院杜鵑啼,心里滿是愁寂,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她在書桌旁已然等的不耐煩了,一會兒擺弄擺弄茶盅,一會兒托腮望天,一會兒敲敲桌子,時不時地發出點聲響,好引起蕭茗塵的注意。
真的不是她坐不住,實在是心里記掛著處置父王后事。
終于在她不懈的“努力”下,蕭茗塵放下了筆,抬眼看向她道:“怎么這般急躁,連這一時半刻的也坐不住。”
這話問的怎么這般輕巧,合著現在出事的不是他的父王,一副不著急不著慌的樣子,可見這人好生漠然難處,由不得叫人疏遠。
“我父王還躺在云安府,我自然著急!比不得你,事不關己!”映雪的聲音也由不得冷了下來。
怎知他天生這般處事,因從小便被人管教著,因此他對待何事都是如此冷靜平穩,然而他自己卻并不知曉,所以方才也未聽得出江映雪話里的冷語嘲諷,只當她怪自己沒有早早批完奏折同她回去看她父王。所以平靜笑道:“是孤的錯,沒有在意你的感受。”
“走吧!”映雪聽他這話,顯然沒有聽出她的話外之意,只得收回話頭,短短回了兩個字。
正待兩人要出門之時,卻見一華貴女子在一眾宮女的簇擁下進來,不是別人,正是江映雪那日所見之賢貴妃。
“大王金安!”那女子一進來便滿面堆笑著行禮。
“你怎么來了?”蕭茗塵顯然有些驚訝,他回頭看著江映雪,怕她更加氣惱,卻不想她轉過臉去并不打算理會這些。
“臣妾聽說王上今日公務繁忙,還未用過早膳,特備了幾道小菜來。”邊說著邊讓身后的侍女端過飯菜擺到桌上,還笑著過來拉蕭茗塵去用膳,仿佛絲毫未將一旁的江映雪放在眼里。
“孤現在有事處理,你放下飯菜暫且回去吧,孤一會兒回來再吃。”賢貴妃的父親還在姜國境內鎮守國境,蕭茗塵不好直接拂了她的面子。
江映雪見此,內心十分厭煩,只想趕緊離開:“你若有事,我自己回去。”
誰知那賢貴妃見她說話,又將話題轉到她身上:“你是誰?怎會在王上的寢宮?”
江映雪才要說話,便見蕭茗塵急忙攔上來對映雪道:“既如此,今日你先回去,明日孤再去云安府吊唁。”
“好!”映雪聽聞此話,抬身便走。
蕭茗塵見她匆匆出門,并不想理會他,只得吩咐身邊兩個貼身侍衛親自將她送回府。
映雪出門,聽著寢殿里的軟語溫存,不覺有些刺耳,原來人世間的悲歡并不想通,她有她的路要走,并不和這些人相關,她的仇她自己報。只是一路出宮才發現,原來宮城的路那么長,她必須要再堅定一些,再無情一些。總有一天,她會為父王報仇,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映雪回去的時候,云安府已經掛上了白帆,進進出出的人不少,看來那陳王已經做了安排,她只要好好守著父王,好好將他安葬就好。
蕭銘塵到底不放心,又交待人多派幾個高手過去,保護好她,切勿再有閃失。
清婉自江映雪進宮后一直守在江鈺靈柩前,她擔心公主,她想念大王,她多想回到昔日在姜國的日子,如今公主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她一定要保護好她!
“清婉!”映雪看著清婉,忽然覺得很想她。
“公主!”清婉一個箭步撲到映雪身前,“公主,你沒事吧?”
“沒事~”映雪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清婉,以后咱們可要搬到王宮去住了。”映雪拉著清婉一同跪到父王靈前,順便告訴她適才發生的事情。
清婉驚訝到難以相信:“那硯將軍呢?”
映雪心里一動:“清婉,在一個亡國公主的心里,兒女情長永遠都排不到第一位,你懂嗎?”
“清婉知道大王的死一定另有文章,可是公主,大王一定希望你是快樂的,他一定不想看到你滿心仇恨的過下半輩子。”清婉知道勸不住公主,可哪怕有一分希望,她也仍然要說。
“清婉,將來若有了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我,你過得幸福我才安心。”映雪并未接她的話,反而說起她心里如今最關心的事。除了清婉,江映雪再無其他牽掛,她一定要將她安排好,看她幸福。
“不,清婉一輩子陪著公主!”清婉斷然說不,語氣從未有過的堅定。
“傻丫頭!”映雪笑笑。
不管她的公主做了任何決定,她都決計是要陪著她的,在她心里,沒有什么比得上她的公主。
江映雪跪在父王靈前,在心里訴說著她的不舍,和她要報仇的誓言。祈求上天護佑她順利報仇。
大概因陳王親自過問了這事,來云安府致意的人一波又一波,都是清婉帶著府里幾個丫頭應付,陸陸續續直到正午時分才安靜下來。忙了一上午,大家臉上都帶著疲憊之色,因此用過午飯后,江映雪就讓他們回去歇息。
因料定無人再來,江映雪命人關了府門,讓院里各處人也都自去歇息,這樣她也可以清清靜靜地陪父王待著了。午時本該是那一日中最暖的時刻,此刻映雪卻覺陰冷萬分,風聲蕭瑟,落葉盤旋,似乎都在向她低訴冬日的凜冽蕭瑟,以致無處容身之難處。她只能聽著痛著。
本以為今天就這樣過去了,傍晚時分,忽聽得門人跑來說宮里來人傳旨,映雪疑惑,這樣晚了還有什么要緊事。邊想著邊迎上那傳旨的人兒,半跪下接旨。
只聽那人高聲念道:“奉王上諭旨,明日城外圍獵大賽,傳云安公主同去。”
什么!這種時候還要她去什么圍獵賽,這陳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難得不知她父王還未安葬?難道不知她沒心情?難道他沒有人性?想著想著不覺怒意上頭,起身對宣旨那人道:“煩請你回稟陳王,我不去!”
那人并未說什么,只從袖子掏出一紙信封給她:“王上說讓公主都過信再決定。”說完便侍立在一邊。
映雪看那信上內容,只見上面寫道:
明日圍獵,實是齊國所提。若想查明你父王死因,就請前來。
映雪看完信,良久未開口,似有所思。那人見狀便上前悄聲問道:“公主,如何?”
“我去!”江映雪揉碎手中信紙,喃喃回道。
“王上說明日親到府上接您,請您明日早些備著。”那人又道。
“知道了。”映雪回頭看向他,那人施了一禮,便退身走了。
清婉不解何意,起身到映雪身邊:“我陪公主一同去罷。”
江映雪看著她:“不用了,你在這里陪父王吧,你在我才放心!”說著她窩起清婉的雙手似是拜托祈求。
“好吧,我留下,可公主一定要小心啊!”清婉見她如此也不好再說什么。
“嗯!”映雪狠狠地點了點頭,她當然要小心,她還要大事要做。
映雪明日要去圍獵賽,清婉勸了好幾次,映雪方才回去歇息了,她夢到了她們還在姜國,父王還在……她舍不得醒,眼淚悄然從眼角滴下……
“公主,奴婢服侍公主梳洗。”一大早一個叫小晴的丫頭走進來笑道。
這小丫頭是陳王賞賜的,之前有清婉,她和另一個丫頭便一直做些灑掃之類的活兒,今日清婉守著江鈺,就叫她進屋服侍了。
映雪笑笑:“不必挽鬢,只用簪子束起發來便好。”
“是。”小晴應聲答道,她倒是個心靈手巧的姑娘,連挑選的簪子、耳飾都十分素雅,十分合了映雪的心意。
“公主今日要穿什么衣裳?”小晴一邊給映雪戴耳飾一邊輕聲問道。
“素青色宮裙,再披銀色鶴氅就好。”映雪對鏡說道。
“公主不是要參加圍獵賽嗎?如此素衣是否適合?”小晴小心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聽聞此言,映雪回頭打量了這小丫頭一番,心靈手巧,聰明伶俐,怎地以前沒注意過她呢,倒真是小瞧了蕭銘塵放在她身邊的這些人。
看映雪如此模樣,小丫頭立刻跪下道:“奴婢說錯話了。”
“你沒說錯,”映雪扶起她來,“只不過我父王亡故,無論何種場合,我這做女兒的都是要素服的,你只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是,奴婢知道了,這就為公主更衣。”小晴回身去取衣服,十分從容,一點都沒有說錯話的慌張樣子。
看她如此樣子,映雪心里深深覺得,改日倒要好好認識認識蕭茗塵放在她府里的人了。
“回稟公主,大王的馬車已在府外等候。”門口侍衛在屋外通報道。
“知道了。”
不知陳王看了她這一身素服會是怎樣的反應,映雪想著。且不管如何,她本該著孝服的,如今素服是她最后的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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