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中淵夏遺
兩人尚未進(jìn)一步行動,便見阿禾邪魅一笑,陰惻惻地盯著辛棠蕎,說:“你也知道我是花妖,你可曾聽說過草木有心?”
話音剛落,便見自阿禾身體里迸發(fā)出一陣強(qiáng)光,將插在她心臟上的璧明劍振飛。同時,那力量波及開來,朝辛棠蕎和邵念真掃蕩過去。
辛棠蕎被打中,身體往湖中墜去。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白光閃過,接她入懷,而后穩(wěn)穩(wěn)地落在畫舫屋頂上。
“宿傾?你受傷了?”辛棠蕎分明見得宿傾嘴角滲出了血。
宿傾卻淡然地擦了擦嘴角,道:“我無妨,你如何?”
辛棠蕎撫了撫胸口,喉嚨里咽下一口腥甜,說:“我也沒事。”末了,又問:“邵姑娘呢?”
“我沒事。”聲音是從甲板上傳過來的。
辛宿二人飛身下到了甲板之上,只是邵念真見到宿傾,尤其是他嘴角被擦過后還殘留的紅色血跡時,卻有一瞬的失神。
當(dāng)時背對著宿傾的辛棠蕎或許沒看到,但面對宿傾的邵念真卻看得真切。在辛棠蕎被那股力量打中之際,宿傾本與余錦纏斗,可為了救她,他凝聚力量打退余錦,飛身欲接住辛棠蕎,而就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刻,余錦出手,將之打傷。
如此一劫后,阿禾余錦二人一前一后將畫舫圍住,前者此刻胸前已不見傷口,連血跡都不曾留下半分。她釋放出無數(shù)黑藤,在畫舫之外層層包圍。一時間,畫舫內(nèi)猶如烏云壓境,光線透不進(jìn)來,顯得昏暗無光。
齊潯與周雨丞一人手持一把匕首便下了水。湖水冰涼,被打斗和滿湖的海菜花攪渾,可見度并不高。
水底的海菜花比湖面上看到的還要多,混亂地交雜在一起,實在不利于游動。二人分開行動,用匕首砍出了一條通道。
下水之前,齊潯曾囑咐周雨丞道:“草木修道成形,其本體必定尚留在水中,這乃其根本,斷不可能挪動。修道成形的本體必定有異于其它同類,或身形較大,或周身散光,諸如此類。而我們只要找到這本體,將之毀滅,便能從根源上斬殺女妖。”
可這也是最困難的一點(diǎn),既然修成人形,有了意識,她便知道要將自己的本體掩藏,而要在這偌大的水云湖找到其本體,僅靠毫無修為的他二人,必定是極難的。
周雨丞不知道自己割斷了多少海菜花,始終沒能見到差異特別大的那一株。忽然,他的腳踝被一根藤條纏住,他折身欲割斷藤條,不料雙手也被纏住。
他心中罵道:媽的,也不知是不是都要成精了。
幾次三番掙脫不掉,周雨丞開始有些慌了。他強(qiáng)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試圖割斷藤條。好在匕首能夠碰到藤條,如此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將之割斷,解脫了右手。
隨后他利索地割斷其它束縛手腳的藤條,終是將自己解救出來。許是被這些該死的藤條纏得惱羞成怒,他有些發(fā)泄似地將阻礙道路之物砍斷。
潛至深處時,光線越來越暗,水壓也開始變大,但好歹還能忍受。
這時,原本昏暗的水底忽然出現(xiàn)亮光,周雨丞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確實有一個光點(diǎn)。他帶著疑惑朝那光點(diǎn)游去,可前行的阻礙太多,他一時也無法看清那物體的真面目。
就在他好不容易殺出一條道路之時,卻突然被一股水波打中,登時口中憋著的氣跑出——溺水了!
而這股水波的來由,正是阿禾身體震出能量時,波及湖水造成的。
周雨丞難受地開始掙扎,鼻腔里吸入了大量湖水,眼看著意識開始模糊。
隱約中,他看見那光點(diǎn)方向有個極為模糊的影子,應(yīng)該是一個人,潛意識告訴他那是齊潯。可這湖底能見度極低,一心放在光源上的齊潯并未能看見溺水的周雨丞。
周雨丞想呼喊,卻是不能。他體力逐漸不支,緩緩朝水底沉去。
就在他以為自己今日必將命喪于此之際,一雙手拖住了他,而后將他攬入懷中。
就在那一剎那,他似乎又能呼吸到新鮮空氣。他以為這是彌留之際的錯覺,但后背被人拍了一掌,湖水從口中吐出。
他緩緩睜開眼睛,意識逐漸變得清醒,赫然發(fā)現(xiàn),摟著他的竟然又是那個神秘人!
他依舊將連帽披風(fēng)的帽檐壓得極低,周雨丞雖離得近,卻總感覺眼前霧蒙蒙地,無法看清那人真面目,只瞧得見一張殷紅的薄唇微微揚(yáng)起一個可謂邪魅的弧度。
神秘人設(shè)置了道結(jié)界,以使得周雨丞能夠正常呼吸。見能說話了,他便問那人:“又是你?為何每次我有難之際你都能及時出現(xiàn)?”
神秘人輕啟薄唇,道:“巧合罷了,證明你運(yùn)氣極好。”
“第三次了,我才不相信這是巧合!說,你是不是跟蹤我?”說著,周雨丞一把抓住了神秘人的衣領(lǐng),看似質(zhì)問,實則想靠近查看那人長相。
奈何那人眉眼鼻間霧蒙蒙的感覺依舊存在,周雨丞就像是一個高度近視患者,完全難以看清那人面目。
“你若想如此認(rèn)為,我也不會介意。”那人被周雨丞這樣冒犯,嘴角弧度依舊不減,反倒有更為上揚(yáng)的趨勢。
周雨丞突然覺得有些怪異,趕忙松開了他,埋著頭一時間竟不敢去看他。
“你若安分些,也不至于次次需要我來救。”
周雨丞小聲嘀咕道:“我若有你這樣的修為,也不至于你來救。”
神秘人笑出了聲,道:“那我教你法術(shù)可好?”
周雨丞不可置信地抬起頭,迎上那霧蒙蒙的臉,問:“當(dāng)真?”
神秘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千真萬確,不過你若學(xué)不好,我可是會懲罰你的。且還有一個前提,我教你法術(shù)之事,不得讓他人知曉,也不得向他人提及我的存在。”
周雨丞點(diǎn)頭如搗蒜,忙應(yīng)承下來:“好好好,我一定會好好學(xué),也不會把你說出去的。”
話剛說出口,他又有些為難地說:“不過,嗐,是這樣,我有個朋友吧,他看起來柔弱極了,我真怕他一不小心被妖怪吃了,你能不能也教教他?”
“我只教你一人,至于他,你自己保護(hù)吧。”
“沒得商量?”
“沒得商量。”
周雨丞倒也不再強(qiáng)求,為小秋秋謀福利這種事,等他學(xué)成再說吧。
末了,他又問:“你不告訴我你是干什么的,不以真面目示我這些都沒關(guān)系,但是好歹告訴我名字吧?不然我每次見到你叫你什么?叫嘿?哥們兒?兄弟?”
神秘人似是沉吟了片刻,后說出兩個字:“夏遺。”
見周雨丞疑惑,他又道:“遺落的遺。”
話音落下,夏遺不由想起曾經(jīng)的一幕:
“周雨丞,你聽好,我是中淵夏遺,字之秋。”
你若知道有這樣一段記憶被我所封,怕是會怪我吧,我萬萬沒有想到,你會跌落中淵。
他想得過于出神,以至于周雨丞看了他半天都沒有反應(yīng)。
“你想什么呢?”周雨丞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夏遺這才回過神來,沖他一笑,說:“無事,我先送你上去。”
圍住辛棠蕎等人的黑藤越發(fā)收緊,已經(jīng)縮至畫舫大小,眼看危險萬分。幾人試過突圍,可剛殺出一條出口,又有更多的黑藤圍繞,詭異至極。
可就在這危難之際,那些黑藤卻突然收回,幾人正詫異之時,赫然見得阿禾口吐鮮血,臉色慘白。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再看水中,周雨丞見到的那個模糊人影確實是齊潯,就在他與夏遺談話之際,齊潯已然游至那光點(diǎn)處。
光點(diǎn)的出現(xiàn)并非偶然,而是阿禾中劍后為了自救的必然結(jié)果,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暴露了自己的真身所在。
齊潯所見到的,不僅是一株龐大的海菜花,還有一塊被其纏繞的茶盞口大小的碎布,而那光源,便來自這碎布。
他一把扯下碎布,并把那花藤也割斷了。與此同時,正在圍攻辛棠蕎等人的阿禾遭受重創(chuàng),終是落敗。
“阿禾!”余錦大聲喚著她的名字,可她卻被滿嘴的鮮血堵住口腔,說不出一個字來。
余錦似乎明白了什么,抱著阿禾就要沉入水底。卻在這時,一把寒光森森的冷劍自湖面飛來,直插余錦腰間。
“是執(zhí)靈!師父來了!”辛棠蕎不無激動地說。
話音剛落,師陌從天而降。他右手翻轉(zhuǎn)間,執(zhí)靈飛回他手中,而余錦被插出個窟窿的腰間鮮血噴涌而出。
見大勢已去,余錦不再戀戰(zhàn),抱著阿禾就要遁入水中。師陌豈能讓他們順利逃脫,持劍便迎了上去。
辛棠蕎總算是松了口氣,說:“師父來了就好,這下應(yīng)該萬無一失了。只是為何阿禾會突然吐血呢?”
宿傾想到屋內(nèi)不見齊潯二人,便道:“糟了。”
三人在畫舫上搜尋了一圈也不見齊潯與周雨丞,辛棠蕎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沖著湖面大喊。
“我在這兒。”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
循聲而去,幾人終于發(fā)現(xiàn)了浮在水面的周雨丞,便趕忙將他拉了上來。
周雨丞上岸后,吐了吐口中帶有腥味的湖水,忙問:“齊大夫上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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