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神羲宮，是帝尊宿傾的居所，也是辛棠蕎被帶往的地方。

        夏遺動作很快，在宿傾等人剛回來，便帶著醫神龍光抵達了。

        龍光謹慎地為辛棠蕎醫治，不敢有半點懈怠。

        “啟稟帝尊，這位姑娘并無性命之憂，只是傷及心脈，需得好生調養數日。”

        “要確保萬無一失。”宿傾道。

        “遵旨！”龍光說罷，朝宿傾行了一禮后，便退下去準備藥物了。

        屋內只剩辛棠蕎、宿傾、師陌和夏遺，這幾個在凡間一起經歷過生死的人。

        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似乎無法為現在的處境說些什么。還是夏遺率先問道：“你為何會在仙界？”

        “仙侍閣下凡選仙侍，我本無意前來，但仙侍閣卻點名要我來，難道不是……”辛棠蕎說著看向宿傾，那意思很明了。

        “我怎么可能下令讓你去仙界做仙侍？”宿傾道。

        “那會是誰？”辛棠蕎低聲道。

        宿傾又道：“此事我會查清。”

        夏遺問：“你來了仙界，那雨丞呢？”

        “周雨丞也來了，他如今在養仙鶴。”辛棠蕎對夏遺說完，又看向師陌，說：“二師父在云上醫。”

        兩人皆有震驚，想來從未想過這么長的時間里，周雨丞和齊潯竟然就在仙界，而他們卻一點都不知道。

        夏遺說：“阿棠，你好生在此養傷，我晚點再來看你。”

        說罷匆匆離去。

        師陌也道：“安心住在此處，不會再有人傷害你。”

        說罷也匆匆離去。

        一時間，整個室內便只剩辛棠蕎和宿傾了。

        辛棠蕎坐在床榻上，和站著的宿傾大眼瞪小眼。宿傾著一身紅衣，與沈羲的形象最為接近。他腰間掛著一只不起眼的玉蘭墜，與他的身份極其不符。

        兩人對視著，明明見到對方時有千言萬語，可如今卻不知從何說起，明明那么熟悉，現在卻又那么陌生。

        最終還是宿傾沒能忍住，開口問道：“你現在感覺如何？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辛棠蕎搖了搖頭，說：“已經好多了，謝謝。”

        氣氛又沉默了，一句謝謝，將二人的距離拉遠。

        宿傾又問：“你來了仙界為何不來找我？”

        可剛問出這個問題，他又似乎覺得不妥，便道：“對不起，小蕎，我不知道……”

        “沒關系的。”辛棠蕎笑著答道，沒有再多說什么。

        “你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宿傾頓了頓，又近乎自言自語地道：“你應該怪我的。”

        辛棠蕎看著他，覺得他不一樣了，卻又好像與以前并無什么不同。

        她說：“我雖猜到了你的來處，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身份，挺驚訝的。”

        宿傾慌忙道：“我還是宿傾，永遠是宿傾。”

        宿傾的認真讓辛棠蕎感到慌張，于是趕忙岔開話題，問：“你是帝尊，那師父和之秋呢？”

        “師陌是戰神，夏遺是上古獸神之后。”

        辛棠蕎了然地點了點頭，說：“我現在才知道你的責任之重大，所以即便你會改變，我也不會怪你。”

        宿傾大步走到床前坐下，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低聲說：“小蕎，你別這樣好不好？我覺得現在的你好陌生。”

        辛棠蕎苦笑，心道：陌生？還會有你陌生嗎？

        可她到底還是沒有說話，也不曾推開他，只是木訥地被他擁在懷里，直到龍光帶著藥來，宿傾方將她放開。

        宿傾遣走了龍光，拿起他送來的金色藥丸，說：“先把藥吃了，然后好好休息。”

        宿傾本想將藥丸喂到辛棠蕎嘴邊，后者卻慌忙接了過來，自己吃下了。

        “苦嗎？”宿傾問道。

        “不苦。”

        “可你這段時間一定受了很多苦吧？與我說說可好？”

        “其實也沒什么，多少人羨慕不來的資格卻被我輕易得到，我是幸運的。”

        “晁燁可有對你做什么？”

        “你知道仙帝為人？”辛棠蕎反問道。

        “有所耳聞。”

        “那你為何不管？你不是這六界至尊嗎？為何還縱容仙帝胡作非為？你知不知道我在舞樂坊看到了什么？每一個被他看中的女子，身上都是被虐待的痕跡！”

        宿傾臉色一變，問道：“你被他帶到舞樂坊去了？”

        “司雷仙王讓我在仙帝壽宴上跳□□舞，然后將我送給了仙帝。”

        “簡直膽大包天！”宿傾臉上已然有了怒火，喊了一聲：“來人！”

        屋內立馬現身一人，朝他叩拜。

        “讓戚州把一眾涉事之人帶到上霄殿，本尊要親自審！”

        “遵命！”

        辛棠蕎從未見過這樣的宿傾，氣吞山河，旋轉乾坤，讓人敬畏。

        可那人離開之后，宿傾看向辛棠蕎時，又換上了一副柔色。他說：“小蕎，你好好休息，我必定不會讓你白白受委屈。”

        “帝尊！”辛棠蕎叫住就要離開的宿傾，說：“能不能讓我也去？”

        辛棠蕎說完，卻見宿傾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她以為自己提了過分的要求，便又忙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如果我在場，可以分辨他們所說之話的真假，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吧。”

        “小蕎，我說過我還是宿傾，永遠都是宿傾，我不希望也不喜歡你那樣叫我。”

        “可今時不同往日，我怎可不分尊卑？”

        “你就把我當成以前的宿傾不行嗎？”

        辛棠蕎只是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他，仿佛在說：已經回不去了。

        宿傾被那種眼神所刺痛，趕忙將目光挪開，說：“走吧，我帶你去上霄殿。”

        這上霄殿是帝尊聽政之地，無比神圣。辛棠蕎穿了一身白色紗裙，站在上霄殿巍峨的大門之前，側眸看了看宿傾，忽然覺得自己卑微而渺小，眼前這個人又豈是她能輕易褻瀆的？

        恰好這時候宿傾也側過頭來看她，驚得她趕忙將目光挪開了。

        宿傾向她伸出一只手，辛棠蕎卻說：“你是帝尊，還是與我保持距離比較好。”

        宿傾眉頭微皺，不由分說地牽起辛棠蕎，步入了上霄殿大門。

        彼時上霄殿已經等了一眾神仙，見到宿傾到來，皆行跪拜之禮，唯有戚州朝宿傾拱手做了個揖。

        宿傾一路牽著辛棠蕎，他本想走到最上方的帝位之上，辛棠蕎卻將手抽了回來，留在了下方。宿傾也沒有再為難她，兀自走到帝位上坐定，掃視了一眼眾仙，方說：“都起來罷。”

        眾仙得令后，方敢站起身來，卻是一個個都埋著頭，不敢去看宿傾。

        宿傾將眾仙反應看在眼里，說：“你們可還記得上一次來這上霄殿是何時？”

        眾仙不知宿傾態度，便悶著頭不敢回答。

        戚州饒有興致地掃視了一眼眾仙，說道：“帝尊向來不喜歡親自管仙界之事，上一次召見你們，應該是百余年前了吧？”

        “是是是，月神說得是。”晁燁附和道，額頭已經滲出了細汗。

        一百多年不曾召見仙界之人，而如今卻為了一個凡間的小丫頭將所有人都聚齊了，其中利害可見一斑。

        “那你可知今日召爾等過來所為何事？”宿傾沉聲問道。

        “小……小仙不知。”

        宿傾冷笑一聲，讓晁燁不寒而栗。

        宿傾倒沒有繼續追著晁燁不放，而是問：“說吧，是誰下令讓辛棠蕎上界的？”

        引凡閣東南西北四名仙君站出人群，皆表示不是自己做的。

        “難不成這引凡閣還能鬧鬼了？”宿傾冷冷道。

        四仙君見狀，趕忙跪下，齊聲說：“請帝尊明察！”

        這時沙紗走了出來，跪下說道：“啟稟帝尊，此事確實與他們無關，是小仙自作主張，將辛棠蕎引上了界。”

        辛棠蕎有些吃驚，她越發看不懂這位司雨仙王的心思了。

        沙紗繼續說道：“小仙在凡間見過她，心里覺得喜歡，便想著引上界來，如此飛升的幾率也會大許多。”

        “既然如此，她為何又不在你的司雨殿中？”

        “都是小仙的失誤，引凡閣將人引上來后，小仙碰巧正在閉關。待小仙出關之后，辛棠蕎已經被安排好了去處。司雷殿是個不錯的地方，我想著只要能利于她修煉，哪里都一樣，便沒再將她要來司雨殿了。”

        “你膽子可真不小啊！”宿傾語氣雖不重，但個中危險，沙紗不會不知道。

        “請帝尊開恩！”沙紗道。

        宿傾沒有理會，轉而對陶旭道：“陶旭，你為何會讓她去跳□□舞？”

        陶旭連忙上前跪下，說：“回稟帝尊，小仙不知辛姑娘與您的關系，只是見她生得好看，便想著……”

        “大膽！”宿傾忽然厲斥一聲，“早就聽聞司雷仙王玩世不恭，沉迷酒色，我看你這仙王是不想當了！”

        “小仙有罪，還帝尊開恩！”

        晁燁這時候已經怕得渾身發抖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如今會捅了馬蜂窩，在女色上栽了一個大跟頭。

        該來的終究會來，帝尊已經將目光鎖定在了他身上。

        “晁燁，現在該來說說你的罪過了吧？”宿傾沉聲道。

        “帝尊，小仙沒有對辛姑娘如何，小仙只是讓她待在舞樂坊，什么都沒做啊！”

        宿傾冷哼一聲，道：“你倒是說說，舞樂坊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存在？”

        “就……就只是小仙看歌舞的地方。”

        宿傾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有節奏地敲擊著，“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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