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辦公樓二十層還亮著燈，留給晏知學習的時間并不多，匆忙走了保送流程后他就很少去學校了。

        鐘曼桐少了個天時地利的機會，只能找到公司來。虞景氾猜測鐘曼桐的系統是可以判斷出世界主角的，但是她那兒理解的主角和虞景氾的不一樣。

        在z這里，世界主角是世界支柱力量晏岫，晏知不算支柱力量，但是在鐘曼桐的系統里，晏知才是主角。

        司機把車停在樓下，距離鐘曼桐站的位置還有一段距離，虞景氾從車里拎了把黑傘，躲著水坑走向樓里。

        “瞿洛寒同學？”

        虞景氾隔著十米就聽見了鐘曼桐驚喜的喊聲，隔著雨幕和黑傘還有夜色，鐘曼桐還能精準認出他，分手系統確實是下功夫了。

        “嗯？鐘曼桐？”

        虞景氾把雨傘抬了抬，看清了鐘曼桐的模樣，一臉驚訝演得和她不相上下。

        “真的是你！這么晚了你怎么在這兒啊？”

        虞景氾琢磨了一下，覺得這個問題更應該問她。

        “路過這里，岫姐讓我過來看看。”

        “啊，這個……是宴知同學家的公司呀？我都不知道呢，如果知道的話我就求一求宴知同學幫幫忙，總不至于在這里等到天黑啦。”

        虞景氾突然想到當初造成佟遠和班燁姝分手的最后一棵草就是佟遠在雨夜掐了班燁姝的電話，送鐘曼桐回家。

        這是要做什么？故技重施？

        “有人來接你嗎？很晚了，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虞景氾話還沒說完，z突然“叮——”一聲，給他打開了分手系統能量波動圖。

        鐘曼桐在對他使用系統技能，可能是魅力或者迷惑一類的東西。

        虞景氾大腦驟然發懵，短暫幾秒過去后，如果現在再看虞景氾，會發現他的目光變得迷離，不自覺被面前的少女誘惑。

        “我……我家里人沒時間來接我回家，我現在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我不知道今天晚上該怎么辦了，瞿同學，如果你要忙的話就先離開吧，我看看這里能不能等晏知同學。”

        她當然可以等到，晏知最多半個小時之后就會下樓。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送你回去，你可以把地址告訴我。”

        虞景氾像被妖精誘惑的書生，走過去把雨傘撐在鐘曼桐頭頂，給她遮下一片干爽。

        “真的嗎？謝謝你！”

        鐘曼桐愣了愣，眼睛驟然亮起來，像亮晶晶的星星，瞳孔里倒映著虞景氾的影子。

        虞景氾帶著鐘曼桐坐上家里的車，讓司機按照鐘曼桐說的地址開出去。

        “宿主，她在錄音錄像……”

        “掐斷，”

        虞景氾皺了皺眉，朝一旁靠一靠，如果她不來，鐘曼桐打算用這招對付晏知嗎？

        “劇情里有這段嗎？”

        “有，不過晏知派車送她回家了，被她錄音錄像之后發給了晏岫。”

        虞景氾又想起那杯百香果果茶。

        “對了，宿主，后邊有輛車跟著咱們誒。”

        隔著雨幕，后邊一片漆黑。虞景氾透過后視鏡看向方，雨越來越大，雨聲蓋過了車輛行駛的聲音。

        “是誰？可以看到嗎？”

        “不能，應該是劇情無關人員。”

        虞景氾輕輕吐了口氣，提醒司機開穩一點。

        二十分鐘后車停在一個中檔小區，這里是鐘曼桐住的地方。

        “謝謝你呀，明天我做甜點給你好不好？”

        虞景氾心說你這可真是一招鮮吃遍天。

        “舉手之勞，不麻煩了。”

        “對你來說是這樣，但是這幫了我大忙呢！”

        系統技能還在發揮作用，虞景氾不能再拒絕，否則就露餡了。

        “好，謝謝你了。”

        鐘曼桐展顏一笑，像雨后清透的花。但是虞景氾知道，她的花蕊是濃稠的晦色。

        虞景氾盡職盡責地扮演好一個被誘惑的書生，看著鐘曼桐的身影進了樓道才轉身離開。

        “少爺，咱們回去嗎？”

        “嗯，辛苦。”

        時間已經到了零點，雨停了，月亮從云后冒頭，這座城市的排水系統不錯，地面平整，月光流瀉。

        雨聲消失，車輛行駛的聲音逐漸清晰，那輛車還在不緊不慢綴在后方，但是除此之外又沒有任何動作，不是來綁架他，甚至說不上是在跟蹤他。

        “少爺，后邊的車在跟著我們，要甩開嗎？”

        虞景氾還沒來得及說話，后方的車突然提速，路過他們時又放慢速度，車里的人放下了車窗。

        虞景氾的瞳孔驟然放大——

        這個人他認識！

        “這么晚了不回家？知不知道外邊危險？”

        是戚聲。

        虞景氾沒想到戚聲跟了自己大半宿，跟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他腦子沒事兒吧？

        “你怎么會在這兒？”

        虞景氾只在六歲那年見過一次戚聲，他的聲音和褚燃聲實在是一模一樣，讓虞景氾記了很久，后來不是沒有找過他。

        在虞景氾查到的資料里，戚聲是剛從國外回來的貴公子，手里的資產不知道捏著多少人的身家性命，而且戚聲和瞿家、何家沒有任何往來，如果不是他主動露面，媒體連戚聲的照片都幾乎沒有。

        后來系統z再次啟動，虞景氾下意識避開了戚聲的事，不知道為什么，他潛意識里覺著這件事不應該告訴系統。

        現在的戚聲已經三十出頭，那種矜貴的氣質不減反增，上位者的壓迫感也更加濃重。

        但是他的聲音還是和褚燃聲一模一樣，虞景氾沒來得及見過三十多歲的褚燃聲，他就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但是他下意識覺得這就是褚燃聲的聲音。

        “順路，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虞景氾看著自己家的車，覺得戚聲這種厚臉皮的操作實在是不符合身價。但是轉念一想，這句話他是不是剛才對鐘曼桐也說過？

        “不用了，司機送我就行。”

        戚聲沒再堅持，但是虞景氾看著他的目光總有種脊背發毛的錯覺。戚聲的眼神暗沉沉的，就這么看著他，讓他想避開。

        “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么嗎？”

        虞景氾一愣，答應過戚聲什么？他是在說十年前？

        “我說要報答你的事嗎？”

        “嗯，現在來兌現你的承諾怎么樣？”

        虞景氾用一種近乎奇異的目光看著戚聲，他總覺得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這種忽略重要信息的不適感像海水淹沒了他。

        “小劉，你自己把車開回去。”

        虞景氾和司機交代了一聲，拉開車門，站在了戚聲的車門前。

        月光從頭頂打下來，虞景氾沐浴在透亮的光里，像吸收了月亮神力化形的妖精。

        十六歲的少年人還很單薄，但是身姿像提拔的竹子引人側目。戚聲的眼眶驟然紅了一瞬，在推開車門讓虞景氾上車之后又迅速收回去，連帶著鋪天蓋地的情緒也被壓在海平面下。

        “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

        戚聲靠在椅背上，姿勢閑散，顯然虞景氾坐在他旁邊這個事實讓他自然而然地放松下來。

        “在那之前，你認識我嗎？還是說你和瞿家有任何交集？”

        “不認識，那個時候我剛從國外回來，你可以把我幫你這件事，簡單定義成緣分，說不定我們很久之前就曾經緣慳一面。”

        虞景氾黑得發亮的眼睛死死盯著戚聲，不一樣，這個戚聲和他查到的資料一點也不一樣，這個戚聲……幾乎是換了個殼子的褚燃聲！

        “你怎么還哭了？”

        戚聲愣了一瞬，連忙拿出手帕蹭了蹭虞景氾的臉。虞景氾眼睛眨也不眨，兩行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他卻無知無覺。

        “你……”

        虞景氾抓住他給自己擦臉的手，死死掐著他的手腕，抿著唇說不出話。

        戚聲摸索著把虞景氾摟進懷里，在他脖頸間輕輕嘆了口氣。是他的錯，他不該出現在這里，他明明知道他來見虞景氾風險多大，但是還是來了，甚至看著虞景氾把那個姑娘請上車，送她回家之后，酸澀感像潮水一點點順著血肉紋理漫上心房，他在吃醋。

        “你能不能，再說兩句話？”

        “你想聽什么？”

        這是他的私心，憑借他現在的力量，他可以與過去截然分開，用一個全新的面貌去看虞景氾，但是他還是私心留下了聲音。

        “什么都好，再說兩句話吧。”

        虞景氾像長途跋涉后終于歸家的貓，他不是偷溜出家門的，只是他一覺醒來，家就沒了，他好像用了很多年，終于嗅到一點熟悉的氣息。

        戚聲的聲音在密閉的空間里顯得溫柔而沉靜，帶著恰到好處的誘哄和親昵，這是虞景氾長久以來思念著的聲音，林林總總加起來，他幾乎二十年沒再聽到過了。

        虞景氾睡著了，他靠在戚聲的懷里睡得無知無覺，只有手還攏著他的一截衣擺。

        自從虞景氾上了戚聲的車之后一直裝不在的z盯著戚聲的面容，不怎么靈活的代碼飛速運轉，但是它曾經被徹底格式化，除了綁定虞景氾隱藏程序自主啟動外，它沒有儲存任何被格式化前的記憶，但是這個戚聲總給它一種熟悉感。

        它在被格式化之前，是不是遇到過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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