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神跡曾降臨這片土地
虞景氾自從繼承王位之后就將名義上的居所搬出了摘星樓,不過只有幾個一直跟隨的侍人知道,三王子其實還是個國師大人住在一起的。
哦,不對,現在該改口叫大王了。
虞景氾收到了一直跟著保護花玄丘的人傳回的消息,消息稱花玄丘最多十日就會趕到王城。
荔擎住的地方夜晚的燭火甚至不如摘星樓明亮,虞景氾踏著月色,踱步到了摘星樓書房。
云昶正在那里等他。
“怎么過來了?”
“我不能來?”
“隨時歡迎,我在這里等你。”
云昶牽著他的手,將他輕輕摁坐到了桌案后的椅子上。
“花玄丘那邊來消息了?”
“嗯,我們也要開始了,百年前的祭祀起源于一場偽造的神跡,現在我們居然也需要另外一場偽造的神跡才能結束這場荒唐的祭祀。”
“改變一個人的觀念尚且困難,更何況是改變一個國家?而且這個國家的誕生本身就起源于真正的神跡?”
云昶將一杯溫熱的茶水遞到虞景氾手邊,
“不過總歸可以慢慢來,時間走過的痕跡,只有在潛移默化中才能看出來,不是嗎?”
“你好像我的老師。”
虞景氾曾經確實做過老師,不過是教歷史,想想歷史和政治總歸是不分家的,能夠讓人觸類旁通。
“你才是老師。”
云昶輕輕笑了笑,給他準備好了絹帛,站在他身側磨墨。
花玄丘曾經作為祭品被送進祭司樓,后又在過年期間失蹤,現在虞景氾要為花玄丘的回歸制造一場神跡。
只有花玄丘的神跡和仰天碑的謠言同時發揮作用,才會徹底打碎鏃羽國少女祭祀的枷鎖。
十日后是個罕見的晴天,秋高氣爽,連日來淅淅瀝瀝的秋雨終于告一段落,但是整個王城卻一片寧靜。空氣中似乎醞釀著某種冷肅的氣息。
虞景氾正坐在摘星樓二層,鏃羽國出于發展限制,并不流行高層建筑,以至于哪怕是在摘星樓二層,都能將大半個王城的模樣盡收眼底,自然也是第一個看到了天邊的如野馬奔騰而來的神跡——
一只通體雪白卻泛著金色光芒的九尾狐從天邊直奔王城而來!
今日晴天,鏃羽的百姓大多在田間地頭,只要一仰頭就能看見那幾乎遮天蔽日一般的九尾狐,九尾飛揚、四肢高高躍起,那矯健又颯爽的姿態深深印進每一個鏃羽人的眼睛里。
這時,似乎連仰天碑的流言都需要往后排排隊,畢竟自從百余年前貴族們說自己見過一場神跡之后,就再也沒出現過這種能讓幾乎這個王城的百姓都能看見的神跡了。
虞景氾看著那奔騰的九尾狐,輕輕嘆了口氣,為了“造神跡”,他可是付出了太多。他恍惚想起曾經看過的野史,那野史中記載了一場有關鳳凰的神跡,是豢養的鷹粘上孔雀毛后又染上金粉,雄鷹在天上高高飛翔的姿態像極了鳳凰。后來,那鳳凰“落處”出現了一位“皇后”。
“怎么?還有不滿意的地方?”
云昶站在他身邊,陪著他看這場“神跡”。
“沒有,花玄丘回來了嗎?”
“現在已經進入王城了,等九尾狐停在王宮上空時,花玄丘就會進入王宮來拜見你。”
“嗯,我們去王宮正殿等吧,陪我一起。”
“好。”
兩人剛到正殿沒多久,整個王宮都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下,就像虞景氾曾經看到過的日食,風卷著落葉砸在地上、墻上,萬籟俱寂只剩下風颯颯吹過。
“大王!有人求見!”
虞景氾端坐在王座上,大殿里因為昏暗,被侍人們點亮了燭火,夜明珠也開始發揮作用。
花玄丘的臉在燭光下變得分外奪人,燭光搖曳、明珠光芒瑩潤,層次重疊的光讓花玄丘的臉多了幾分高華的神性。
自從這神跡出現,五大貴族紛紛派了人來王宮見大王,甚至狐貍花家還是花粟這個族長親自趕過來,畢竟出現的神跡是奔騰的九尾狐而不是狼或獅子這些,也不是在云端開出一朵耀眼奪目的牡丹來。
虞景氾在接見花玄丘時也沒有讓這些人回避,而是讓他們親眼看著這百年不遇的神跡到底是因為誰才出現的。
花粟的臉像打翻了調色盤,五顏六色十分好看。
“大王,花玄丘有事要報!”
“說。”
花玄丘是個相當聰明的姑娘,看著端坐在王座上的虞景氾,還有被好心送了椅子的族長和使者們,利落地跪倒在地,將自己的“要事”娓娓道來。
花玄丘說話的時間并不長,一旁花粟的神情卻越變越奇怪,到最后恨不得也跪在地上給他這個從沒有疼愛過的女兒磕一個。
“你說的,可屬實?”
“自然屬實,大王可以親自看現在九尾狐仍在王宮上方盤旋。”
“好,那便破例安排花玄丘登摘星樓,親自為我鏃羽臣民請下神諭!”
花粟很想張嘴,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正上方的九尾狐也聽見了虞景氾拍板的聲音,一聲清亮的狐吟傳進大殿里眾人的耳朵,讓花粟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似乎是真正的神跡,而不是他在接任族長時聽上一任族長傳下來的那些關于祭祀的秘密。
今年摘星樓頂層圓臺似乎頻繁被人踏足,而這次卻是一個任人怎么也想不到的人——花玄丘。她曾經是祭品,后來失蹤,現在卻帶著神跡重回鏃羽。
她身上似乎帶著太多秘密,而現在,她居然要登上只有歷任國師才能登上的摘星樓頂層為鏃羽臣民們接受神諭。
花玄丘并不是一個人上去的,云昶和虞景氾也一同站在圓臺。如果說鏃羽到底是誰真正可以與天神溝通,其實只有一個云昶而已。
花玄丘在外逃亡近一年,見多了大場面,但是這種能真正聽見神的聲音的場合仍然讓她心懷敬畏與不可忽視的微妙恐懼。
她已經知道自己成為祭品并不是天神的意思,但是她仍然下意識害怕這種遠超想象的力量。
這次在會客廳等待的是五位族長還有終于老實下來的荔汀。花玄丘下來時,臉色稍顯蒼白,眉心卻多了一道不明顯的金色印記,只有在明亮的日光下才能清楚地看見。
這次的神諭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天神大發雷霆,在會客廳等待的人幾乎聽見了遠處的驚雷聲,那是神在發怒。
天神被貴族們蒙蔽了,祂甚至從未接受過來自鏃羽臣民覲奉的少女!
那些少女、那些本該光芒萬丈的生命只是活生生被燒死了而已,她們被陰謀燒成一捧灰,然后被存放進精致的盒子里,從此再無天日。
幾位侍人不動聲色地圍在花玄丘身,等她說完后,低著頭近乎強硬地將她“請”進了后殿。
虞景氾仍老神在在地坐在主位,云昶不知在想什么,站在虞景氾身邊。
在鏃羽,國師的地位幾乎是凌駕于王室之上的,國師也從沒有在國王面前站著的道理,不過自從三王子登上王位之后,這個規矩似乎就被打破了,來見國王的臣子們好像經常看見國師站在他們大王身邊似的。有時甚至站在他們大王身后,像個沉默而強大如山的守護者。
幾位族長的神情在花玄丘被“請”下去之后倏然變化,突然陰沉下來的臉色仿佛被染上了鬼氣,但是這鬼氣中還摻雜著和花玄丘一般無二的畏懼。
他們終究還是因為天神的賜福才變成的人、才掌握了莫大的權力,而現在,天神似乎知道他們耍的心眼了。
“大王,天神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花族長這話有趣,剛才不是已經聽清楚了嗎?”
整個大殿里,只有虞景氾嘴角還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笑意,
“就是你們——”
虞景氾的手指白而修長,他用手指在眾人面前劃了一圈,最后又指了指自己胸口,
“包括我在內,我們在接手時從上一輩口中聽到的真相,天神被蒙蔽其中,后來天神也發覺了真相,本想著推遲兩年祭祀是在給我們機會,沒想到我們執迷不悟,居然真的以為是天神給了我們兩年的假期。”
“大王,此事不可外傳——”
“符族長這話什么意思?”
“大王還不速速捉拿妖女?”
“妖女?”
虞景氾哼笑一聲,
“那九尾狐的神跡,符族長是老眼昏花沒看見嗎?”
虞景氾這次把所有族長都圈在這大殿里,大殿外安排了士兵把守,就算有族長當場翻臉,也能將他們拖上一拖。剛才被“請”下去的花玄丘,一方面是擔心會有族長當場要殺了她,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能盡快把神諭傳播出去。
鏃羽的臣民向來聽信天神,而今他們信仰的祭祀是部分蠅營狗茍的貴族為了自己的權力編造出的陰謀,這件事必然會引起動亂,虞景氾不得不也早做準備。
等五位族長被放出去時,已經無力回天,他們再雷厲風行也堵不住百姓悠悠眾口。
蕓蕓眾生、袞袞諸公,他們的聲音必將摧垮“陰謀”的堤壩,沖刷盡河底的沉疴,縱然中途有湍急的河流拐錯了彎,也會因為根植在血脈里對天神的信仰而扭轉回來。
第一場雪降臨的時候,祭司樓的正門大開,一身深藍色衣裙的白汀踩著細雪邁出了祭司樓的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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