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晗低笑，暗自道這白彥終于聰明了一回。

        “你可以不救我和那些弟子的”

        姜晗終于輕笑出聲，轉頭仔細打量白彥的臉龐：“可惜我舍不得，道長你美姿容，好風儀，我見著就喜歡，死在這地方多可惜呀。”

        “你！滿口荒唐”

        白彥沒想到他此時還要調笑幾句，一時不知是氣還是羞，一把推開姜晗拂袖而去。

        “哎，道長，你別走那么快！等等我呀”

        白彥自顧自的向前走，既然此處有陣法暗道，便定然另有乾坤。不知何時，暗道走入了盡頭，一道符文斑駁龐大的門展現在二人眼前。

        姜晗憑空取出一個銀色鈴鐺，咬破手指輕點在其上。

        “白彥！此鈴名為破妄，可驅幻境。”姜晗指向自己腰間一模一樣的鈴，肅顏道：“且這東西為我所煉，能隔空傳聲，若等下你我失散遇上困境便傳音給我。”

        說罷取下頭山的紅色絲線將鈴鐺穿好掛在白彥腰間：“道長，此處我已經幾百年未曾來過，進去里面會發生什么亦是不知，你自己小心。”

        白彥神情復雜的看著這精美的鈴鐺，久久不動。

        姜晗道：“怎的，怕我……”

        聲音戛然而止，只見一身白衣的清雅修士望著他微微一笑，如天上星子，夜中皎月：“北辰，名字是假的，修為是假的，面目是假的，但我相信我觀察的你是真的，你不會害我。”

        這修士……

        姜晗嘴角忍不住彎出愉悅的弧度，他道：“道長，其它的或許是假的，但有兩件事一定是真的。”

        “第一，我名姜晗，字北辰，道長叫我北辰并無錯處。”

        “其二，道長人美心善，我第一眼見著便覺得歡喜。”

        姜晗笑道：“道長，我之前確實是有所圖才跟著你，但現在我覺得能得道長這樣的知己是我之幸。”

        白彥臉上顏色多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道：“你欲與我成為知己？”

        “或許是生死之交”姜晗點頭，道：“不過我都已經死了一次，在說生死之交或許不那么適合？”

        聽著姜晗的話，白彥漸漸沉默，最后卻突然笑了：“好，能得知己如此，亦是人生快事。只是若是知己，似乎不該欺瞞？”

        姜晗舉手作投降，道：“好道長，我知錯了，以后我不會騙你了。”

        “那北辰能否說說為何你對此地這般熟悉，而那些黑霧似乎不攻擊你。”白彥問道。

        姜晗嘆道：“道長，我不騙你，只是這事一時說不清楚。”

        “那為何帶我來此，可能告訴我”若是姜晗一個人孤身來此方便太多，為何會讓他也跟著過來。

        姜晗沉默片刻，笑了：“這倒是可以告訴道長，第一嘛是道長主動要求，若我不應道長自己跑出來更危險。

        二來，是應為道長執掌仙器鶴棲，鶴棲琴以音御物，以樂安魂，業火灼燒太為痛苦。我請求道長為這里的亡魂彈奏一曲安魂曲。”

        姜晗的笑意漸漸斂去，看著那道門道：“他們已經痛苦太久了”

        白彥輕撫鶴棲，不在追問：“好”

        姜晗嬉笑的轉頭回望，俊朗的臉龐在鬼族的映現下綺麗非常：“道長可聽過我的傳聞？道長幫了我如此大的忙，可想要什么”

        白彥沉思后開口道：“你若要報仇，不要傷無辜之人”

        “你放心，只要玄門講理，我不會讓你難做的。”姜晗答應，手中陰陽卷光芒轉瞬而逝：“這可不算，要知道我的一個承諾可是很難得的，道長不妨再想想。”

        “我并無……”

        白彥正要拒絕，卻被姜晗打斷：“道長，既如此不若先讓我欠著道長一個人情，若哪日道長想要邀人喝酒，便叫上我。”

        “……好”

        輕車熟路的破解了門上的陣法，二者繼續向前行走進一間暗室，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足以將凡人烤焦。

        暗室內早已荒廢，毫無生息，唯有正中還有一片灼灼熔巖。四周散落著一些破舊的石桌石凳，還有幾個計數的痕跡。姜晗進入后環視了片刻，最后盯著那幾筆刻痕愣楞的一言不發。

        似乎并無危險，漸漸的白彥稍微放松了警惕。還為出聲，白彥忽然感到一陣微風從自己耳邊刮過，他忽然撫上鶴棲，問道：“北辰，你感受道風了嗎？”

        姜晗也忽然頓住，警惕的道：“沒有”

        這地方四處封閉，何來的風，只能是有東西在附近。

        忽然！一道輕柔的風從他臉頰刮過，散落的黑發微微蕩起，姜晗驚道：“不對！有風！”話音未落，一道白色劍光隨著微風吹來出刺去。劍光凌厲，刺入黑暗之中仿佛被吞噬一般沒了動靜。

        白彥以靈力點起符火，才驚覺那符火居然照亮的范圍不過一尺，他們的四周居然都被黑霧籠罩，之前由于暗室無光，不曾發現。

        白彥突然被一把推出了暗室，重重的摔在了暗道里。

        背后火辣辣的疼痛，幾盡枯竭的靈力讓白彥無法抵擋的迅猛的罡風，但他此刻已經無暇顧及，只回頭高聲喊道：“北辰！”

        黑漆漆的暗室內傳出悶哼，里邊傳來姜晗暗啞的聲音：“別進來，別擔心，馬上就好。等下我讓你彈安魂曲，你就快些彈。”

        不顧疼痛，白彥掙扎著爬起來，高聲問道：“姜晗，你把我推出來……”

        “別吵，他們不會要我的命的，若是你就不一定了”

        姜晗忍痛道：“我受得起。”

        姜晗用匕首劃破手腕，血流如注。那些黑霧似乎被姜晗的傷口吸引頓時安靜下來，云集與他四周。一小股黑氣似乎想靠近傷口，卻又徘徊不前。

        “岐山姜氏子弟姜晗，前來拜拮”

        姜晗笑著安撫道：“好孩子，沒事，喝吧”

        那些煙霧小心的吸食了姜晗手中的血，一個個化為衣著古老的幼童，它們眼淚汪汪的看著姜晗血流如注的手。

        “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的，我，我沒認出你”

        “沒事，阿岱已經很厲害了”姜晗想要摸摸阿岱的頭，卻發現眼前的孩子不過是一道虛影。

        “真的是北辰哥哥！”那些黑霧一道道化作人身，竟全是幼童。

        “族長他們呢？阿岱，你年紀大些，還記得嗎？”姜晗問道。

        “族長爺爺他們為了保護我們，都出去了，現在這里就剩下我們了”阿岱忍者哭腔著說到：“大懷叔叔，明升伯伯，爹爹，娘親，還有族長爺爺他們都出去了。”

        “我想爹和娘了”年紀最小的孩子忍不住哭道

        “乖，別哭，我知道了”

        姜晗顫聲安慰道：“你們乖乖的，待會有個漂亮哥哥彈琴給你們聽，你們別反抗，好好聽知道嗎？”

        “道長，麻煩你了。”

        片刻后平靜柔和的琴音傾泄而出，如連綿春雨，又如初夏輕風。那些孩子一個個化為魂燈，卻因困在陣法種無法飄向忘川。

        姜晗對著那些沙石鄭重的行了個禮，道：“晚輩姜氏祭祀姜晗，今日請眾族人遺骸，還請族中長輩護我族中那些殘魂。”

        說罷將滴血的手腕遞到那些沙石前，姜晗只覺得如同被輕輕的咬了一口，那些沙粒觸之及分，指引著他與白彥向山頂走去。

        “怎的了？”

        姜晗笑了笑，轉而看向盯著他的白彥，順著他的目光，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皮袍已經凌亂，之前被襲擊的地方不停的盛出血跡。陽身與陰身不同，亦是道體，五臟血液都與人族一般，若是受傷便會流血。姜晗此時身心俱疲，渾身上下都泛著劇痛，一時竟未曾發現。

        白彥皺眉，面上存了幾分著緊之色：“你現在周身陰氣潰散，若再次遇上意外便會力竭”

        姜晗見自己周身果然氣息散亂，將近潰散之態，額上的冷汗落下，他不以為意的笑笑道：“我等得，這些魂燈等不得。本這陣法就屏蔽了清濁二氣，我之前在洞中是借了秘藥，現在在修養下去也意義不大。”

        順著姜晗指著被沙石環繞的魂燈望去，白彥才驚覺那些灰白色的沙粒竟是被鎮于此之人的骨灰：“若再在這個地方等下去，他們就要如同那些骨灰一般永遠無法轉生了。”

        說罷姜晗忽覺得一陣暈眩，踉蹌扶住附近的山石才未摔倒。只怕幾十年來此時是他最狼狽的時候，重傷未愈，陰氣枯竭，之前為了喚醒族人還獻祭了大量精氣精血。

        姜晗跌坐在山巖上疲憊的開玩笑：“道長，現在如果再有個什么東西過來怕是你我都要折在這里，或者道長你要不要試試為民除害？”見白彥立馬冷下了臉他連忙討好的笑道：“小事而已，我好歹是個縱橫扶風的厲鬼頭子，什么風浪沒見過，不必大驚小怪的。”

        “你還笑得出……百鬼噬身”白彥的聲音已經有些微微顫抖，剛才姜晗為了讓那些冤魂清醒聽令已經以血飼養，滿滿一屋子的怨靈！

        姜晗努力的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輕松歡快一些：“這傷看著兇險……其實也就那么回事。”

        “沒有其它方法了嗎？這樣下去你根本走不到山上。”

        那些骨灰焦急的在姜晗身前環繞，仿佛在催促他繼續向前走。姜晗歇息片刻后扶著巖石便要起身，道：“道長你身上還帶有類似精晶的東西嗎？若是能補充一些精氣或許會好些。”

        ……

        白彥臉色變換良久，最后仿佛作了什么決定，道“若是取精氣，或許不需精晶，直接取便可。”

        姜晗驚異道：“道長，你別是和我開玩笑吧。鬼族直接吸取精氣對修士傷害極大，若取那些小修士的精氣，以他們的道行怕是干了都不夠。”

        “從我身上取”白彥的聲音平淡，口氣倒像是在邀人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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