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清晨，三人經過一夜的調息后，雖未痊愈但也無了大礙。

        遠方的黑云也較昨日又臨近了不少，三人商議后決定盡快離開歸墟之地。

        幾人在昏暗的隧道里行走著，卻在悄然間轉變了順序。惜慕依舊在前御火，而蔻陽跟隨在后，卿云斷尾。此時卿云想到往日這個時候他大概還在和惜慕撫琴吹簫吧！

        隨之那一尾金燦的畫面浮現在眼前，他卻不知蔻陽怎么也知曉此事：“你怎么知道，躍出的那條金色的魚就是冉遺魚？”

        蔻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逗笑了：“上古羲炎三大愛好是什么？”

        這難不倒他，卿云張口就道：“自然是御劍、撫琴、養魚。”

        蔻陽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繼續道：“那你想想如果這魚非常丑，他又怎么會養呢！羲炎作息很有規律，每日都在破曉之際坐在池塘邊撫琴，而后直接在庭院里習劍。這數尾魚日夜與羲炎相伴也都很有靈性。每日在破曉時都能聽到婉轉動人的音律，便隨著琴弦的波動躍出水面滑動著柔美的身姿為此增資添彩。”

        說道這蔻陽便有些傷感了：“群仙早就覬覦這渾身是寶的冉遺魚，隨著羲炎的隕落，再無人能護它們周全。把它們逼迫逃離到了這偏遠的歸墟藏身在涴水中茍且偷生，又經過幾十萬年的痛苦演化，他們才將自己變成滿是鱗甲又丑陋無比的樣子來適應這里。也只有在破曉之際，奏出令它們感動的音律，它們才會出現昨日金色絕美返祖的模樣。”

        “哦。”

        蔻陽聽著他欽佩的語氣，暗自偷笑，她當然不會告訴他，她其實都是聽鹍孑說的。

        而湊巧的是卿云和鹍孑看的是同一本書。

        三人這次出來的時候很是順利，狐群四散，一路上也只是碰到些靈力不高的小獸。

        也不知為何，歸時的路總感覺比去時要快。風雪漸起的歸墟口外，卿云握拳道：“慕兄，就此別過。”

        惜慕看向兩人，難得淺笑回應。擲劍扔于空中留下一句，“后會有期。”便瀟灑倜儻的轉身腳踏玉劍向南方飛去。

        腳下冰雪融化，花草蟲獸隨處可見。

        他最終停留在一片無垠的青蒦草上，隨風而過掀起一浪清新嫩綠的波瀾，眼前的石洞宏大威嚴全然是在一整塊小山丘里掏空而建。

        洞外的小守衛看見他十分的高興：“祭祀大人回來了！”

        惜慕輕手撫摸他的小腦袋，關愛的問：“最近乖不乖。”

        “水悅很乖的，狐帝都夸我了呢！”

        “很好。”

        “只是，您這次晚歸了幾日，狐帝還有些擔心你呢！”

        惜慕看向里面神色沉著的道：“我知道了。”

        他換了一身整潔的錦服脫下沾滿泥土的靴履，唯一不變的是頭上的雀簪。

        惜慕走向石洞深處，緩緩推開光潔的銅門踏入狐殿。殿內陳設簡單，一方石桌再無其他。

        惜慕看見上首位坐著的狐帝略顯憔悴，卻也直言不諱道：“我遇到她了。”

        這才發現他的狐帝，小心的將手里的畫卷收起放在桌上的竹筒里，對著他道：“前些日子在帝王星旁邊，雖然那顆星只是一閃即逝棲塵，她可成功了？”

        棲塵搖搖頭道：“并沒有，我用北極靈狐皇試探她，結果狐皇只是受到了反噬。以她現在的實力來看，應是還未覺醒，我怕打草驚蛇并未有所行動。”

        狐帝聽后有些失落：“這樣啊。”

        “尉巍如何了？”

        “還是不聽話！”

        說到這里，狐帝雖有些氣憤，卻也很不在乎的道：“也無妨，留著它只是以防萬一罷了…”

        離開了歸墟的兩人，一路上沒有了去時的緊張急迫。

        嘴饞的蔻陽，想到以后也不知還能不能有這樣的閑情雅致了。趁著時機都未成熟，不如偷得浮生半日閑。

        如此這么一合計，她便強拉著卿云去了南海。

        跟在后面的卿云揣著魚鱗，看著蔻陽一臉的饞貓樣自然就妥協了。

        因為當初心邈其實并不相信能有人再見到冉遺魚。所以他們現在屬于超前完成了任務。去趟南海頂多耽擱兩日罷了應是無礙。

        而且自己也的確好久沒回蓬萊山了，也不知道現在那里變成了什么樣子。

        自從蔻陽從文仲口中得知卿云原來是這里的一棵透茸草后，就拉著他問了好多細節。

        不過作為一棵在石縫中待了千萬年的卿云，也的確沒什么可說的，愁的卿云只能絞盡腦汁的說一些有趣的事情：“我雖然生長在石縫中，但其實那里不太昏暗，白日里還會有幾束陽光照射進來。石縫雖然狹窄，倒也多虧了它才僥幸存活了下來。平日只有身旁的弟弟陪著我，可惜他靈識還沒開。不過我也記不清起來它到底什么時候在我旁邊的了，好像自我有記憶開始他便在我身旁。那里偶爾還會有幾只鳥到石縫的泉水里嬉戲。泉水很溫熱，濺在葉子上便十分的舒服。”

        他攤開手頗為無奈的看著她：“每日就都是這般的周而復始。再后來就被邈老發現了。”

        蔻陽沒想到，千萬年的事竟也能讓他講的這般流水直白干癟無趣，沒放一絲調料的清淡水平。

        不過蔻陽也習慣了，只是好奇問道：“邈老為什么摘你煉丹？”

        卿云回憶道：“救一人。”

        莫名沉重的氣氛讓蔻陽有些呼吸困難，弱肉強食是最基礎的法則，這本就怨不得任何人。可他救的那個人是我嗎？

        明明這其中沒有一絲的關聯，她卻不知為何會這么想。

        直到她撇過頭，看看遼闊的天空，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蓬萊仙山，它原本是仙氣繚繞山巒此起彼伏宛若整體的仙山。

        但經萬年前，天魔蒼尤之戰后。

        光滑連續的山石、峭壁，被刀劈的劍戳的千瘡百孔，宛然南北通透頂開天窗煞是多姿多彩。

        不過也不知近些年又掀起了什么潮流，蓬萊仙山在一夜之間又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話題中。

        原因，竟是因為這里吸引了不少仙君在這里選址別院。

        要說這蓬萊仙山，倒不是近期仙氣大漲又或是景色變好了，而是來這開洞府不需要自己費力開山鑿洞。

        蓬萊仙山別的沒有，拜兩位神君抬愛，唯有這窟窿多得是。

        據大家住過之后的反饋了解到，被軒轅劍開墾過的洞孔格外圓滑，住在里面甚至還有絲絲暖意，完全不會因為旁側的南海而導致陰涼潮濕。

        初期，原本是一些能力不足背景不夠的人，實在無處居住逼不得已到了這兒尋得一處避身所，但居住的時日見長，發覺在此地實在是個依山傍水的好住處。

        甚至還聽說有一位身受寒疾之人，在這兒居住幾年后，多年的寒疾竟然盡消。

        反正也不知是誰傳了出去，至于是真是假也無人去尋，總歸這里突然就被炒的火熱，身價頓時翻了幾倍。

        一眾有錢沒處花的仙君，不惜一擲千金花費高價來買一處小小洞穴。

        自此，大家都以有一處蓬萊仙洞洋洋自得。更甚者，談論時不是先問你修習了什么，而是問你有一處蓬萊仙洞嗎？

        你要是連蓬萊仙洞都沒有。你根本就不配同他聊天的模樣。

        那真羞死的跟被拔光了衣服一般。

        而喜歡趕潮流的文仲自然是搶了個面朝南海、景色宜人、位置極佳的洞府，平日閑來無事就來釣飛魚。

        所以蔻陽有幸也來過幾次，這里石壁光滑還殘留著軒轅劍的暖意，就算波濤的海浪一陣一陣襲來也不會覺得潮濕。

        洞口附近跳脫的浪花拍打在艾青色的礁石上似碎玉般胡亂濺開。

        遠處水天相接，沉靜的寶藍色海水在陽光的照射下微波粼粼，動若脫兔靜若處子。

        天空盤旋的幾只紅嘴白鷺則狡黠的盯著偷偷游出水面換氣的海魚。

        蔻陽每次來也是直接去那里，其他的地方反而沒正經逛過。

        今時才發現它處也別有趣味：“這蓬萊仙山真有好多的仙君洞府啊！這一路上都碰見好幾個了。”她調皮道：“我們應不應該找個空閑的洞府去尋寶，沒準還能翻到什么上古秘籍。”

        卿云笑著繼續跟在她身后未語。

        但當他們到了南海邊，親眼看見蔻陽是怎么捉魚的時候，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簡直被她一串夸張的操作，驚呆了。

        他記憶中的釣魚，難道不是一丈竹竿一寸鉤嗎？

        在魚鉤上纏上小蟲，再用竹竿狠狠甩出后安靜的等待魚兒上鉤嗎？

        可這震徹天地，還有閃爍著紫色電光的□□是什么情況？

        卿云懸停在了空中，但還需時不時的用衣袖遮擋住飛向他的新一輪浪花。

        而初時還余幾只的紅嘴白鷺早就怕殃及池魚的展翅逃走躲避了。

        就她這般輪番轟炸，不消片刻，寶藍色的海面上便漂浮著一大片翻白的魚肚。這時蔻陽就像是在挑選商品一般。看中哪條肥嫩便用涅洵卷起，準確的扔進岸邊的竹簍里。

        她總共卷了七八條才作罷，卿云走近細看均是十分少見的飛魚，每一條都白白胖胖足有小臂長短，不算很大但能被蔻陽選中想來一定是肉質鮮美入口即化吧。

        但是他又轉身看向海上剩下一片的魚肚白

        蔻陽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它們沒事的，就是電暈了而已，萬一有幾只體格子不好的，一會白鷺飛回來就當送它們的禮物了。”

        她不顧形象的抱起竹簍墊了墊分量對此十分的滿意。像是在抱著寶貝一般，一扭一扭的向文仲的山洞飛去。

        卿云看著蔻陽如此的高興，他也不自覺的高興起來。溫柔的跟在后面，在未結識她之前其實他很少吃飯，酒肉穿腸過，不吃也不會有什么不適，只不過味道不同而已。

        可今日，他倒是對烤魚真的期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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