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走,找老大家討回公道去!”沈東英說道,剛進門沒多久,又憋著一股怒氣沖了出去。
“相公,這是得讓公公做主,你得告訴公公和婆婆!”王氏在后面喊道,若果只有她丈夫沈東英一人上門去,恐怕不是大房的對手。
沈東英一聽也是,便轉道去找他爹沈老爺子,順便再告訴他娘沈老太太。果然二老聞之變色,氣得大罵沈東明逆子。也是的,沈家二老最看重的孫子就是沈君和,如今沈君和被打了,他們怎么能不生氣。
“眼下和哥兒怎么樣?嚴重嗎?”沈老太太心急道。
“他娘再給他上藥,瞧著挺嚴重的。”沈東英向著沈老爺子說道:“爹,此事您一定要管管,幫咱們的和哥兒討回公道。”
沈老爺子說:“這是自然!”
沈家諸人,帶著家中幾個幫工浩浩蕩蕩地前往沈家大房而去。這是正是上午十分,地里的村民們三三兩兩地點綴在田地上,不時抬頭看著那一串令人矚目的隊伍。
是沈家老爺子呀?什么大事竟然勞動他老人家出門了呢?每個人心中都這樣想著。
一天之內打了小的來老的,當宋景微看見門口浩浩蕩蕩的人,他心中一點都不奇怪。而沈家大房的其他人則是表現不一,比如說沈東明,他很煩躁,以為沈東英還是來說開書社的那件事情。
比如楊氏,她最害怕沈老爺子,所以她躲在丈夫和兒子的身后不敢露面。又比如沈君熙,他最清楚沈家本家人為何而來,所以他的表現很平淡。
至于裴鴻軒,作為沈家大房的客人,他禮貌地回避了。
“爹,三弟,你們咋來了?”沈東明想把人請進屋里來說話,結果那群人紋絲不動。
沈老爺子冷哼道:“是你動手打了和哥兒?”
沈東明一頭霧水,發現不管是他爹也好,他三弟也好,皆是對他怒目而視,恨不得撕了他似的。他問道:“這是哪的話呢?我啥時候打了和哥兒?”他連沈君和都好久沒見過了。
沈東英指著他罵道:“休要狡辯,是和哥兒親口說的,你還想抵賴?”想到床上那滿身傷痕的兒子,沈東英就恨不得把沈東明抓起來打一頓。
“什么抵賴,我根本就沒打他,我為何要抵賴?”沈東明也生氣了,這些人一上來就誣陷他,難道這也是為了書社的事情?
“爹,他瞧著大哥是不想承認,你說這事如何是好?”沈東英滿腹怨氣地向著沈老爺子說道。這樣責問下去似乎沒有結果,那要如何討回公道。
“老大,你老實告訴我,和哥兒是不是你打的?”沈老爺子沉著臉再一次問道。
“我沒打他,我見都沒見過他!鄙驏|明也再一次毫不猶豫地說道,不是自己干的事情,他不承認。
“哼,你抵死不承認,那就不要怪我無情。”沈老爺子是打定了主意要為孫子討公道,可大兒子卻抵死不認,他只好強硬的手段來逼沈東明就范,他對身后的幫工們說道:“拉他去見官。”
沈家大房的人一聽說見官,每個人都變了臉色,特別是沈君熙,他連忙拉著沈東明比劃道:“爹,告訴他們人是我打的,別讓他們拉你去見官!
沈東明早就猜出來是沈君熙動的手,他只是不知道沈君熙為什么要打沈君和罷了。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把兒子供出來,于是他說道:“你們不用拉我見官了,我……”他正想說人是自己打的。
宋景微突然開口說:“我知道人是誰打的!
沈家本家的人看著他,這個就是沈家大房的兒媳婦?果真如傳言一般是個男禍水,長得怪里怪氣……沈老爺子心中想道。
“你知道是誰打的?”沈東英聽是宋景微開口,他有些不確定地問:“是誰?”
“孫正!彼尉拔⒅噶酥笇O正家的方向,“今天上午他來了,不信你們去問問!
孫正?
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真是讓沈家本家的人吃驚,他們紛紛想到,會套麻袋打人的事情,還真是孫正那種人干得出來的事情,說出來沒人會懷疑,可是……沈東英說:“我家和哥兒明明說是的不是孫正!彼芍驏|明,意思不言而喻。
“哦,大概是因為在我家附近打的,所以他以為是我家的人對他下手。但是其實不是,我明明瞧見是孫正下的手,你們大可以去求證一下。”宋景微眼睛都不眨地瞎掰道。
“……”沈家本家人沉默了,他們怒氣沖沖地前來問罪,結果人家說下手的另有其人。
“對呀,你們想想,沈君和是被人套著麻袋打的,他沒看清楚是誰也很正常!鄙驏|明聽兒媳婦這么說,馬上也響應道。是啊,把事情推給孫正就好了,反正沈君和當時確實不可能看見是誰打的。
“……”沈東英神色變來變去了一會兒,說道:“就算不是你們打的,但是你們見死不救,也是對不起和哥兒!”
宋景微道:“當時只有我自己看見了,你認為我打得過孫正嗎?還是你想叫我去送死?”
沈東明就道:“是啊是啊,我兒媳婦細胳膊細腿,怎么打得過孫正?”就算打得過也不能去救,萬一被誤傷了怎么辦?挨了一拳也是痛。
沈君熙也跟著點頭,心里回響著他爹的名言,是啊是啊。
“你們!”沈東英噎得說不出話,這是他第二次被宋景微弄得啞口無言,滋味兒就像吃了大糞一樣。
“沒有弄清楚事實真相,就勞師動眾地到別人家門口興師問罪,得知別人家是無辜的,敢問這位讀過不少書的文化人,你覺得該當如何?”宋景微瞧著他,不冷不熱地說道。
沈東英再次無言,他總是自詡君子和讀書人,最不耐煩跟別人一般見識。若非受傷的人是自個的寶貝兒子,他怎會到沈東明家門前來自取其辱。
“年紀輕輕,一張利嘴!鄙蚶蠣斪永溲劭粗洗蠹业膬合眿D,果然是個令人不喜的。
“有張利嘴總比不利,萬一被人冤枉了還不會辯解,豈不是無辜?敢問這位老先生,假如你被冤枉了,你會怎么樣?”宋景微瞥著沈老爺子道。
“哼,身正不怕影子斜,誰人膽敢冤枉我?”沈老爺子拄著拐杖,神情傲然地說道。只要他還在茶山村,他就是人人敬仰的沈老先生,絕不會有人冤枉他。
“哦,聽好了。”宋景微說:“我說老先生你,薄情寡義,虛榮好勝,自私自利,枉為人父,你承認嗎?”
“……”沈老爺子氣得一跺拐杖,罵道:“豎子休得胡言!”
“瞧。”宋景微轉頭對沈東明說道:“下次有人膽敢冤枉您,您也罵上一句豎子休得胡言,那他就不會冤枉您了!闭f罷,他又對沈老爺子說:“真是對不住,方才是我一時失言!辈⒉徽f那是胡說的混賬話,只道失言。
“你們……”沈東英在旁聽著,都為他爹感到生氣,一看他爹沈老爺子,卻已經氣到快要暈過去,他連忙扶住沈老爺子,急道:“爹,您沒事吧?”
沈老爺子擺手道:“我沒事……回去吧,別跟他們一般見識……”都是些不講理的野蠻人,話不投機半句多,何必多言。
“那……和哥兒怎么辦?”就這樣走了,沈東英不服氣。
“哼,再找孫正問問看,若果真是他所為……”沈老爺子心中道,那便真的拉去見官。
“好吧!鄙驏|英不是滋味地回答道,他始終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難道真的不是沈東明所為?更何況他家和哥兒與孫子無冤無仇,怎么會突然就惹上了那尊煞神呢?
他們走了,沈家大房的人松了一口氣,同時沈東明板著臉問道:“熙哥兒,你為什么要打沈君和?”
楊氏聞言,吃驚地抬頭道:“熙哥兒,他家的和哥兒是你打的?”這怎么可能呢?沈君熙自小就安靜斯文,可不是那種會動手打人的性子。
“……”沈君熙瞧了瞧宋景微,見他沒有什么不快,才比劃道:“他那人該打。”
“怎么該打?”沈東明和楊氏異口同聲。
“……”沈君熙回答不出來,他略微苦惱地瞅著宋景微,神情有幾分求助的意味。
宋景微什么都沒看見,走到井邊的水桶里洗了一把手,對他說:“留心這幾天的信件,估計也要到了!奔偃鐝埍厩漤樌盏搅怂男。
“嗯……”沈君熙應道,也想跟著宋景微一起回屋里,他父母拉住他說:“別走啊,你還沒告訴我們呢,你干啥打人呀?”
所以沈君熙就被沈家夫婦纏住了,宋景微一個人回了屋里,安靜自在。
卻說沈東英和他爹回去以后,立刻找到沈君和,問他道:“你給我老實說清楚,打你的人究竟是誰?”沈東英想到,他之前氣昏了頭,根本就不該在沒有問清楚的情況下貿然去問罪。
“爹,您為什么這樣問?難道他不承認嗎?”沈君和疑惑道,身上的傷痕雖已上藥,但還是火辣辣地痛。要是可以找到兇手,把兇手懲戒一頓,他就解氣了。
“他自是不承認,他說不是他。他的兒媳婦也說不是!鄙驏|英瞧著沈君和道:“你跟孫正可有過節?”
沈君和搖頭道:“爹,我跟孫正沒有過節!币粋村里的癩子,一個是清高的讀書郎,他們倆八竿子打不著。
“哦?那他那兒媳婦怎么說看見孫正打你呢?”沈東英疑惑,再次逼問道:“你究竟看清楚了沒有,是誰打的你?”在沈君和想開口的時候,他警告地說:“別囫圇亂指,你今天讓你爹和你爺爺丟臉了你知道嗎?”
沈君熙就慌了,說道:“兒子……兒子確實沒有看清是誰……可是一定是他們家的人,沒錯的!
“哼,那他們家的人為什么要打你,和你有什么過節?”沈東英問道,已經不那么相信兒子的說辭。
“這……”沈君和想了想,倒是沒有什么過節,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封信……他臉色一白,難道沈家大房的人知道了?
“怎么著?想到了嗎?”沈東英問道。
“沒有……爹,我看錯了,興許不是大伯!鄙蚓驼f道,若是一口咬定是沈東明,只怕會得不償失。所以他說道:“也許真的是孫正呢?”他被打的事情,總要有個人背黑鍋,不管是誰都好。
“孫正,我和你爺爺改天再去問問!鄙驏|英這樣說,心里卻不確定。孫正雖然是個無權無勢的癩子,可是惹了他也是挺麻煩的,就怕他跟沈家死磕到底,讓人煩不勝煩。
夜色漸濃,晚上沈家大房的各位圍在一起吃晚飯。沈東明時不時地用眼神視著沈君熙,因為直到現在,兒子也沒有告訴他為什么要打沈君和。
裴鴻軒還算聰明,像沈君熙這樣性子的人會打人,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他不能忍受的事情。這件事情一定不是發生在他自己身上,而是發生在一個他很在乎的人身上。那么這個人是誰,就一目了然了。
可是沈東明猜不到,他一直嘮嘮叨叨的道:“你說不說,說不是?”
沈君熙怕了他爹,瞧見宋景微吃飽了離席,他也跟著出去。追上宋景微,笑容恬淡地向他比劃:“今天謝謝你。”謝謝他肯為自己說話,肯承認這個家。
“不用謝我,我只是討厭那種人。”宋景微說道,在院子里吹著初夏的涼風,風中帶來大自然的氣息,耳邊聽著蛐蛐的鳴叫,頭頂上是漫天繁星。
“明天又是個好天氣呢。”沈君熙比劃道,然后笑得見牙不見眼:“你總說看不懂我說什么,你在騙我!泵看味颊f看不懂,可是每次都自然而然地回答他。沈君熙覺著,宋景微很聰明很聰明,他只用了短短的兩個月就懂了。
“我看不懂!彼尉拔⒚看味加眠@句搪塞他,這次也是。
“……”不過沈君熙還是笑得很開心,他站在宋景微身邊,陪著宋景微一起吹風乘涼,感到這樣的生活很滿足,如果宋景微能再喜歡他一點,那就再好不過了。
“以后別做這樣的事了!彼尉拔⒄f道,假如今天自己不在的話,沈君熙要怎么解決這件事呢?像他們家都是最笨的人,連反駁都不會,豈不是任人宰割?
“嗯!鄙蚓醣葎澱f:“只要他們安分,我就不會再這樣做了。”
宋景微愣了愣,是啊,假如不是因為自己,沈君熙也不會這樣做。所以他白擔心了,到時候他離開了沈家,沈君熙就沒有理由再沖動魯莽。
“總之,你自己注意點。”別讓人輕易地欺負了。
“嗯!鄙蚓跬Γ跋眿D你在關心我嗎?”
“不是!彼尉拔⒄f:“我關心你父母,你是他們唯一的兒子,你也不小了,要為你父母撐起門面來!
沈君熙點點頭,并沒有感到黯然,他還是開心的。宋景微肯關心他的父母,說明把他的父母放在心里,至于他自己……礙于媳婦別扭的個性,他得不到滿意的答案也是應該的。
“書社的事情辦得怎么樣?這幾天注意點,沈東英那一家子,可能不會善罷甘休!彼尉拔⑾攘牡。
“嗯。”沈君熙習慣性地應,然后才開始比劃:“一切都還好,沒有什么意外,我會注意的。”他是啞了,但是每一次和宋景微交流的時候,總是習慣地應聲。他不能正常與宋景微對話,卻希望宋景微不要感到太安靜,感到一個人說話太怪異。
“哦,那就好。”宋景微閑閑應道,便不再說話了。
倆人站了一會兒,沈君熙瞅著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到沐浴的時候。他戳戳宋景微的肩膀,問他:“沐浴嗎?”
“嗯!
像往常一樣,宋景微回屋里找衣服,沈君熙到廚房打熱水,一切順理成章地進行著。
晚上二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呼吸著對方的氣息,也沒有當初那份不適應和唐突感,只有淡淡的溫馨,以及一點點小期待。
沈君熙每天晚上躺在宋景微身邊,都會想:今天媳婦有沒有喜歡我多一點?今天晚上媳婦會不會碰我?明天早上還能和媳婦一起醒來真好,后天大后天,一直一直到永遠都要和明天早上一樣,和媳婦一起醒來,這個要求會過分嗎?
不會的,他自問自答,一定可以。
“你壓著我頭發了!彼尉拔⒎淼臅r候,發現頭皮有點痛,只能是自己的頭發被沈君熙壓住了。
“嗯……”沈君熙趕緊撐起身來,將自己枕邊不屬于自己的發絲,小心翼翼地整理出來,再小心翼翼地放到宋景微的枕頭上……媳婦的長發好柔順,好漂亮。
帶著對未來美好的期許,一夜好眠,好夢。第二天如沈君熙所想,是一個明媚的好天氣。
過了幾天,張本卿的回信可算收到了,宋景微取過來一看,笑道:“看來可以增加修路的人手了!逼M度一算,房子那邊似乎也到了收尾的階段,眼看著就能完工。他找沈君熙來一問:“開學的事情準備得怎么樣?”
沈君熙點頭比劃著給他回答道:“一切順利!泵魈炀褪前嗽乱蝗樟四,時間過得挺快。
開學的日子里,倒是一切都很順利,沒有發生意外,也沒有沈家本家的人來鬧事。前幾日在院門口的那場矛盾和爭吵,似乎就這樣過去了。
此時的涼山書院,一共招收了三十幾個學生。他們的年紀大小不一,他們大多數連一個字兒都不認識。這樣就不需要另請夫子,暫時有裴鴻軒一個人已經盡夠了。
“今天收了七十多兩銀子呢!鄙蚓踉跁缰性O立的書房里做賬,瞧見宋景微走進來,他立刻滿面笑容地給他比劃。這七十多兩銀子,是這么些天以來,沈家大房的第一筆進賬。
宋景微嗤笑道:“七十多兩銀子,你算算之前花出去了多少?”他眼中七十兩不算什么。
沈君熙大略一算,包括桌椅和筆墨紙硯,各種零碎的花用,已經超過一百兩去了。他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比劃道:“有舍有得,往后會越來越好。”那些花出去的大頭,大多數拿去買了桌椅,以后還用買嗎?
“算了吧,二兩銀子也就是不賺不虧,維持日常花用而已!彼尉拔⒉惶谝獾卣f道,本來開書社就不是為了賺錢,他也不放在心上。
“嗯!鄙蚓跻仓,宋景微不在乎這些小錢,不過他收銀子還是收得十分開心。
“你自己慢慢數吧,我出去走走!彼尉拔⒑眯Φ匦α诵,出去轉悠去了。
“嗯。”沈君熙目送媳婦離開,眼神溫柔地,他還有一點小賬沒做完,等他做完了就陪媳婦閑逛去。
“宋少爺,那邊來了一個生人,不知道是干啥的!彼暮显豪锕ぷ鞯囊粋長工,見到宋景微走來,便對他說道。
“哪里?”宋景微朝著長工的手指看去,一個年輕男子在到處參觀,他說道:“我過去看看。”
那名男子見到宋景微,露出一個成熟練達的笑容。
“你是這里的主人?”他問道。
“是的,有什么指教?”宋景微說道,他不太喜歡對方探究的眼神,令人反感。
“哪有什么指教!蹦凶踊蛘哂X得宋景微有趣,笑容變化了一些,不再是那種虛假的客氣,“聽說你這里開了書社對嗎?”他探頭探腦。
“怎么,你家有孩子要來?”宋景微上下打量這名男子,不像是缺錢的主兒。
“那倒是沒有,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聽說你們一年只收二兩銀子束脩,會不會太少了?”男子瞧著這偌大的四合院,光是構架就非常燒錢,還別說那么精致的裝修,一般人可花費不起。
“不多也不少,正適合!彼尉拔⒌弥情e嘮嗑,也不端著正經了,他得該干嘛干嘛去。
“哎,你怎么就要走啊,不陪我聊一聊嗎?”那男子開口挽留道。
“我跟你,有什么好聊?”對方一介陌生人,他又沒有和陌生人聊天的嗜好。
“聊聊你啊,你家里是不是特別有錢?”男子說到錢的時候,似乎兩眼冒光。
“……”宋景微繃著臉,他得找個機會脫身。
“你嫁人了呀,你男人對你怎么樣?”男子上下打量著宋景微,突然曖昧地眨眨眼:“還是個嫩小子,沒開過葷吧?”
宋景微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又知道?”事實上他肚子里都有一塊肉了,呵呵。
“因為我是過來人呀,開過葷的,走路都不一樣,特別有韻味兒。而你……”他指著宋景微嘖嘖地說:“氣質是有,但是風韻不夠。”
“難道要像你一樣,扭腰擺臀?”宋景微瞥了男子一眼,不屑之意盡顯其中。這人也是個嫁人的主吧,沒法交流的樣子。
“哈哈,咱不說這個,說你男人吧,他對你咋樣?”男子似乎對這個問題特別有興趣。
“……”宋景微覺得自己有點傻,為什么要和這人一句一句地往下聊,他道:“我要忙了,你自便!
“哎,別走啊,說你兩句就害羞了?”男子不依不饒地跟上來。
“別跟著我!彼尉拔⒄f道。
“聽說你和你男人成親之前就認識了,什么私定終身地,是不是真的?”男子問道。
“你是誰?對我的情況這么清楚……”宋景微停下來,審視著男子,說道:“沈家人?沈家老二的媳婦?還是兒媳婦?”看年紀也不輕了:“兒媳婦應該沒這么老,是媳婦吧!
沈老二沈東齊的媳婦劉越,傻眼地看著眼前的侄媳婦,他怎么就知道了呢?劉越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為啥稀里糊涂地就暴/露了身份:“你咋知道的?”他這等于間接承認了。
“別人沒這么無聊,說吧,你來找我什么事?”宋景微好整以暇地說道,準備接招。
“等等等等,你別誤會,我可不是來找茬的!辈槐/露也暴/露了,劉越干脆抱著胳膊說道:“老三確實讓我們回來勸你們別開書社,但是照我說呢,開書社是好事,造福村里的孩子,不是嗎?”他劉越雖然愛錢,但是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比他們家假惺惺的老三好多了:“至于今天會來看看,主要是想見見你。你也知道,老大家窮了這些年,挺困難的,要不是你嫁給了熙哥兒,他們家何時能過上好日子?”眼下瞅著,老大家的日子是水漲船高了呢。
宋景微側目,這個沈老二的媳婦還不錯,說話爽快中肯。
“我這個人愛錢愛財,唯獨不愛名。和老三家一起開私塾,說實話賺不了幾個錢,還沒有我和老沈跑生意賺得多,所以我壓根兒就不在意!眲⒃秸f,充分地表明自己沒有惡意。
宋景微點點頭哦了一聲,“不錯,比沈家老三強一點!鄙蚓跻膊皇翘貏e倒霉,至少有個還算明白的二嬸。但是這個二嬸,有沒有對沈家大房伸出過援手,就不得而知:“既然你這么關心,為何以前從來不理?”從楊氏口中得知,他們家以前有過一段非?蓱z的日子,無人伸出援手。
“這……我們跑生意忙,一年到頭也不回來幾趟。”劉越解釋道,但是其實也很清楚,自己和沈東齊只是沒把沈東明一家放在心上而已。
“呵,你請回吧!彼尉拔⒉辉敢庠俣嗾f,他雖然冷清,但是對家人從來都是照顧備至。即使人到不了身邊,也不會在錢財上虧待。既然沈老二是做生意的,那就不缺錢花,難道連借點銀子給親大哥周轉的時間也沒有?
誰信,說到底只是不上心罷了。
“哎……別這樣……”劉越發愁地搔搔腦袋,他剛嫁過來那會兒就是沈東明一家困難的時候,因為他并不是沈老二的第一個媳婦,沈老二前頭還有個女人媳婦。當時他顧自己的事就夠嗆了,哪有時間理會沈東明一家。
但是不管怎么解釋,他確實沒有幫助過沈家大房。
“請!彼尉拔⒖蜌獾卣埶x開。
“你這個人……”劉越拿他冷冷清清的態度沒辦法,只好跺了跺腳走了。走了幾步他回頭道:“你放心,我和我家老沈不會找麻煩的,他們也不會再來找茬!
宋景微默默目送他離去,過了半晌,沈君熙站到他身邊,他才側首。
“他是我二嬸,你們說什么了?”沈君熙看了看門口,劉越已經走遠了,他在遠處看見過二人對話,于是比劃道。
“沒說什么,他說沈家本家不會再來找麻煩!蹦鞘亲詈貌贿^。
“嗯!鄙蚓趼勓砸草p松了一下,不會來找麻煩就最好了。雖然不打算再拿沈家本家當親戚看待,但是始終是血脈至親,鬧翻了也不好看。
“沈家老二,他們對你家好嗎?”宋景微突然問道。
“嗯?”沈君熙想了想,遲疑地比劃道:“不算好也不算壞吧?”他記得……跟二叔二嬸一家沒有什么來往,就像完全的陌生人一樣。至于為什么說不壞,是因為見面少,二叔二嬸不會找麻煩也不會給臉色。
“什么叫不算壞?”宋景微卻不理解。
“沒來找茬!鄙蚓鹾唵未直┑乇葎潱坪踹@就已經不錯了。
“……”宋景微對他是無語的,這都是什么親戚,沈君熙在他心里榮獲倒霉孩子稱號一枚。
“怎么了?”沈君熙湊近他,難道身體又不舒服了嗎?自從上次之后,今天是他媳婦第一次來工地呢,上次的記憶依然很深刻。
“沒事,你的賬算好了?”宋景微負手而立,隨口問問。
“嗯,好了!鄙蚓醣葎澋溃檬种更c點宋景微的肩頭,指指遠處的茶園,那里綠油油地,一片一片,十分漂亮。還有茶園旁邊,是一片一片的稻田,已經到了收成的季節了,金黃色的穗子一串串地彎著腰,十分可愛。
宋景微也感概道:“這是最后一次收稻谷,以后就不再種了。”
“你以后想種什么?”沈君熙比劃著問道。
宋景微想了想,問:“種茶樹怎么樣,弄個沈家茶園?再挖一片池塘,種上蓮藕,養上魚和蝦?”到時候一片綠油油,等荷花一開,滿園清香。
沈君熙遲疑地比劃:“媳婦,蓮藕塘里好像不能養魚蝦。”
宋景微對這些不了解,說道:“不能嗎?”
沈君熙想了想比劃道:“草魚不行,其他魚興許可以的,像是鱔魚泥鰍等等!币驗樯徟荷L在淤泥里面,淤泥中的不干凈的東西很多,小蟲子也很多,會讓魚生病,容易泛塘。
“嗯,這事慢慢計劃,不急!比绻嬉N植的話,他需要尋找到這方面有經驗的農民來協助,他自己沒有種過田,對這些都不熟悉。
沈君熙對他笑笑,無論媳婦想做什么都不會很難的,他總能做到很好。
“差不多午飯了,回去吧。”宋景微自顧自地出了四合院,也不管沈君熙有沒有跟上來,更不會管裴鴻軒還在給孩子們上課。反正他餓了,就是飯點到了。
話說最近總是沒到飯點就餓……
“……”沈君熙看了看天頭,確定時間還早,但是他媳婦說回去了,他還能反駁嗎。
這天中午,他們左等又等,不見裴鴻軒回來。
楊氏已經做好了午飯,正想說要不讓人去路上瞧瞧,可是路上發生了什么意外。突然門外就來了一個人,是工地上的長工,他見著楊氏就說道:“裴夫子然我來帶個話,他中午不回來了!
“發生了啥事,怎么不回來了?”
“他摔了一跤,把腳拗了,暫時不好走路。”那漢子說道。
楊氏擔心道:“怎么摔了,嚴重嗎?有人照顧他嗎?”
“有,有人照顧呢!睗h子搔搔頭,說完就回家吃午飯去了,他家媳婦也等著他回去呢。
楊氏走進來,把裴鴻軒摔跤扭到腳的事情說給大伙聽:“我看吶,熙哥兒趕緊吃,一會兒給鴻軒帶飯去!闭f罷又道:“只怕要帶兩份呢,有人在照顧鴻軒,可能也回不來家吃飯!彼谛睦锔兄x那個好心人,這年頭熱心的太少了。
“嗯!鄙蚓觞c點頭,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宋景微對此沒有意見,等會兒他和沈君熙一道去。吃完飯后,楊氏把裝著兩份飯菜的食盒交給他們,再一次勸道:“要不景微別去了,大中午的,外面熱得很!
沈君熙也附和:“媳婦回屋里休息。”
宋景微搖頭:“快走吧,別讓人久等!彼燥柫宋顼,感覺不是很乏,身上充滿活力。
眾人拗不過他,便不再勸他,楊氏小心叮囑道:“路上小心點,熙哥兒照顧著你媳婦,知道嗎?”
“嗯。”沈君熙認真應道,跟媳婦肩并肩地出門去。
外面的日頭可真曬,照得人睜不開眼睛,熱得人心煩氣躁。還好倆人都不是愛出汗的體質,走著也并不十分難受。
沈君熙在路邊折了一塊寬大的葉子,一邊走一邊扇風,風不但涼快了他自己,也涼快了他身邊的宋景微。
“這是什么葉子?”宋景微有些好奇道,可真是大片。
“野芋頭,但是不好吃。”沈君熙比劃道,但是宋景微看不懂芋頭的手勢,更看不懂野芋頭的意思,他露出茫然的神情。
“……”沈君熙笑了,搖搖頭,這個要回家寫給他看才能明白。
走到四合院,書社的書房內,他們看到裴鴻軒可憐兮兮地坐在椅子上,一只腳被另一張椅子架起來,似乎受傷了。
“不是說扭到了嗎,怎么這么嚴重?”宋景微問道。
“宋少爺!闭疹櫯狲欆幍娜,原來是吳喜,他幫忙解釋道:“裴夫子的腳是扭傷了,不過當時的地上有石子兒,磕傷了腳踝!笨某鲅耍圆庞貌紬l包扎起來。
“是啊,還要謝謝吳喜,要不是他扶我回來,我就得跳著回來了!迸狲欆幷f道,對吳喜充滿感激地笑了。
“不用謝我,裴夫子是好人,好人有好報!眳窍猜圆缓米栽诘卣f道,他還沒被人正經八百地道過謝。
“你倆都沒吃飯吧?”宋景微朝著沈君熙手里的食盒努努嘴:“喏,給你們帶來了,吃吧!
沈君熙把食盒放在桌上,一一擺出來。
“謝謝。”吳喜看見竟然有自己的份,有些吃驚,不過也很開心。
“君熙快來搬我過去,不然我怎么吃?”裴鴻軒苦著臉道,向沈君熙求救。他自然不會找離他更近的宋景微,因為宋景微不會理他。
“裴夫子,我來幫你吧!眳窍策B忙說道。
宋景微拉住想要去幫忙的沈君熙,輕聲道:“咱們出去吧,沒我們什么事。”
“嗯!鄙蚓醺叱鰜恚@得有些憂心地比劃:“鴻軒的腳受傷了,下午如何教學?”
這是個問題,可是周圍有誰能暫時代替裴鴻軒呢?
宋景微蹙眉想了許久,也沒有主意,他說道:“要不你去?”
沈君熙連忙擺手:“我不行!
“你不是說你可以教手語嗎?這時候倒是臨陣逃脫了?”宋景微感到好笑,因為沈君熙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這話讓沈君熙漲紅了臉,他那時候只不過是開開玩笑。做夫子只是一個夢想,這輩子都不會實現的,除非他的嗓子能好起來。但是幾乎不可能,當時大夫已經診斷過,沒有辦法治好。
宋景微心中也想到了嗓子的問題,問道:“你的嗓子,是什么毛病?”聽楊氏的說法,似乎不是天生的。
“……”沈君熙抿抿嘴,用最簡單的手法告訴他,生病弄壞的。
“生了什么?”會壞嗓子的,難道是扁桃體發炎啊什么的,不會吧?那不是什么大病。
“……”沈君熙絞盡腦汁地想了想,比劃了一個下雨的場景,然后抱著胳膊發抖,假裝閉眼倒下,嗯,就生病了。醒來之后,指指喉嚨,嗓子壞了。
不知道為什么,宋景微想發笑,但是對方明明在說一件很苦的事情,他咳了咳問道:“能治好嗎?”
沈君熙搖頭比劃道:“不能!
“也許是村里的大夫不夠好!彼尉拔⒖紤]了下,說:“改天我帶你去鎮上,去問問看!惫糯尼t學水平太差,他不信沈君熙的嗓子真的沒得治,八成是沒遇到厲害的大夫而耽擱了。
“……”沈君熙原想搖頭,他其實看過不少大夫。但是瞧見宋景微難得體現的關心,他便不忍心拒絕,比劃道:“好,我跟你去。”媳婦關心他的嗓子,其實他高興著。
“嗯,等書社這邊順利……也就兩三天吧,再去。”宋景微想著張本卿的回信,或者可以到縣里去看看,順便尋找知名一點的大夫,他說:“這里離縣城有多遠?”
“不遠。”沈君熙比劃,對著與梨花鎮相反的另一個方向:“牛車走一天就到了。”
宋景微無言以對,但是對古代速度有限的交通工具而言,一天確實不遠了。他們出門去外地,動輒可是一個月兩個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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