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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沈君熙是個誠實人,媳婦說不去,他就出去照實跟沈東明比劃。

  “他說不去?”沈東明搔搔腦袋,說道:“那你再去問問他,咱們該去嗎?”他又不是傻子,怎么會不知道沈老爺子突然找他們全家是為著什么事。

  “嗯。”沈君熙回頭又進了屋,宋景微還是和之前一樣,全神貫注地算賬。這段時間支出尤其多,且零碎。用毛筆和白紙記賬并不順手,他做得很小心。

  “你們愿意聽我的,那就不要去。”宋景微停下來,斜睨著沈君熙的臉說:“我不太清楚你們倆家究竟有什么糾葛,但是明顯他家不把你家當回事。不說你爹那雙父母,簡直無視你么一家。”結婚什么都不來,上門什么的也不見,一有事立馬急吼吼地提人去問罪:“這種親人,是你們想要的嗎?”

  并不是,沈君熙失落地想。或許曾經(jīng)他對沈家本家有過期待,但是也已經(jīng)成為過去了。他也不是那個沒了誰的愛護就會委屈的小孩。

  “走吧,我出去看看。”打斷了進度,宋景微一時不能再投入,他干脆和沈君熙一起出去,見了沈家本家派來的徐達。

  徐達遠遠地見過宋景微幾次,每次他都覺得吧,雖然沈家老三自詡謙謙君子,可是宋家少爺也不差,那相貌氣質比沈家老三強了去了。還有沈家小一輩的沈君和,似乎也就平平而已。

  “景微啊,你出來了?”沈東明瞧瞧他,又瞧了瞧徐達,說道:“我的意思是不去了,他這般急著找我們,總不會是好事。”說罷有些苦悶,也有些對不住,畢竟他不夠好,沒能討父母的歡心才導致兒子兒媳跟著難受。

  “嗯,照您說的辦。”宋景微瞥著徐達,開口道:“回去跟他們說,有什么事歡迎他們上門來商量。我們全家卻是不能輕易上誰的門。”更不會老老實實地送上門去挨罵,然后再灰溜溜地回來。

  “額……”徐達點頭應是,他訥訥地不敢多言,就照著宋景微的話回去告訴沈家老三。

  沈東英聞言道:“他們說不來?這是誰的決定?”

  “這……”徐達遲疑道:“是沈大的主意,他兒媳婦也是這么想的。”在他看來,這是沈大做的決定,宋景微只是附和?

  沈東英卻不是那么想,他去找沈老爺子說了這件事,說道:“看吧,兒子就說老大家已經(jīng)不是老大在做主了,完全是他那個兒媳婦說了算。”

  沈老爺子并沒有直接面對徐達,此刻完全聽信沈東英的,他生氣道:“豈有此理,怎能由一個黃口小兒當家作主?”那小子不過十七八歲吧?老大家一家子都瘋了不成?不過他家素來性子軟,被宋景微爬到頭上也不出奇。

  “他們不但不來,還讓徐達轉告與我們,說歡迎我們有事上門相商,至于他們一家子,是不會輕易上門的。”這話著實氣人得緊,沈東英想道,身為人子,難道連親爹召喚都叫不動他們的腿嗎?

  他卻不曾想過,多少次沈東明想靠近的時候,卻被冷情地拒之門外。

  “反了他們!”沈老爺子再氣沒有了,那句話簡直就是挑釁?“這是誰說的,只怕不是老大說的吧?”老大那個榆木腦袋,可不會說出這種話。

  “聽徐達說,是老大那兒媳婦說的。”沈東英回答道。

  “好好好,果真是讓人爬到頭上了,調轉槍頭向著咱們了。”沈老爺子說道,從前沈東明上趕著他不稀罕,現(xiàn)在沈家大房一家子被宋景微握在手里,他卻有種被搶了東西的不悅。

  “爹,那眼下該怎么辦?”沈東英著急,到了八月一日果真讓涼山書社順利開起來,屆時想解決就沒那么容易了。

  “還能怎么辦,自然是先禮后兵……”沈老爺子氣了一陣子,說道:“你可別想那些不入流的法子,咱們做不出那種自毀清譽的事情。”

  “是,都聽您的。”沈東英連忙垂下眼,他倒是沒想過什么不入流的法子,可是到時候逼急了,誰知道呢。

  “既然他說了那樣的話,你……就上門去說說吧。”沈老爺子道:“好好地跟他們說清楚,開書社不是小事,賠錢不算,還毀了口碑。最重要的事,你也是開私塾的人,他這么做就是不顧念親情手足,要逼你為難。你跟他說,若果他肯把此事按下……此后我沈家可允許他那媳婦拜祖宗。”這可是退了一大步,于沈家大房而言無疑是天大的好事。

  “好,兒子就這樣說。”沈東英答應道,內心卻不是那么爽快。他從沒踏足過沈東明那個寒酸落魄的家。雖然知道沈東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愁錢財吃住的問題了,可是在沈東英眼里,沈東明還是那個他悄悄看不起的粗人。

  又在他家的小院里躊躇了許久,沈東英才和王氏交代一聲,然后兩手空空地,趁著天色還算早……其實也不算早了,只是他想速戰(zhàn)速決,以免壓在心里不爽快。

  想他沈東英的口才,一定能把沈家大房一家子說得無地自容,暗里慚愧吧?

  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天邊霞光萬丈,七月的微風吹拂著收工回家的,那些農戶們黝黑的臉龐。

  人人都扛著鋤頭和鏟子,一個個顯得寒酸又苦累,果真是又窮又臟的粗人。

  沈東英是這么想的,只有他自己兩袖飄搖,一身清貴。這些心理偶爾會爬到臉上,更多的是放在心里,暗暗地自得。表面上,他從不會看不起旁人,從不會與人爭辯,也從不會說出不得體的言論。

  茶山村里,他是人人羨慕敬仰的讀書人哩。

  裴鴻軒在門口逗弄小黑子玩耍,抬頭便看見他了,那個斯文敗類的‘讀書人’沈東英,他來干什么呢?

  “原來是裴公子。”沈東英心不在焉地說道,站在遠處瞧瞧院子里面,仿似沒人:“不知我大哥一家可在?”

  裴鴻軒摸著小狗道:“這是你家大哥的家里,何必問我一介外人呢?”

  沈東英訕訕地閉上嘴,瞥了裴鴻軒一眼,便能不再理會他。此時沈東英覺得門口的狗也好,門口的人也好,都和沈家大房破舊窄小的屋子一樣,入不了眼。屆時就算裴鴻軒的腿好了,他也不會要這般的人給自己的私塾做夫子。

  他向前走了一步,小黑子突然沖著他吠叫:“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別瞧它年紀小,叫聲又大又響。

  把沈東英嚇得臉色發(fā)白,連忙往后退去。

  “哈哈哈……”裴鴻軒見他那膽小的模樣,覺得好笑之極。

  正當沈東英惱羞成怒的時候,沈東明握住煙斗走出來,疑惑道:“鴻軒,狗咋了?”他家的小黑子平時不愛叫,一叫就準有事。

  “沒咋地,沈伯父,有個生人來了。”裴鴻軒帶著笑說道,安撫了小黑子一把,然后帶它進了院里。

  沈東明瞧見沈東英,吃驚道:“你咋來了?”要是他沒記錯的話,這可是沈東英第一次來他家里。眼下看來,好似也不是為著好事。

  “大哥,你家那狗不咬人吧?”沈東英心有余悸地問道,仿佛剛才嚇得不輕,雖然那只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子。

  “不咬。”沈東明恍惚地想起來,他三弟小時候好似怕狗,原來長大了還怕嗎?他說道:“有什么事先進來說罷。”他也不想在門口站著,和沈東英說那些傷感情的事情。

  沈東英默默跟在沈東明身后,眼角看見家中的陳舊和簡陋,他不由有點自得和痛快。并不是十分討厭沈東明,只是一種成就的攀比罷了。他和沈東明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而今他卻過得比沈東明好多了。

  “坐,我給你倒茶。”

  沈東英看見那茶杯,連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渴。”誰知道他家的東西有沒有洗干凈呢。其實他多慮了,這個家中有宋景微在,根本不存在任何不干凈的東西。

  “那就好吧,你說說看,來找我啥事?”沈東明找個地方坐下來,隨意抽著煙問道。

  沈東英說:“大哥,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是為著書社而來。”瞧沈東明看著自己,他便侃侃而談地說道:“我知你是為了和我賭一口氣才開設的書社,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盈虧的問題?有沒有想過我們沈家私塾的問題?”

  沈東明直接道:“這些我不曉得,書社是熙哥兒他媳婦托給熙哥兒和鴻軒去辦的,你要是想談這個,我讓我兒媳婦出來跟你談。”說罷他敲敲煙斗,真的起來去叫人了。

  “……”沈東英一時傻眼,沈東明這是要去征求他兒媳婦的意見嗎?他無言以對了,半分不敢想象,以后自己為了某事而去征求他家和哥兒的媳婦那個場景。他發(fā)著抖對自個說,一定不會發(fā)生的。可是到了沈東明這里,似乎那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那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宋景微從門外走進來。和那天的隨意打扮是一樣的,他穿著一身舒適的長衫,看不出是什么料子來,總之不是麻布也不是棉布,也不是村里人羨慕的綢緞。

  沈東英只見他無甚表情,往自個身上輕輕一瞥,說道:“你想談點什么?”

  如此傲慢無禮,簡直叫人不可忍受,沈東英對他不喜道:“熙哥兒媳婦,你應該叫我三叔。”

  恰巧沈君熙跟著進來了,站在宋景微的后方一點點,他聽見宋景微問自個說:“他說他是你三叔,他往天對你好嗎?”

  沈君熙愣愣地看著他,不懂什么意思,然而很快地……便猜出來,宋景微可能是要落沈東英的面子。不管是不是為了他們討回公道,沈君熙也不會拆臺的,所以他明顯地搖搖頭。

  “哦?”宋景微回頭對沈東英說道:“都說明人不說暗話,你何妨直接說明來意?”至于剛才那句責問,他忽視了,不予理會。

  沈東英的臉色是難堪的,他只身一人入了沈家大房,原想著是來舌戰(zhàn)群儒,沒想到眼下的情況卻比較像羊入虎口,他們沈家大房的人一致對外。

  “那好吧。”他說道:“我就直說了,依我和我爹的意思,是不希望你們開書社。原因有二,第一,你們那書社根本沒有經(jīng)過深思熟慮,更像是一場兒戲,就算開起來了也是虧本。第二,你們明知道我和我二哥開的私塾是村里唯一的一家,眼下卻再開一家,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你家要跟我和二哥家對著干嗎?”

  宋景微道:“我開書社的原因也有二,第一,村里邊讀不上書的小孩太多,我愿意花錢供他們方便讀書是我的事情。你們一家連這種利人利己的好事都要反對?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讀書人?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嗎?你們敢眼睜睜地看著全村的窮孩子們讀不上書嗎?”說到這里,宋景微冷笑地嘲諷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瞧不起你,也瞧不起你那一家。”

  沈東英那個臉色,由青轉白,由白轉紅,就像打翻的掉色盤一般精彩。他是個假仁義,假慈悲,說他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偽君子也不為過。眼下被人直接點出來,可謂是難堪無比。

  “至于第二個,你說的沒錯,我看你不順眼,我就是在跟你對著干。”宋景微勾了勾嘴角,豪不掩飾地說出來。

  別說沈東英的感受像吃了大糞一樣,連沈家大房其他人也都微微吃驚。在他們眼中,宋景微是個沒有什么情緒的人,他鮮少和人生氣爭吵。他說話的調調總是不溫不火,總是不急不慢,大多時候你根本分不清楚他高興還是生氣。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嘴里說出來的話,總能堵死那些和他辯論的人。

  沈東英好容易,才找回冷靜和理智來,他握著拳頭道:“此番說來,你們是一定要與我沈家作對?”他的眼睛是瞧著宋景微的。

  宋景微搖頭道:“我只討厭你,開書社是為了村里的孩子著想,你要是不贊同我開書社,你就是假仁假義的偽君子。”

  沈東英險些吐血,瞪著宋景微說道:“可你剛剛明明說,你就是為了跟我作對!”

  “有嗎?”宋景微淡淡瞥著他道:“選擇在于你,你若膽敢使絆子,我便讓你身敗名裂,在本村待不下去。”在沈東英還未反駁的時候,他且說:“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缺,不缺錢,也不缺名利,是吧?何不好好地繼續(xù)做你的偽君子,那樣我們還能相安無事。”言外之意就是,你若是不安分守己,咱們就不能善罷甘休。

  沈家眾人,連同裴鴻軒都驚呆了。這一番話,簡直是恩威并施,連打帶削,讓沈東英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你,你敢這么做嗎?”沈東英最后的依仗,就是和沈東明的血脈親情,他放棄了和宋景微分說,轉頭和沈東明說道:“大哥你說句話,咱們可是親兄弟。如今不過是因為我拒絕了那位秀才公子,你們便逼迫我至此?你怎么能這樣?”

  此話說出去旁人一聽,或許會有人覺得他很在理。但是在座都是明白人,受害者,他們稀罕的親情從來沒有得到過,此刻沈東英的施舍又算什么?

  “三弟,我兒媳婦的話你也聽說了,他開書社只是為了造福村里的窮孩子,跟你沒關系。何況他不也說了嗎,你是讀書人,應該很希望看到更多人能讀上書才對?”沈東明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三弟,頭一次這么明確地質疑他道:“難道你心中的圣賢書都是讀假的,你開私塾只是為了賺錢?你怕我家的私塾分薄了你家的利益,才來阻止?”

  被一個從小崇拜羨慕自個的粗人質疑,質問,使得沈東英感到天旋地轉,他不能忍受這種質疑,說道:“你在胡說八道,我怎會為了賺錢才去開設私塾呢!”可是說完這句,他就無話可說了。假如他堅決反對沈家大房開書社,豈不知坐實了他偽君子的名頭?

  不行,這絕對不行!

  他突然想到,自己不能出這個頭。這私塾老二沈東齊也有份兒,他最近就在鄰鎮(zhèn)上做生意,何妨通知他,讓他回來解決?

  一想這法子行得通,因為老二是商人,是賣貨郎,他心中只有利益。就算他出頭了,也不會有人說他的不是。

  就這樣,沈東英急急忙忙地離開了沈家大房。他急著回去寫信,讓人帶給沈東齊,好叫他快點回來。對了,還有老二的媳婦劉氏,那可是鉆進錢眼里的財迷。要是讓她知道老大家分薄了她的利益,肯定會回來鬧翻天。

  可是沈東英又想到,老大家的兒媳婦不簡單,一開口就堵得他說不出話。也不知道劉氏夠不夠火候,能不能制得住他。

  此時宋景微還不知道,自個莫名其妙地惹上了一個麻煩。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怕,他的出事向來不拐彎子,該是怎么樣就怎么樣,說理說不清楚,那就威逼加恐嚇,若還是不行,那便只能見官府了。

  想到這兒,他叫沈君熙回屋里,說道:“幫我寫一封信。”上次跟張本卿一敘,已有好久未曾聯(lián)系,他須得把修路的進度告訴他。

  上次去衙門,就是為了修路這件事。宋景微對古代的朝廷機制不太熟悉,但是當官的不外乎最注重政績,有政績才能升官發(fā)財。那政績從何而來,這是個很有得討論的問題。

  他在現(xiàn)代見的多了,見解說不上特別獨到,只有心得多少累積了一點。從某方面而言,官場和職場有很多分不開的共同點。一通百通,他提出來的觀點,張本卿也算受益良多。

  要不是觀宋景微沉穩(wěn)大方,談吐獨到,張本卿根本不相信,這個年紀輕輕的年輕人不是在瞎扯淡。

  寫到張本卿大人親啟這一行字,沈君熙的筆下滯澀了一下下。他知曉宋景微是個很能干的人,但是他從不知道,宋景微與外界的關系網(wǎng)到底是怎么樣的。

  也許是打心底里下意識地不去了解,那樣就可以欺騙自己,宋景微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和他一樣平凡,和他一樣愿意守著平淡溫馨的小家,一起過一輩子。

  “怎么了,還有一行快寫完。”臨近最后一行字,宋景微發(fā)現(xiàn)沈君熙在發(fā)呆。

  “嗯……”沈君熙回過神來,穩(wěn)穩(wěn)地下筆,他書寫出的子弟流暢工整,看起來十分不錯。他心滿意足地看著,仔細認真地檢查著,直到?jīng)]有任何不妥,才敢交到宋景微的手上。

  見宋景微緊蹙的眉頭疏開,沈君熙自我安慰地想道:“至少這些書信是出自我手,他是愿意讓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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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沈東英氣呼呼地回去,一頭扎進書房里來回踱步,思量著寫給他二哥沈東齊的信應該怎么寫。這封信不能太過正式,要確保他二哥的媳婦劉氏能看見。又不能太過隨便,否則突出不了事情的嚴重性……

  寫完信他依然渾身意難平,晚上在床上和王氏一通抱怨,無不是抱怨沈東明糊涂。

  第二天,王氏將此事當成閑話一樣說給兒子沈君和聽。因為最近她和沈老太太的關系有點緊張,她單方面地嫌棄沈老太太的清高做作,并不想萬事都和沈老太太嘮嗑。

  誰知沈老太太也不想和王氏嘮嗑,因為最近沈東明家又威風了,鬧著要辦什么書社。要是王氏到了自個跟前,就她那張嘴巴,鐵定會氣得自個發(fā)抖。這就是所謂的相看兩厭。

  沈君和今日沐休,聞言心里想道,大伯一家真是越來越離譜了,他怎么會有這樣的一頭親戚,說出去真是惹人笑話。

  “娘,不若讓兒子去會會他們。”連他爹沈東英都搞不定的事,要是他完成了,豈不是立了大功?

  王氏道:“你最好別去。”連他爹都搞不定的事情,可見老大家兒媳婦不是善茬。

  “哦。”沈君熙和嘴里應著,卻轉頭偷偷地溜了出去。

  今天宋景微依然沒有去工地,家里沈東明和其他兩個男人都出去了,只有他和楊氏在家中。

  楊氏挑著擔子說:“景微啊,娘到菜園里上點糞,你自己在家行嗎?”

  宋景微在院門外喂狗,聞言說道:“可以,您去吧。”

  “哎,那娘就走了。”楊氏笑笑說道,邁著輕快的步子去了。她這陣子出門,總是不少人明里暗里地瞧她。雖然挺惱這些人的注目,但是何嘗不享受被人羨慕的感覺。

  “汪汪汪……”楊氏走后不久,小黑子突然吠叫起來。宋景微望著前路,看見一個白面書生。這個書生給他一種熟悉感,好像在哪見過似的……于是仔細地打量,回想,然后恍然大悟,這不是和沈東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身上那種自比仁善的氣質都一模一樣。

  得知書生是沈東英的誰,宋景微便對他失去了興趣,不再看他。

  沈君和卻移不開眼睛,感到心肝兒撲騰撲騰地亂跳。就在剛才,那年輕俊俏的公子,用一雙清凌凌的眼睛注視著自己,使得自己莫名地緊張起來。

  這是為何?

  他走過去,文質彬彬地施禮道:“這位公子安好,小生有禮了。”

  宋景微牙酸地皺皺眉頭,直接就想掉頭離開。

  “公子且留步,小生名叫沈君和,不知公子姓甚名甚?家住哪里?可有婚娶?”沈君和攔住他,一口氣問道。

  “我家就在那兒。”宋景微指著沈家大房的門口,說道。

  “哎?”沈君和傻了眼,那兒不是他那窮酸大伯的家嗎?眼前這位公子生得俊逸非凡,氣度出眾,絕不可能出自他大伯家里,他又道:“敢問公子,是這戶人家的何人?”

  宋景微道:“我是他家兒媳婦。”

  沈君和徹底傻眼,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著實是驚呆了:“這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他怎么能娶你呢?”

  “他怎么不能?”宋景微問道。

  “他是啞巴呀。”沈君和呆呆地說道,隨即痛心疾首地看著宋景微,“像公子這般出眾的人物,怎能屈就于一個啞巴,這一定是個誤會!”他忍不住在心中腦補出一個凄苦的故事……宋景微被人強迫什么的……

  “嗤……”惹得宋景微嗤笑了出來,他覺得沒有必要再和此人交流,所以抬步走進了院里。

  “公子……”沈君和伸出手,想要拉住宋景微的手臂。

  宋景微及時避開,然后用銳利的眼神看著他,說道:“你要是來找人,那就煩請下次再來。你要是來我的麻煩,呵……”他的眼神已經(jīng)說明一切。

  沈君和被他看得渾身冒冷汗,一下子把手縮回去。待宋景微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之后,他傻傻地回過神來,看著自己的手掌笑了。雖然那一眼很讓人害怕,可是也很吸引人呢。

  壞就壞在,他竟然是他那啞巴堂哥的媳婦,這真是叫人扼腕心痛。

  這天開始,沈君和總忍不住在這個時間逃學出來,在沈家大房附近轉悠。偶爾會見到宋景微的身影在門口喂狗,或者出來散步。三天能見到兩回,已經(jīng)十分滿足。

  又過了幾天,沈君熙出來喂狗,發(fā)現(xiàn)自家墻縫上塞著封書信模樣的東西。他狐疑地取下來,正反面瞧了瞧,是書信沒錯,卻沒有落款和收信人。

  躲在墻角的沈君和看見沈君熙拿了信,急得不得了。他原想著沖出來把信搶回來,可是那樣勢必會暴露自己。幸好那封信他沒有落款,就算沈君熙拿了去也不會知道是他寫的。

  抱著這樣的僥幸,沈君和眼睜睜地看著沈君熙把信拿回屋里去了。

  “熙哥兒,你拿著啥呀?”楊氏瞅見兒子一手拿著碗頭,一手拿著什么,神色有點疑惑。

  “……”沈君熙把手中的信舉起來晃晃,又搖搖頭,表示不知是誰的信。

  “哪兒來的,拆開看看不就得了。”沈東明今天沒下地,在屋里和裴鴻軒喝茶說話呢,瞧見沈君熙那模樣也說道。

  裴鴻軒卻心知沈君熙的顧慮,說道:“既然被你拿到了,那這信肯定是給你家的。你們想想最有可能是寫給誰的?”

  眾人相視一眼,紛紛想到一個人,宋景微。

  “……”沈君熙連忙點頭,露出我已經(jīng)知道的笑容。他前幾天不是幫宋景微寫了一封書信出去嗎,而且就送到縣里而已,一兩天就到了,這許是那位大人的回信。至于為什么沒有收信人和落款,應該是那位大人的顧忌吧。

  他拿回屋里,把信給了宋景微。

  宋景微的想法跟沈君熙一樣,以為是張本卿的回信。所以他有點驚訝,竟然這么快就回信了。同時拿過來拆開,抽出草黃色信紙,剛打開看了一行字左右,他本來嚴肅的臉色立馬哭笑不得。

  “嗯?”沈君熙在旁時刻待命,他想著宋景微看完信會不會叫他寫信。

  “拿去燒了吧,無聊。”宋景微說道,把信封和信紙一起塞給沈君熙,叫他拿去處理。

  “……”沈君熙小心翼翼地打開信紙看看,究竟是什么東西令他媳婦說無聊……然而剛看完一行字,他的臉色也變了。這哪里是什么張大人的回信,根本就是……不知廉恥的求愛情書。

  可是沈君熙疑惑了,這樣的信怎么會塞在他家門口的墻縫里?它究竟是給誰的?看這字跡,十成十是個男子的字跡。他們家又沒有年輕閨女,要說誰最惹人注目,就只有一個過門沒多久的新媳婦。

  想到這個可能,沈君熙愕地黑了臉,究竟是誰敢明目張膽地勾搭他媳婦?

  他連忙向著宋景微比劃:“你知道這是誰寫的嗎?”

  宋景微隨口道:“想不出是誰。”他跟村里的人沒有太熟悉的,特別是年輕人,不過:“有可能是你三叔的兒子,叫什么沈君和。”

  沈君熙聞言,氣得臉色漲紅。他本以為是旁的什么人,不理他便是了。沒想到卻是自個三叔的兒子,自個的堂弟,來勾搭自個的媳婦!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他絕不會把此事就這樣算了。

  “你想干嘛?”宋景微瞧他氣得夠嗆,不在意地說道:“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愣頭青而已,你跟他生氣什么?”要不是看沈君熙實在氣得狠,他也不用安慰他。

  “嗯……”沈君熙黑著臉搖頭,他抓緊手中的信紙,比劃道:“我很生氣,我要教訓他。”

  宋景微道:“怎么教訓,打他一頓?”

  沈君熙認真地點頭,比劃道:“也可以。”

  宋景微有點好笑,想了想說道:“隨你,他大概早飯過后會在附近,你要抓緊機會。”沈君和自以為藏得隱蔽,其實宋景微都知道,所以他漸漸也不出去了,連喂狗也是使喚沈君熙去。

  “嗯!”沈君熙斗志滿滿,然后立刻把手中的書信拿去燒了。這種東西雖然可以成為證據(jù),但是多留一刻都讓沈君熙覺得膈應極了。

  燒完信以后,他便冷靜了一些,突然生出嚴重的危機感來。他回到房里找宋景微,忐忑向宋景微比劃道:“你喜歡怎樣的人?”其實他想問的是,你喜歡沈君和那樣的人嗎?但他不想提沈君和的名字,特別是在宋景微面前。

  “不知道。”宋景微猜沈君熙是問他喜歡什么樣的戀愛對象,可他是工作狂,忙,沒空談戀愛。

  “你……覺著我如何?”沈君熙鼓起勇氣,羞澀地慢慢比劃著。

  “不錯。”宋景微上下打量他一眼,是個溫柔細心的人,女人嫁給他應該挺幸福的。

  “嗯……”沈君熙很高興,他真的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真的很開心。笑得燦爛又極度不好意思,他扭頭出去了。去準備麻袋來套沈君和,打他個鼻青臉腫。

  “君熙遇到了什么好事,笑得這么風/騷?”裴鴻軒見他滿面笑容,便打趣道。

  “……”沈君熙搖搖頭表示沒有,但是笑容依舊掛在臉上。他對沈東明比劃著問道:“咱家空著的麻袋還有嗎?”

  沈東明疑惑道:“你要麻袋干啥?”

  沈君熙笑瞇瞇地,做了一個打人的姿勢,把他爹沈東明給驚呆了:“你要打人?”他家熙哥兒啥時候這么彪悍了?

  那邊沈君和回去之后,心里老惦記著那封被沈君熙拿走的書信。他一面安慰自己,沈君熙不會發(fā)現(xiàn)那是他寫的,一邊又忍不住擔心,萬一發(fā)現(xiàn)了該怎么辦?

  滿心憂慮的他,顯得憂心忡忡。

  他娘親王氏發(fā)現(xiàn)了兒子的異樣,說道:“和哥兒最近咋了,功課太重還是怎么著?”因沈東英對沈君和很嚴厲,王氏總覺得兒子讀書很辛苦。

  沈君和恍惚道:“娘,我沒事……”他滿心里都是一個人的身影,簡直到了思之如狂的地步,要是那個人能嫁給他,那該多好呀,他想著。他再也沒見過,比那個人更令他看上眼的了。這茶山村里都是粗鄙的農家姑娘和漢子,他一個都瞧不上。

  “瞧你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王氏狐疑道:“你老實跟娘說,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沈君和立即搖搖頭,否認道:“不是。”他怎么會看上村里的那些村姑呢,笑話。

  “難不成是小伙子?”王氏又問道。

  “額……”沈君和張了張嘴,撇過頭去不回答王氏。

  王氏恍然大悟,她兒子這是情竇初開,天天想著心上人去了。難怪整天心不在焉恍恍惚惚地。可是兒子還要讀書考秀才,這樣下去對學業(yè)可不好,她說道:“究竟是哪家的小伙子,你告訴娘,娘幫你說親去。”若是個妥當?shù)娜思遥膊痪心嗄信?br />
  沈君和更苦惱了,若果那個人還沒成親,那該多好,只要他愿意就能馬上娶回來。眼下卻只能眼睜睜地瞧著,他看不起的堂哥娶了那個人。

  “怎么不說話?不愿意告訴娘嗎?”

  “娘,您別問了,讓兒子靜一靜。”沈君和趴在桌子上,煩躁地捂住耳朵。

  “哎……”王氏拿他沒辦法,又不肯逼迫。

  第二天,沈君和忍不住再次逃學,來到沈家大房的附近偷窺。昨兒個沒有瞧見心上人,也沒有讓書信落到心上人的手上,沈君和的心一夜不得安寧。

  他是幸運的,今天上午終于瞧見了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與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般,那人正在門外喂小狗呢。這樣溫馨的場景,連沈君和十分討厭的狗,也仿佛變得可愛起來。

  就在沈君和看得如癡如醉的時候,突發(fā)事件發(fā)生了。一條臟兮兮的麻袋,突然套上了他的腦袋,把他整個人捂在里邊,什么也瞧不見了。

  “是誰?你想干什么?”沈君和慌張地大叫道,手忙腳亂地掙扎著。

  他得到的答案不是回答,卻是一陣猛如雨點的暴打……或者比暴打稍微好那么一點。打他的那個人開始顯得有些生澀,東一拳西一拳,還要時刻注意那麻袋別弄掉了。

  后來他似學會了一樣,照著沈君和多肉的地方揍,狠狠地揍。只聽沈君和殺豬一樣的慘叫,在沈家大房附近嚎個不停。等他不叫了,頭上的麻袋也弄開了,那作案之人早已逃之夭夭……

  眼淚和鼻涕同流,沈君和捂住青腫的臉頰和下巴,像只被咬傷的狗一樣夾著尾巴逃回了家里。他害怕多停留一刻,那個人就會再次出來暴打他似的。

  “和哥兒,你咋了?”王氏遠遠地瞧見,她兒子一瘸一拐地走回來,再走近一些還發(fā)現(xiàn),兒子臉上鼻青臉腫,好不精彩,她簡直是瘋了:“你的臉,是誰打的?告訴娘,是誰敢打你?”

  “娘……”沈君和一頭扎進王氏的懷里,莫名其妙被打的恐懼一下子爆發(fā)出來,哭得鼻涕眼淚橫流,聞著傷心聽者流淚。

  “我的和哥兒喲,你快告訴娘,究竟是誰打你呀!”王氏心疼得險些暈了,她的心頭寶啊,除他爹沈東英可沒人敢教訓。問題是沈東英從不會體罰兒子,如今兒子一身是傷地回來,叫她怎么接受得了。

  沈君和也不知道是誰打的自己,但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沈家大房的人,他恨恨地說道:“娘,是大伯打我!”沈東明家只有沈東明會打人,至于他那個文文靜靜的堂哥,他敢嗎!

  “你說什么?老大打的你?他為什么要打你?”王氏吃驚地問道,她怎么也沒想到會是沈東明動的手,這怎么可能?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經(jīng)過他家屋角,他就用麻袋套著我,對我動手……”沈君和捂住痛疼的臉,感到屁股也難受得要命,不不,應該是全身都痛!

  “好他個老大,我要找他說理去!”王氏咬牙切齒地說道,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幫兒子治傷要緊,她心疼地道:“快快,跟娘進去上藥。”

  當王氏見到沈君和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傷痕,她已是恨不得吃了沈東明,嘴里不停地詛咒沈東明一家去死。前頭已經(jīng)說了,沈君和是她的心頭寶,要是沒人動她的心頭寶,她還是個好人。要是有誰敢動她的心頭寶,她就是拼死也要找回場子來。

  這天正好,沈東英收到了二哥沈東齊的回信,表示不日會回來處理。看見此信,沈東英的心情終于回暖,臉上的烏云終于散去。他心情一好,就記起來已經(jīng)有很多日沒有去校考兒子的功課了,于是他就去了兒子單獨的小書房。

  結果里面空蕩蕩地,根本沒人。

  沈東英找人來問了問,是不是沈君和去解手了?結果那人告訴他,沈君和出了私塾。

  “這個逆子!”他罵道,今年秋天就要下場了,兒子卻一副不知上進的模樣,叫他怎么能不上氣!“可知道他去了何處?”

  那人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也許是回了家?”

  沈東英想著,興許是回了家里吧,不然沈君和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了。這個時候回家,會否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沈東英有點擔心,于是也跟著回家。

  他回到自家小院,就聽見王氏罵罵咧咧地咒罵老大沈東明,偶爾一兩句是問沈君和痛不痛……

  這是咋回事?

  沈東英一進屋里,瞧見兒子躺在榻上,光/裸的背部東一塊西一塊青紫的傷痕,他頓時好就倒抽了一口涼氣,問道:“這是誰干的?”

  王氏見丈夫回來了,氣勢就更加強了,她憤怒地告訴丈夫道:“這是沈東明打的,你快給咱們兒子做主,幫咱們和哥兒討回公道!”

  沈東英的臉色叫一個難看,他剛剛準備找二哥沈東齊回來收拾大房的,還沒高興幾下呢,轉眼兒子就被人打了!這叫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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