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絕然離家
“轟隆隆——轟隆隆——”
天邊烏云翻滾,一陣陣劇烈的驚雷劈開陰沉的天幕,帶來短暫的耀目。狂暴的雨水傾盆而下又濺起,地面一片水霧。
云玦跪在家門前,大雨順著她的頭頂澆下來,她整個人里里外外濕了個透。可她跪得筆直,目光堅定的望著房門。她已經做了決定,沒有任何原因可以讓她改變主意。
屋子里亮著溫暖的光,父親、母親的身影映上窗戶上。父親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不住的嘆息,母親在斷斷續續勸著父親,時而忍不住探頭去看跪在院子里的云玦。若是平日,這個時辰的阿一和阿雙都應該睡著了,而今夜他們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他們心里害怕,又不敢出聲。
“叭!”茶杯摔碎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云錦城氣得渾身發抖,他指著門,胸口起伏:“混賬!混賬!我養了她這么大,現在居然說跑出去修真?一個姑娘家居然喊著要出去修真?是我虧待了她?嗯?”
“快別氣了,別氣壞了身子,玦兒只不過是一時好奇……”
“哼!修真!她這是中了什么邪!別說她是個姑娘家,就算是個男子也無法說修真就修真!我們是凡人!凡人卻想著去修真!這不是癡心妄想是什么!”云錦城很生氣,雖說云玦是他抱回來的孩子,可是這些年他都快忘了云玦不是他的親生女兒的事實。不是沒有凡人動了修真的歪心思,可是古往今來有幾個脫了凡胎肉身的?他不想自己的女兒成為不務實的人。
跪在院中的云玦聽著屋中父親的責怪和母親的勸說,心里很難受。可她是必須要走的,她不想再讓自己的親人親眼見著她的身體一點點變異,最后變成一個妖怪。
“父親!”跪在大雨之中的云玦朝著房門喊:“兒心已定,萬望成全!”
“你!”云錦城猛地推開房門,風雨一下子灌進屋子里。突然的冷空氣讓阿一和阿雙不由冷得哆嗦了一下,母親將兩個弟弟拉到身后護著。
云錦城本想發火,可是看著跪在暴雨之中的女兒搖搖欲墜的纖細身影,他又不忍心了。畢竟她才十六歲,或許只是一時迷了心竅。他耐著性子勸她:“玦兒,你可知何為修真?可知凡人與修者的區別?你又是否知道如何修真?凡人與修者天生有別,莫不要做著長生不老的美夢!”
云玦抬起頭,正視自己的父親,道:“東圣、南沼、西淵、北鯤四大域乃四個不同的世界。凡人居于南沼,下神居于西淵,上神居于東圣,北鯤乃妖獸肆虐陰寒至極之地。”
云錦城微愣,便聽著云玦繼續說:“修者天生身懷靈根,自然吞吐靈力,先煉體,再化氣,筑基之后結嬰丹,經涅槃,登造化,上神之境乃為終。”
“凡人雖天生不具有吞吐靈力的能力,卻并非完全不能修真。凡人修真之途至少有二,一為踏入西淵域,二為接受修者點撥。”
“住口!”聽云玦說到這里,云錦城終于忍不住斥責制止了她。看來自己這女兒已經下了很大的工夫,這修真的念頭定非一朝一夕之事。
“你若執意修真,今日就斷了這父女的關系!你便從此摘掉‘云’這個姓氏!就當我云某人當年沒有把你抱回來!”
一道驚雷劈了下來,給黑暗的夜帶來短暫的光明。
云玦終于動容。
大雨越下越大,狂躁的雷聲一聲接著一聲。云玦早已被澆透,雨水從她的頭頂澆下來,淌進她的眼睛里,使得她的視線變得十分模糊。
手指動了動,云玦舉起早就凍僵了的右手,緩慢抬起,費力的擦掉眼上的雨水。她上半身慢慢彎下,動作極慢地磕了三個響頭。
云錦城看著自己的女兒的作動,心里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就像有什么重物撞擊心口。不知道什么時候云家人都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全被澆濕了。
云玦以手撐地費力站起來,仔仔細細將站在門口的一家人瞧著,直到將門口的一家人的模樣深深刻在心里,云玦才咬了咬牙,絕然轉身。
“姐姐!”
阿雙帶著哭腔的喊聲讓云玦的好不容易邁出去的腳步僵在那里,聽著一對年幼弟妹的哭聲,云玦垂著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下一刻,她大步向前走去,不再回頭。
她不僅是為了即將到來的變異躲出去,不讓家人為他操心,不為家人帶來困擾與麻煩。
她還要傾盡全力弄清楚自己身體的變異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知道她留在這里是永遠得不到結果的。重生一次,她不再是那個蜷縮在角落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腐爛變異的十六歲少女。如果不能改變命運,何必重生。
云玦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向西走,去西淵。
這個念頭支撐著她一路向前,可是暴雨無情沖刷著這個世界,方向難辨。云玦知道此時此刻她該停下來避雨,可是父親的話一遍遍在她耳邊回響,鈍痛的感覺驅使著她木訥地不斷朝前走。似乎只有達成所愿,她才有勇氣再出現在父親面前,告訴他:我是你的女兒,永遠都是。
尖厲的鳥鳴聲四起,這么大的雨還有未歸巢的鳥兒?云玦抬起頭,瞇著眼睛費力循聲望去。
“啊——”下一刻后頸的疼痛讓云玦直接失去了意識。
·
“這是什么地方?”
“為什么要抓我們!”
“快放了我!我父親可是宋連城的城主!要是你們不趕快放了小爺,有你們好看!”
“吵什么吵!活得不耐煩了嗎?再吵現在就把你扔進油鍋里煮!”
云玦費力地睜開眼睛,發現身處一個巨大的鐵籠子里,籠子里有許多和她差不多大的少男少女。而鐵籠子外面正是一頂燒得沸騰的大鍋。三個漢子坐在外面,看守著他們。
“怎么把他抓來了?”穿著稍好些的人皺著眉問,他說的“他”指的正是之前喊著自己老子是城主的小少年。
“一不小心抓錯了,要不放回去?”
另一個人立刻說:“放回去怎么行,照我說干脆一刀宰了!”
籠子里的人一直豎著耳朵聽著外面幾個人的對話聽到這里都有些害怕,尤其是剛剛喊著自己老子多牛X的少年更是一屁股向后跌去,嚇得身子不住發抖。
云玦揉了揉發疼的后頸,她慢慢坐起來觀察起周圍的環境。鐵籠子很粗糙,但是很堅固,里面裝了十多個少男少女,皆是和云玦差不多的年紀。鐵籠子外面看守的是三個人,一主兩副。那沸騰的大鍋正冒著一股詭異的青煙,想來不是要煮人,而是發某種信號。再往遠處看去,大山環繞,叢林密布。并不是她熟悉的地方,看來已經離開小鎮了。看守的人流露出想要殺掉那個城主之子的意思,再看看被抓的少年少女大多衣著簡陋,看來他們這一伙人只對沒錢沒勢沒背景的少男少女下手。至于抓他們來做什么?
云玦怎么知道,她向后靠了靠,閉上眼睛養神。
既來之則安之。
接下來的七日,陸續有人抓來一些少男少女。云玦也見到了許多不同于看守他們的那七個人的面孔,云玦細心地一一記下他們的臉。看來對方一伙人的人數不少只是分開行動了,而且這架勢也不算小了。
到了第七日夜里,突然來了一大群手持大刀的粗鄙漢子,云玦看了看,發現很多這七日不曾見到的生面孔。看來對方的勢力比她預想的還要大,就是不知道他們這么大陣勢抓來這么多少年是要做什么。
被鎖了七日的鐵籠子被打開,有一個膽大的少年見鐵籠的大鎖被解開了,立刻撒腿就跑。
“站住!”
兩個大漢立刻揮刀追了上去。
云玦看著那個驚慌的少年的背影嘆了口氣,在沒有一絲勝算的情況下,何必以卵擊石。
那個少年很快被抓了回來。
“臭小子,想跑!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一個大漢一腳將他踹倒,大腳踩著他的胸口不放。
“啊!放開我,放開我!”那個少年憤怒中的雙眼中是沒有隱藏好的驚慌。
另一個大漢走過來,一把抓住他的頭發,將他從地上拽起來,朝著一邊扔去,少年撞在樹上,震落一樹的黃葉。
“咳咳、咳咳……”趴在地上的少年劇烈地咳嗽,甚至咳出血來。
之后那個少年又被吊在樹上,被用鞭子狠狠抽了一頓。少年青色的布衣被抽裂,染著血跡掛在身上。少年的身上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可是少年竟是沒有一絲求饒的意思,眼睛滿滿的仇恨。最后那些人惡狠狠地沖著這群害怕的少年們喊:“聽著!再有人膽敢動了逃跑的念頭,就是這個下場!”
畢竟都是些年歲不大的少男少女,不少嚇得瑟瑟發抖,甚至有幾個少女忍不住嚶嚶哭出聲來。
折騰了大半夜,他們這群接近四十個的少年們被粗重的鐵鏈子鎖起來,拉著向前走。十六七個大漢揮著大刀、鞭子趕著他們前行。
先前被打個半死的少年每走一步都異常吃力艱辛,終于在走了大半個時辰之后一個不小心被絆倒。一只手牢牢抓住他的胳膊,他驚訝地回頭,只見另一個明朗的少女扶起他,又很快放手,甚至是立刻轉了身繼續向前走。使他連一聲“謝謝”都來不及說。
“想要活著,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
少女清冷的聲音傳入耳,少年愣了一下,然后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繼續吃力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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