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涉險
計遙回到住處便關上門對小詞急道:“你為何不拒絕?我和小周身為男兒,為國事責無旁貸,你弱資女兒,實在可以推拒的。”
小詞抬起頭來,脈脈含情地凝視著計遙,緩緩言道:“我只想快些結束這一場戰事,讓你我脫身。”
十七年來她隱居在錦繡山上,幾乎不問世事,她并沒有多少的報國志,她只是想讓慕容焊盡快退兵,他們從此離開這里,離開舒書。她感謝舒書為她冒險拿回她的包袱,那么今日她也冒一次險算還他一個人情。和舒書在一起,她總是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多看一眼,多待一刻,都有潛藏的危險。她不知道他所說的喜歡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也不想去關心去分辨。她只要幽州解了圍,可以與計遙出城,從此天高云淡,比翼□□。
計遙擰著劍眉,深深看著她。半晌將她攬到懷里,長嘆了一聲。小詞偎依在他的胸前,安慰道:“舒書雖然心機很深,不過此事事關重大,并非私人恩怨,又有云大人親自過問,舒書一定會計劃周詳,有必勝的把握。即便你信不過他,總該信得過云大人。”
計遙也不答話,只是把她摟得更緊。其實他心里也是如此思量,奈何一牽扯到她,就有些思緒紛亂,靜不下心來。
“吃飯了吃飯了。”小周在門外咋呼著,故意敲著門窗。
小詞笑著推了推計遙的胸膛,計遙不動,小詞又推了推。
小周在外面又喊了一嗓子:“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圣人云”
計遙擰著眉頭對窗外咬牙道:“小周,去找塊石頭蹭蹭你的嘴。”
小周隔著窗戶忿然道:“計遙你小子見色忘友哈。我好心好意叫你出來吃飯,你就這么對我,我還不是關心你的身體,你這么晝夜奮戰,再不好好吃飯,下個月怎么成親?”
計遙聽著他在外面跳著腳叫屈喊冤,忍不住抿出一絲笑來。小詞也含羞輕笑。屋里的凝重悄然散了。
“計公子要成親了?”
小周回頭一看,舒書站在回廊下,淡淡地笑著。整個人顯得有些輕飄飄的,一身白衫,象是塊云彩,只怕這風一吹,就要散了。
小周笑道:“是啊,他昨天說的。”
舒書“哦”了一聲,唇角的笑消失了,一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小詞在屋里聽的清楚分明,有些羞澀地戳了戳計遙的胸,低聲道:“你干嗎和小周說這個。”
“這么說堵上他的口,不然他天天調侃與我,我倒無妨,你……”他有些歉疚,忍不住吃了肉偏偏還被小周發現了,實在是有損小詞的清譽,他應該再忍忍的。不過,忍的住,忍的青史留名的好象也就只有一個柳大人了。但是,柳大人當時摟的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和他這情況不符,所以他并不覺得自己定力不夠,一路走來,多少個日夜,再加上錦繡山的兩年,這么多機會他都做了君子,他暗自佩服自己,也著實不容易。
夜色漸深,計遙和小周一身勁裝,等著舒書。計遙親眼看著小詞帶上三步殺,又囑咐她帶上迷藥以備不測。小周酸溜溜道:“計遙,你怎么比我娘還要羅嗦。”
計遙橫他一眼,又對小詞道:“不要勉強,若是無法下手就撤,暗道入口,一人當關萬夫莫開,我和小周在,多少人也不在話下。”他一向謙遜,第一次說出這樣滿口的話來,雖然神色極其嚴肅認真,倒象是吹牛一樣。小詞忍俊不住,勉強抿著笑意看他。
計遙急了,這樣的關頭,她還露出調皮的樣子。
小周笑嘻嘻道:“你放心。有我雙周大俠在,保你毫發無傷。下個月,恩,我不鬧你們了。其實我最擅長鬧了,上回蒙老三成親,我送了他一串雞蛋項鏈,帶上那叫一個威武帥氣。后來雞蛋一破,那叫一個神采飛揚,流光溢彩。他一輩子都記得我,唉,能在好友心中有如此地位,我圓滿了。”
小周插科打諢的一番笑鬧,計遙的神色略略明朗了些。
眼看月升中天,舒書房中卻毫無動靜。小周沉不氣了想去叫他。門一聲輕響,進來一個人。房內三人皆是一驚,竟是一位燕軍!
小周手里的茶險些灑了,計遙即刻拿起桌上的長劍。
“是我。”
三人又是一驚,竟是舒書的聲音。
計遙再一細看,恍然明白,舒書已經易了容。不禁暗嘆他的易容工夫也的確不錯,一身燕軍的軍裝襯著他身姿高挑,下頜貼了胡須,容貌粗曠十分貼合燕人的氣質。
舒書打開包袱,取出一套衣衫,對小詞道:“你換上這個。”
小詞點頭,接過衣服。心里不禁有點慌張,雖然決心去做這件事,也做好了準備,此刻到底還是有些緊張。
三人出了房間。舒書道:“我上次回隱廬探察了一下,下人除了老胡和廚房的伙夫都已被殺。秘道入口在我外公的臥室,慕容桓住的是計遙當日住的房間。小詞只需將藥下在磚茶之中,我們即刻退回到秘道。若是聽見哨音,便是我們出了岔子,你們從秘道出來援助,若是一切平靜,你們就等在入口。”
舒書交代完畢,又等了一會,只聽門里小詞說道:“好了。”
計遙,舒書推門進來,只見小詞已經束起了頭發,一身衣衫半舊不舊,這樣子倒象個年輕的小廝。
舒書微微瞇了瞇眼,對小詞道:“你坐下。”
小詞依言坐在椅上。舒書從袖中掏出一只小盒,從中挑了些顏料樣的東西,輕輕抹在了小詞的臉上。小詞僵著身子,只覺得他的手指涼而滑,在她臉頰上輕輕游走,輕巧的似女子穿針引線。
計遙站在他的一側,眼看小詞在他指下,轉瞬間容顏改變。白皙的肌膚有些返黃,帶著懨懨的神色,平時的明艷一如明珠蒙塵,倏忽不見。一刻工夫,她竟成了管家老胡的模樣!
小周驚嘆道:“舒書,你這手藝,絕了!”
舒書的目光從小詞臉上移開,淡然道:“不過是仗著天黑看不清,若是白天,身形也是騙不過明眼人的。”
計遙稍稍放心了些,舒書如此安排,小詞自然安全許多。
四人準備停當,徑直進了暗道。
計遙深吸一口氣,一手握劍,一手牽著小詞,走在中間。寂靜的暗道里,他一會擔憂可能會有的危險,一會又安慰自己,舒書一切準備停當不會有失,心里就這么七上八下的折磨煎熬。恨不得這暗道走不到盡頭才好,從沒有如此為難過,極想此刻就抽身后退,讓她回去。小詞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努力平靜著自己的情緒,目光交流時平靜鎮定。其實她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終于走到暗道的盡頭,死寂的暗夜氣息和一股霉腐的味道攙雜在一起。讓小詞隱隱不安。
計遙從踏入暗道的一刻就一直緊握她的手掌,另一只手托著她的腰身。他的氣息一直是讓她安穩的恬靜的源泉,在這危急的時刻格外讓她依賴。
墻外傳來幾聲咳嗽。舒書一言不發,靜靜侯在暗道的出口。透過一道極細小的縫隙看往墻外。陳舊的古籍陳設在高至屋頂的巨大書架之上。
書架前居然有個少年,在一本本的翻看,一步步地挪來。他的膚色略顯憔悴,看他的身量不過是十幾歲,而他的表情卻是異于同齡的少年,透著一股早熟和傲氣。他的身后站在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其中一人為他端著燭臺,另一人侯在門口,背朝屋內,看不見容顏。不過兩人一看就是內功深厚之人,一身勁裝里肌肉賁張,剛猛的氣勢咄咄逼人。舒書將手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那少年在書架前佇立了一會,挑了兩本書。身后之人道:“殿下,你身體還沒好,不能受寒氣,還是回房在床上看吧。”
他的聲音硬朗醇厚,如綿綿鐘聲在暗夜里竟仿佛有回聲一般。計遙心里一緊,這人的武功決不在自己之下,那么這少年一定就是慕容桓了。他有些擔憂起來,握著小詞的手情不自禁更緊更用力。
小詞的手指隱隱有些痛,她伸出另一只手在他挺直的背上輕輕劃了兩個字:放心。
計遙暗地嘆氣,關心則亂,我如何放心?
慕容桓似乎也有些體力不支,納了那人的勸戒,將兩本書放在那人手上,轉身步出了屋子。門一關,光亮頓時消失,云長安的臥房又是一番死寂的黑暗。
舒書暗地舒了口氣,又靜靜地等了一刻鐘,然后對小詞一頷首。
計遙的心瞬時提到了喉嚨口,與她的手掌相接見間如粘住了一般,分不開,薄薄的一層汗沁在了手心,又滑膩的似要握不住她。小詞卻鎮定下來,有豁出去一搏的決絕。
她一用力,堅決地從計遙手心里抽出手掌,對他嫣然一笑。
計遙想擠出一絲微笑鼓勵與安撫,面容卻如凝固了一般,毫無表情。
舒書打開了機關,一道縫隙閃開,無聲無息。他對小詞一揮手,飛快地閃身而出。小詞一狠心,立刻隨之而出。
舒書在前面快步出了臥房,小詞緊隨其后,兩人沿著屋檐直接往廚房而去。
隱廬屋檐下懸著燈籠,巡夜的人佩帶著刀劍在昏黃的燈下,寒光隱隱并不清冷,也許是夜色漸深,倦意難免,巡夜的士兵并不是很精神,燕人一向身軀高挺,氣勢強健。而夜深人倦,單從身型上看已經有些松懈。有人看見小詞和舒書并沒在意,老胡他們已經見慣,夜色里隔著屋檐從他們面前一晃而過,并沒有引起懷疑。
小詞和舒書徑直到了廚房,尚有一個下人在灶火前打盹,小詞記得他叫阿克。廚房門口有一位值夜的士兵把守,見到舒書喝了一聲:“干什么?”
舒書忙道:“大人吩咐再燒些茶水。”
看門人見慣了老胡這幾日在院子里進進出出,也不多問,任由小詞進了廚房。阿克一見人來,連忙往爐塘里又添了些柴。
小詞目光一掃見旁邊的支架上果然放著磚茶與馬奶等物。她看了一眼門口,只見舒書正攏著手與那看門的聊著。
“兄弟,幾天沒殺人了,手癢的難受,連個酒也喝不上。這一值夜便直打瞌睡。”
“喝了酒,你他媽的睡的更快。”舒書的一句牢騷勾起了那人的不滿,本來是來打仗的,卻被抽到這里守廚房,正是窩火。語氣也不善起來,罵罵咧咧的又不敢大聲。
趁著門口的兩人說話。小詞拿起支架上的一塊磚茶,背對阿克將已經準備好的藥粉下到磚茶之中,又將磚茶放在銅壺中,壺里的水一滾,小詞提起茶壺,對舒書道:“軍爺,茶燒好了。”
舒書打著哈欠“恩”了一聲,喝道:“快走吧。”
小詞舒了口氣,提著茶壺走在前面,舒書快步跟上,對小詞低聲道:“慕容桓屋外有高手,我不能靠近,你把水壺交給屋外的人,一定要鎮定。不要慌張,燕人決不會想到有人能潛到隱廬,你自然一些,只當自己就是老胡。”
小詞點頭,舒書突然握著她的手掌,黑暗中他的眼睛亮的驚人。
小詞微微一顫,想要抽回手掌,卻感覺到手心里多了個東西。
“這是霹靂彈,脫不了身就用云起九式疾退,炸藥扔到屋里,我在這里接應你。你放心。”最后三個字他一字一頓,手心里的力道大了幾倍,將她的手握的隱隱做痛。
小詞默然抽出手掌,此刻已經險到極致,反而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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