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拉撒路
“我還是喜歡這幅《德文郡公爵夫人》。”瑞貝卡走到另一幅畫面前,那是她作為德文郡公爵夫人時畫的,畫上的人神情冷淡,穿著一條頗具洛可可風格的華麗裙子,脖子上的粉鉆項鏈熠熠生輝,優(yōu)雅的坐在椅子上,她問麥考夫,“你呢?”
麥考夫猶豫一會,目光落在維多利亞穿著白裙子的那一幅,她想了一會,那是當時在沃頓莊園的花園里畫的,畫上的維多利亞在層層疊疊的荼靡與玫瑰中間,坐在草坪上,旁邊還擺著幾朵不顯眼的大麗花。
“那是她剛和達西戀愛的時候畫的,畫它的人是勛爵請來的朋友。”瑞貝卡笑起來,今天她也穿了條白裙子,“那時候她好不容易才從弗雷德里克帶來的陰影下走出,從沒懷疑過還有更大的打擊在后面,笑的一無所知。”
“而這幅畫是在溫莎城堡畫的,所以她的表情不太愉快,你看那條項鏈,是喬治二世送給她的,多惡心,他是個剛愎自用的老頭子……”她目光專注的看著畫,那是荷加斯為她畫的,畫上的人脖間所帶的粉鉆項鏈正是昨天她收到的那條。
“我想要這幅。”
麥考夫當然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他也不在乎這畫最后的歸宿,他來找她是因為有件更重要的事。
“王子鬧的很厲害。”麥考夫隱晦的說,“威爾士親王想要見你。”
“鬧的自殺吧。”瑞貝卡嗤笑一聲,又別過臉去,根本就不在乎這事,“別管他,他才死不了,你發(fā)沒發(fā)現(xiàn),只有被偏愛的孩子才敢那么鬧,只要父母滿足他們的愿望或是讓他們意識到無論怎樣都不會成功,這件事就翻篇了。”
“查爾斯那時鬧的還厲害,所有人都反對,逼的女王差點就要放棄他,然后他不就認清事實娶了斯賓塞家的小姐嗎?弗雷德里克難道一點不愛維多利亞?最后不也為了和父親抗爭娶了公主做妻子。”
“瑞貝卡。”麥考夫看見她滿眼的輕蔑,心里的疑惑不斷加大,“我想知道在美國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
“我讓你覺得有點陌生了嗎?”瑞貝卡愣了片刻,表情黯淡了幾分。
“我想是的。”
“原諒我吧,麥考夫。”她低下頭,看著他拄在傘柄上的雙手,聲音低低的有點撒嬌的意味,“你有沒有想過我已經(jīng)長大了。”
“是長大,還是拉撒路?”麥考夫極為巧妙的問。
“你忘了我不信上帝嗎?也許是卡勒姆·林奇呢。”她微微一笑,避開了他的問題,“饒了我吧,麥考夫,我多想和你去吃圣誕節(jié)那次吃的查佛,真的很好吃,你說假如換成用朗姆酒泡的拇指餅干味道會怎么樣?”
“我想也會很好吃的,但現(xiàn)在是工作時間,你要我怎么和雇主去解釋呢?”麥考夫無奈的看著她,心底隱隱有了些猜測。
瑞貝卡卻咯咯一笑,“得啦,麥考夫,你這話我是絕不相信的,就算你一個月不去工作,她也沒法把你怎么樣。”
她挽上他的手臂,和他一如既往的親昵,好像把之前的不愉快都忘掉了一樣,瑞貝卡幾乎從不記仇,這點他很早以前就發(fā)現(xiàn)了。
“我應該是什么樣子?”
麥考夫不由的看了她幾眼,瑞貝卡卻把目光放在別處,他很謹慎的說,“我的想法對你來說只有參考價值,瑞貝卡,假如我說你是個奇怪的孩子,那也只是我眼里的,也許并不是你自己真正的樣子,你自己的心里早已有結論了。”
“所以在你眼里我是個奇怪的孩子嗎?”她把奇怪的和孩子都加了重音,含著笑意看他,“你也希望我是個孩子嗎?”
“從我的感官來看,是這樣的。”麥考夫打開車門,讓她先坐進去,自己從另一邊進去。
她那雙濕潤的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食指不自覺的放在飽滿的嘴唇上,不解的問,“為什么?”
“噓——”麥考夫剛想開口,就被她輕輕捂住了嘴,瑞貝卡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詭異,“你總不會也有些奇怪的癖好吧?”
“……”他不想知道到底誰也有奇怪的癖好,麥考夫輕輕握著她的手挪開,“孩子時候的你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生機,就像你落在我辦公室的那盆仙人掌一樣,不去澆水也一直很頑強的活著,好像永遠都是那樣綠,對了,前兩天安西婭說它長花苞了。”
“那是仙人球。”瑞貝卡皺起眉頭糾正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從前所有東西對我來說都是新鮮有趣的,我也喜歡去探索一切,你覺得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麻木,不可避免的被物欲橫流的生活同化了嗎?”
“我之前被綁到中東那里,和托尼住在山洞里,還有伊森,但他為了給我們拖延時間死掉了,托尼帶著我用盔甲飛了出去,我倆掉在沙漠里,身上都是傷口,走了好久好久。”她低下頭,擺弄麥考夫的手指,“真的好痛啊,那個時候我以為它是我一生遇到的最大的困難,麥考夫,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精神上的打擊更讓人痛苦。”
“在九頭蛇發(fā)生了什么,對嗎?”
“我不知道。”瑞貝卡把頭低下去埋進他懷里,“抱抱我,麥考夫……也許打一開始就錯了。”
麥考夫不再繼續(xù)追問了,撫摸著她的后背。
“他們都說人來到這個世界,剛開始是一張白紙,我可能是遇到的顏色太多了吧,染黑了。”瑞貝卡委屈的聲音從胸口傳來。
這話聽著又辛酸又好笑,麥考夫悶聲笑了一會才伸出手去揉她那柔順的卷發(fā)安慰,“沒關系,再加一點白顏料就好了,反正多數(shù)人都是灰色的。”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覺得人都非黑即白。”
“那你還是個小孩子。”他像哄孩子一樣對她說,不知是不是錯覺,瑞貝卡莫名從中聽出了幾分寵溺,“只有小孩子才像你這樣。”
他本來覺得她是變了的,但現(xiàn)在忽然又覺得無論發(fā)生什么,她也還是那個會把自己身上的錢都慷慨拿給街上流浪孩子的瑞貝卡,還是那個怯生生的給他一顆糖果試圖博取他好感的小女孩,耍著她自以為他看不出來的小心思,內(nèi)心美好的東西永遠不會消失。
“我真喜歡你,麥考夫。”瑞貝卡抬起頭,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你對太多人說過了,貝卡。”麥考夫微笑著,心情愉快了幾分。
“我只是善于表達感情而已。”
“所以真的有很多人?”麥考夫沉默了。
瑞貝卡這才意識到他是在開玩笑,她輕咳幾聲,裝作沒聽到。
“…………”
“維多利亞的悲劇來自哪?”不過安靜了片刻,她就又問。
麥考夫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維多利亞·沃頓,而不是維多利亞的秘密,他清了清嗓子,“太復雜了,瑞貝卡,首先她自身性格有缺陷性,她是軟弱的,讓她在面對外來的壓迫時選擇了承受,沒有對那些東西說不,其次她缺少自保的能力,美貌對她而言就顯得有點危險了,她的父親也不怎么靠譜。”
“在那個封建時代,父權和君權共同對她進行了壓迫,亨利勛爵要的體面與地位,以及一個年收入在一萬英鎊的女婿,好色的喬治二世,還有王室之間父子權力的斗爭,這些外來的壓力共同加諸于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姐身上,使得她反抗是孤注一擲的,注定是場悲劇。”
“不會再有維多利亞那樣的蠢貨了。”瑞貝卡看向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目光決絕,“即使是上帝也不能再造出下一個維多利亞了。”
“你怎么突然那么關心她的事情?”麥考夫觀察著她的表情。
“因為我們是一樣的呀。”瑞貝卡好像毫不在意似的回答他,回眸對他一笑,“我的命,她的命,全在他人手里。”
麥考夫看著她臉上的表情,不知道該說什么,他不確定這句話里是否摻雜了別的情緒,瑞貝卡總把真話說的和假話一樣,讓人難以相信,又或許是她太過坦誠,以至于顯得他們這些復雜的人如此狹隘。
瑞貝卡搖晃了下腦袋,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好了,麥考夫,現(xiàn)在我只想吃查佛,也許還想來幾杯紅茶。”
“順帶把晚餐也解決了吧,親愛的瑞貝卡。”
“我記得你的酒柜里有一瓶葡萄酒,樂花酒園的那一瓶,年份看起來好像也不錯,上次我就想喝了……”她一貫會得寸進尺。
“我有沒有夸過你的眼光好?”麥考夫朝她假笑著,見她茫然的搖頭以后又咬著后槽牙說,“每次你總是能精準的從一堆東西里選出最貴的一個。”
“所以說,貴有貴的道理。”瑞貝卡一本正經(jīng)的點點頭,又拉著他的胳膊搖晃,“麥考夫,紅酒配牛排最棒了——”
她真是一點都不和他客氣,麥考夫強行把她的腦袋按回肩膀上,沒過一會又看見她仰起小臉,露出期待的笑容,“或許你家還有鵝……”
麥考夫微笑著一把捂住她的嘴,“好女孩不能有太多要求,不然就沒人喜歡了。”
“我才不要當好女孩。”瑞貝卡不滿的咬了一口他的手,“我是漂亮女孩,我要求那么多也討人喜歡。”
“好好好,漂亮女孩。”他的語調(diào)里帶著些許笑意,又捏了捏她的臉,“那么能不能拜托這位漂亮的小姐,先在鄙人的辦公室待一會呢,作為回報,等鄙人下班了將會親自為您做牛排。”
“鵝肝——”
“鄙人馬上就給安西婭發(fā)短信。”
“那么我們快走吧!”瑞貝卡馬上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我真想?yún)⒂^一下你的辦公室。”
“……”
趁她臥在沙發(fā)上昏昏欲睡的看書的功夫,麥考夫拿起手機,悄悄給安西婭發(fā)了條短信。
“調(diào)出九頭蛇的資料發(fā)給我”——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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