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冰皮月餅
御膳房做出美味月餅的消息成了整個楚宮的共識。
午膳后,不少宮女前來御膳房拿月餅,把點心局的廚藝好一頓夸。
可沈芳依舊安心不下來。
她著急道:“雖說人人都在夸贊咱們做的月餅好吃,但皇上并沒有下旨,恢復御膳房中秋的月餅供應啊,眼瞅酉時就要到了,宮差馬上就要出宮去五味齋訂購月餅了呀。”
溫雨正在做一批新月餅,手上的活麻利有余,卻絲毫不急躁,可見比沈芳穩重多了。
“這不還沒到酉時么?不到最后一刻,焉知咱們不是最后的贏家。”
她這次用的月餅模子更加小巧精致,最一反常態的是,竟然所有材料都是已經蒸熟的,餡兒是熟的、皮兒也是熟的,從模子里脫出就可以直接食用。
連烤制的步驟都省了。
沈芳驚奇地看著剛從模子中脫出、晶瑩剔透的小東西,不禁好奇道:“這也是月餅?不用烤就能吃?”
溫雨點點頭,切下一塊遞過去:“嘗嘗。”
沈芳將信將疑,懷疑溫雨是拿塊生月餅捉弄自己,可架不住這塊月餅顏值太高,表皮晶瑩得仿佛最完美的羊脂玉壁,一點瑕疵都沒有。
餡兒是奶黃,色澤柔和溫婉,像天邊柔軟的云霞,不光好看,聞起來也是奶香味十足,勾的人口水直流。
沈芳試著咬了一口,表皮與傳統月餅口感不同,吃起來更加瓷實筋道,更偏向于糍粑糕的皮,也更加薄,餡兒卻十足的個大,吃起來十分香濃醇厚,甜而不膩。
她驚喜道:“好吃!顏值也高,必定能得到貴主們的喜歡!”
溫雨給沈芳這塊冰皮月餅是純白色的,玉璧一般,其實她還做了各種顏色的,芙蓉粉、清淺綠、鵝黃、黛青……個個都是宮廷女人最愛的顏色。
“沈芳,你且去庫房拿些冰來。”
沈芳疑惑:“拿冰做什么?”
溫雨為其解惑道:“這種月餅名喚冰皮月餅,在冰中鎮一下,表皮冰冰涼涼的會更好吃,。”
沈芳睜大不解的雙眼,還有這種做法?雖然心中存疑,到底還是按照溫雨說的去拿冰了。
再說養心殿,晏初傳了宜嬪來伴駕。
兩人對新得的名家字畫賞析一番,說起今年中秋節的月餅供應一事。
“臣妾午膳前用了些蓮蓉月餅,御膳房做的,味道竟比五味齋的好。”宜嬪道,“福嬪用的火腿餡,也覺得不錯。”
晏初驚奇地“哦”了聲:“不是說往年御膳房做的并不好吃,這才讓宮外的商鋪包攬了么?”
宜嬪解釋道:“那是以前,宮中最近不是新來一批御廚么?其中就有廚藝不凡者。”
她知道御膳房的處境,想著吃溫雨這么多日的膳食,總得做個順水人情,試著說:“皇上,既然御膳房做出的月餅味道并不差,今年中秋宴的月餅可否讓御膳房來做?”
晏初有些為難:“明日就是十五,這會兒再更改怕是來不及。”
“可據臣妾所知,去往宮外采購月餅的宮差酉時才出宮,而御膳房做月餅的配料都已經備齊,絕不會耽誤中秋宴。”
其實中秋月餅的供應,晏初是沒什么執念的,反正他也不喜歡吃月餅,往年也只是聽后妃說不好吃,這才給換了五味齋的。
如今圖省事,卻是不想在重新下旨。
正當不知怎么跟寵妃說道時,何權突然挑簾進來,手上捧著一只白瓷碟,跟午時送去啟祥宮的一模一樣。
宜嬪一瞧就知道是御膳房之物,心中一樂,想必御膳房也不會干坐著,送月餅都送到養心殿了,這下方才所求之事有轉圜的余地啦。
“皇上,明兒就是十五了,御膳房特意孝敬的月餅,您要不要嘗嘗看?”
晏初是吃慣山珍海味的人,小小月餅并不能勾起他的食欲,只是擺擺手道:“朕不吃了,讓宜嬪嘗嘗。”
何權把瓷碟擱在御桌上,掀開罩在上面的碟。
甫一打開,宜嬪驚喜地“哇”了聲。
“皇上你快瞧,這碟中的點心是月餅么?怎么晶瑩剔透的,臣妾見都沒見過。”
晏初這才把目光轉向白瓷碟中,只見其間安安靜靜疊著四塊月餅。
最上面一塊色澤瑩白,圓圓的荷葉邊,中間引著個圈,圈中則是兩句詩句: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小楷篆刻,很是雅致,很符合他與宜嬪的審美。
且不說味道,光是這月餅的顏值,就已經完勝傳統月餅。
晏初見過那么多精致點心,這么漂亮的月餅卻是頭一次見,說不心動那是假話。
下面三塊則是拼接色,一塊白藍相接,猶如藍天碧海、海浪翻涌,柔和的藍色與雅白交融,十分賞心悅目,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一塊是黛青與素白相接,仿佛雪落青松,單是看一眼,就如同置身松林間的文人墨客,讓人忍不住想要作詩一首。
最后一塊是黑白兩色,涇渭并不分明,而是相互暈染,黑中有白,白中透黑,仿佛一幅水墨畫。
每一塊月餅的顏色都讓人眼前一亮,這哪是吃食啊,分明是藝術品,舍不得下口,而是想與古董一同擺在架上,任人觀賞把玩。
何權解釋說:“皇上、娘娘,御膳房的人說,這叫冰皮月餅,在冰里冰鎮過一段時間,現在用著正好,不若嘗嘗看?”
眼下雖說已是深秋,可養心殿這種地方,常年四季如春,天兒稍微有些涼,殿里便燒著碳火,暖和是暖和,就是有些悶。
若此刻來一塊清涼可口的月餅,實在是一塊幸福的事。
晏初和宜嬪各自挑選了喜歡的顏色,把“藝術品”送入口中,冰皮不甚寒涼,卻十分解悶熱,嘴唇和牙齒剛咬到冰皮時涼絲絲的,皮和餡兒又十分細膩,口感非常難得。
晏初完全沒料到冰皮月餅竟會這么好吃,又好看,覺得以前吃那些月餅都不配叫月餅,跟這一比,什么五味齋都落了下風。
“既然宮里就能做出這么美味的月餅,為何還要舍本逐末,去宮外采買?”他問。
“這月餅做的比五味齋好吃多了,實在沒必要舍近求遠,去宮外買。”宜嬪適時道,“明日中秋宴,皇上可是要宴請王公大臣的,若是宴請的月餅還是從宮外買的,那咱家的顏面何在?倘若皇上拿這冰皮月餅招待,讓他們都開開眼,豈不顯得皇家體面。”
這話簡直說到晏初心坎上了,御膳房做的月餅好看、好吃,后妃們吃得開心,用來宴請又十分有排面,簡直是完美的選擇,還要什么五味齋啊?
于是贊同道:“何權,今年、不,從今往后中秋的月餅供應就交給御膳房,負責采買月餅的宮人出宮了么?告訴他們不用去了。”
何權道:“宮人正要出宮訂購,既然是這樣,那便讓他們去五味齋告知一聲,往后就不必再給宮里做月餅。”
晏初點點頭,又道:“再去御膳房傳朕口諭,多做些月餅,做得好朕重賞御膳房。”
何權領了旨意,趕忙出去了,揮揮拂塵叫來左右,吩咐一個去攔截出宮采購月餅的宮差,一個去御膳房傳信。
宮外,西苑街。
溫雨今兒下值早,這兩日做月餅做得有些累,早些回去歇息。
沈芳和林傾跟她順道來買東西,中秋臨近,家中免不得要買些吃穿用度,便一同來了西苑街。
三人慢悠悠地走著,沈芳不住跟溫雨說這話。
“溫雨你說,冰皮月餅已經給養心殿送去了,皇上會不會滿意啊?出宮訂購月餅的宮差這會兒已經出宮門了吧?”
溫雨其實一點都不擔心,她自己做的月餅自己心里有數,絕對能迎合大多數人的口味。
若是萬一沒趕上宮差出宮門的時辰,那、那便也只能自嘆時運不濟,保持一顆平常心,來年再爭取就好了,命運總會眷顧良善之人。
林傾知她們這兩日為月餅的事忙前忙后,又聽說五味齋的林廚娘說話帶刺,欺人太甚。
于是問道:“你們說的那個五味齋是不是就在附近?老板娘真的那么兇么?”
沈芳伸手往前一指:“吶,就是那家。”
掛著五味齋匾額的門面就在前面,最醒目的便是門前那塊“御用月餅”的牌子,食客不少也不算多,畢竟價格貴得離譜,廚娘也甚是狗眼看人低。
誰知冤家路窄,沈芳抬手指時,那林廚娘剛好從門里走出來,不經意往這邊看了眼,正好看到她們。
林廚娘大約認出了她們,直接抬高音調:“指什么指,自己做不出好月餅,一天到晚在我家門前晃悠什么?想偷師不成?”
沈芳早就受夠了這廚娘的氣,大步流星地走過去,理論道:“你家前門這條街叫西苑街,又不是你們五味齋的地盤,再說,我們溫御廚做的月餅比你做的好吃多了,說要偷你家的師!”
林廚娘大聲嘲笑:“簡直是笑話,你們御膳房要是能做出好吃的月餅,皇上會指命要買我家的?想要超越我的廚藝,再回去練個百八十年吧。”
林傾終于見識到這位林廚娘有多“會講話”,別看這位跟他同姓,依舊氣得不行。
正要邁開大步上前理論一番,突然被溫雨拉住。
溫雨指了指不遠處:“看,有宮差過來了。”
沈芳和林廚娘也看到了,后者滿面春風驚喜道:“宮里來人啦。”
而后對沈芳輕蔑一笑:“看到了嗎?宮里采買月餅的人來了,正好你們幾個御廚都在,也好讓你們死了做御用月餅的心。”
沈芳氣得一跺腳,轉身跟溫雨抱怨道:“溫雨你看她,小人得志!”
溫雨淡淡一笑:“前兩個字沒錯,至于‘得志不得志’,還不一定呢。”
沈芳還在反應這話什么意思,那邊林御廚笑臉相迎上去:“官老爺,你們過來了,今年宮里預備買多少啊?”
為首的宮差頗有氣勢的往門前一站,目光落在那塊“御用月餅”的牌子上,眉頭不由地皺起來,問道:“誰讓你們擺這木牌的?”
林廚娘賠笑道:“嗐,這不是給宮里做月餅嗎?自然是御用,也沒錯啊。”
宮差又把目光看向攤位上月餅的標價,好家伙,這賣的比其他商鋪貴多了。
掛著御用的牌子惡意提高價錢,這不是黑心商家么?幸虧今年皇上下旨不在五味齋采買了。
林廚娘又急不可耐問:“官爺訂多少?”
為首的官差清清嗓子:“傳圣上口諭,今年宮中月餅不再從五味齋采買,特派我等前來只會一聲。”
林廚娘打了個踉蹌,沒聽清似的問:“你說什么?不交給我這五味齋,那交給誰?”
官差淡淡道:“自然是宮中的御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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