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夜色，布萊恩哆哆嗦嗦地回了宿舍。

        他走時沒有等到斯內普教授的答案。

        不過也不著急，城堡的修繕工作正在進行中，現在也沒法接待客人。他定的日期是暑假，在此之前，斯內普有足夠的考慮時間。

        當學生不太方便啊，布萊恩嘆氣。雖然可以請假，但批假條的是院長，他有預感斯內普不怎么喜歡他，每天再拿這事兒煩他，以后大概率抱不到這位技術人員的金大腿了。

        脫掉沾了寒氣的袍子，布萊恩坐到書桌前，先提筆給管家寫了一封信，讓他把嚏跟草精華送來學校。

        雖然斯內普說不要了，但他求人辦事，當然要有所表示。

        如何以不被拒絕的形式送禮物，布萊恩還是有點經驗的。

        從圣芒戈找個代為出面的治療師，以醫院的名義把這批嚏根草精華捐贈給學校，打著為醫學界未來培養人才的口號，學校當然不會不收。

        而這批藥材到了學校，也只能落在魔藥課教授斯內普的手上。

        不過只送嚏跟草未免太寒磣，想到教授那裝修簡樸的辦公室，他又囑托管家把倉庫里還存著的藥材都送來一份。

        就當是幫忙補齊斯內普常用的材料了，不然哪天做藥劑做到一半，手邊沒藥材了還得花時間去買。

        布萊恩并不懷疑這位魔藥大師的財力，但科研人員只管專心做實驗就好了，別的瑣事由他來負責。

        簽完落款，布萊恩折好信紙放在桌角，等明天一早就送出去。又從抽屜里拿出魔藥論壇計劃書，把今天的進度記錄到上面。

        哈利波特，打勾。

        能搭上話了，基本就成了。以后再邀他到城堡里，聊一聊母親的事，對一個小孩子進行語言暗示再簡單不過，布萊恩還沒那么廢。

        至于斯內普教授……布萊恩筆尖點點，羽毛筆暈出黑色的墨跡。

        其實他剛剛給教授畫餅時，有猶豫過要不要提一提莉莉女士，但實在不了解他們之間關系的內情，怕踩雷。

        且不說這個矛盾的男人，他對曾經與莉莉一起鉆研魔藥的記憶感官如何，是懷念居多，還是痛苦居多。再有就是，布萊恩該怎樣引出她的過往，畢竟莉莉·波特是上一輩的人了，通過哈利嗎？斯內普毫不掩飾對這個男孩的惡意。

        保險起見，還是只字未提。

        反正他等得起，穩著來就行，最忌操之過急而弄巧成拙。

        合上計劃書，布萊恩換了件保暖的全黑天鵝絨魔法袍，據店家介紹，制作它時摻了夜騏的毛發，有隱蔽氣息的功效。

        是的，他還不能睡，這個時間點該去夜游了。

        就為了弄明白老多德里奇的禮物。

        “布萊恩，你要出去嗎？等等我啊——”

        是馬爾福。他本來在浴室安詳泡澡，聽見了布萊恩回來換衣服的動靜。

        早上在禮堂，他一看布萊恩那心緒不寧的樣子，就知道這玻璃人保準要夜游。他也想一起出去，在夜間的霍格沃茨探險。

        布萊恩揉了揉太陽穴，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馬爾福好像要從浴缸里出來了。

        他立刻道：“我自己去吧，你早點睡。”

        不想和小學生同道，尤其馬爾福不是個安生的，絕對會大大增加被費爾奇抓到的概率。

        當即決定不再拖延，布萊恩一把撈起老多德里奇的禮物就出了門。

        等馬爾福濕漉漉地穿著白襯衫走出浴室，屋子里已經沒了那道單薄的身影。

        qaq。

        淚目了，怎么走得那么快，他連身子都沒擦干就急著出來了，竟然還是沒有趕上。

        想起布萊恩對他的態度，馬爾福卸了力，坐到椅子上，一時心情復雜。

        雖然才認識一天，但在他心里，布萊恩已經是好哥們了。

        但布萊恩對他，就像對只小寵物一樣，高興了就好言好語逗一逗，抽身離開時卻毫不留念。

        從小到大，因為馬爾福家的地位，同齡的孩子對他幾乎都是討好的態度，他隨口說一句話，總會有人來趨奉迎合，絞盡腦汁不冷場。

        而處在高位的他，向來不覺得與人結交是什么難事。

        但碰上了布萊恩這個克星，馬爾福甚至懷疑起自己是不是有了社交障礙。

        主動想話題的人是他，得不到良好反饋會失望的人也是他，被拋下會患得患失的人還是他。

        十一年來從沒這么憋屈過，馬爾福有些生氣，而且他是真的想和布萊恩做朋友的。

        想和他一起夜游，一起探險，一起找尋老多德里奇留下的秘密。

        可布萊恩那副冷淡的樣子，好像還把他當普通同學。

        馬爾福不由地嘆了口氣，嘆完后突然更郁悶了。

        以前明明沒有嘆氣這個習慣的！

        他無憂無慮地被寵愛著長大，每天不是忙著騎飛天掃帚，就是昂著腦袋聽人夸他，開心還來不及呢，哪有功夫嘆氣。

        都是被布萊恩傳染的，唉！

        -

        漫步在月光下的布萊恩對馬爾福的少年心事一無所知。

        為了躲避在樓道里巡視的費爾奇和貓夫人，他沒有選擇登上視野開闊的塔樓，而是拐進了城堡邊的小樹林。

        這里很靜，也沒見到其他來夜游的學生，只有松鼠和鳥類停留在此。

        布萊恩取出形似觀劇鏡的禮物，揭開鏡罩，眼睛湊到鏡筒前，長長的羽睫抵上玻璃質感的目鏡，然后輕易地被彎折了。

        目鏡里是不一樣的世界。

        與使用鏡筒前看到的模模糊糊的暗色不同，黑白灰組成了清晰可見的夜間叢林景象。

        松鼠蹦蹦噠噠從身前掠過，而呈現在布萊恩眼中的模樣，是小松鼠身上極為醒目的橙紅色，只有尾巴處顏色稍顯淺一些，是橘黃色的。

        這種在夜色中還能清楚視物，且明確顯示生物方位的東西，布萊恩曾經見過，也擁有過不只一個。

        正是熱融合夜視儀。

        夜視儀顧名思義，就是一種在微光或黑暗環境下增強視力的電子設備。

        而加了熱融合三個字，是指將熱成像技術，即利用物體散發紅外輻射的特點，以溫度差異來進行觀察的技術，加入到夜視儀設備中，從而更方便區分出黑暗中的物體。

        布萊恩想到這里，悟了。

        怪不得馬爾福他爸會用它來追擊魔法生物了，熱融合夜視儀確實挺適合在夜間打獵（或打仗）。

        那這東西在魔法界叫什么，“觀夜鏡嗎”？

        從目鏡望出去，林間的顏色雖然深淺不一，但總歸都是灰色。而一旦有溫度不同于周邊環境的生物出現，它在目鏡中顯示出的亮色再明顯不過，就像在黑夜中冒出個太陽一樣顯眼。

        小巧的雙筒鏡握在手里，重量剛剛好，上面鑲嵌的一圈貝母瑩潤光澤，做工實在精巧，看得出老多德里奇在這個禮物上費了不少心思。

        布萊恩舉著它四處瞧瞧看看，在茂密的樹冠后發現兩只挨著頭睡覺的鹡鸰，為他們的可愛姿勢暗暗驚奇時，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手里這個“觀夜鏡”，好像可以透視？

        他前世在軍隊見到的最先進的類型都做不到透視，所以這是魔法界的驚喜么？

        還有就是，剛才一直沒察覺到的，鏡筒里的視野幾乎是180度，和人眼相似，但這明明是個雙筒鏡，一般來說只有45度左右才對。

        這又是怎么做到的？

        布萊恩對手里這東西起了不小的興趣，迫不及待地想拆解開來把它弄明白。

        但下一秒，他就忍不住打了個淺淺的呵欠。

        從今早延續到現在的好奇心終于被滿足，神經放松后，濃烈的困意席卷而來，眼角溢出水光，轉動眼珠時感覺到了些許酸澀。

        不能再熬了，身體發出抗議。

        布萊恩怕自己困得昏倒在樹林里，收好了“觀夜鏡”，步履蹣跚地回了寢室，強撐著洗漱完，換好真絲睡衣，然后一頭栽倒在被子里。

        真軟。

        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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