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項憶涼放下杯盞，呵斥：“如雪，說話不要這么尖酸刻薄�！彪m然他心里也覺得掌門收柳絮為徒的可能性很小，可不說出來是對人的禮貌。
秦如雪癟癟嘴不再說話，扭頭繼續吹海風。
趙安之卻眉眼含笑，不痛不癢地說了句：“那你努力，祝你好運�！�
看著這三人反應……怎么？這掌門收徒還有什么講究不成？柳絮默默起身挪到船頭坐下，翻出那本仙界史書，開始查看那些修仙門派的收徒規矩，她不信自己找不出一條捷徑來。
四人趕在太陽還未越過海岸線的時候上了岸，晨曦的空氣微涼清爽，趙安之站在岸邊對著東方伸了一個懶腰，然后甩了甩袖子上沾著的露水：“終于到家了�！睂τ跓o父無母的他，這里確實就是家。
柳絮環顧四周打量著島上的景色，島的周圍云霧翻騰，島中處處都是郁郁蔥蔥的樣子，隨處可見奇特礁石，百年樹木，就連沾著露水的花草看起來都是可愛的，蜿蜒的小路上到處鋪滿了白色的砂石。
她抬頭望天，終于到了東極御玄宗，看來她離回歸仙界又近一步了。
今日宗中負責灑掃的是驚霧峰毓驍爵的弟子馳洹，在這一輩弟子中排行老二，是秦如雪他們的二師兄。
御玄宗發展到如今共有五代弟子，雖然秦如雪他們都是第三代弟子唐盈天和毓驍爵的徒弟，但為了避諱趙安之和項憶涼這兩個掌門弟子，所以他們只能排行御玄宗第五代弟子。
秦如雪歡快地喊了一聲：“二師兄，今日你當值？”
馳洹回頭看到他們，立刻放下掃帚，抬手行了一禮：“三師叔，四師叔，十二師妹�！�
趙安之擺擺手：“掃你的地。”說著他就抬腳踏進了御玄宗的大門。
柳絮猶豫了一下也想跟著他走進去，卻被馳洹用手里的掃帚攔住了：“外人不得入內�！�
趙安之頓住腳步回身：“我們已經提前用傳音符稟告師父他老人家了，所以你不必攔她�！�
馳洹看向項憶涼和秦如雪，見他們都點了頭，這才放心放柳絮進去。
秦如雪直接回碧海峰復命去了，柳絮就同趙安之他們一起回了掌門大殿鳶燁閣。
掌門御卿子今日午時才會出關，柳絮此時還無法見到他。趙安之便把她安排在自己隔壁的房間內，囑咐她先安心休息，一切事宜等師父出關后再定奪。
趕了一夜的路，柳絮也確實是累了，她隨意洗漱了一下，便闔眼躺下了，當她再次醒來時已經時近傍晚。她瞇眼算了一下時辰，才猛然坐起，跳下床迅速的套上靴子就快步走向了門口，掌門御卿子應該兩個多時辰前就已經出關了，既然想要拜師掌門總要給人家留個好印象不是。
柳絮拉開門，院子里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異常，她抬腳走了出去，四下無人，只有院中的那片竹林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小柳枝，幾百年不見，沒想到你也來了人界�！币粋�醇厚地聲音緩緩傳來。
柳絮轉身就看到一個身著深灰色道袍鶴氅的青年男子，正溫和地看著自己。
她腦海中閃過一個身著盔甲的影子，隨即笑地眉眼彎彎：“你是那個看守仙界閶闔的御江吧？”原來慈航真人所說的舊友竟是他。
“正是，不過我現在的名字叫御卿子�！庇渥佑沂直秤谏砗�，左手置于腰前，緩步走到柳絮面前，眉眼含笑。
柳絮大概明白御卿子是他如今在人界的身份，她記得當初在仙界，每次慈航真人帶她路過仙界閶闔時，她總能看見手持劍柄站的筆直得他。她當時還疑惑過，那樣一動不動地站著不累嘛！
只是……“你是如何認出我的？”柳絮疑惑，自己修煉成人后就這么好認嘛？慈航真人如此，御江亦是如此。
御卿子點了點自己的眉心，輕笑：“因為你額頭的印記呀，這天上地下，六界之內，除了你這個小柳枝誰還會有這個印記�！�
柳絮摸著自己平滑的額頭，有些不解：“除了我？”
御卿子點頭：“當年的你只是有些靈氣，卻并未修出元神，是慈航真人去取了那顆千年柳樹上的第一片柳絮封入了你的體內。沒想到百年之后，你竟然真的有了元神。”
柳絮此刻才知道原來自己并不是所謂的應萬物而生，若不是慈航真人去取來那片柳絮，那她或許現在依然只是一個無知無覺的法器，更不會有修煉成人的可能。
御卿子見柳絮有些發怔，開口提醒：“而你這額頭的印記就是你的元神所化，以后切莫讓旁人隨意碰觸你這印記�！�
“為什么？”柳絮更加不解，之前趙安之與項憶涼都碰觸過這個印記，她也沒什么不適。
“因為人心難測，當初神族創造人族時大概也沒有想到人族有了意識之后，人心才是最難控制的。”御卿子也是后來轉世做人之后才明白這些的。
柳絮點頭，默默在心里記住御卿子地叮囑。
“御江，你是不是也要重新修煉，才能回歸仙界？”
“我？我可能永遠無法回歸仙界了。”
“為何？”
御卿子捋了捋自己那還是墨黑色的胡須，抬頭看向仙界的方向，終是嘆息一聲。
如今，再次見到御江，柳絮才算真正了解數百年前的那場戰役。
三百多年前，妖族皇子灼嚴在家族大戰中奪得妖族帝位，成為妖族第二十六代妖帝。
他本是上一任妖帝最不待見的一個兒子，或許逆境中長大的他始終都有一個倔強的性子，在得知大哥被任命為下一任妖帝時，灼嚴眼前浮現的只有曾經被幾個兄長欺凌的畫面，所以他反抗了，為了成為妖族最強者，他聯合魔族二皇子殺死了自己的四位兄長。
灼嚴坐上帝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仙界發起戰爭，這是當初魔族愿意幫他的條件，當然他也需要在妖族樹立威信，畢竟搶來的東西是需要做出些成就來穩固的，而攪亂仙界是最迅速有效的辦法。
仙、妖、魔三族再次掀起大戰，史稱叱厄之戰，整整打了三十余年才得以平息。
那一戰雖然仙界最后險勝，但同妖、魔兩界一樣損傷慘重，戰火更是殃及到了人界，使得人間民不聊生。
看守仙界閶闔的將領御江因看守不利，讓妖、魔兩族混入仙界，致使三界大戰殃及人界，是以被仙帝貶下凡界為人族斬妖除魔。
妖、魔一日不盡，他便一日不得重回仙界。
御江領下處罰后便轉世投胎到了人界，十三歲覺醒后，他便辭別父母前往人界最東之東的一方島嶼東極島，并創立門派御玄宗，修仙問道，廣納弟子。
數百年下來，人間有了一個傳說，想要斬妖除魔就去東極島，想要請人幫忙斬妖除魔也要去東極島，島上的人會幫助一切被妖魔迫害的人。
漸漸地御玄宗的威名天下皆知，弟子中也不乏有各方城中少主，甚至于王公貴族。
當年戰亂初始，柳絮便遺落到了人界，所以她這也是才知道御江被貶下界的事情。
柳絮蹙眉：“可是除盡天下妖魔是件無法做到的事情，六界有六界的秩序，你是無法憑一己之力滅掉一個種族的�！�
御卿子釋懷地笑：“所以，我早就不執著于回歸仙界了，能在人界用不老不死之身為人族斬妖除魔，我這一生也算值了，沒必要再回到仙界繼續那些守護閶闔的無聊日子�！�
柳絮已經不記得仙界的日子無不無聊了，但她還是很堅定自己的承諾，飛升仙界，拜入南海圣境。
“對了，御江。”柳絮突然笑的有些諂媚：“我看上你的那個法器凡渡了，可聽他們說只有你們宗中弟子才可以使用。要不我來給你做徒弟，你把你那個凡渡送我一個唄�！�
御卿子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收你為徒當然可以，畢竟當初相識一場，雖然我可能永遠回不了仙界了，但慈航真人的面子我還是要給的�！�
“那凡渡……”柳絮絞著手指。
看她那渴望的小眼神，御卿子再次被逗笑，這小柳枝修煉成人之后還是挺憨厚可愛的。他從收納袋中翻找出一個紙船遞給柳絮：“給你一個最大的�！�
柳絮欣喜地接過收了起來，她沒想到此行竟然如此順利，不僅遇到當初仙界舊人，還能毫無阻礙的拜入御玄宗，秦如雪真會唬人，害得她惆悵了半夜。
這時，趙安之也晃晃悠悠的從房間里走了過來，隨意對御卿子行了一禮：“師父�！�
御卿子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安之，你去告訴你師兄，讓他準備一場簡單的拜師禮�！�
趙安之驚愕地看了柳絮一眼，但隨即也明白了師父的態度：“是，師父�！�
項憶涼接到趙安之的通知有些驚訝，想當初他想拜掌門為師可是費了不少力氣才如愿的，看來這柳絮確實是有些來頭的，就連掌門都給了她幾分面子。
項憶涼的辦事效率還是十分迅速的，隔日就把拜師禮安排妥當了。
掌門再收徒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御玄宗，那些當初曾幻想能成為掌門徒弟的弟子，個個都伸長了脖子，露出羨慕的神情，也不知道這次是誰又像趙安之一樣走了狗屎運。
拜師禮安排在宗中登雀臺舉行，柳絮這次的衣著終于不再是自己幻化來的了，而是實實在在的道袍鶴氅，同趙安之他們的一樣，是月白色的。
御卿子坐于上首，柳絮提起衣擺拾階而上，最后站定在他面前，彎腰叩拜之后，她又上前一步跪在早已準備好的蒲團之上，手背貼于地面，她俯首把額頭抵在手心里，帶著稚氣地聲音響起：“弟子拜見師父。”
御卿子虛一抬手，一塊象征掌門弟子身份的腰牌便出現在了柳絮的面前。
柳絮抬頭，看著虛浮于空中的青銅牌，上面刻有‘柳絮’二字，她伸手把青銅牌握入掌心，下面站成幾排的弟子都發出羨慕的聲音，他們一直都以為這第四代掌門弟子的青銅牌不會出現第三塊了，看來只是因為他們不夠格做掌門弟子而已。
秦如雪仰頭看向祭壇之上的柳絮，不悅地蹙眉，她身為城主千金都沒能如愿做上掌門弟子，而連御劍飛行都不會的柳絮竟然能這么幸運，仙界掉下來的一條柳枝而已，沒想到到了人界卻被當成了寶。
登雀臺之上的御卿子起身走到柳絮面前，伸手扶她起來，抬眼看著臺階之下，緩緩開口：“自今日起，柳絮便是本座的弟子，賜予落星殿�！�
落星殿位于趙安之的歸塵殿左邊，項憶涼的若寒殿右邊。
下面的弟子再次低聲發出驚嘆，宗中多少女弟子求之不得的落星殿竟然就這樣有了它的主人，這簡直比走了狗屎運還要狗屎運。
雖然大家不羨慕她這寒酸的拜師禮，但大家羨慕她所得到的身份和寢殿。
柳絮不動聲色地撓撓手心，忽視了大家羨慕的表情，看來這御江在人族中還是很受歡迎的，自己這場如此寒酸的拜師禮都能令他們生出向往來。
待平靜之后，下面的幾十名弟子面向柳絮行禮：“弟子拜見五師叔。”
柳絮當年在仙界倒是見過眾仙跪拜仙帝的場面，雖然比這氣派多了，但她想應該都是一樣的道理，于是她學著當初仙帝的模樣，開口：“都平身吧。”
下面頓時議論聲一片，秦如雪挑眉嘲笑：“五師叔你莫不是個傻子吧？平身這兩個字只有皇帝陛下才有資格說，就連掌門師祖都不能輕易說這兩個字的�！�
站于臺階之上的唐盈天呵斥她：“如雪，不得無禮�！�
秦如雪悻悻然地閉上了嘴，暗暗握緊了拳頭。雖然心有不甘，但當初掌門不愿收她為徒也是事實，她也不是稀罕掌門弟子這個身份，她只是不想叫項憶涼師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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