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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英仙宮娘娘


在英仙宮門口,遇到劍洪將軍。被星宿撞見,劍洪略微緊張。這英仙宮大門是常年緊閉的,今日竟這么巧,同時迎來太傅和司馬兩位位高權(quán)重之人。
  “寶女殿疫病之事,多虧大將軍鞍前馬后,讓宵小之輩無處遁形。”
  “是劍洪份內(nèi)之事。”劍洪也不是個話多的人,星宿說一句,他就回一句。
  “在這北冕城堡,大王最信劍洪將軍。大殿下已回江波殿,望將軍能如輔佐大王一樣,輔佐大殿下。”
  “可是大王又吩咐了任務(wù)給太傅大人?”劍洪一向不是個敏感的人,但凡習(xí)武之人都沒有太活的頭腦。站在門口,星宿的口氣像在交待身后之事。作為同朝幕僚,劍洪只對星宿起了擔(dān)憂之心,他并不理解星宿的意思。
  “大王的任務(wù),星宿已經(jīng)完成了。接下來就要仰仗劍洪將軍了。大殿下尊大將軍一聲舅父,也是師承大將軍,還望大將軍能一如繼往地愛護(hù)和引導(dǎo)。”星宿拐彎抹角說了這么多,劍洪還是一句沒有理解。星宿只好作罷。
  “太傅大人神色凝重,可是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說。”劍洪不會推敲,但看星宿臉色,事情應(yīng)該比較嚴(yán)重。
  “無事,大將軍多慮了。”
  “劍洪定會盡忠職守,太傅大人放心。”送走星宿后,劍洪總覺得有些蹊蹺,但又說不出哪里有問題。站在英仙宮門口,劍洪的腳再也拔不動。他心底輕輕地說。“娘娘,還有三日,大殿下便要成婚了,是娘娘希望看到的大喜日子。”
  “王后娘娘,下臣這些年從來不曾問過為什么,下臣心中有疑問許久,王后娘娘是緣遙王子生身之母,為何不能幫一幫大殿下?”曾經(jīng)在英仙宮,劍洪也問過相同的問題。
  “你在大王身邊二十年,你難道沒看到嗎,大王何時愛過緣遙,大王心中的嫡子,就只有緣遡。這也是本宮不想讓緣遙繼位的原因,大王并不愛緣遙這個嫡子,緣遙繼位危機重重,既有他的七個兄弟,也有戀權(quán)的大王。”
  “無論大王愛的是緣遡王子還是緣遙王子,都是王后娘娘娘的嫡子啊。”
  “緣遡何時是本宮的嫡子了,你當(dāng)真以為本宮不知道嗎?”索加王后咆哮著吼向劍洪,她眼里噙著淚水,一轉(zhuǎn)頭,淚水從眼角滑下來。
  “娘娘還是沒能忘記。”劍洪見到索加流淚,不知該如何安慰。
  “怎么忘,如何忘,我父親,我哥哥,還有我姐姐,還有我的夫君,四個人聯(lián)手欺騙了我,換作是將軍你,你能忘記嗎,將軍你告訴我。”
  “下臣守了娘娘二十年,只希望娘娘每一日都能展顏歡笑,娘娘忘記了應(yīng)該記住的,卻記住了最應(yīng)該忘記的。”
  “將軍。”索加王后恨了十五年,在今日她才知道,這十五年,她過得一點兒都不快樂,她的一生都像一段枯木一樣,看著劍洪她才懂,為何君王復(fù)利要騙她,心動是控制不了,心意是掩蓋不住的。玉王殿的那場大火,劍洪不顧生死沖進(jìn)去救出她們母子,不是因為王命,而是因為他有一顆想要對她好的心。原來,這二十年,一直都有劍洪的影子。
  索加王后嫁給君王復(fù)利這一年才剛滿十五歲,在大婚當(dāng)日,接她進(jìn)宮的正是劍洪。那個時間,他羞澀,見到索加后,他紅著臉低下頭,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她卻笑著問他。“太子會喜歡我嗎?”
  “會的,娘娘。”他肯定地回答她。正因為他這番肯定,她開心地笑了一路。
  大婚當(dāng)夜,君王復(fù)利一直到雞鳴之時才回到她的寢殿,是他一直站在殿門口。
  在緣遡死后她才知道,大婚當(dāng)日,君王復(fù)利去宮外看望她姐姐蕭秋華了。嫁進(jìn)宮中時,她不知道君王復(fù)利與他姐姐有這樣一段情,蕭家借口蕭秋華病重,將婚期拖后一年,蕭索加進(jìn)宮那一年,她姐姐便也借養(yǎng)病之由去了城南外祖父程家,此時蕭秋華已經(jīng)懷孕了,蕭參覺得此事丟了蕭家的臉面,一直都隱瞞著。
  嫁給君王復(fù)利的第一年,她生下了緣遙,蕭秋華在生緣遡時血崩而亡,君王復(fù)利便將這個出世了一個月的嫡長子一起抱到了萬華殿,對外宣稱是雙生子。對這個來路不明的孩子,索加一開始是介懷的,但她父親跟她說,君王復(fù)利是一國之君,你是一國之母,禮當(dāng)母儀天下,索加也接受了這個孩子。君王復(fù)利將對蕭秋華的一腔愛傾注在緣遡身上,眼里幾乎都沒有她和緣遙。是劍洪像父親一般,會逗緣遙,會帶緣遙玩耍。
  在緣遡失足落水時,索加才真正知道這個孩子的身份,不是別人,是她姐姐的兒子。剛開始知道時,她是憤恨的,她本不是善妒之人,為何所有人都知道,卻偏偏瞞著她。從頭到尾,她都是活在謊言之中,君王復(fù)利對她的愛,也都是憐她是蕭秋華的妹妹,細(xì)想起來,君王復(fù)利大概也從來沒有愛過她。索加對君王復(fù)利的愛全部熄滅是在緣遡死后的第三日,她對緣遡一直都盡心,君王復(fù)利卻在緣遡死后,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她與緣遙頭上,差點兒廢了她的王后之位,替她站出來說話的還是劍洪。

  “原來,本宮身邊一直都有將軍,本宮十五歲進(jìn)宮,大婚當(dāng)日,見的第一個人就是將軍。”
  “下臣第一次見娘娘卻是在娘娘隨蕭將軍進(jìn)宮時,之后才是接娘娘進(jìn)宮。”過了二十多年,劍洪憶起當(dāng)天的場景依舊歷歷在目,索加抬頭的那一刻,看到了劍洪,或許是因為陌生,她對他笑了。這一眼,劍洪一下子將她看到了心里。眼前的女子,亭亭玉立,面色紅潤,頭頂兩側(cè)各束著一個發(fā)髻,一襲白裙,說不出的柔媚細(xì)膩,像一幅畫,越看越覺雅致清麗。每次憶想,他都覺得她在看著他,嘴角掛著淡淡的笑。
  這一天,劍洪仿佛把他的一生都回憶了一遍。“下臣希望娘娘日后不再蹙眉。”說完,他轉(zhuǎn)身出了英仙宮。
  星宿走后,緣遙顫抖地拆開他母后留給他的信,這是在這個世上,他母后留給他的唯一遺物。八年的隱忍已經(jīng)無法用面具來遮擋,堅強的面具下是一顆柔軟的內(nèi)心,它是肉做的,有溫度,還會痛。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是自己的至親、最愛、最依賴信任的人拋棄了他,他對親情、對母后的各種美好是在他母后搬去英仙宮那一日一下子崩塌了,被遺棄的痛侵襲著他每一寸肌膚,涼意侵入骨縫,他拼命忍住,眼淚卻還是奪眶而出。
  “遙兒,作為母親,都有著一顆愛子之心。權(quán)力之側(cè)無愚人,遙兒,朝堂并非你想像的那般簡單,要有權(quán)力,就要心狠,當(dāng)你站在那個位置上時,背后有無數(shù)人會想著拉你下來,你不是心狠之人,你能承受得了手染鮮血嗎?遙兒,權(quán)力雖能保你生存,可是,也一樣能取你性命,而且,在你不知不覺中,就能要你的命。切記,遠(yuǎn)離龍龜玉石。
  辛洛之于你,才是那個重要的人,遠(yuǎn)離朝堂,盡快與辛洛成婚,然后安靜地生活,這對你對辛洛都是最好的。”若論權(quán)力的斗爭,索加王后雖然參與的不多,但她見過太多。這條路,她不希望緣遙走。
  透過面具,能看到緣遙眼里的淚花。充盈著整個眼眶。緣遙失望,八年未見,留在這世上的唯一一封信竟也是讓他遠(yuǎn)離太子之位,若沒有權(quán)力,他如何自保?
  “母后。”緣遙仰天大喊了一聲,這撕心裂肺的喊聲在江波殿上空跌起,回音久久回蕩著,連殿外的水月和畢月都聽到了,也將殿內(nèi)的阿郭和辛彥之嚇得跪在地上不敢起來。“并非遙兒噬權(quán),只是權(quán)力才能保證我的生存,這八年,我每一天都活在心驚膽戰(zhàn)之中。我從十二歲開始忍,十五歲上戰(zhàn)場殺敵,即使用力握著劍,我的手都在抖。母后在天之靈,一定要康健、平安。”
  緣遙一動不動地站著,最后這句話,亦是這八年來,他最想對他母后說的話,有機會說出來時,已經(jīng)是天人永隔。緣遙哭紅的雙眼讓人心疼不已,任憑他怎么克制,眼淚仍止不住,哭得面具都濕了。
  “本王的母后,是怎樣的人?”索加殯天時,緣遙第一次問星宿,有關(guān)他母后的事,八年來,他甚至忘記了母后這兩個字如何張口發(fā)音,在墨巒府地的這四年,他從來沒有提起過一次。
  “王后娘娘聰慧、柔順、識大體,溫良恭儉,讓人敬重,她的格局和審時度勢,王宮之內(nèi),無人可比擬,王后娘娘對殿下亦是用心良苦。”
  緣遙哭笑著,為何星宿所說的這些優(yōu)良品德,緣遙都沒有感受到。他在寒池之中待了四年,都不曾得到他母后的探望。被他母后拋棄了八年之久,在那一日,他徹底被拋棄了,那一刻他在心底告訴自己,只有回宮,才能奪回并守住他的位置。
  “辛洛怎么樣了?”緣遙轉(zhuǎn)頭問跪在地上的阿郭。
  “啊。”阿郭還沒有從剛才緣遙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被緣遙一問,他愣了一下。“王妃娘娘服了御醫(yī)坊的解藥,已無大礙。”
  跪在地上的辛彥之沒有抬頭,他不知道信上說了些什么,但他覺得這封信的內(nèi)容應(yīng)該要讓他也知道,畢竟,他才是大家眼中的“嫡王子”,他絞盡腦汁在想索加王后信上到底寫了什么?為何太傅星宿會在今日才將這封信給到江波殿?他跪在地上,等著緣遙將信與他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都沒有等到緣遙叫他,他心中的希望變成失望,慢慢地,他沒有了期待,他開始安慰自己,大概是些不相關(guān)的母子之情。
  緣遙一轉(zhuǎn)身,索加王后的信落到了地上。辛彥之的眼睛落在“辛洛”的名字。“辛洛之于你,才是那個重要的人,遠(yuǎn)離朝堂,盡快與辛洛成婚。”難怪,一直都不關(guān)心寶女殿的緣遙會問起王妃辛洛。
  就在這一刻,辛彥之心生嫉妒。初來北冕城時,他一心想考取功名,來到京城后,恰逢屠殺西夷人,他突然厭世了,當(dāng)看到鈴兒后,他情緒穩(wěn)定了一些,當(dāng)時活著的意義就是保護(hù)鈴兒,當(dāng)緣遙讓他假扮時,他想到了之前的抱負(fù),想好好輔佐北冕國未來的太子緣遙,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鈴兒,但這一刻,他滋生了想取代他的心。成為緣遙才能守住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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