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信安王妃
鈴兒是在傍晚時分到達西南獅崗城。傷心的有緣遙和緣熠,而熾燁對她只有恨,并無一點兒感情,他愛的人是馮心宿,是因為她與緣熠,馮心宿才會死去。來到獅崗城的第一日,鈴兒并沒有得到任何歡迎和善意。
信安王府坐北朝南,順應天道,得山川之靈氣,受日月之光華,前庭護有石獅護欄,正門5間,梁棟、斗拱、檐角用藍紅綠彩色繪飾,門窗仿柱用黑漆油飾,門上有金漆獸面錫環。內有正殿7間,屋脊用瓦獸,梁棟、斗拱、檐角用青碧繪飾,門屋用綠油獸面擺錫環。正門殿均覆蓋綠琉璃瓦,正殿脊翼龍兩側翼樓,后樓7間,其余樓房旁廡均用筒瓦。信安王府牌匾藍底金字,是先王孝武王親賜,天宿廳揀擇,此地亦是星宿用堪輿術親選,西南之地,風水極佳,陰陽相對、陰陽交媾。
信安王府門口還掛著白縞素布,不知是為死去的信安君還是敏安郡主。鈴兒掀開帷簾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惹來馬的嘶鳴聲,馬車旁的婢女恐慌地上前扶她。送親的馬車已經在王府門口等了半柱香的時間,熾燁并不在信安王府,他從送親的隊伍后面走出來,鈴兒還站在王府門口,第一次見熾燁是在京城的舊宅,如今陰差陽錯嫁為熾燁為妻。她與熾燁也不陌生了,一起相處過三日。大紅的嫁衣此刻特別刺眼,熾燁閉了閉眼睛,眼前還是馮心宿吐的那口鮮紅的血液。心里的擔憂和氣憤積聚丹田,他大喝了一聲“讓開”。他帶著培星獨自進了王府的大門,留下送親的隊伍還在府門外。
“君上,留步……”
永安君緣禮舟車勞頓了一日,連口水都沒有喝上,心中頗有氣,他走上前去,跟著熾燁進了信安王府。
“這就是北冕城堡的宗室女,是孤眼瞎了嗎?”熾燁紅著眼質問著永安君緣禮,跟靖安君緣遙相比,信安君熾燁可沒那么好說話。
“辛洛已被大王冊封郡主,是為宗室之女。”永安君緣禮還是帶著北冕城裝出來的禮,他謙卑地抬頭看了一下信安君熾燁,與他目光接觸,話一說完,又恭敬地等著熾燁開口。
“一個靖安君的廢妃,北冕國的罪奴,也敢送到獅崗城,是欺負孤的獅崗城沒有人了嗎?”熾燁的怒氣已經掛在臉上,而且毫不掩飾。
“君上息怒,大王并無此意,辛洛早在先王孝武王時,已與靖安君解除婚書,并無廢妃一說。”緣禮此次前來送親,擔著和親議事的重責,若是真搞砸了這門親事,他回北冕城也沒路可走,所以,他不能退讓,更何況,他手上還有新王緣稹的詔書,說話也理直氣壯了三分。
一番交涉后,熾燁讓人摘掉了縞素布,換上了喜慶的紅色,鈴兒也被迎進了信安王府。
晚上,熾燁喝得酩酊大醉,進到鈴兒的房間,紅色的蓋頭還蒙在她的頭上,遮住了她的臉,蠟燭跳動的影子在她的蓋頭上舞著,她從頭到尾回憶了自己在從獅崗城到北冕城,一開始她去北冕城,是想為死去的家人報仇,她再一次遇到了碧瑤,仿佛是她凄苦生活中的一束光。在北冕城,有鄧漢炎一直以來的保護和陪伴,當看到辛彥之時,她的天仿佛塌了,這張她在獅崗城見了無數次的臉,竟然是她的仇人,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當誤會解開時,她卻被迫嫁與信安君。災難像北冕城堡的雪花一樣,飄零不斷,似乎快樂的日子并不多。蓋頭在這個時間被打開了,恐懼還是爬升到了頂峰,她全身還是在發抖,從一進信安王府,她就感覺到了熾燁身上的憤怒。
熾燁一把將蓋頭掀掉了,他走到鈴兒面前,順手將她拉了起來。
“明日起,不要在信安王府出現,趁孤酒還沒醒時,滾出信安王府。”熾燁將她一把甩開了,手上力氣太大,徑直將鈴兒甩了出去,額頭撞到了桌子上,流下的血滴在她大紅的嫁衣上。熾燁冷冷地看著她,這點痛算什么,他失去的可是心愛之人。
“知道孤為什么恨你嗎?”熾燁瞪著鈴兒,眼里的恨意像一把刀一樣,落在鈴兒身上,割著她每一寸皮膚。
“君上不妨直說。”鈴兒向來是個直爽的人,她藏不住事,也不喜歡別人有話不直說。
“孤所愛之人是馮心宿,孤當日帶你去北冕城堡,是與懷安君有約在先,用你換回鄧漢炎和心宿,可是,懷安君食言了,竟在婚禮上殺了心宿,若不是你,心宿便不會死。”熾燁將所有的火氣都撒在了鈴兒身上,發完脾氣,他想起林懷柔的話,她是河宗蒙之女,河宗鈴。她與他一樣,同樣來自西南獅崗城,這份熟悉,讓他想恨又恨不起來。
“馮二小姐……”當她在北冕城聽到熾燁跟她說馮心宿和緣弘死訊時,她還不相信。那個抱著獨伊琴,天下無敵的女子怎么可能死在北冕城堡?她可以利落的出手救她,亦可以將她帶出北冕城,若不是中途遇到信安君熾燁,她現在或許早已經到達西夷國了。鈴兒的鼻頭一酸,眼淚不聽管束地跑到臉頰上,鈴兒終于明白了熾燁怒氣為何而生。如若當初,她不回北冕城堡,馮心宿便不會死,她也不會來到信安王府。這樣的安排,又豈能隨她意?
這一天的西南獅崗城在鈴兒的印象中格外冷,夜半時風聲停了,有雪花飄零落下。夜一安靜,鈴兒總能聽到一些聲音,這一次,這個聲音是不同于她腦海深處的那些聲音。鈴兒坐起來,仔細聽,有人在喊熾燁的名字。
“復熾燁,你定不得好死。”
這么狠毒的詛咒,還是在他大婚之時,鈴兒以為她聽錯了,側耳再聽時,還是響起熾燁的名字。鈴兒輕輕走下床,她打開門,一股冷風鉆進她的袖管,她用力裹緊長氅,聲音卻不見了,鈴兒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只有雪花無聲無息地下著,夜已深了,王府內的人都睡去了,夜空黑得什么都看不到,地上卻雪白一片,像粉刷了一層油漆。她關上門,準備回去再睡一會兒,剛一轉身,又傳來剛剛的聲音。
“復熾燁,狼心狗肺,簡直豬狗不如。”
鈴兒聽清了,是個男人的聲音,仿佛從地下傳上來,有著嗡嗡雜音。她拉開門走了出去,沿著正屋,順著聲音飄來的方向,走去了后院,雪落了厚厚一層,照的院子里像白天一樣,踩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越往前走,聲音也越清楚。一聲聲復熾燁,聲音犀利,刺破長空,鈴兒停住了,聲音就在她的腳下,她四周看了一下,后院只擺了一些水缸,不可能有人藏在里面,水缸的旁邊是庫房,鈴兒推門進去,庫房漆黑一片,腳下的地面是木頭搭建的,透過夾縫,有黃色的光映出來,再往前走,有一處樓梯,她順著樓梯走下去,原來是個密道,里面點著火盆,地底的濕氣侵入她的身體,她全身毛孔已經被打開了,恐懼無孔不入,她離那個男人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復熾燁,你這個厚顏無恥的小人……”
鈴兒的腳步停住了,在她的對面,有一座地牢,一個男人被鎖在污穢的牢房里。
“你是誰?”熾練蓬頭垢面,披頭散發,看上去像個上個年歲的老人,他也看到了站在對面的鈴兒。
“我,我,我是辛洛。”鈴兒趕緊退了兩步,她習慣了自保,還是禮貌性回答了熾練。
“原來是嫂嫂。”熾練在熱鬧的喜樂中已經猜到,今日是熾燁娶親,只是沒想到,新婦竟是緣遙王子的王妃。“天下無奇不有,竟是緣遙王子的王妃。”熾練仰天大笑了兩聲,太久沒笑了,這一大笑,差點兒臉部抽筋,整日被仇恨拉扯著,他臉上的肌肉都僵硬了,笑聲被地牢的墻壁彈回來,發出猙獰地怒吼之音。“鏡云閣的那些刺殺,你都鬼使神差地躲了過去,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這條命,竟是為信安王府留的。”
熾練的話,鈴兒聽不懂,他像個孤獨太久的老年人,喋喋不休地說著,聲調時高時低,在地牢中被放大,鈴兒被嚇得腳都拔不動,這里讓她覺得熟悉,就像北冕城堡的雙極地下死牢,她一轉身疾步逃出地牢。
熾燁走出房間時,天空又飄起了雪,第一次抱馮心宿時,也是下雪。天人相隔的悲痛,活著的那個人,必須學會承受,熾燁也記不清這段日子,他是怎么親手抹去摯愛之人在世間的痕跡的,再次面對鈴兒時,怎么可能淡然處之。
“心宿,下雪了,孤又開始想你。”對著天空,熾燁仰起頭,微笑地看著落下來的雪花,熾燁臉上的笑容是開心的,就只有在他想到心宿時才有這種笑容。一低頭,他看到地上的腳印,這個時間,應該沒有人會外出,他警惕地走出正屋,跟著地上的腳印往前走,腳印不大,熾燁猜測,應該是女人。腳印穿過廂房,去了后院,熾燁想到熾練,莫非有人來救他?他快步走向庫房,在拐角處,鈴兒撞到了他身上。
“慌慌張張做什么?”
鈴兒被嚇到說不出話,只用手指指向庫房,熾燁從她驚慌的表情中已經明白,她定是見過熾練了。
“老實在你房間待著。”在城南舊宅時,他也這樣對鈴兒說。說完,熾燁轉身先離開了,這是他自己的事,不需要向外人解釋。
天未亮時,培星依熾燁的吩咐,將鈴兒帶去了西南老宅。清晨,熾燁酒醒后去她的房間時,只看到床頭刺眼的大紅嫁衣。
“拿去燒掉。”他眉頭一皺,火氣便來了。婢女不敢怠慢,小跑步去取嫁衣。“算了吧,放去孤的房中吧。”熾燁想起,這是鈴兒穿過的第二套嫁衣,一個女人穿上嫁衣是一生最美麗、幸福的時刻,可她穿過兩次,沒有尊貴都是屈辱。她有什么錯呢,她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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