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
第五章
因林夕“傷重”,便沒有親自送太后出門,陳碩待太后一行人走遠之后才施施然回來,推門便看見林夕正趴在案上寫東西。
陳碩毫無形象的靠坐在案上:“寫折子呢?”
林夕頭也不抬:“我胳膊‘傷’著呢,寫什么折子?”
他才告訴太后,自個兒纏著胳膊是為了哄騙宣帝,接著便上折子,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你不是告訴太后,愿意去就藩嗎?”陳碩道:“難道不用上折子自請為國守土?”
“開玩笑,我怎么可能寫那種東西?愿意去是一回事,喜歡去是另一回事。”林夕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是誰?成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成……指望我省心懂事,做夢呢!”
陳碩無語搖頭,道:“那你寫什么?”
林夕不答,落下最后一筆,將紙遞向陳碩,道:“挑挑地方,我好安排。”
陳碩不接,挑眉:“什么意思?”
林夕道:“你不是說想要碗安穩飯吃么?這些就是啊!”
陳碩依舊是那句:“什么意思?”
林夕解釋道:“不管我上不上折子,就藩的事已成定局,剩下不過是去哪兒,什么時候去的問題……但甭管去哪兒,終歸比不得京城繁華安定,自然要先將你們安頓好。”
陳碩冷冷看著他,不說話。
林夕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生在世終究是要為自己活的,我一去萬里,說不定此生都無緣回京……你大好前程,何必受我牽累。”
陳碩“蓬”的一掌拍在案上,將林夕嚇了一跳,陳碩起身,淡淡道:“端午該回來了,我去準備下,你也收拾收拾,一會藥浴。”
“藥浴什么啊,”林夕忙道:“今兒算了吧,我傷著呢!”
陳碩不理,轉頭要走,林夕道:“師兄就算自己不想去,也為手下幾個弟兄著想……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他難得開口叫一聲師兄,陳碩看了他一眼,隨手拽過他手里的紙張,看了眼,神色漸漸復雜:“你說這些職位……我想去哪就能去哪?”
防守尉、都司、儀衛正、衛鎮撫……他本以為林夕欲要隨手將他安排個清閑地方,誰知看到的竟都是手握實權的武官官職。
“不然呢?”林夕道:“你以為我會把你安排到別人手底下繼續當侍衛?”
陳碩將紙丟回案上,道:“你在這些地方胡亂安插人,就不怕將來惹出什么亂子?皇上就算再寵你,也不會這么由著你胡鬧吧?”
“我和你認識十年了,雖然不清楚你的來歷,卻知道你絕不會害我,至于皇兄……”林夕道:“你想多了,不過是些四五品的小官,都不必經過皇兄的。”
陳碩挑眉:四五品的“小官”?
林夕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是誰?先皇幼子。我母妃生前是貴妃,死后以皇后之禮下葬,四舍五入我也算是嫡子。別看外面流言紛飛,皇兄一日不封太子,在這大宣皇室,論身份之貴重,除了皇兄就沒人能越的過我去……想要我老老實實去封地,不放點血,怎么可能?”
“只是皇兄在兵權這一塊看的緊,加上你先前不思進取以至品級太低,我估摸著四品已然是他們的極限了,”林夕頓了頓,正色道:“若你真有建功立業的想法,我可以給你到皇兄那里要一個三品的參將,以你的本事,升遷只是時間的問題。”
陳碩向后靠在窗邊,抱著胳膊,輕飄飄道:“好啊!”
林夕看了他一眼,窗外昏黃的光,將那張天生冷峻的臉晃的明暗不定……笑了笑,從一旁重新取了紙筆,沾墨,落筆:臣林夕啟……
“又寫什么?”
“折子啊,”林夕邊寫邊道:“既然直接從皇兄那里要好處,自然是另一番章程,我先將自請就藩的折子與他,他也好運作,討官的事我回頭再私底下同他說……”
“這回不裝傷了?”
林夕笑笑:“自然是你的事更要緊。”
陳碩沒再說話。
林夕手雖傷著,卻不影響他寫字的速度,一封折子很快寫完,又起身去找印章。
待拿了印章出來,就見陳碩正拿著折子,眼神卻是空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夕抬手去抽折子,陳碩下意識躲開,眼神瞬間恢復清明,笑道:“一句玩笑你也當真,我自在慣了,這勞什子參將,誰愛做誰做去。”
將折子連著先前那張字條一起撕成兩半,而后四瓣……散在地上:“行了,我的事你少管,我的那幾個弟兄,也用不著你操心。”
林夕也不勉強,道:“行吧!那我回頭多問他們要點銀兩藥材……也不知道你從哪兒弄來的藥浴方子,燒錢似的,得虧我是皇子,不然誰用得起?”
陳碩冷哼:“不知好歹,這方子是我義父他老人家擔心你、擔心你師兄我先天體弱,費了偌大代價求來,如今便宜你了,竟還敢嫌棄。”
“你?先天體弱?”林夕戳戳陳碩硬的跟鐵似得胸膛:“先天體弱?”
陳碩一把拍開他的手,道:“你連我都不想帶,端午呢?”
林夕道:“等他回來問問他,不過他多半是不肯走的。他和你不同,你一身本事,去哪里都能過得很好。他身體殘缺,除了侍候人又什么都不會,出去遭人白眼,留下給人作踐……倒不如跟著我。當然還是看他自己。”
誰知道出去是什么光景,留在京城雖然未必能過得好,但勝在安穩……看他自己吧。
陳碩連聲冷笑:“那我倒是要謝謝你瞧得起我了。”
林夕好生無語:“我那不是找你商量嗎,說了一定要趕你走嗎?瞧瞧你這幅嘴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對你始亂終棄了呢!”
陳碩咬牙,恨不得上去撕了那張破嘴,卻也知道這樣只會讓他更得意,強行轉移話題道:“你又不是皇子,無論如何這皇位都沒你的份兒,他們為什么要逼你就藩?嫌你礙眼?”
“我確實是礙了不少人的眼,但不至于因為礙眼就鬧這么大陣勢……這是拿了我當軟柿子捏呢!”林夕道:“皇兄七八個兒子,其中六個都比我大,不算老大,老二都已經二十五了……沒一個老老實實去就藩的。
“咱們大宣和前朝不同,前朝皇子去封地,是做土皇帝去的,可今朝,高祖皇帝下了死命令,皇子鎮守的,必須是邊陲戰亂貧瘠之地,封地大小也定的死死的……說了都沒人信,二十多年前就有皇子皇孫一家子在封地活活餓死的。雖然事出有因,但封地清苦卻是真的。
“一邊是至高無上的權利,一邊是近乎流放,所以大宣的皇位之爭向來激烈……而皇兄,到現在都還未冊封太子。”
林夕說的這些,大多是陳碩早就知道的,然而或許是少年的聲音太過動聽,任他如何啰嗦,心里也沒有半分不耐煩的情緒滋生。
“我的那些侄兒賴在京城不走,打的什么主意自不必說。想一個個的攆他們,困難不說,一不小心還會被他們抱團抵制。但我就不同了,有十七年前的尾巴在,只要稍加引導,皇兄和母后為避嫌,便不得不送我走。
“我走了,其他人便不得不走,”林夕指著自己的鼻子:“年紀最小,輩分最高,身份最尊,太后娘娘最舍不得……若連我都去就藩了,誰還有理由留在京城?
“且等著吧,只要我的事一定下來,馬上就該有人上折子,請冊封太子,安排皇子就藩了。”
陳碩道:“大皇子既嫡且長,乃是太子的不二人選,所以皇上才會覺得,此事是他所為?”
林夕道:“最大受益者,便是最大嫌疑人,就算不是他,也是為了他……立儲這事兒,有國法家規在,就算是皇兄,他可以拖著不立儲,但想無故越過嫡長去立別人,也是不成的。”
陳碩頷首,又一挑眉:“所以你就由著他們算計?你去鳥不拉屎的地方‘鎮守’,換他們繼承大位享無盡榮華?”
“其實吧,對就藩這事兒,我也沒有太大的怨氣,畢竟一天到晚啥都不干,就錦衣玉食的被百姓供養著,挺不好意思的,”林夕摸摸鼻子:“還想著以后閑了再同他們玩,但聽你這么一說,還真是有點不舒服……那這樣。”
他頓了頓道:“我的其他幾個侄兒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不會坐著等死……看吧,老大被皇兄踢斷骨頭的事兒,不等天亮就會傳的滿京城都是,你讓人往里面再加上兩條。”
他豎起兩根手指:“皇上不喜歡大皇子;大皇子是早產兒。”
我可以去就藩,但你別想做太子。
最起碼現在別想。
陳碩訝然道:“我聽說大皇子確實是早產兒,這兩句話有什么不對?”
林夕道:“是啊,老大是早產沒錯……怎么,你以為我讓你去造謠啊?我有那么下作嗎?”
陳碩忽然領悟,長吸了口氣:“果然你們皇家的人,心都臟。”
“說什么呢,”林夕不滿道:“不是你讓我報復的嗎?”
陳碩起身出門:“端午回來了,我去配藥……你別又躺下了,起來練拳——內息耗空、毛孔打開才能更好的吸收藥力。”
“知道了。”林夕道:“你跟端午說一聲,探病的禮單里要是有鮮艷的布料或珍珠寶石什么的,好生收著,先別拿去換銀子……我答應劉老板,要送他一套頂頂好的戲服呢……”
陳碩開門到一半緩緩轉身,平靜道:“你剛剛說什么?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我說,”林夕看著他手里的木屑,咽了咽口水:“我說,下午別忘了找人來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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