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良心未泯

在看守所里，韋三這幾天失眠了，幾天幾夜都沒有合眼，他想了很多很多，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仿佛把他牽進了怙惡不悛的罪惡深淵。恍惚中，他似乎感覺到警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兇手是他，到處都有人在監(jiān)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最后他被困在了一個鐵籠子里……那情景久久地保留在記憶中，他覺得他們現(xiàn)在查的案子馬上就要揭開了那層蒙著的面紗。其實，他心里十分清楚，警察只要打開他這個突破口，那個案件就極有可能會取得重大突破。

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陰險的計劃中，因為李志鵬的那起謀殺案，像一座大山似的壓在他的身上，讓他背負(fù)著一種莫名其妙的罪惡。他落到今天的這個地步，肯定是劉小民想借法律之手做掉自己，以斷無窮后患。

本來是受雇殺人，可現(xiàn)在卻變成了入室搶劫，縱然滿身是嘴也說不清這件事。劉小民的智商簡直是太高了，看來只能咬牙挺住審訊這一關(guān)，對殺死李志鵬的事情不吐一點牙口縫，或許僥幸還有點活命的希望。韋三在心里這樣想著。可審訊的折磨也夠他受的了。徐支隊就象和劉小民穿著一條褲子一樣，一直往死里整他。韋三明白，他說也是死，不說是在死活兩可之間，所以，只能選擇了頑抗到底這條路。

他本想一死了之，可心里卻還放不下大霞，這些天她有多少次夢繞縈回在他的心里。特別是當(dāng)他聽到顧擁軍提起她的時候，便產(chǎn)生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不過好在是于建中辦案到給他一點安慰。這個警察與徐支隊他們不太一樣，韋三以前跟他有過幾次接觸。他知道只要你不讓他逮住事，什么毛病都沒有，可一旦讓他抓住證據(jù)，你搬座金山來也沒用，這人可絕對是個道地的警察，值得信賴。想到這兒，三哥一下子把顧擁軍撥拉醒，兩眼閃爍著警惕的光芒看著他。

顧擁軍揉揉惺忪的眼睛，低聲問三哥：“啥事？”

“那個姓于的警察還能提審你嗎？”

“不知道。”

“你明天一早就向管教報告，就說你有情況要告訴他。讓他趕緊來提審你。”

“可我也沒有情況啊？”

“我有。他提審你時，你就告訴他，說我要立功，幫他破案，但要親自跟他講。”

“你真知道情況？”顧擁軍一下子坐起來。

“你躺下。我能開這樣的玩笑嗎？”

“他如果不信怎么辦？”

“你就問他一句話，被害是不是王勁松律師？”“你是說那個被殺的人是王大律師？”

“對。如果是，我就能幫他破這個案子。”

“行，三哥，我明天一早就報告。”

天沒有一絲風(fēng)，出奇的熱，空氣凝聚不動，似乎要燒著了似的。顧擁軍很快又睡過去，可韋三卻睡不著，心里還在忽悠忽悠地想著大霞的事。他心里很清楚，能夠請外國殺手來殺人的在這個市里面，只有劉小民能干得出來。而且，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被殺的那個人肯定就是王勁松律師。假如真是這樣，那么大霞知道了包里的秘密，肯定也是在劫難逃。現(xiàn)在唯一能保護她的，也就只有于建中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經(jīng)晚了？他就這樣迷迷糊糊地想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天亮。

吃過飯之后，顧擁軍就按照三哥教他說的話，向看守所的管教大聲報告。管教把他帶出去做了記錄之后，就給于建中打了電話，通報了情況。還不到一個小時，于建中就帶著他的兩個手下來到了看守所，把顧擁軍帶到了提審室。“顧擁軍，你又有什么情況向我們報告？”

“不是我，是一個叫三哥的社會人想立功，他說能幫你破這個案子。”

“胡扯，他都進來多長時間了？怎么能知道呢？你凈給我們找麻煩。”

“于隊長，我也是這么想的，但他說讓我問問你被害的是不是王勁松大律師？如果是，他就能幫你破這個案子。”聽他這么一說，于建中心里吃了一驚。因為一個在押的嫌疑人，能說出這樣的情況來，真正是非同小可！專案組從未公布過死者的身份，這個人能說出這起案子的被害人，這絕不會僅僅只是在千分之一的概率中憑空猜測出來的。即使他是在撒謊，也或許能知道一些細(xì)節(jié)。

“你說的這個人叫什么名字？”想到這兒，于建中問。

“韋曙光。”“啊，是韋三。”他恍然大悟。“老社會人了，他說的話能靠得住？”

“這我可不知道，反正是他讓我這么說的。”顧擁軍顯然也有點擔(dān)心。

“好吧，你還有別的要說的嗎？”

“沒有了，只是想問問我的事什么時候能查清楚？”

“我現(xiàn)在還說不好，我們正在查。”

“謝謝你。”

“行啦，你回去告訴韋三，就說我回局里辦提審手續(xù)，讓他等著提審吧。”

“是。”

于建中讓李明把顧擁軍送回號里后就和他們回到了局里，填好了提審韋曙光的手續(xù)，他便來到了主管刑偵的朱局的辦公室。讓他簽字。

朱局看了提審手續(xù)，稍微愣了一下，問：“他不是防暴隊辦的持槍傷害的案子嗎？”

“他說知道我辦的那件案子的情況，要立功。”

“小于，最近發(fā)生的幾起大案對我們的壓力很大，你一定要盡快把７.１４案子給破了，千萬不要節(jié)外生枝。”

“是，朱局。”于建中直覺得熱血奔涌，一時間竟有些情不自禁的有點緊張。他覺得提審韋曙光可能會對這個案子有一個重大的突破！

朱局拿出筆，疑惑地看看于建中，緩緩簽上自己的名字。

“謝謝。”

“有什么進展及時向我匯報。”

“是。”

于建中和李明、楊薇開車又回到了看守所，很快就把韋曙光提到了二號提審室。韋三一副老江湖的派頭看著他們?nèi)�人。“韋三，好久不見。”于建中笑了笑遞給他一支煙，讓李明給他點著。

“謝謝。”

坐下后，韋三正好和于建中面對面，這讓他能更仔細(xì)地觀察到于建中臉上的任何表情，能夠清楚地審視到這位警察的相貌。于建中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出頭的樣子，五官端正，膚色醺黑，眼睛好像小了一點，但很有精神。兩只眼睛灼灼閃光，顯得精力充沛，自信十足。看上去人比實際年齡要略顯年輕一些。他給人的第一印象看上去就是一個成熟穩(wěn)健的警察。

“你不是有案子要向我說嗎？”

“是，但我只能當(dāng)著你一個人的面說。”

“我們提審有紀(jì)律，必須得有兩個警察在場。”

“我不管，這件事太大，人命關(guān)天，我不相信他們倆。”“那你就能相信我？”

“當(dāng)然，我跟你打過交道，狗子他哥那年跟人打架失手扎死人，是你辦的案子，我讓人給你送三十萬，但你沒動心。我敬佩你，知道你是個真正的警察。”

“他們倆和我一樣，都是警察。”

“我不相信他們，你要真想破案就讓他們倆出去，要不我什么也不說。”于建中看看李明、楊薇。

“那我們就先回避一下。”李明說。

“這不好吧？”楊薇還在猶豫。

“你們先出去吧。”于建中看著他們說。李明和楊薇起身走出了提審室。

“說吧。”

“你得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我是警察，你讓我做違法的事，就是我答應(yīng)你也是騙你的。”

“不是違法的事，是保護一個人。”

“那沒問題，你說吧。”

“你給我?guī)讖埣埡凸P。”韋三看著監(jiān)示器說道。

于建中把提審紙和筆遞給他。韋三接過來，低下身子擋住監(jiān)示器的探頭，刷刷地寫起來。寫完后，他把紙折起來和遞給于建中。

“于警官，請你背著鏡頭看。”他說。

于建中看看監(jiān)示器，拿起他寫的那張紙，仔細(xì)地看起來。

在第一頁紙上，韋曙光大大地寫了幾個字：“是我殺死了王勁松律師。”

于建中看他一眼，又開始看第二張紙。

于警官：前一張紙是我胡亂寫的，你可以交差。這一張寫的是真的，你千萬不要讓別人看到。你要找的那個小姐叫趙紅霞，是哈爾濱人，住在道里工廠街××號，現(xiàn)在也可能住在本市西郊李家灣五組１７號。我估計她揀到的包里一定有很重要的東西。

另外，宏大房地產(chǎn)公司的經(jīng)理劉小民曾經(jīng)讓我暗殺過王律師，我沒答應(yīng)，我估計這事一定跟他有關(guān)系。情況我就知道這么多，你千萬要保護好趙紅霞，你們警察里也有他們一伙的，一定要小心。

于建中看完后，把幾頁提審紙一起放到包里，抬頭又問：“你為什么要告訴我？”

“大霞是我的馬子，跟我沒享什么福，我不愿意看到她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另外，我也想立功。”

“為什么不跟辦你案子的徐隊講？”

“他跟劉小民就是鐵哥們。我怕說完了他整死我。”“你他媽的把警察想的太壞了吧？”

“如果警察都像你這樣，我們這種人肯定會少多了。你沒聽人說城市四大壞嗎？”

“沒有。”

“塑料袋，電三輪，三陪小姐、公安局。”

“去你媽的。”于建中開門把李明和楊微叫進來。

“把他送回號吧。”

離開看守所，在回局里的路上，于建中一直沉默著，腦子里想著韋曙光寫的那些內(nèi)容，他覺得他肯定還知道很多事，只不過是把表面的東西告訴了他，隱藏在更深的東西正等著他一層一層的剝開皮。楊微終于打破了沉默：“于隊，他到底說了什么？”

“他說是他殺死了王律師。”

“他什么時候進來的？胡說八道吧？”“為了能破案，有時候胡說八道我們也得聽聽。”作為７.１４的專案組的成員，于建中正在考慮著能否把韋曙光寫的這件事告訴李明和楊薇。然后，他們一起去找趙紅霞。可是，他一想到韋曙光講過的話，他就有些猶豫了。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同事，只是，現(xiàn)在問題確實很復(fù)雜，有一些事情必須要成熟之后才能公開。于是，他就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了。很顯然王勁松被刺殺的案子肯定有很深的背景，要不然也不會弄到殺人的地步。人命關(guān)天還是查清楚再說吧。想到這兒，便把車直接開回了局里。

回到辦公室，于建中又拿出韋三寫的那張東西仔細(xì)地看了一遍。他覺得有些可信的東西。不管怎么說，這些也是有價值的線索，必須要向朱局長匯報一下。看看他對此有什么看法。

盡管沒做文字材料準(zhǔn)備，但是，于建中還是決定把這個情況匯報給朱局長。所以他便去了朱局的辦公室，看到他辦公室里有人，他就在外面等了一會兒。大約等了有十多分鐘，里面的人就出來了，是法制處的張紅梅處長，跟于建中也很熟。兩個人打個招呼，寒暄了兩句：“找朱局啊？”張?zhí)庨L問他。

“嗯，匯報一下案情。”

“啊，你忙吧，有時間聊。”

“好的。”

于建中敲敲朱局長的房門，然后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小于，坐，坐，案情有進展了？”

“還沒有，但有個特殊的情況，我想向你匯報一下。”

“什么情況？”

“我剛才去提審韋曙光，他給我悄悄地給我寫了一份這個材料。”于建中把那張紙遞給朱局長。他仔細(xì)地看了一遍，然后抬起頭看看于建中。“說說你的看法。”

“我覺得他說的王勁松的死是劉小民干的，這個應(yīng)該只是他的一種推測，但我們也可以適當(dāng)?shù)恼{(diào)整一下偵查方向。”

“嗯。”

“至于他說的那個趙紅霞應(yīng)該是真實的。”

“嗯。”

“朱局，您有什么指示？”

朱局稍微思索一下說：“案發(fā)這些天，你們做了哪些工作我都心中有數(shù)。但從專案組對案件的總體分析，偵查方案，到分組調(diào)查走訪，都沒有什么收獲，這說明犯罪嫌疑人具有極強的反偵查能力，這就讓我們不能輕視對手。對于韋曙光說的這個趙紅霞，我們寧可信其有，你馬上去調(diào)查清楚。如果真能找到她，你一定要保護好她。有什么情況直接向我匯報。”

“是。”“小于，現(xiàn)在情況確實很復(fù)雜，只要不違法，必要的時候你可以采取特殊的保密方法”

“是，朱局。”

“那你馬上就去找趙紅霞吧。”

“嗯。”

于建中起身離開了朱局長的辦公室。出門時，突然看到張紅梅在前面一閃，急急忙忙地像一間辦公室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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