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不做看客

酒店的大廳里已經豎起了一顆圣誕樹，上面華燈璀璨，圣誕禮物琳瑯滿目，神秘的圣誕老人也開始了一年一度的緊張工作。他頭戴紅色的圣誕帽子，大大的白色胡子，一身紅色棉衣，腳穿紅色靴子，不停地在大廳里來回走動。看看他滑稽的樣子，人們放下憂慮，露出了歡樂的笑容。

雖然二黑子可以脫俗，對這個舶來的節日可以不加理會，但酒店卻不能脫俗，必須借著這個洋節日的喜氣，把快樂傳遞！把生意招來。酒店把生意做好了才是硬道理，至于什么崇洋媚外，超凡脫俗之類的事情，他們并不是很關心。今天酒店非常希望過一個快樂的平安夜，然后賺個盆滿缽滿。確實，酒店今晚上的生意似乎是格外地好，那棵圣誕樹美麗極了。樹干上纏繞著很多五顏六色的小彩燈，像小星星一樣，在翠綠的松葉間熠熠發光。樹枝上掛著各種各樣的裝飾品，還飄落著一些假的雪花在圣誕樹上，在彩燈的照耀下猶如夢如幻一般。樹頂上掛著一個裝點著花邊的心型，花邊是由帶著細雪的松葉編制成的。圣誕樹上還掛著兩個金黃色的大鈴鐺和各種顏色的繡球、小燈籠、禮物包。

這些只能給那些無憂無慮年輕人帶來一場歡樂，酒店里像炸開了鍋似的，一片鬧哄哄的，在圣誕樹的兩邊各坐著一個天使，他們正拉著琴，童話般的音樂悠揚不斷。但這些卻不屬于二黑子這個年紀的人，他根本就不理會這些東西，只是在琢磨著怎么才能跟媛媛把事情嘮明白了。

這個平安夜，媛媛有點滿滿的悸動。她自己的知心朋友不是很多，就那么三、二個，而且她又深深的將他們放置內心深處，不到關鍵的時候，是不會拿出來揮霍的。而她也確實是對這些洋節日是司空見慣了的，對此早就麻木了。自從不再櫻花園做了之后，她就覺得神馬都是浮云，有點看破紅塵的意味了，那種心情說不清道不明，人似乎也就多了一份慵懶。如果不是沒有其他的生存之道，她都甚至懶得出來干這個營生了。

二黑子笑著看著媛媛，看得她的有些驚慌失措的。雖然有點看破紅塵。但她卻不是沒有感覺的女人，在這個撒滿漫天雪花的平安夜，她看到了二黑子的眼睛里閃出了不同尋常的光輝。她有點搞不清楚今晚這個男人為什么會有一種異常溫馨的氣氛。

媛媛拿著蘋果問二黑子：“老板，今晚你怎么回來了？”

“今天不是平安夜嗎，想給你們大家一個驚喜，沒想到就你一個人在這兒。”他顯然是在說謊，媛媛馬上就看出來了，因為他只拿了一個蘋果來。

“平安夜？”媛媛重復了一句。“呵呵，你還挺潮的。”

“對呀，就是圣誕節的前一夜，難道你不過嗎？”二黑子覺得有點奇怪，像媛媛這樣的女人肯定是要過這種節日了，她們是時時刻刻都跟著潮流走的。

“呵呵，不行了，過氣了，沒有人愿意跟我這種女人一起過了。”

“哪里的話，你還是風采依舊。”

“你就別飄揚我了，事實都擺在這兒了，就我一個人，堅守崗位，在為你值班，難道你看不見嗎？”

“是，是。我看見了。是你不屑跟那些人渣在一起過罷了。”他連說了幾聲是是。二黑子這才發現自己的是那么弱智，難道像媛媛這樣的女人還會不知道平安夜是怎么回事嗎？

“讓你見笑了。”此刻二黑子的笑容是尷尬的。

“怎么會呢？”媛媛搖了搖頭。

“媛媛，既然沒人，那我們就一起吧。”“什么意思啊？”媛媛覺得二黑子的話有點含糊不清，一起到底是怎么個一起？她理解成了睡在一起的意思。那句，“媛媛，我們就一起吧”直白的縈繞在她的耳畔，怎么的都揮之不去。

媛媛的成長過程一直都是獨立自我的，沒有受過孔孟之道，三從四德那些東西的陶冶，所以她并不受太多傳統道德的束縛。在媛媛的內心世界里，一直認同和誰睡在一起只是自己個人的事情，只要對方需要，她也愿意就可以，不需要別人的干涉。在這件事上只要不影響別人的正常生活，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說三道四。她一直就這樣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著，而且永遠也不想為誰改變自己。

媛媛有些出神的看著二黑子。

“一起過個平安夜。”

“呵呵，大哥，咋個過法？”

“就在這兒聊聊天，如果你想吃什么我去買。”“柏拉圖啊？”

“誰？你說誰？”二黑子可不懂什么柏拉圖，或者黑格爾、弗洛伊德什么的外國大師。

“我是說精神安慰。”

“媛媛，我可沒有摘你神經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是咱倆就干嘮。”跟沒文化的人聊天就是費勁。

“哈哈，也不能濕嘮啊。”二黑子有點隱晦的笑了。

不過這話是說得已經夠明確了，就是光聊天，不帶動作的。媛媛心領神會。這讓她多少有點失望，自尊心受到了一些傷害，沒想到自己如此的美貌竟然吸引不了一個男人。不知道是自己人老色衰了，還是他是柳下惠第二？媛媛仿佛被人潑了一盆冰水般，從頭涼到腳，甚至從外面冷到心里，不由得悲傷起來。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那首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你怎么了？”

“沒有啊，你說干嘮就干嘮，反正也是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

“這家伙，詞兒挺硬。”

媛媛兩手隨意地支撐在桌面上，托著兩個腮幫子，睜大了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注視著二黑子。那長長的眼睫毛，忽閃忽閃的，仿佛又有了一絲天真的樣子。當然，這可不是媛媛從內心里欣賞二黑子這個男人，長期在男人堆里摸爬滾打，早就對任何男人失掉了那種動情的感覺。他對男人所表現出的熱情，不是即興表演，就是臨場發揮，根據男人付出金錢的薄厚，來決定自己表演的好壞。但不管怎樣，這次，二黑子的這一個蘋果還是令她的心里有那么一點的異動，媛媛愿意聽一聽他到底想跟自己聊點什么。

按照媛媛自己內心的想法，男人跟她聊天基本上三句話都離不開女人，而且更有甚者，會對其中的一些細節感興趣，尤其是對她本人的一些情況，還會做深入詳細的探尋，總之，五花八門的話題都是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媛媛的身體。可這又有什么關系呢？媛媛并不在乎這一點，婉轉一點也沒有什么不好，多一點情趣，少了一些直白，這樣看似會文明了很多。

也許人在做某一行的時候就特別對這一行很投入，而且滿腦袋里想的也都是跟自己所做的事情有關，特別不容易讓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其他方面上去。正在媛媛以為二黑子也會按照自己的路子走下去的時候，偏偏他并不上路，其實看他現在的眼神，媛媛就知道他的心思根本就沒在這件事上，所以媛媛就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心里的那種想法。二黑子看他的樣子，就像眼前飛過的蒼蠅似的，那種態度不痛不癢的。

“媛媛，你真就打算一輩子這樣干下去嗎？”二黑子用深邃的目光看著媛媛，廢話看上去依舊很多。“我已經入這行多年了，不干這個干什么？”

“找個好男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唄。”

“好男人？這個世界有嗎？即使真的有，我也沒有能碰上的那份運氣。”

“干嘛那么悲觀啊？好男人多的是。”

“哥哥，你不會說你就是一個好男人吧。”

“呵呵，我可不是。”

“那你說誰是？”

“海外的話咱不說，其實，我的那個朋友于建忠就是一個好男人。”

“聽說過，沒接觸過，你啥意思？想給我們倆牽個線？”

“不是，我這不是那他說事嗎，意思是說好男人真的有都是。”

“警察靠不住，你看那個楊如海，還博士呢，不一樣開除了。”

“他是做了點警察不該做的事情，但是，楊博士他人不壞，沒做過什么惡事。”

“你這么說我同意。你還挺了解他的嗎？”

“我倆也算是哥們，他可是比德盛斌強多了，那才叫一個惡啊。”

“嗯，確實。不過人都已經進去了，咱就別在別后議論他了，是非自有公斷，做惡行善老天爺早晚都得給找回來。”

“覺悟還挺高的。你確實不像那些老娘們，沒事就喜歡在背后說別人的閑話。”

“咱這小地方一提誰大家都認識，三傳兩傳的傳回到人家的耳朵里就不好了，到時候我就成了扯老婆舌的女人了。”

“嗯，對對。咱在小地方是太小了，你說前幾天爆炸，傷了那么幾個人，其中還有我一個拐彎抹角的親戚。真他媽的，在哪兒都能碰到。”“呵呵，是不是這么巧啊。”

“真的，是我姑奶的一個什么外孫女。你說沒事不好好在家里待著。瞎做什么車？”

“唉，趕上倒霉，就是在家里也不一定碰上什么事。”

“也是。那些恐怖分子也真沒整，拿著破炸彈到處扔，一點沒有人性。”

“上回不是都打死好幾個了嗎？怎么又來了？”

“大伙兒給他們機會，看見了也沒人吱聲，等挨砍挨炸了，后悔不迭。孩子死了來奶了——晚啦！”

“呵呵，我要是遇見了，肯定會報告，這些家伙真是太可恨了，殺人連點目標都沒有，沒仇沒恨的，干嘛往死里整呢？”

“神經有毛病。”

“差不多。”“你真敢跟他們干？”

“明著不敢，暗的有什么怕的。”

“那好，我發現咱們這個酒店里可能就有他們的人，敢不敢跟我一起干？”

“你這是嚇唬我，還是考驗我啊？”

“我沒給你開玩笑，不瞞你說，今晚我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那你報告警察不就得了。”

“整不太準，萬一不是呢？那不得說我報假案嗎？”

“什么情況啊？”

“天剛黑的時候住進來的，兩男一女，長的像新疆人，用的卻是內蒙古的身份證，證件是真的，沒有發現什么問題，我就是感覺有點不對勁。”

“咱們怎么干呢？”“你知道男人都是好色的，想辦法接觸一下那兩個家伙，摸摸底，看看是什么來路。”

“有點可怕，不過我可以盡量試一下，這種玩法還真是挺刺激的。”

“媛媛，這個可不是鬧著玩的，真的要干得萬分小心，這個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媛媛聚精會神地想著二黑子說的這件事，就像聽他講故事一樣。她雙眸閃動著一種光芒，內心已經激動不已。自從下海以來，這么多年過去了，在媛媛的生活里，除了男女之間的那點事情之外，還真的沒有一件正經事，所以，她才溜冰打K的不斷的尋找各種刺激。現在這件事，算是最有意義的了。

媛媛繼續詳細追問了一些細節，二黑子把自己的感覺和知道的一些情況都跟她說了一遍，當然，他沒有把自己做了這么多年線人的事情跟她說出來。聽完后，媛媛舒了一口氣，道：“他們要是真是恐怖分子就好了，可以好好的跟他們打一場，那可真是痛快！要不這日子一天天過的太沒勁了。”

“嗬，聽你這話比恐怖分子還要恐怖。”

“呵呵，這件事就跟你干了，我一定想辦法幫你把他們整明白了。”

“一定要小心，什么都沒有命重要，我可是希望你好好活著，不想看到因為這件事我把你給害了，畢竟我們都是小人物，那些人跟我們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

“也不能這么說，萬一哪天他們把炸彈扔到咱們腳底下，那就是殺生害命的關系了。”

“明白人，那我就不跟你多說了，總之就一句話：千萬小心。”

“嗯。”

就在二黑子和媛媛聊這件事的時候，壞蛋趙懷安也沒閑著，晚上顧擁軍跟他說了那些話之后，他的心里就一直有些緊張。在這緊張的時刻，這三個來路不明的人確實有些讓人懷疑。明天就是圣誕節了，手機短信的消息說的意思是有人要在人多的地方制造事端，這種短信可能是謠言，也很有可能就是恐怖分子發出的公開挑戰，小心不為過，可不能讓恐怖分子在自己的酒店里鉆了空子。

二黑子出去了之后，趙懷安吃了一口飯，然后就回到了酒店的監控室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三個人住的兩個房間，808和809，十點中過去了，他們三人一直都待在809，什么動靜都沒有，他們也一直沒有出來過。其實，這樣的住客對于酒店來說，也屬于不太正常，一般外地來的客人，在酒店的房間里簡單休息一下后，都會出來溜達溜達，或者買點什么東西，或者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可他們只是派出一個人，買了幾瓶酒，以及一些食品就回到房間里再也沒有出來，這確實奇怪，難道大老遠的來了，就為了在酒店開間房喝一頓大酒嗎？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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