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十一章02
第二天一大早,是例行的全員集會。
孟喬之外的其他學員們在驚蟄已經(jīng)呆了幾個月,從最初的一個身份證上的模糊形象,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日漸完善起各自的生平經(jīng)歷和今后的任務計劃,隔一段時間全體成員就要共同討論一次,目的既是讓導師們對他們提出改進意見,又是學員之間對彼此計劃的深入熟悉,從而在之后能夠以各自為支點,形成一張嚴密整合的驚蟄巨網(wǎng)放入罪惡深海,將目標人物收入其中。
除了姜禾。
羅唐私生女的身份自然不能為人所知,幾個月來,她只好維持著一個“無用女高中生”的形象,從一開始的群嘲,甚至擔心她之后會拖后腿,到現(xiàn)在大部分人也已經(jīng)都習慣了,全當她友情參與。當然還是有一部分人視她為眼中釘,畢竟多一個人知道自己的臥底身份就多一分危險,只是看在黃吉琛的面子上不敢造次。
頂著大家的目光,姜禾只能在日常訓練中加倍努力,除了路千教她看帳怎么都學不會,其余的學得很快。但讓她無比憂傷的是沒人夸她聰明,大家只說年輕就是好。姜禾很吐血,憑什么路千格擋都學不會大家還能夸他高智商人才不拘此小節(jié),到她這里就雙標。她抗議了好幾次,沒人理她,她只能把氣撒在路千身上,讓他給自己買雞腿。
至于每次的集會,姜禾習慣了東拉西扯,好在吳志誠會給她放水,也就得過且過了。
這早,姜禾如往常一樣地遲到了,眾目睽睽之下進了教室,順便感受了一下全員目光都匯集在她……身后的孟喬身上。兩個人坐在了最后面。
路千隔著半個教室對她口語,“這就是1號?”
姜禾點點頭,偷偷在孟喬頭頂比了個大拇指,意思是壯哉壯哉。
路千嘖嘖了幾聲,回了個六六六。
大家的人設這當口已經(jīng)完善得差不多了,同前幾回改動不大,于是大部分時間放在了討論羅唐組織的最新情況,以及相應地調整部署上。姜禾自覺是個頂熱心腸的室友,就主動承擔起了幫孟喬熟悉環(huán)境介紹學員的任務,孟喬也毫不客氣地受用了。
“這半年羅唐都躲在東南亞沒有回國,二把手在上半年毒品案中被抓,底下的三四把手正在明爭暗斗,總之現(xiàn)在組織內部混亂得很,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時機,所以老吳上次說可能會提前行動,讓我們隨時準備好。”
“現(xiàn)在發(fā)言的那個叫秦博文,2號學員,之前是個刑警,偵查能力賊強,對位的羅唐的人脈線,目前的計劃是從毒品入手直接潛入臥底。”姜禾在本子上寫下秦博文的名字,在后面畫了五顆星,不忘豎了豎大拇指,“戰(zhàn)斗力和綜合素質都是這個。秦大師賽高。”
秦博文說完,黃吉琛又補充了一些去年毒品案的細節(jié),姜禾頓時更加興致勃勃,“老黃你應該見過了吧,就是我黃叔,是個警察來著,毒品案子就是他親自經(jīng)手的。他直接負責秦大師,秦大師可能會是為數(shù)不多幾個會和羅唐直接接觸的人。”
“為數(shù)不多?”孟喬有些詫異。
“對呀,”姜禾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羅唐神秘得很,親自見過的人沒幾個,所以到現(xiàn)在都沒什么他的正經(jīng)資料。只知道他行事謹慎,驚蟄大多數(shù)人沒機會同他直接聯(lián)系。大家以后去哪的都有,負責的領域也不一樣,譬如你說王姐吧,正經(jīng)夜總會媽媽桑,她后面會去d市,從女人入手負責情報網(wǎng),不對,應該是入腳,畢竟她要去的地方是洗腳城……”姜禾頓時聯(lián)想到王姐那個碩大的洗腳盆,又想到她正獨享一居室的美好生活,有點羨慕嫉妒恨。
“哦現(xiàn)在到杜老哥了,杜峰,他已經(jīng)做臥底很多年了,去年開始潛入羅唐組織,毒品案的很多線索就是他提供的……”
各位依次報告,姜禾逐個解釋,孟喬聽下來,暗道吳志誠的布局確實周密。十幾個學員,各個年齡層,各樣的外貌性格,其中既有正經(jīng)的軍人警察出身做臥底,又有各行業(yè)的線人,被賦予了不同的人設任務,滲入到羅唐組織的方方面面。這并不只像個單純的臥底計劃,更像排好的一出大戲,每個角色如同棋子被精準地放入棋盤,只待大戲開場戲幕拉開。眾人表面上毫無聯(lián)系互不干涉,實際各自牽連共同行動,向棋盤中間越推越近,只待最后那枚黑子被團團圍住。
而這背后一手操盤的吳志誠,真的能下好這盤棋嗎?孟喬看了眼坐在最前面的吳志誠,他正聽學員講話,臉上沒什么表情,卻天然有股嚴肅感,嚴肅感背后又有種氣定神閑,仿佛一切盡在掌控。
學員的報告正到了一名男生,孟喬認出那是之前同姜禾打眼色的人,他所說的內容卻讓她有些好奇,低聲問道,“金融?”
“哦他呀,是我的好兄弟路千,正經(jīng)金融高材生。”姜禾在本子上寫下路千的名字,畫了四顆星,想了想又劃下去一顆,“路千腦子好使,但體力弱雞,大學作弊才通過了八百米體測。”
路千還在那里拽各種資產數(shù)字,聽得姜禾頭都大了,她晃晃腦袋繼續(xù)解釋說,“去年毒品案子后,羅唐肯定想洗白,把資產合法化,路千致力于成為他的理財專家。”她做出了個五指并攏握拳的動作,“拿下賬本就是拿下命脈,這是路千的名人名言。”
孟喬點點頭,頗為贊同。
姜禾還在一旁絮絮叨叨,“唉,照我說,驚蟄十個人都比不上一個路千,畢竟21世紀人才最重要,我們這打打殺殺的,難登大雅之堂。”
路千說的三個導師都不太能插得上話,提點了幾句就過了,下一個正是姜禾,她如臨大考般嘆口氣,才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哎,我這禮拜又琢磨了一下,上回我說的賭場小千金你們不是說不行嗎,那我覺得要不就輪船小千金吧。路千剛不是說嗎,羅唐現(xiàn)在唯一的合法生意就是船舶,可惜做了十幾年還是一小摳摳,g市運輸這么賺錢,他肯定想做大做強啊……”
孟喬暗想,姜禾倒是一心二用,剛剛看起來專心給自己解釋情況,旁人的發(fā)言倒是也沒落下聽,只是聽下來她也同自己一樣還沒有確定下新的身份,不只是何故。
路千出言打趣姜禾,“巴拿馬航線轉運在g市海運占比挺高的,不然你就整個巴拿馬小公主吧。”
姜禾猛點頭,“我覺得行。”
有人打斷她的美夢,問她,“你瞅著你像南非人嗎?”
姜禾滿不在意,“那還不簡單,美黑你懂不懂?現(xiàn)在很流行的。”說完又和路千掰扯到底有沒有巴拿馬語,被黃吉琛打斷了,姜禾乖乖噤了聲,沖黃吉琛樂了一下,“那我再好好想想,我們下禮拜再談論。”
有人插了句嘴,說,“下禮拜你是不是就輪到夜總會小公主了?”
姜禾對其中的諷刺置若罔聞,嘿嘿笑道,“也不是不可以,正好王姐罩我。”
姜禾是最后一名學員,她說完大家告一段落,正等吳志誠總結陳詞,卻見他好像在想什么,被莊玟提醒了一句才回過神來。他指了指坐最后面的孟喬,同大家介紹,“她是我們新來的1號學員,大家以后多多關照。”
這介紹過于簡短,大家還在等下半句她的名字,等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沒有下半句。齊齊望向后方,孟喬只冷淡地點了點頭,還是姜禾提醒了一句她才說,“叫我孟喬就好。”
此后的發(fā)言討論,表面看上去和平時沒什么兩樣,只是大家不自覺地話變少了,向后排的掃視變多了,孟喬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用沉默回應著所有的好奇和揣測。
于是當天的集會在一種奇異的靜悄悄中比往常更早地結束了,唯一興奮的只有姜禾,甚至主動提出請客,準備帶上孟喬一起去食堂搓一頓,好兄弟路千立刻冒出來舉手加入。
三人出門的時候,吳志誠突然沒頭沒腦地夸了姜禾一句,“你倒是機靈。”
姜禾心念著大廚這兩天手藝極好的紅燒肘子,也沒顧得上問哪里機靈就跑了。孟喬留了個神,身后,吳志誠對莊玟說,“g市船舶生意的資料你整理一下給我……”
食堂里,得益于大家對新成員的謙讓,姜禾順利地拿到了第一份紅燒肘子,這是一份非常成功色澤鮮亮的肘子,但孟喬還是拒絕了姜禾同吃的邀請。
而路千可能是因為沒有受到邀請而頗感傷心,一直在恨鐵不成鋼地數(shù)落姜禾,“你說你怎么不急呢?你一沒啥本事,二沒啥腦子,連個合適的設定計劃都想不出來,你不怕明年你上去送死嗎?”
姜禾啃肘子沒停下,沒所謂地說,“那不還有我黃叔兜著呢嗎?死是死不了的,我生命線可長了。”她伸出手掌想展示她的生命線,無奈上面都是醬汁,看著路千嫌棄的眼神,遂作罷。
路千嘆口氣,展開了八卦小能手的聯(lián)想,“要我說是不是你黃叔和吳老師關系不好啊,這都兩個多月了也沒給你安排新身份,平常更是不怎么管你,跟沒你這個人一樣,這叫大家都很不安心啊……”
姜禾打掉路千偷偷伸過來的筷子,“你瞎說什么呢?我黃叔和吳老師關系好著呢。”
路千撇撇嘴,夾了兩口青菜吃得很幽怨,又看了眼旁邊安靜吃飯的孟喬,她的氣場讓他有點怕怕的,撓了撓臉試探著問,“話說……你是什么來路啊?為什么能做1號學員啊?”
姜禾對他換上的這副溫柔語調很是不滿,瞪了他一眼,路千沒理她。
而孟喬低頭吃飯,看都沒看路千,說,“吳志誠的決定,你去問他,不要問我。”
看路千吃了癟,姜禾滿意地笑了,頓時對自己的新室友很是喜愛。
隔著個桌子,坐的是王姐和杜峰,王姐和姜禾對上眼神,不無炫耀地說,“我的新宿舍有沙發(fā)哦,改天來我那吃火鍋。”
姜禾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肘子,哼了一聲,嘟囔道,“老沒良心的。”
王姐作勢過來抽她,被杜峰攔住了。姜禾隔著桌子做鬼臉,醬汁在臉上形同鬼畫符顯得更加猙獰,連路千都看不下去了,扯了張紙巾按著頭給她擦了擦臉。
“你們的關系,都很好嗎?”在一片笑鬧中,孟喬的聲音顯得更加冷淡。
“嗯,大部分還挺好的吧,但也有例外的,”路千用手指了指后面,有兩個人隔著人群好幾張空桌,正坐在角落里默默吃飯,身子挺得筆直,顯得同這邊四仰八叉的姜禾路千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倆都是當兵出身,就不怎么跟我們玩。”
姜禾終于啃完了肘子,打了個飽嗝兒挺有氣勢地說,“吳老師可是說了,以后大家上了戰(zhàn)場就都是生死交命的兄弟了,你好我好大家才好!”
路千嫌棄地把紙巾塞到她手上,說,“我可不敢把命交到你手上,一頓火鍋你就得把我賣了。”
姜禾不緊不慢地邊擦手邊搖頭,“nonono,一頓火鍋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就咱倆這交情,最起碼再加一頓烤肉!”
路千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兩人的打鬧還在繼續(xù),這種輕松的氣氛在整個環(huán)境中略顯格格不入。這一上午下來,孟喬已經(jīng)感受到了大家對姜禾微妙的態(tài)度,似乎她在驚蟄的存在就是個意外。那晚偷聽到的談話突然回到了孟喬腦海里。
蘇秉柯問,“姜禾呢?能用嗎?”
吳志誠答,“太天真,變數(shù)太大。”
孟喬此刻有種直覺,姜禾會是離黑子最近的那顆棋。
而她的直覺,向來很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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