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盛十年初，除夕夜，宮中。

        祁國皇帝臉色陰沉的看著臺階下的諸臣。

        正殿里靜悄悄的，眾人噤若寒蟬，與之相對的，宮門外卻是喊殺聲一片，鬼哭狼嚎，血流成河。

        自打陳元國進攻祁國，祁國是節節敗退，退到如今退無可退，宮城門口都四處硝煙。

        金鑾殿門口，不知誰的血流了一地，也沒人清掃，殿里的宮女太監幾乎都跑了個干凈，連皇帝的首領太監朱行，也不知蹤影。

        皇帝性格偏激多疑，他見大勢已去，干脆強令朝廷上下所有官員入宮，站在平時議政的金鑾殿上，也不做什么，只是冷冷的注視著諸位大臣，看得一眾人冷汗直流。

        太子太傅沈彥陵泰然自若的站在首位，好像外面的喊殺聲對他毫無影響。皇帝想起他在士林里的名聲，惡狠狠的瞪向他，道：“老師怎么不說話了？難道是另有后路？”

        眾臣無人敢抬眼，均低著頭裝不存在，氣氛凝滯到冰點。

        沈彥陵也不答話，皇帝自言自語道：“是了，老師門生滿天下，祁國的官做不了，大可以再去陳元國做官，陳元國不容你，你也能去西夏國…”

        無人應答，殿里只有皇帝喃喃自語的聲音。

        突然，殿外刀兵聲響，一位穿著鐵甲手持重劍的將軍跌跌撞撞的沖進宮來，趴伏在地，顫抖著聲音說：“回…回皇上，東外門失守，禁軍已退到東禁門外，但只怕也撐不了多久，請，請皇上速速定奪！”

        皇帝冰冷的面孔出現了裂痕，他突然拍案而起，拿著玉璽砸向地面，大吼大叫道：“廢物！都是一群廢物！領俸祿的廢物！根本沒有忠臣…朕根本沒有忠臣…哈哈哈…”

        那將軍依舊趴在地上，仿佛全身力氣都流失了，他左臂中了一箭，獻血滴滴答答的從肩膀流到地上，染紅了一小片金磚地面。

        沈彥陵直起腰，直視皇帝，說：“皇上，您登基之前，老臣就對先皇說，您疑心太重，不善用人，不聽勸諫，這樣的皇帝，又怎會有忠臣良將為之效忠？”

        皇帝厲聲問道：“所以，老師當年才會對父皇說那些話，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看不上朕這個太子，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老臣當時說的話，被人斷章取義了，皇上，您因此誤會老臣許久，卻不知，那傳話的才是奸人，您一直受奸人蒙蔽，不肯回頭，朝中忠臣，幾乎都被貶被殺，老臣還想問您一句，事到如今，您也一點都不曾悔過嗎？”

        “朕是皇帝！”皇上怒吼道，他像一頭發了怒的獅子，在殿里焦灼的走來走去，用手指著沈彥陵，渾身顫抖。

        皇帝雙目赤紅，瞪向他，可沈彥陵依舊平靜的回視。

        “朕殺了你全家！”皇帝歇斯底里的指著沈彥陵吼道。

        沈彥陵傲然一笑：“求之不得，臣，謝主隆恩！”

        半晌，皇帝頹然的坐回龍椅。

        他明白，祁國，怕是要亡了，而且就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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