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皇宮假千金5
是啊, 這孩子像誰呢?
薛娥望著依偎在她懷里、自小千嬌百寵的女兒,不管看多少次,依然會被她的容顏驚艷到。
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長得只能算清秀, 小家碧玉的模樣,沒想到竟然能生出這般標志的人兒。
是像皇上嗎?
皇上的確長了一副好相貌,不然當初也不能在已經(jīng)娶了妻的情況下,還惹得貴妃那個官家小姐非要嫁給他。
若不是皇上好歹還算有點良心,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顧念著她在老家替他侍奉公婆、教養(yǎng)兒子的情誼,硬是堅持著沒休妻,恐怕如今的她估計早已化作塵土了。
然而, 就算只能做個妾,貴妃也依舊沒放棄。
當年皇上還不是皇上的時候,尚且如此,更何況現(xiàn)在呢。
他是九五至尊、富有四海, 即便年紀再大,也還是會有很多花樣年華的少女前赴后繼。
薛娥想起被安置在儲秀宮的那些人,眼神越發(fā)晦暗, 這宮里永遠不缺新人。
“娘。”
蘇悠然抱著她的胳膊, 私底下不是正式場合的時候,她還是習慣喚薛娥娘, 聽著總比好似被框在架子里的“母后”更親近。
皇后是后宮中所有皇子皇女的母后,而薛娥卻只是她的娘親。
“娘, 聽聞慈濟寺后山的桃花開了,我們過去看看吧?或者干脆在那里小住上幾日,我也想念寺里的齋飯了。”
薛娥撫摸著女兒的額頭, 搖了搖頭:
“娘年紀大了,越發(fā)懶得動彈,就在宮里安穩(wěn)待著吧,你想去的話,帶足人手,讓你四哥護送你過去。”
她知道然兒是想讓她出去散散心,順便避開選秀這件事,來個眼不見為凈。
可她是皇后啊,一國之母,哪里能這般隨心所欲?
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都在盯著她,就盼著她出個事,好取而代之。
她能給她們這個機會嗎?
絕不可能!
薛娥未出嫁前在家里排行老三,前頭兩個姐姐,后面一個弟弟,她夾在中間兩不靠,備受父母忽視,性子也養(yǎng)的軟弱可欺了些。
等到嫁了人,丈夫長時間不在家,有他跟沒他一樣。開始有公婆幫襯,日子還好過些。
但是后來公婆也不在了,只有她帶著泰兒獨自過活,這才不得不強硬起來。
寡婦門前是非多啊,她不是寡婦,可又跟寡婦有什么區(qū)別。
村里有那娶不到媳婦的閑漢時不時過來騷擾,還有大半夜敲門的,嚇得她是整宿整宿的睡不著。
有多少個晚上,薛娥都是手里握著鐮刀,坐在熟睡的兒子身邊,一坐就是大半晚。
這還不夠,還有那些就愛閑言碎語、到處編排是非的老太太、小媳婦子們,不知道在背后說了她多少壞話。
造謠她跟這個好、跟那個眉來眼去,說的有鼻子有眼,甚至說到了泰兒頭上。
“她那男人統(tǒng)共才回來幾回?每次都是匆匆來匆匆走,待了兩天有沒有?就那么巧,竟然給她一次就懷上了?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誰說不是啊,我瞧著那個孩子跟天罡可真的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倒是跟村頭的那個誰像了個七八分。”
“哎,你們知道嗎,昨天啊,我親眼看見那個挑著擔子、走街串巷賣些針頭線腦的貨郎進了她家的門,好半天沒出來,也不知道在里面干啥見不得人的勾當!”
“能干啥,還不是那檔子事唄。”
她們說的高興,哈哈大笑,彼此鬼祟的打著眼色,卻沒想過她們簡單的上下嘴皮子一搭,卻很可能毀了一個女人的名節(jié)。
還會讓最無辜的孩子背上莫名其妙的枷鎖,成為眾人嘴中的“奸生子”、“野種”,以至于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那次恰巧被薛娥聽見,她差點沒被氣暈,回家拿了刀就追著那幾個面目可憎的女人要砍,一直從村頭追到村尾。
從那過后,再沒有閑漢敢過來敲門了,也沒有人敢肆意編排她什么了。
人人都知道,她薛娥氣極了是真的敢殺人的!
而她也從那件事里悟出了一個道理,女人不狠,根本就沒有活路!
不管在心里怎么怯、怎么怕,面上她都要裝出一副兇惡的樣子來,只有讓別人怕了,她和她的孩子才會安全。
即便貴為皇后,同樣也是如此。
這個皇宮就是只吃人的野獸,一不小心就會被嚼得骨頭渣都不剩。
她無所謂,可是她的孩子絕對不能有事。
薛娥垂下眼瞼,掩下眼里的那一絲厲色,誰敢碰她的孩子,她就剁了她的爪子!
“聽說你在路上遇到秀女鬧事了?”
薛娥將手邊的點心遞到蘇悠然面前:
“那人已經(jīng)移挪出宮了,下次如果再有人沖撞到你,直接拿下,不要心軟。”
她認真的看著女兒:
“然兒,你要記得,你才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誰也比不得你,那些人給你提鞋都不配,就算是打殺了又如何?”
蘇悠然有些無奈,薛娥是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強硬裝久了,心也真的好似硬成了石頭。
在她這樣的“耳提面命”下,換個人不被養(yǎng)成驕縱跋扈、視人命如草芥的性格才怪呢。
從皇后宮里出來,蘇悠然就嘆了口氣,母親剛硬,兒子就容易軟弱,也不怪蘇景泰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只怕當初的閑言碎語,他也沒少聽,本就有點自卑,在被接到蘇天罡身邊后,又日日都有一個比他出色了太多的弟弟對比,自卑只會越積越多。
而且老家的流言,蘇天罡知不知曉呢?
蘇悠然望了望含元殿的方向,想來應該是聽說過的。
那他信了嗎?
從他一直以來對蘇景泰的態(tài)度來看,或許還是有那么幾分懷疑的吧。
疑似的綠帽子啊,哪個男人心里能沒個疙瘩?
況且當時貴妃正得寵,她能放過這么好的一個天賜良機嗎,怕是枕邊風都不知道吹了多少。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只會在日積月累中愈發(fā)壯大。
這才是蘇天罡對蘇景泰這也不滿、那也瞧不順眼的最根本原因。
他不可能將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交給一個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兒子的人手里!
蘇悠然收回視線,唇角似有似無的勾起,正好,她想推上去的也不是蘇景泰。
他太容易搖擺了,能被她掌控,就可能會被別人掌控,她可不愿意像帶孩子一樣手把手教他,還要擔心什么時候他一個擺動,就會前功盡棄。
沒有誰值得她這般做。
“想什么呢?”
蘇景安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大老遠就看見你站在這里一動不動的,有什么煩心事嗎?”
蘇悠然抿唇一笑,回身望了一眼富麗堂皇的鳳儀宮,蘇景安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是皇后有事?
“母后怎么了?”
還能怎么,哪個妻子看見丈夫又要多納小妾,心情能好?
不過蘇悠然卻沒這么說,而是微微搖頭,轉身朝前走:
“沒什么,是我想跟母后一起去慈濟寺賞桃花,她沒答應。”
她不說,蘇景安也能猜到,他側首瞧她,忽然牽起她的手,像是小時候那般,一邊牽著她,一邊將胳膊甩的老高:
“我陪你去。”
別不開心,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有一丁點的不快,你該永遠被人護在手心里如珠如寶,只要開心的笑就好,其他事情自有別人替你解決。
“如果你不想宮里進人……”
他可以讓她們一個都留不下來。
蘇悠然聞言詫異的看向他,搖了搖頭:“重點從不在那些秀女身上。”
是做皇帝的想進人,才有了秀女。也是男人想三妻四妾,才有那么多傷心的妻子。
即便這次不留人,以后也不再選秀,薛娥就一定會高興嗎?
不會的,裂痕從當年有了貴妃和蘇景民時就已經(jīng)不可修復了。
這對至尊至高的夫妻啊,早已漸行漸遠。
蘇景安沉默,他其實并不關心皇上皇后怎么樣,他在乎的,從來都只有身邊這個人的喜怒而已。
“我之前說不想娶妻是真的。”
蘇景安牽著蘇悠然慢慢往前走,這條路他走過無數(shù)次,小時候每天要來回兩趟,給皇后晨昏定省。
后來大了,至少也是一日一次,或兩日一次。
有時候他覺得這條路很長,因為他不想去鳳儀宮,他不知道該怎么和皇后相處。
太過親近了,兩人都不自在。太過疏遠更不行,她畢竟是他養(yǎng)母,是然兒的親生母親。
他總是盡力磨蹭了又磨蹭,尤其那幾年年歲還小不懂事時。
但是有時候他又覺得這條路很短,因為跟身邊人在一起,時間永遠過得那般快。
好似他才跟她相聚,一眨眼就要分開。
想到這里,蘇景安低頭笑了笑,笑容里帶了幾分自嘲。
“如果我要成婚,妻子一定得是我心儀之人,我會愛她、寵她、疼她,給予她所有她想要的,永遠只會有她一個人。”
可惜,這個奢望只怕永遠都不能實現(xiàn)了。
他心里的那個人啊,如天上的云,他夠不著,也取不下來。
蘇景安看著掌心的小手,嫩白細滑,好似上好的羊脂白玉。
現(xiàn)在這樣的距離,恐怕已是他能夠著的全部了。
“三哥?”
蘇悠然伸出另一只手在蘇景安的眼前晃了晃,卻被他一把握住。
兩人面對面執(zhí)手相立,氣氛莫名沉寂下來,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斜前方傳來一聲呼喚:
“然然!”
兩人同時轉頭,一個挺拔高大的少年正一路小跑而來。俊朗的臉上是宛如朝陽一般的笑容。
燦爛、奪目,仿佛帶著能席卷人心的熱浪,比他身后的烈日還要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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