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珣和陳昭睜眼的時候，一共十八個人正坐在一座古堡里，渡珣估摸著應該是會客廳。還是渡珣熟悉的中世紀歐洲古堡。

        【叮咚！歡迎進入游戲世界！你們是公主最尊貴的客人，公主會拿她最珍貴的東西來招待你們。祝愿各位客人度過愉快的四天三晚會友時光。】

        不等渡珣仔細觀察，會客廳的門就被打開了。

        來人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四歲的女孩子，黑發優雅地綰在腦后，頭頂系著一枚紅色的大蝴蝶結。她穿著一襲黑色的中世紀裙子，腳踩一雙黑色的圓頭低跟小皮鞋。

        渡珣腦子里突然出現一句話：公主的皮膚像雪一樣白，頭發像烏木一樣黑，嘴唇像鮮血一樣紅。

        渡珣偏頭問陳昭：“白雪公主？”

        “背景應該差不多。”

        “我尊貴的客人們，舟車勞頓辛苦了，稍后會有管家帶各位回房間休息。”白雪公主提起裙邊彎彎腰就打算離開，突然想起什么，又轉回來，“哦，對了，晚飯時間會有仆人來叫各位，請不要讓我失望哦。”

        公主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踩著小皮鞋轉身離開了。

        旁邊一個女生一拍桌子，興奮道：“暗黑小蘿莉，老娘最喜歡了！”

        渡珣嚇了一跳，看向女生。

        女生看著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中世紀的最普通的裙子，卷卷的黑發被高高束在腦后。

        女生注意到大家的目光，不好意思吐吐舌。

        女生越過渡珣看著陳昭：“好久不見，趙哥。”

        渡珣一臉莫名。

        陳昭主動介紹給渡珣介紹：“這是柳之。”又轉向女生，“這是荀路。”

        進入游戲之前，渡珣和他們商量過“名字”的問題。在游戲里系統會隨機改變玩家的外貌，玩家自然也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和信息，渡珣就叫荀路，陳昭叫趙寒景。

        女生的名字大概率也是假的。

        “你好，柳之，楊柳的柳，之乎者也的之。”

        “荀路，荀子的荀，道路的路。”

        “我們還挺有緣分的，名字里一個字挺有文化，另一個字挺隨便。”

        “……”渡珣一時不明白這是夸他還是損他。

        趁著柳之跟別人聊天的時候，渡珣悄悄問陳昭：“她怎么認出你的？”

        “道具，能看到我們被系統修改之前的樣子。”

        “bug級別的道具？”

        “沒錯。她很厲害，高級道具不止這一個。”

        渡珣有些后怕。果然9級游戲不是他這個菜鳥能輕易參透的。

        陳昭又補了一句：“可以信。”

        渡珣了然。

        沒多久管家就進來了。

        管家一身灰棕色古典制服，比渡珣高了一大截。

        “各位尊貴的客人，請隨我來。”管家揭下高高的帽子，彎腰行禮。

        渡珣一行人跟著管家上樓。

        管家邊走邊介紹：“尊貴的客人們，上一批尊貴的客人今天上午剛離開，一些客房還沒有打掃干凈，只剩走廊盡頭六個房間整潔，所以只能先委屈各位尊貴的客人三人住一間房。”

        “——當然，今晚過后大家的房間都能寬敞不少了。”管家回頭露出一個貪婪又意味深長的笑。

        管家轉過頭，似乎剛才的表情沒有出現過：“我們尊重各位尊貴客人們的選擇，大家可以自己選擇。”

        柳之一掌拍在渡珣背后，渡珣進游戲之前喝的水差點被拍出來。

        “趙哥，荀哥，咱仨住一間唄？”

        渡珣：“……”

        陳昭：“……你一姑娘跟我們住算怎么一回事兒？”

        柳之看了看其他人：“這一共也就四個姑娘，總要多出來一個。再說了，幾個姑娘在一起住不安全。”

        其他幾個女生聽到這話，紛紛找熟悉一點的男生同住。

        陳昭幽幽看了一眼柳之：“你可不是尋常姑娘。”

        “普天之下皆兄弟！我都不介意你們介意什么？”

        “那行。出事了我可不會保你。”

        “我需要你保？”

        渡珣意味深長看著兩人沒說話。在基地的時候，陳昭可沒這么多話。

        渡珣一行人進了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

        房間內部也是古典風的布局。房間正中央是格格不入的兩架上下鋪，床鋪對面擺放著一面巨大、古銅色的鏡子。

        柳之躲在門后面看所有人都進了房間，這才小心翼翼關上門。

        “渡珣！我特別喜歡你，可以給我一張簽名嗎？！”柳之蹦蹦跳跳著撲過去找渡珣。

        此時渡珣正在觀察那面奇怪的鏡子，被柳之一吼差點一拳捶碎它。

        “沒問題。”渡珣十分心累的露出閃光燈下無懈可擊的職業假笑，“回去之后給你，多少張都行。”

        “好嘞！”柳之也湊到鏡子這邊看了半天，“白天應該看不出什么，先休息一會兒吧，晚上估計睡不了。”

        渡珣回頭看陳昭，陳昭正坐在床上研究墻壁。

        “柳之，你睡哪邊？”

        “這邊。”柳之隨手指了一下右邊靠窗子的床。

        “靠窗那邊可能有點危險。”

        “你那邊很安全？”

        “……”不安全。渡珣這邊的床正對著鏡子。

        陳昭研究完墻壁沒研究出什么來，就來問渡珣：“你睡上鋪還是下鋪？”

        “上鋪吧。”

        “行。下午應該沒什么危險，我們先休息。”

        陳昭在下鋪躺著打算休息。

        柳之躺在床上裹好被子，突然想起來：“對了渡珣，作為補償，我告訴你的我的真名吧。”

        “叫什么？”

        “黃木萱。木頭的木，萱草的萱。在外還是叫我柳之。”

        “記住了。”渡珣看下鋪的陳昭沒什么反應，陳昭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渡珣怎么也睡不著，決定去那幾間不住人的房間看看證實自己的猜測，剛一低頭就和陳昭大眼瞪小眼。

        “打算去看空房間？”

        渡珣點頭。

        “一起吧。”

        渡珣跟著陳昭出門。

        走廊里空蕩蕩的。

        渡珣推了推幾扇門，全部都鎖的很嚴實。

        陳昭示意渡珣讓開，而后從兜里掏出一根鐵絲開始撬鎖。

        “你還會撬鎖？”

        “出門經常忘記帶鑰匙。”

        “……”

        沒兩下鎖就開了。

        推開門，不出意料，里面就像是兇殺案現場。床單上、地毯上、墻壁上全是飛濺的血液，血跡已經干涸，但屋里沒有尸體。

        渡珣看向床對面的鏡子，鏡子光潔如初，和整間屋子格格不入。

        “人應該在鏡子里。”陳昭也在四處查看。

        渡珣盯著鏡子，最后甚至把耳朵貼近鏡子。渡珣皺眉，他能感受到越靠近鏡子約寒冷。

        “趙寒景，你嗅覺好嗎？”

        “一般，但是我有道具。”陳昭拿出一面口罩，“戴上口罩可以聞到人類認識別范圍外的味道。”

        俗稱，狗鼻子。

        渡珣示意陳昭聞一下鏡子。

        陳昭一靠近就皺了眉：“很重的血腥味，很新鮮，應該是死亡不久就放進去冷藏了。”

        “你的意思是，鏡子里的確是一個冷庫？”

        陳昭點頭。

        陳昭拿出剛才撬鎖的鐵絲，往鏡面試探，但沒什么反應：“現在還是正常的鏡子。”

        渡珣又走向窗戶。這個房間和渡珣房間在同一面，風景也是一樣。

        渡珣他們的房間里，窗子是沒有辦法鎖上的。這個房間也一樣。

        “我覺得窗戶有問題，回去把窗子釘死？”

        陳昭點頭：“先回去休息，用完晚宴動手。可以拆床板，我帶了錘子和釘子。”

        “……”什么人吶，連錘子、釘子都隨身帶著。

        陳昭他們在和其他組織的交易里買過儲物戒，自己也拿到過。

        渡珣也被分配了一枚，但目前為止帶的東西還沒用上。

        遠處的鐘樓敲響了18次，渡珣慢慢睜開眼，想著：應該是下午六點，該吃飯了。

        渡珣坐起來，發現陳昭在窗戶那邊鼓搗，黃木萱也才剛醒。

        門被“篤篤”敲響了。

        “尊貴的客人們，是時候用晚膳了。”外面傳來一道粗啞低沉的聲音。

        渡珣不是很想去。他總覺得這晚宴有鬼，但又覺得不去的后果更嚴重，只好看向陳昭。

        “去吧。”

        一行人在餐廳坐好，渡珣看了一下，有兩個人沒下來。而公主坐在長方桌的高位，貪婪的打量著這群“尊貴的客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主注意到渡珣的目光，收回了目光。

        “請問，我還有兩位尊貴的客人呢。他們去哪里了？難道是我招待不周，他們不高興了嗎？”公主的眼角瞬間就紅了，眼淚如珍珠般掉下來，說著還拿出一塊手帕開始擦眼淚。

        管家舉著他的禮帽朝公主鞠了一躬：“親愛的公主殿下，我再去問問，您不要難過，不是殿下的錯。”

        “不必。”公主收起手帕，“既然我尊貴的客人不愿意參加我的晚宴，那就永遠不要來了。”

        眾人聽到這話皆是一凜，甚至有兩個女生抱在一起開始小聲啜泣。渡珣認出來，那兩個女生是住在一起的。

        公主滿意的笑笑，吩咐管家上菜。

        渡珣偏頭小聲問黃木萱：“九級游戲的玩家怎么像新人？”

        黃木萱瞟了他一眼：“如果是混過來的玩家，自然跟新人沒什么區別。九級又沒多大難度。”

        還只過三級的渡珣：“……”

        黃木萱有些吃驚：“你不會是新人吧？”

        “……差不多，剛過三級沒多久。”

        黃木萱又是一掌拍在渡珣背上：“別灰心，三級玩家跑九級，你現在已經很厲害了。”

        渡珣感覺自己的肺都快被拍吐出來了。

        黃木萱又道：“九級真的不算什么，但是過了十級就是一級一個坎。”

        渡珣聽說過。

        塞西的解釋是，很多人的極限就在十級，過了十級再突破難度就很大了。同理，十五級也是一個新坎。

        渡珣突然好奇：“那你呢，到哪一級？”

        “十三級。”

        “那你為什么在這兒？”

        “帶妹唄。”黃木萱不以為然，“但是那傻逼進游戲前毀約了，我就不用帶了，反正他又沒見過我。”

        “他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說我叫孫梅。”

        “……”渡珣啞口。那人根本就沒辦法找到柳之，就算找到了，也是被柳之吊打的水平。

        渡珣看向另一邊的陳昭，陳昭好像不怎么開心的樣子。

        渡珣不由得暗笑。原來高冷的陳昭也會動凡心。

        “我尊貴的客人們，大家可以用膳了。”公主抿了一小口杯中的紅酒，微笑道。

        每個人面前都有一枚高腳酒杯，里面盛著鮮紅的酒，杯口飄著若有若無的絲絲冷氣，杯壁外掛著低溫凝結的水珠。渡珣看著玻璃杯中鮮紅的液體，總覺得不對勁。

        陳昭悄聲提醒：“別喝紅酒。”

        渡珣應了一聲，移開視線。

        黃木萱悄悄問陳昭：“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血腥味？”

        “杯子里。”

        渡珣皺了皺眉頭，他的確什么也聞不到。

        聽著陳昭和黃木萱隔著他聊天，渡珣突然就后悔了。他不該故意坐在兩人中間膈應陳昭，他現在就是一枚巨大的人形電燈泡。

        宴席上的人享用著桌上的佳肴越來越放松，眾人杯里的紅酒一點點減少，原本僵持的氛圍也越來越融洽。

        九級游戲里也不全是混過來的，還有不少警惕性高的人，他們都沒動紅酒。

        公主的聲音打斷了渡珣的思緒：“那幾位尊貴的客人，為什么你們不喝紅酒呢？”

        渡珣禮貌笑道：“尊貴的公主殿下，你應該能看出來，我們來自不同的國度。”

        “是的，可是這跟紅酒有什么關系呢？”公主的眼睛懵懂而又好奇，渡珣都快要以為那真的就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但她不是。

        “我們來的那個國度有一種奇怪的病，患病者滴酒不能沾，否則血液凝固、肌肉潰爛，直至死亡。”

        公主的眼神變了變，有些厭煩：“那就不喝了，身體要緊。”

        既然陳昭說酒里有血腥味，那么酒很有可能其實是人的血液，極有可能是上一批客人的。公主要用他們的血液，就要保證他們的血液健康。血液凝固、肌肉潰爛的人肯定是不在選擇范疇之內的。

        而公主又不能說，杯里的不是酒。

        也許會引起公主的注意，但起碼能逃過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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