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夜里想著錢,班瑜壓抑已久的焦慮情緒再次生長,沒有睡好。
她早早起床,盡量減小動靜,簡單洗漱過后,揣了兩本資料和課本就出門了。
六點不到離開宿舍后,班瑜先在寢室群里發條消息告知情況,以防她們兩個對自己的去向一頭霧水。
她漫無目的的在香樟大道上晃悠,不時無奈的吐兩口氣,和晨跑的人們擦肩而過,哪里都讓人焦慮啊。
七點,咖啡店開門,班瑜進去點了一份早餐,三三兩兩的人在取餐口排隊。
等待中,她自然向老位置看去,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范圍內,她禁不住笑了笑。
取了咖啡和三明治之后,她抬腿走過去,順勢在人對面坐下,摘下口罩,帶著些玩笑意思道:“守株待兔嗎?”
廉懷將掉落在在桌上的筆帽蓋回原處,抬眼望了望她,淺笑著開口,“當然算。”
“剛來嗎?”班瑜掃了眼桌面,他的火腿可頌還沒動過,本冊散亂像是剛剛拿出來。
“剛來。”那人站起身,將東西歸類收整,并留出一半的空隙。
“總是這么早?”她從包里掏出書本筆記,盡量試著和廉懷的東西對稱擺放。
他喝了口咖啡,把可頌盤子移到面前,敷衍應聲,“差不多每天這個時間過來,你呢?”
班瑜心不在焉,她發現自己的咖啡杯上沒有口紅印,早上渾渾噩噩,忘了稍微收拾一下,現在注意到,略有些局促。
幸好,今天點了份吞拿魚雞蛋三明治,吃起來不至于太狼狽,情緒稍緩,細嚼慢咽,沒聽見廉懷的反問,自顧自開口,“你任務多嗎?”
“哲學系日常空閑,多不多全看自己,我安排的還算充實。”他迅速解決了早餐,簡單地收拾下餐盤,又接了句,“我的任務預計下午五點前完成。”
這話叫班瑜微微一噎,隨即揚了揚眉毛,“跟我一樣的,你是偷了我的作息表嗎?”
“嗯,是偷了。”那人喝了兩口咖啡,看著班瑜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
“好聽的謊話。”她取出紙巾擦擦嘴角的碎屑,粲然一笑,習慣了這種聊天節奏。
廉懷微微聳肩,沒搭話。
他們同時翻開書,迅速陷入一種和諧的隔離狀態。
班瑜的注意力依然在掙錢的問題上,這一切煩惱的根源啊,讓人頭禿。
其實關于未來生涯的問題,她大一就開始思考了,并于大二實踐,然而結果使她頹廢了小半年。
院里有門必修課叫《大學語文》,據說是為了加強外院學子的中文素養,這課出了名的容易,因而一進教室,那種懶怠的氛圍撲面而來。
班瑜初高中的語文成績十分優異,她覺得理應對上課講述的每一種情緒表示尊重,是以她十分端正的坐著,這種態度使得她看上去格格不入而又帶著點小閃光。
王老師自我介紹之后說得第一句話就和她相關,“有的時候我們只要在班上掃一眼,很容易就知道哪個孩子和你心心相惜了。”
她的眼神和這個溫柔的老師頻繁相接,班瑜為這個老師心動,并不移開視線。
遇見相似的靈魂時,她就很希望脫穎而出,讓對方也認可自己,所以她的作業質量簡直難以形容,一個學期五篇論文,每一篇都發了核心期刊。
同時,上課回答問題時,她無意識顯露出的思考深度讓同學以一種看大神的眼光看她,時常有人特意在下課后跑到她座位上,送出兩三句夸獎。
那真是一段美妙的回憶。
正因如此,她以為自己能在學術方面消磨自己的未來。
直到暑假,班瑜被老師邀請參與一個課題,隨著研究深入,一種難以察覺的消極情緒正一點一點侵蝕她。
她可以接受和而不同,客觀的欣賞旁人的觀點來充實自己,卻不能接受她想表達的一切,籠罩在別人的理論之下。
這樣的想法無疑是在鉆牛角尖,可是怎么辦,她總有看似有理的解釋來說明她是正確的。
內耗。
班瑜痛苦地熬了大半個月的夜,呈現出了一份百分之八十老師滿意的內容。
當老師要求她完善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放棄了。
那個辦公室所有的老師都在說,她在浪費機會,她安慰自己只是嘗試過后發現的確不喜歡。
然而,這還只是一個開端。
她的心理平衡在遭受了一次威脅之后再也沒有完美愈合。
生活中任何未完成的項目,作業,都使得她異常焦慮,因為她明明覺得這些事情不值得花費時間,卻不得不遵守學校的制度,完成這些任務。
因而夜晚瘋狂背誦紀伯倫的文字,“他們竟然覺得金錢能買到我的時間。”
這想法發展的結果是,班瑜的生活費月月透支。
她的購物觀變成,錢重要還是快樂重要,買了就快樂了,那就買好了。
班媽震驚于她花錢的速度,火爆的表達反對意見,班瑜更郁悶了。
花錢也不快樂,怎么都不快樂,從前那種歡樂的學習狀態一去不返。
今年她迷上散步冥想,情況才有好轉。
然而現在,她不僅面對生涯問題,還面對經濟問題了。
想到這些,班瑜猛地做了個深呼吸,動靜略大,對面人抬頭,目光相接。
她一時面頰滾燙,低聲道歉:“我走神了,打擾到你,不好意思。”
廉懷面無表情地喝了口咖啡,緩緩吐出兩個字,“沒有。”
小插曲結束,班瑜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專心閱讀原著。
午飯時間,二人都點了凱撒雞肉卷。
“你覺得好吃嗎?”廉懷看著綠色餅皮,綠色菜葉,好像沒什么胃口的樣子。
投入閱讀的過程緩和了班瑜的情緒,她為自己還能靜下心來吸收一些東西感到驕傲,此刻情緒不錯,所以語調微揚,“都是為了填飽肚子,不要過于看重味道了,而且這個顏色還挺舒服的。”
那人點頭笑笑,“會說就多說點。”
班瑜若有所思,慢條斯理結束一口吞咽,“說太多不符合我此刻幻想的人設,醒著的睡美人。”
廉懷嘴角的弧度撐不住他的笑意,終于讓他的眼睛分擔了一些,臥蠶鼓起,造成一種眉眼彎彎的假象,“有cp嗎?”
“emm”咀嚼聲隱約此起彼伏,她開口回話,“亨利勛爵很合適,《道連格雷的畫像》里那個很會說話的爵士。”
“為什么?”
“你講話的腔調跟他還蠻像。”
“你幻想的時候順帶把我代入了,某種程度上,我還挺高興。”
班瑜撇了撇嘴,跳過這個話題,“廉懷,你經濟獨立了嗎?”
那人微怔,淡淡接了句,“勉強算吧。”
“通過什么?”
“炒股。一開始用家里給的生活費,后面就有盈利了。”
他們低垂著眼睛,盯著桌面同一塊地方。
“花的時間多么?”
“為了這個,輔修了《西方經濟學》。”
“劃算嗎?”
“我把這個過程當作獲得自由必須要忍受的事情,沒有劃不劃算一說。”
班瑜頗受震動地抬眼,無聲動了動嘴,呼吸幅度放大,“挺有道理。”
那人望向她,不含笑意地勾了勾嘴角,“但也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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