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手上忙活著，嘴里也要招呼客人，“我家里有些事，也就一直沒過來。”

        好容易喘口氣，這一通吆喝，穆嘉嗓子都喊的有些啞，他從木盒里抓起一把錢，塞到穆清手里，“去買筒桂花釀解解渴，咱們出來也沒記得帶水。”

        穆清從攤子上拿走一個竹筒，這東西在甜水攤上買要一文錢一個呢，他們有這東西，哪里要花錢買。

        九月正是桂花長成的季節，糖水小販都會討個巧，做點桂花餅桂花糕什么的，桂花釀也在其中。

        穆清想起桂花釀的滋味，忍不住咽咽唾沫，點頭說好，快步去了隔著不遠的糖水攤子，不多時帶回一筒桂花釀，竹壁上帶著水珠。

        “井水浸過的比平常的貴三文，我要的是浸過的，我把我們的竹筒留給他，他就沒收竹筒錢，總共十五文，剩下錢的都在這。”

        穆清把剩下的錢交給穆嘉，穆嘉示意他把錢放到木盒里去，仰脖喝下一大口青梅釀。

        “真解渴�！蹦录钨潎@道，細品嘴里還有股花香味。

        想著是秋收后第一次擺攤，穆嘉也沒準備多少東西，全部賣完的時辰也早，還有好幾個以前的老客聞著味過來，穆嘉再三保證明天會多帶一些，這才收拾攤子離開。

        穆嘉趕著牛車，穆清緊緊抱著木盒子，他們兩個小哥兒，真有那些流氓過來還挺不好對付，能避則避，穆清環顧周圍環境，一刻也不敢松懈，好不容易到了家。

        今天準備的少，沒幾個人知道他們在這邊擺攤，也才將將賣完自然和歇攤前沒法比，今天有個五錢銀子的進賬，穆嘉這就挺滿足的，他們忙活了一天，也有些累，今天時間來不及，木耳泡不開，明天去找陳巧，還是把串菜這事叫出交，他們自己也能歇歇。

        趁著天氣涼快，穆嘉去了趟張家，按原來的價錢雇了陳巧給自己串菜，囑咐他避著人把菜串好送過來，張阿么很是感激，拿了家里曬干的野菜芽讓穆嘉帶回去吃，穆嘉推脫不掉，拿走了。

        第二天帶的量只比第一天多一點，也是午后才賣干凈，有不少人過來買，撲了個空，臨走前問他什么那個時間點過來擺攤。

        穆嘉說了他們到城里的時辰，再三承諾明天多帶點，這才打發走端著湯碗撲過來的食客。

        就這樣賣了兩三日，天天都有撲空的客人，穆嘉這才敢帶上和歇攤前一樣的份量，讓大家吃個痛快。

        這種熱情持續了七八日，到后來食客們過了這個勁頭，也不像以往早早賣完，每天都有些剩余的菜，這樣也瞎不了，晚上炒一炒，燉一燉，怎么都能吃。

        接下來的日子平平常常，牙行找到了新鋪子，穆嘉都會跟著去看一看，穆清現在熟練了不少，算錢也沒出過差錯，沒人說少給了，又過來找他們。

        只要客人不是太多，他一個人完全能應付，這條街上常有捕快巡邏，也不怕那些地痞過來鬧事，穆清一個人在攤上穆嘉很是放心，自己空出時間跟著牙行看看新鋪子。

        稱心如意的鋪子哪有那么好找，現在一間地段好一點的鋪子都要一百兩出頭，要是大一點，按自己要求的那種，都要一百五十兩，自己手里的積蓄總共也才一百兩出頭，全拿出來買鋪子，后面裝修沒辦法弄。

        穆嘉這一間一間鋪子逛下來，心也涼了半截，自己要找到間合適的鋪子，要耗些時間呢。

        要不是穆嘉腿腳費給的足，牙行早就不做他這樁生意了，這個也不滿意，那個也不滿意，難伺候的很。

        “穆夫郎，你想要什么樣的鋪子也該跟我們說說啊，從入夏到現在，可沒找到讓你滿意的鋪子，不說我煩了，你都煩了吧�！�

        這次跟來的是牙行一個小管事，脾氣不好，鼻孔朝天，看穆嘉是個小哥兒，有沒個男人壓陣，語氣不好著呢。

        穆嘉聽他這樣說，心里也不痛快，用著他的地方多著呢，也不敢得罪的太過，穆嘉心里有氣，但想的事情要多一些，卻也沒個好臉，“您這牙行做的不就是說和雙方，介紹交易的生意嗎，找不到合心意的鋪子，倒怪起我來了，城里是不大，也不是就一家牙行，您找不到我換一家就是�！�

        那人在心里冷哼出聲，一個小哥兒，拋頭露面做生意，還不知做的是哪門子生意，他心里不屑，但面上和緩了神色，連忙賠笑道：“這說的哪里話，前面還有幾家鋪子，穆夫郎一道去看看吧。”

        “我的攤子就擺在六福街，現在正是飯點，買的人不少，今天找不到，就不去看了，有合適的再通知我�！�

        不等那人說話，穆嘉轉身離開，穆嘉強繃著面色，心里對那人的做派厭惡至極，腿腳費自己可是一文都沒少掏，這牙行看自己是個小哥兒就這么瞧不起，拿那些地段不好，破爛陳舊的鋪子糊弄，自己要是買過來，光是翻新都要花不少銀子。

        穆嘉打定了主意，城里又不是只他一家牙行，自己去別處買也是一樣，只不過這些日子的心血算白費了。

        “三哥，鋪子不好嗎？你臉色好差�！�

        現在攤子人正多，穆清手忙腳亂，看到穆嘉回來，緩了手里的活，問了問。

        “沒事，”穆嘉搖搖頭，“那些是沒煮的？”

        穆清隨手一指，還是不放心穆嘉的狀態，看了又看，直到面前的食客出言提醒，這才把心思放到煮菜上。

        “小哥兒，好了沒？這茼蒿別煮老了�！�

        “哦哦，”穆清連忙答應，從瓦罐里拎出竹簍，“是有點老了，要不這串不收您的錢，算我們送的�！�

        “行吧，多放點蔥花�！笨腿嗣嫔珶o奈，心里卻又一絲欣喜，這免費的東西誰不喜歡。

        全部賣完已是酉時三刻，穆嘉趁著天色早，讓穆清留下收拾攤子，自己則去另一家牙行問問情況，牙行的伙計看他是個小哥兒，躲躲閃閃不肯上前，最后推了個新來的伙計同穆嘉溝通。

        這一通下來，穆嘉也沒了看鋪子的心情，簡單說了兩句就去西市接牛。

        穆嘉交了牌子，趁伙計在賬本上登記的時候，瞥了眼小花的肚子，鼓鼓的，看來是喂了草料。

        小花脾氣溫順，察覺到穆嘉情緒不好，用腦袋蹭蹭穆嘉的胳膊，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粗�他。

        兩個人駕車回去，穆清也能感覺到穆嘉情緒不太對，便說了幾件趣事給他聽。

        “我在收拾攤子的時候，過來了好幾個人，一聽什么菜都賣完了，就買了點底湯，還問我們什么時候再過來。”

        穆嘉勉強笑笑，知道這是穆清想逗他開心，隨意迎合兩句，此后久久無話。

        晚飯是穆清做的，他打算挑著拿手菜做幾道，謝星廷一進家門感覺到家里氣氛不對，也不敢去問穆嘉，只好來找穆清問問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這是怎么了，他總歸是不開心的，你今天乖一點�！�

        穆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叮囑謝星廷要乖，不然穆嘉看著也煩。

        穆嘉一個人坐在屋子里生悶氣，他氣惱牙行看不起人，看自己是個小哥兒就隨意叫人來糊弄，原本覺得買鋪子這種十拿九穩的事倒成了這樣，不免有些灰心喪氣。

        院子里靜悄悄的，除了土豆時不時叫兩聲外，再無人說話，穆嘉這個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只顧著生氣，把怒氣發在了穆清和謝星廷身上，雖然沒說什么傷人心的話，但這種不理睬的滋味也不叫人好受。

        穆嘉推開屋門，神色與往常無異，他扯起個笑臉，朗聲問道：“小清，做什么飯呢？”

        穆清從廚房里探出頭來，“我打算蒸饅頭，咱們早上吃也方便，再燒個青菜雞蛋湯，炒個菘菜。”

        “那用我幫忙嗎？”

        “不用，馬上就好，我忙得過來，巧哥兒剛送了柴火和串串，我把它泡上，弄完咱們就吃飯�！�

        看穆嘉情緒如常，穆清也松了口氣，家里總共就他們三個人，這種悶沉沉，誰也不說話的氣氛可真是不好受。

        飯桌上穆嘉突然開口道：“小清，要是咱們冬天還去擺攤，你說行嗎？”

        穆清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三哥這是在憂心鋪子的事？

        “咱們不就是這樣過來的嘛？冬天擺攤也沒什么，多穿幾件厚衣服，穿雙棉鞋就好，沒什么行不行的，怎能樣我都跟著你�！�

        穆嘉聞言點點頭，他也想明白了，找不到合適的鋪子，他們就天天出去擺攤，只要穿的厚些，哪那么容易就凍著了，他們去年冬天不也是這么過來的？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慢慢尋摸著，總會有合適的鋪子。

        “我村里的獵戶說，他們冬天就把兔皮縫在鞋里，可暖和了，比棉鞋暖和，咱們那時候也做幾雙兔皮鞋，這樣就不凍腳了。”

        穆清看穆嘉神色緩和也敢同他說笑，挑著村里的趣事說了兩遍，穆嘉的眉眼間染上一絲淡淡的笑意，謝星廷見狀，也講了幾件學堂的事，氣氛這才緩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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