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得到了李銳言的準話，穆嘉也放了心，說完這個李銳言還站在院中不走，肯定是有別的事想問他，但穆清在這，穆嘉也不好直接跟他說，只能另尋時間了。

        李銳言看穆嘉欲言又止，眼睛瞥向劈柴的穆清，明白了個大概，也不再堅持，又夸了穆嘉做的飯好吃，告辭離開

        穆清看李銳言走了，立刻湊過來問：“三哥，他真奇怪，剛才一直站著不走，看樣子還想跟你多說句話，也不知道他想說什么。”

        穆嘉拍拍穆清的肩膀，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他們獵戶，耳朵最靈，你這樣說人家閑話，讓他知道了不好。”

        穆清捂住了嘴，到沒想到這一茬，這個大塊頭的獵戶，又借著人家的牛車，他可惹不起，鬧太僵了三哥臉上也不好看。

        “行了，不說這個了，把院門插好我們睡覺，明天還有的忙呢。”

        今天的事情弄完，穆嘉也有些累，指揮穆清進屋睡覺，他們明天還要早起呢。

        穆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李銳言過來送食盒，送完還不走，明顯是有話想對自己說，但礙于穆清在場，終究也沒說出來看來要找個穆清不在的時間和他說說話。

        自己和李銳言決定要搭伙過日子，也跟穆阿么說過了，只是要在媒婆上門前瞞著村里人，但終究是會被人知道的，穆嘉清楚這件事，也不知道現在該不該告訴穆清，即使穆清算是他親近的人。

        穆嘉來到這個世界這么久，一開始是不了解，看李銳言是個好人，家里又有牛車，想著省點力，就要跟他合伙做生意，幸虧知道他們一起做生意的人少，他一個寡夫，李銳言一個單身漢子，這樣兩個人攪在一起，都不知道能有多少難聽的話會傳出來。

        想到此，穆嘉分外慶幸自己每天去擺攤走的早，冬天天冷，沒幾個人那么早起床，也就沒看見他們一起出門，夏天停了生意，更是沒讓早起下地干活的人知道。

        現在也在這個世界呆了一年，對這個世界了解不少，這也讓他對自己的名聲分外愛惜。

        前幾天穆清回去參加小文的滿月席，到家臉色蒼白，好半天緩不過勁兒，自己問他怎么了，他眼眶紅紅的，拉著自己不松手。

        細問之下才知道，就在小文滿月席的前幾天，有男人進了徐寡婦家門，動靜不小，周圍幾戶人家都聽到了，天亮有好事的去她家看，結果就發現那個寡婦吊死在了自家的房梁上。

        滿月席是慶祝小兒誕生，添丁進口對農家人來說是件喜事，但也有嘴碎的人說這個，這可是村里的大事，好幾天了還不消停。

        就算是滿月席沒聽到，自家現在日子好了，去年掏錢贖上了徭役，真有那些眼紅的，看自己三哥是個寡夫，聚在他家附近說這件事，明里暗里說自己三哥，故意叫自己小爹聽見。

        一聽這話，穆阿么氣的渾身發抖，拿了大掃帚就要打上門去理論，但被大嫂勸住了，大嫂說他們也不敢真來咱家門說這個，他們要是這么干了就是讓村里人笑話，咱們鬧上去都整個沒臉，咱們直接去他家說，真鬧大了也是他們挨唾沫星子。

        被大嫂一勸，穆阿么也冷靜下來，他思索再三，叫上兩個兒媳和小兒子，找上他家門去，看看這些長舌婦有什么好說的。

        這么一鬧，那些人是不敢在他家門口說這些話了，背地里說的話他們也管不著，但徐寡婦這件事還是像一根刺一樣扎在穆阿么心里，他還特地讓穆清帶話回來，告訴穆嘉他的事先不著急，好歹也等到過了年再說。

        穆清不明白穆阿么這話的意思，但還是原原本本地告訴穆嘉，怕耽誤小爹和三哥的事，連個字都沒落。

        穆嘉聽了徐寡婦的事，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穆清不明白穆阿么的意思，自己卻是知道的，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自己名聲不好，連累謝星廷都要遭人白眼，被人戳脊梁骨，比原書境地還不如，穆嘉也不想看到這種事的發生。

        但自己要和李銳言說的事，又該怎么告訴他？

        穆清和自己住一起，雖然不是一個屋，但隔的也不遠，自從張四摸黑上門，穆清睡覺就淺，院子里有個風吹草動他就醒了。

        穆嘉腦子里一團亂，借著月光看到了桌子上的賬本，整個人醍醐灌頂，一下子反應過來。

        不能說，但可以寫啊。

        穆嘉坐起身，恨不得現在就把想說的話寫下來，但現在已經很晚了，油燈也就那樣，還不如白天寫了，晚上他來接小花再給他。

        自己跟著謝星廷學了一段時間，謝星廷過足了當夫子的癮，真教自己認識了不少字，寫一封信綽綽有余，李銳言問起來也能糊弄過去。

        穆嘉蓋上被子躺好，明天把事情寫下來，看他是個怎樣的想法，在一起商量商量。

        想通了這事，穆嘉也有了困意，打了個哈欠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收拾好牛車準備出攤，想著李銳言昨天才下山，是該好好休息，穆嘉也就沒去他家喊他，再說了，李銳言也是這個想法，昨天都來他家說了。

        “星廷，吃過飯就自己去學堂吧，放學等小虎接你。”

        穆嘉臨出門還有些不放心，看著坐在堂屋吃飯的謝星廷，忍不住囑咐幾句。

        謝星廷咽下一口雞蛋羹，端起桌上的水往下順順，回應道：“知道了，我吃完飯就走。”

        孩子這么聽話，穆嘉也很滿意，他摸摸謝星廷的腦袋，“回來給你做紅豆糕吃。”

        “好！”

        穆嘉做什么謝星廷都喜歡，更何況是甜甜的糕餅，謝星廷哪里有不同意的，他招招小手，示意穆嘉蹲下身聽自己說話。

        “小爹，紅豆糕能不能分給虎子哥一塊？上次的花生糖他可喜歡了，他就吃了一小口，說要把剩下的給馮嬸嬸。”

        “你想給誰就給誰，但不要告訴別人，也別讓小虎往外說，家里缺了什么也別告訴他。”

        謝星廷甜甜一笑，“小爹，我知道。”

        穆嘉坐上牛車，早上時間緊，昨晚上一頓飯吃完了家里上次蒸的饅頭，雞蛋也不夠了，只給謝星廷蒸了一碗，他們兩個人都沒吃，穆嘉有些愧疚，微側身對后面的穆清說道：“咱們到城里不急著擺攤，我請你吃幾個肉包子。”

        穆清也不是貪那幾個肉包子，但心里還是很開心，三哥把自己當回事呢。

        一個菜包子就要兩文錢，肉包子貴一點，三文錢一個，他也就是在爹爹在的時候吃過一回，后來爹爹生病，哪里有錢給他買肉包子吃。

        雖然過了這么多年，穆清早記不清那頓肉包子是個什么味道，只記得爹爹那時候很高興，把自己扛在肩膀上騎大馬，小爹也很高興，怕摔著自己，讓爹爹把自己放下來。

        那天小爹燒了一鍋野菜湯，家里一人分了一個肉包子，穆清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場景。

        小爹在飯桌上埋怨爹爹亂花錢，六個包子，很貴，他不吃也行，大哥幫著打圓場，說包子是在熱湯巷買的，肉少些，但便宜，五文錢兩個，一共才花了十五文，自己干一天活就能掙回來，吃頓肉包子，讓大家都開心開心。

        穆清有些恍惚，想起記憶里的場景，輕聲說道：“好，能不能去熱湯巷買？”

        穆嘉不明白他為什么想去熱湯巷，熱湯巷在北市，離福滿樓遠著呢，而且把地方賣吃食的多，他們的牛車也不好進去。

        都說了買肉包子吃，總不能言而無信，遠點就遠點，穆嘉沒說什么，計算著怎么走省點力。

        他們這里換了個新官，城里變化很大，進城不需要交進城費，但擺攤要交攤位費，這樣比較起來，穆嘉要交的錢其實差不多，但也有好處，不收進城費，莊戶人家進城，看見自己的小攤，覺得新奇，都會買一串嘗嘗鮮，他們賣完的也早，借著這個契機，他們掙得比以前多些。

        穆嘉囑咐穆清擺好攤，自己先去把小花寄存到西市，再去熱湯巷買幾個肉包子，穆清對此沒什么意見，只叫穆嘉快些回來，上工的人馬上就要出攤了，他一個人忙不過來。

        穆嘉自然沒意見，他們以前也是這樣安排，只是要去一趟熱湯巷，幸好穆清現在做的不錯，不然自己也不放心，畢竟去的時間不短呢。

        穆嘉考慮到午飯，買了六個肉包子，謝星廷在家里吃的也不錯，包子用油紙悶一天都被油浸透了，不好吃，他要是想吃，等下次帶他進城，吃熱乎的就好。

        中間兄弟倆替換著給客人涮菜，吃了個肉包子頂頂餓，穆嘉惦記著生意，三口兩口吃完了個包子，穆清拿著自己手里那個，久久未動。

        穆嘉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他這是怎么了，難道是包子不合胃口？，他走到穆清身邊，輕聲問道：“怎么了，包子不好吃？”

        穆清搖搖頭，裝作不在意地問：“是在熱湯巷里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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