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個大佬12
孟逢殃預想過那位仙師的種種反應:冷漠的琴瑯君,眼中淬了刻薄毒液的琴瑯君,對他的請求聲音置若罔聞的琴瑯君,錯過身子、毫無留情地走向了孟凡客的琴瑯君……
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是,穿著一襲飄渺青衫的仙師,冷著一張清高矜貴不可冒/犯的臉,偏過了頭。
當孟逢殃心中懷抱著的期望,像黑暗中的微茫星火一樣,一點點地往下沉落的時候,突然聽見了琴瑯輕輕的回應。
“我可是,期待著你能在未來,大放異彩。”
一瞬間,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籠罩在了他的心臟上,酸酸澀澀,又帶著幾分令人難耐的癢意。
這就是,娘親口中的正常人,日日夜夜能夠感受到的痛楚嗎?
那道青衣人影就這樣站在不遠處,身姿修長,如一竿青翠雅竹。清俊秀逸,松風鶴骨,而不失沖天的凌云之志。他布滿薄繭子的指腹搭在逢殃弓上,自然又隨和,漆黑的弓身襯得那雙仿若只能調經閱卷的手,更加白皙如玉。
凝視著這道似乎隨時可以凌云而去的身影,白衣少年陷入了一瞬間的沉默,無可自制地顫抖了起來——
他本該高興的,不是嗎?他本該為自己的預想不成功而感到欣喜若狂的,不是嗎?
孟逢殃自打三歲被娘親用細針扎了沒有給出反應以后,就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是個異類、是個怪胎、是個“不正常”的存在,那么,這樣一個自始自終連母親都不曾期待他的成長的垃圾,像只該死的臭蟲一樣,狼狽地躺在了溝渠里的人,有朝一日,得到了明月向他揮灑的光輝,又怎么會忍心體會一次失去的感受呢?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注1]幼時,娘親每當中秋團圓夜的時候,和他說起嫦娥奔月的神話故事,總會念出這句詩。
那時候的原話,他記不清楚了。只知道娘親口中的“明月”向來是渺遠又冰冷的,永遠高高地懸掛在夜空之中。
隔著朦朧的白霧、在衰草間生長飛舞的螢火、以及一條無垠而璀璨的星河云漢。
也正是如此,明月才被叫作“明月”。
每當聽見這句話時,小孟逢殃都忍不住開口問,若是月亮……“月亮是不會為任何一個人落下的。”穿著素白裙衫的女人制止他沒問完的話,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將一根纖細的手指抵在他的雙唇上,冰涼又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不可以。而且,我也從未見過。”
她的眼底飛速地掠過一絲狠戾,看到小孟逢殃抬起那雙紺青色的眼睛,靜靜地和她對視,霎時間又恢復了溫婉文靜的神色。
她坐在石凳上,抽回了手,一邊繡著錦帕,一邊看著他。
聲音軟軟和和的,哼起小孟逢殃熟悉的、也是青樓嫖/客們聽厭了的小曲兒。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注2]
月亮是摸不著,碰不到,落不下的。
孟逢殃從小就清楚了這個事實。
他不敢向那輪明月伸出手。
他只會說:師尊,別救我了。
他不敢告訴那輪明月,他早已看出他和逢殃弓的聯系。在他離他而去的一轉身,他就會折斷長弓。
他只會指著別人:他們可比我有價值多了。
他不敢抬頭直視那輪明月。
他只會在心中暗自揣摩他說話時的神情:神色冷冷的,眉頭或許會因為這話微微蹙著,欠出一層淡淡的鴉色陰影。
即使秦女喜歡素色,清凈,淡雅,但也對等待煙雨的青色無感。蒔花樓的恩客們又是一向喜歡奢華浮麗的色彩,渥赭、石榴紅、嫩鵝黃、柿子紅,就要怎么鮮艷怎么來,越能奪走人們的目光的就越好。
等回了孟家,孟家的校服又是一色的黃色、橙色調兒,像是盛夏時節結出來的杏子果子,晴空里的艷陽一樣,明明赫赫,盡情地展現了少年郎們的倜儻風姿。
可以說,除了雨晴過后的天空,和蒔花樓外意外生長到窗外的枝枝蔓蔓以外。孟逢殃還是第一次,那么近距離地接觸一抹青色。
一旦抓住了,就不情愿再放手了。
這還是琴瑯第一次對人說這樣的話,哪怕對方現在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歲數還不及他的零頭。
都是為了任務,生活所迫迫不得已,鼓勵股票一小句,股票前進一大步……正當他捂著心口暗示自己的時候,耳邊響起了系統的提示音,以及一個少年輕微的呼聲。
【負面心情get√,仇恨值+3。】
琴瑯:“……”
這似曾相識的播報。
這成幾何倍數上漲的仇恨值。
難道是因為我說的話太惡心,惡心到了股票嗎???
“等、請等一下!”
……這道如山海一般厚重的威壓!孟齊靖又驚又喜,看見腳邊孟逢殃渾身失血、氣喘吁吁的模樣,差點氣笑:昨天,分明是那高人跟在了他的身邊,孟逢殃還一直裝傻充愣,把這事硬生生地給框了過去。
好啊,害怕我的出現搶了你的風頭讓高人放棄你不是么,那就展示給高人看!
看看到底是誰強,是誰弱!
他又上前走了幾步,張開雙臂一臉倨傲地撥開圍在孟逢殃面前的人。雖然論起修為境界,大家都要比孟齊靖高了一點,但管事們還是順著他的力道,收回了棍棒,恭敬地退到一邊。
覷那地上跪著的白衣少年微微抬起了頭,竟對著他淺淺一笑,孟齊靖登時感覺到一團怒火騰地升了上來,拽著孟逢殃的領子將他提起來,伸出手就要打——
“孟齊靖,你昨天就把這事告訴了孟凡客了吧?”
哪怕蘊含了筑基期的靈力的巴掌近在眼前,孟逢殃垂著眼簾,不慌不忙地反問。
說著,咳嗽了幾聲,聲音又輕了幾分,仿佛是只有他和對面的孟齊靖兩個人才能聽見。如同親密者之間的呢喃耳語。
可是這個親密的人,從喉嚨中吐出的字眼并不怎么親密。
相反,刺耳得很。有那么幾秒鐘,讓孟齊靖感覺到了一陣心驚肉跳。以及,濃濃的不甘和嫉憤。
“你說,孟凡客是不是也心動了?真要爭,你爭得過去嗎?”
“……你!”
誠然,孟逢殃說的都是事實:不論是看天賦高低,還是身份貴賤,孟齊靖都是不可能爭得過孟凡客的。他淺青色的眼珠中劃過一道暗光,蓄勢待發的手掌因為這話,硬生生地凝滯在了半空。
同是藍青色的四目相對,相持不下,就在孟齊靖揪人衣領的力道逐漸加重,覺得還是氣不過要給他一巴掌之時,一張通體銀白的長弓插進兩人的視野當中。
蜻蜓點水一樣,輕柔地落在了孟齊靖暴出青筋的手背上。他怔了一下,下意識地把手松了開來,被他死死攥著的白衣少年則是順勢倒在了地上。雙膝再次磕到石磚,砸出悶悶的聲響。
另一個對高人勢在必得的孟凡客笑吟吟地,加入了這場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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