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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春牛


姜五娘依偎在李莫惜懷里。

        李莫惜摸著她的頭發:“今日跟煙兒去看了什么?”

        姜五娘懶懶地說:“看了相撲,看了百戲,反正看了很多。”

        “好玩么?”

        “好玩。只是碰到皇城司的人了。”

        “皇城司?”李莫惜的手停了下來,輕聲問:“是你先前的同僚?”

        “不是。那人雖也是探事司的,但他進皇城司的時候,我該已經在那閹人手里了。今日見著那個人,定以為我只是一尋常小娘子罷了,沒認出我。”姜五娘聲音冷冷,但伸手把李莫惜抱緊,“不過認出來就認出來吧。”

        李莫惜也同樣抱緊她,用下巴蹭蹭她的發頂,再將臉貼在她頭上,感受溫香軟玉在懷的暖意。這樣無言許久,他忽然說:“我今日與王氏說了,她留在汴京,不用跟我去上任了。她已經答應了。”

        姜五娘忽然從他懷里坐起來,轉頭瞪他:“你留她在汴京,那我怎么辦?你讓我天天在她身邊,我是妾,她是妻,你不怕她欺負我啊!”

        李莫惜把她拉回來:“她雖然粗笨,但本性良善,耳根子亦軟。只要你不去招惹她,她不會欺負你的。我留她在京城,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什么考量?”

        “嘖…你想,朝煙今年已經十五了,過了生辰也就及了笈,不用幾年,也就要成親了。朝云又不會打點家務,我們偌大家業之中的庶務,總該有個人管。我看父親是無心再娶了,不留王氏,難道要父親親自管庶務嗎?”

        “哦!這是要緊事呢。”

        “我已經同她說過了,在汴京城,她想回娘家就回去,反正就過個橋的路,叫她平日不要老是管你,不要做欺負妾室的惡婦。該同她講的,我都講過了,你放心。”

        “但是,你去了那里,誰照顧你呢?”

        “我把筆兒、紙兒帶上,她兩個會照顧我的。”

        “哼。”姜五娘把他壓到身下,“帶筆、紙就算了,去了那煙花三月的江南,可不準去妓館。我可是在皇城司待過年頭的人,你曾去過哪些地方,我用鼻頭都聞得出來。要是你敢去妓館,或是又收了什么人入房,看我回來不叫人打斷你的骨頭。”

        “打斷哪根骨頭?”李莫惜壞壞地笑,又翻身把她壓住,“你若是謀殺親夫,小心我去敲登聞鼓。哪怕你是什么皇城司、探事司安插到我家的察子,我也統統把你告到御前去。”

        一夜溫存之后,李莫惜早早起身,動身去奉化了。

        相比來時的大車小車,走時,他只有簡單的一個行囊,和毋意毋固毋我三個小廝騎快馬向南而去,兩個女使則慢悠悠在家里收拾東西,隔兩三日再從水路走。

        李莫惜其實本想初七后啟程的,因初七日京城打了大雷,官民百姓都覺得這不是祥兆,找了個道士問問,說要往南去的話,得過了十五再走,這才留到了今日。他拜別了父親,從側門悄聲地走了,并不告訴妻子和兩個妹妹,生怕看見她們的眼淚。

        這一別,再回來時,或許兩個妹妹都已經成了親。想想年歲真是過得太快,年少荒唐時,一場醉酒就在妓館躺上三天。三天又三天,一年又一年。后遇見了姜五娘,決心發奮考個功名出來。中榜、得官,走馬上任,一來二去十幾年,匆匆而過。汴京風流已成了往事,騎著馬慢悠悠等著城門大開,再拍馬而去。

        想起當年,青樓妓館的行首們最愛唱的就是柳永。鶯鶯燕燕們繞于身前,淺唱著“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靡靡之音蕩于耳際,那番“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的愁腸也在他心里百轉千回。無人長亭送他,因最該送他那人,身上帶著“不能踏出東京一步”的枷鎖。

        待他回來,一定待他回來。

        朝煙醒來時,孟婆婆端來水盆要給她擦臉,告訴她:“大哥兒已經走了。”

        朝煙瞪大了眼:“走了?什么時候走的?怎么不來告訴我一聲!”

        說著,就有眼淚從眼眶里掉下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低頭看見眼淚啪啪掉在水盆里,孟婆婆趕緊叫秦桑再換盆水來。

        “大哥兒便是怕姐兒哭,才不來同姐兒說的。羅江說,天還不亮,哥兒就出去了。”

        秦桑端著新水過來了,一邊走一邊說:“我剛才碰到金釵了。金釵說,晴明閣里也在哭呢,說哥兒走得急。”

        “晴明閣?”朝煙用手指揩去眼下的淚,有點驚訝,“我都不知道,五娘竟然也會哭。我沒見過她哭呢。”

        “哎呀,不是姜五娘。”

        “不是五娘,那是哪個在哭?總不是女使、婆子們在哭吧?”

        秦桑“嘖”一聲,看一眼孟婆婆,告訴朝煙:“是王娘子在哭呢。”

        朝煙不可置信:“王娘子?她沒跟著哥哥一起走?哥哥把她留下了?”

        “嗯。郎君說,王娘子留在汴京,不跟他們去奉化了。”

        李朝煙呆住。既傷心哥哥就這么走了,又難受哥哥不把王氏帶在身邊。王氏的性子她可不喜歡,有王氏在家里,三天兩頭得見著,多麻煩呀。原本在這個家里,她便是地位最高的女子。如是一來,她有了個長嫂。幸而之前王氏已經鬧過一回要對牌的事,被哥哥駁斥了,想來不會再來討。

        “唉…哥哥總有他的打算的。”朝煙撇撇嘴。

        既然王氏留在汴京了,朝煙就要帶著朝云過去,算是和嫂嫂請個安。

        秦桑說王氏正在哭呢,朝煙便想,今天就不去了,省得看她眼淚,索性過了幾天再過去。

        昨日和姜五娘從元夕燈會上買來的東西還亂糟糟地堆在外間,燕草過來問,哪些是要給朝云送去的,哪些是要放到架子上的,還有哪些該收進庫房里。

        朝煙便讓燕草自己看著辦,昨日一氣兒買了兩捧東西回來,她已經忘了究竟買了什么。姜五娘買的也都堆在她這里,因她比朝煙更加不惜物,買東西只是圖花錢時的那刻欣喜,買過就算喜過,不用拿回自己那里去。尤其元夕燈會上買的都是擺設或玩具,她便全給了朝煙。

        燕草做事,朝煙最放心了。叫她去安排那些東西,肯定會各歸其所,不會亂來。

        果然,不到吃中飯的時候,燕草就過來回話:“把一套鑲了翡翠的頭面送去給了王娘子,姜娘子那里拿去了抹額,被她退了回來,我就收到姐兒的妝奩里了。山光閣那邊拿去了桃木劍和小銅锏,因三姐兒今日剛回家塾去,沒見著她。春暉閣送去了一塊刻印的精金,想著最合阿郎印章用。”

        孟婆婆夸她:“燕草越來越能干了。”同時眼光瞟向秦桑。

        秦桑不敢回孟婆婆的話,低下頭去。朝煙也點點頭,笑稱:“我家能人這樣多,燕草是獨一份的好。”

        燕草微微笑著,又問:“看姐兒買了六只小春牛回來,我給各院都分了,還剩下兩個,不知該給誰了。”

        “哦!”朝煙忽得想起昨天買小春牛的事。

        小春牛是泥做的,本是立春時的玩物,但因京城人愛這樣的泥娃娃,各個商鋪便多賣一些,元夕也是能買著的。昨日在某處關撲攤子看到了一地的小春牛,她便想買下來,自己看也好,送人也好。心里盤算了一下,買了六只。少了不夠送,多了拿不下。

        這六只小春牛她心里都打算好了怎么送。父親、哥哥、王氏、姜五娘、朝云、她,六個人,六只,剛好。不想哥哥這么快走了,那一只哥哥的也沒能送出去。現下燕草說還剩兩只,她倒是又有了個主意。

        “孟婆婆,幫我把羅川叫來。”

        馬行街,許家。

        許衷的隨從平南從小貨行巡查回來,手里拿著一樣物什帶給了許大官人。

        “大官人,貨行的伙計說,約莫半個時辰前有個小廝模樣的小哥,拿了這個小春牛過來。那小廝說,這是他家主人給你的。貨行伙計問他他家主人是誰,這小哥并不說,只說要把東西給大官人。”

        平南將小春牛遞上,交到許衷手里。

        “說是給我的?”

        “是。說是給貨行主人許大官人的。”

        許衷拿著小春牛,上下看了一遍,確認這春牛上是否夾帶了什么信件,又是否有暗格。可這春牛實在太小,只有他一只手大小,想來任誰都難以在它身上做點手腳。

        東京百姓有在正月互相獻贈春牛的風俗,他當然知道,不過已經有許多年沒人給他送過了。因而這甫一收到,想到的就是有人借春牛給他送什么不能為人道的消息。

        平南退下了,他手里還拿著小春牛。干干凈凈的,明說了是給他許衷的小春牛。

        會是誰送的呢?他摸了摸春牛的脊背,泥燒得很平整,可見做工很精巧。

        他淺淺地笑了,轉頭看向前幾日收到的另一份禮物:李朝煙從他的關撲場贏來、反而送給了他的粉簪花。

        這小娘子送來的又一份心意,和她的上一次送禮倒有異曲同工之妙。翻轉這個春牛,看它的底面,便能看見中間刻著的一個字——“許”。

        他家貨行售出去的春牛,又回到他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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