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然做夢了，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到了她的前世。在這個長長的夢境里，她看到了顧云喬。他穿著黑色的西裝，冷冷地看著她，她聽到他說：“沈錦然，你以為你是真的逃出來了嗎？你真是太天真了。”

        笑，瘋狂的笑，她只看到他模糊的笑臉，仿佛在嘲笑她的無知。

        沈錦然拼命地往外跑去，卻怎么也跑不出去。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不要。”

        “老四，老四，你怎么了？”

        沈錦然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前方，顯然她還沒有從剛才的夢境中掙脫出來。

        “怎么了？”方綿綿詫異地看著她，“做噩夢了嗎？你臉色好差啊，是不是病了？”

        沈錦然搖了搖頭，“沒事，我只是夢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你也好起床了，現在都可以吃中飯了。”方綿綿瞥見桌子上的手機，連忙提醒道：“先給你的李哥哥打個電話，昨天他擔心死你了。”

        “謝謝。”沈錦然揉了揉太陽穴，接過方綿綿遞給她的手機。一打開通訊記錄果然看到了一排的未接電話。

        方綿綿見她要打電話，也識趣地走開了。

        “然然？”

        “恩。”沈錦然低低地應了一聲。

        “怎么了？”李觀言總覺得電話那頭的聲音怪怪的，好像有些顫抖。

        “沒事，對了……昨天的事情對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

        “這次就算了，下一次你要出去一定要跟我說好嗎？你一個女孩子我不放心，就算是陪著熟人去你也要提高警惕，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你記得帶上我。”

        沈錦然被他無賴的語氣逗笑了。

        “吃飯了沒有？”達到目的的李觀言很快就轉移了話題，他不是個沒分寸的人。要是真的跟著去了，那也實在是太沒有品了。

        “剛起床呢，還沒有。”

        “那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邀請這位漂亮的小姐一起共進午餐。”

        “十五分鐘后，樓下等我。”

        沈錦然掛了電話，迅速地沖進了衛生間。刷牙，洗臉，梳頭，一氣呵成……

        “嘖嘖嘖，到底是要出去約會啊。看著起床的速度，還真不是蓋的喲。”方綿綿環著胸，色迷迷地看著沈錦然忙碌的樣子，“老四的底子就是好的，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現在還是幼齒就這么可愛，要是長大了，嘖嘖……禍水啊，禍水啊。”

        “大姐，你好閑啊。”把頭發梳起來，綁成一個馬尾辮。沈錦然對著鏡子甩了甩辮子，滿意地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一會兒需要我給你帶飯嗎？”

        “我說你怎么……那個，我要雞蛋炒年糕，記得給我放點辣的。”

        “知道了。”

        “好走了，好走了，李觀言肯定已經到門口了。”

        沈錦然啞然，問：“你怎么知道？我電話才打出去沒多久。”

        “你家李哥哥一大早就在門口等你了，本來我想叫醒你的。不過他實在是舍不得破壞你的睡眠，所以就在樓下干坐了一上午。我說老四啊，這么好的男人你還在猶豫什么，直接嫁了就好了。他長得帥，對你也好得不得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不是不滿意，只是有些事情強求不來。

        “算了，你下去吧，不然他真的要等死在下面了。”方綿綿連拉帶推地把沈錦然推出了門外，她一把把門關上，動作很是瀟灑。

        門外的沈錦然看了看緊閉的寢室大門，有些哭笑不得，什么時候李觀言這么深入人心了，她不就慢了一點嗎？至于被趕出來嗎？

        沈錦然走下樓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寢室樓下的長椅上的李觀言。上身是一件淺色的t恤，下身是松松垮垮的牛仔褲，看起來還真的有幾分浪蕩不羈的模樣。

        “然然。”一看到沈錦然，李觀言眼里迸射出亮光，全身上下完全沒有了剛才懶懶散散的模樣。“你這么快就下來了啊，我還以為……”

        “以為什么？”沒等他說完，她就堵住了他的話，“你是傻子嗎？誰讓你一大早等在這里的？天氣這么熱，你不去吹空調在這里做什么？我又沒有起床氣，干嘛不讓別人叫醒我。”

        李觀言失笑，“然然，我知道你是……”

        “我可不是關心你，我只是覺得你站在樓下嚴重影響了我的生活，更影響了這棟樓的秩序。我被方綿綿這個女人心急火燎地趕出來就算了，關鍵是：你看這里這么多女生，每一個走過都要看你幾眼，萬一她們不小心撞到柱子或者墻壁怎么辦？難道你去付醫藥費啊？”

        “我錯了還不成嗎？”李觀言牽過她的手，“以后我不會這樣了，不然你這個小醋缸吃起醋來還真是挺嚇人的。”他低低地笑著，心情很是不錯。

        “……”沈錦然臉一紅，不做聲。

        李觀言見她沒有掙扎，手又握緊了幾分。

        “喂，你不要得寸進尺好嗎？我們之間可是有過協議的。”

        “有嗎？我怎么不記得？”李觀言天真地看著她，一臉的無辜。

        沈錦然氣極。她倒是沒有看出來這李觀言還是個演戲的人才啊。這么個人才不去表演系真是太可惜了。

        李觀言也不敢太放肆，連忙在她耳邊歉意地說：“不要生氣了，我只是開個小小的玩笑而已，就當是我今天等了你半天的獎勵。”

        “走了走了。”沈錦然這才發現她似乎是著了李觀言的道。剛才樓道里進進出出這么多人，他們兩個的動作看起來又是這么曖昧，不惹人瞎想才怪。恐怕多數人都會鄙夷地看著他們兩個，覺得他們兩個實在是難分難舍，已經惡心得要到寢室樓下卿卿我我。

        來一道雷，劈死她吧。

        “走了走了。”李觀言攬過沈錦然，笑道：“不要板著臉嘛。”

        “李觀言，你丫的陰我。”沈錦然怒目而視。

        李觀言也沒打算否認，索性就坦白從寬了，“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啊。現在我身上已經打上了沈錦然的標簽，沒有人敢來染指我了。”

        他一副我就是你的所有物模樣，臉上寫著：來蹂躪我吧，狠狠地蹂躪我吧，這么狗腿的形象在腦海中一生成，就讓沈錦然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明明是你想要利用我，來擺脫那些糾纏的小女生，不要把理由說得這么冠冕堂皇好嗎？我們在一起這么久了，你是怎么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沈錦然想到以前的種種，忽然有些惆悵，“既然不喜歡為什么還要強迫自己做？李觀言，你真的不適合走陽光型路線。”

        “笨蛋。”他從來都不會為了別人而委屈自己，也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讓他特別對待。為什么她不明白呢，她從來都是不同的。

        伴隨著這一聲嘆息，李觀言的手輕輕抓住她腦后高高束起的辮子。柔順的長發貼在他的掌心，舒服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

        “長發為君綰，以后我給你綰發好嗎？”

        “……”

        李觀言失望的放下手，眸子里有一絲的黯淡。其實他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的，就算他步步緊逼，依然沒有辦法走進她的心里。他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有沒有人，也許是她太會隱藏，以至于高中三年沒有一絲一毫的緋聞產生。也許她的心是空的，只是不希望外人進去而已。太多的也許讓他越來越捉摸不透她的心。她每一次的搖擺不定，都讓他心如刀絞。

        他也想說服自己，他一遍一遍告訴自己，要有耐心，她現在還小。可是……

        “觀觀，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有些慌亂地看著他，“對不起，請給我一點時間，我……”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他黯淡的樣子，她竟然覺得萬分的難受。

        “不逼你了，然然。”李觀言寬慰地笑了笑，示意她不要介意。

        “對不起。”沈錦然回想起昨天的一切，忽然害怕起來。每當她想要過全新生活的時候，那個鬼魅一樣的身影總會出現在她的身邊。

        昨天她是真的見到顧云喬了，不是夢。在這個遠離北京的地方，見到了本該身在北京的顧云喬。這一面，讓她滿滿的自信一下子打回了原地。她熟知的歷史竟然發生了變化，讓她的未來變得不可預知。

        不，她不想要這樣的命運。

        好不容易才能重生一次，擺脫前世作為禁臠的恥辱。為何還要安排他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已經躲得夠遠了，怎么辦……可恥的是，她的心竟然還為那個惡魔般的人跳動不已，這樣下去她真的會瘋掉的。

        “然然，怎么了？怎么了？”李觀言慌亂地看著眼里充滿著絕望的沈錦然，呼吸一滯。

        “為什么要逼我呢？為什么要逼我？我不想的。”她不想做他一個人的禁臠，不想他把她看作是自己的所有物，不想所有人都把她的努力歸結到他的身上。她愛他所有人看不到嗎？為什么她的愛在他們眼里這么廉價。她不是可恥的小三，這一切都是他逼的。

        沈錦然想著，便淚如雨下。

        這是李觀言第一次看沈錦然哭，這也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原來一個人的眼淚可以這么燙，把他的心都燙傷了。

        “對不起，然然。我不逼你了，我真的不逼你了。”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沈錦然猛然撲到他的懷里，緊緊地抱著他，“觀觀，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這樣的包容，讓她無處可逃。

        一點一點感動，凝結成了她也看不清的東西。

        “……”

        “有些事情我慢慢告訴你好嗎？現在我們先去吃飯，我餓了。對了，大姐還要讓我給她帶飯呢。”

        “擦擦臉。”李觀言拿出濕巾拭去她眼角的淚，“哭花了臉就不漂亮了。”

        “不漂亮你還要嗎？”

        李觀言一愣。

        “快回答啊，到底還要不要？”

        “要，當然要。”李觀言欣喜若狂。

        “現在我宣布我們以前的約法三章作廢了。”

        李觀言的臉一下子蒼白了，“你……你說……什么？”

        就知道他會想歪。

        沈錦然戳了戳他的腦門，“我的意思是以后我們大大方方地在一起吧，不要遮遮掩掩了。難道你不愿意？”

        “愿意，當然愿意。”李觀言感覺自己的心都要飛起來了。

        “恩，去吃飯吧。”

        “哦。”李觀言牽過她的手，走在她的前面。

        沈錦然看著他們相握的手，露出里一絲笑意。

        如果說前面答應他，只是為了給自己多一個選擇的話。那么此刻，她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她想要的選擇。

        暴風雨就要來了，只是這一次她終于可以有了一起抗擊的人。

        顧云喬這個夢靨，她總會克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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