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四十五條咸魚不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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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公平競爭也就算了, 但偏偏還有口出狂言、公開羞辱、使用各種陰謀詭計的。
當時顏君陶就特想不明白一件事, 到底是誰給了這些人勇氣?竟然會覺得大能尊者可以不計較?你都當著人家的面那樣挑釁了,和直接扇大能一巴掌又有什么區別?若這樣的事情能咽下去, 那就不是佛性, 而是以后別想在同道里抬起頭。
但偏偏那些大能尊者還真就能以這樣那樣的理由,放過了這樣欺負自己家小輩或者弟子的人,總要等以后再說。
顏君陶看的時候,只能安慰自己,這畢竟是話本, 現實里沒那么多腦殘的。
沒想到,今天就讓他遇到了一個。這顓孫強不會以為他也是什么“等以后再說”的性格吧?不巧, 他這個人一般有仇必然是要當場報的!
不給自己的敵人任何成長空間, 是他的職業道德。
所有人都被顏君陶的動作和眼神給嚇到了, 可是又莫名地覺得,這才是大能尊者。他不和你計較,只是因為懶得費口舌, 可并不代表他就好欺負。
就好比大象會特意和螞蟻計較嗎?明顯不會,大象只會在螞蟻擋道時,眼睛也不眨地碾壓而過。
顓孫強就這樣感受到了什么叫命懸一線, 而顏君陶的眼神也告訴了他, 下一指,他絕不會再削歪。
顓孫強自然是要認慫的, 就是這么沒骨氣。
“哐”的一聲, 顓孫強就給顏君陶跪了下去。他剩下的零星散發, 便肆無忌憚地垂落在了頭頂兩側,把比人到中年的地中海還要可笑的狼狽徹底暴露在了人前。而更讓人詫異的是,在顓孫強藏在層層密發之下的頭頂,竟然有著十分惡心人的斑斑點點,好似蠱毒,又仿佛有什么寄生物在皮層下涌動。
場上不少有密集恐懼癥的妹子,都直接惡心地轉過了頭去,當場吐出來的都有。
而在顓孫強想要動一動遮丑的時候,卻發現他根本指揮不動自己的身體,只能任由自己站起,又以一種完全不愛惜膝蓋、動作僵硬反人類的姿態,猛地跪向了公子陽所在的方向。
是誰迫使顓孫強下的跪,已不需多言。
“是我一時失言,不敬公子。”顓孫強是個惜命的,哪怕再咬牙切齒地不服,也還是就勢給公子陽道了歉。不過,他不作死自己,明顯是不算完的,“只是,公子確實和皇室沒有血緣,我措辭不當,可意思是好的。大能就可以無視規則,隨便欺負人了嗎?”
顏君陶還沒聽完,就已嗤笑出聲,為什么不可以?隨心所欲,方是道法自然:“抱歉,大能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啊。”
要不然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要飛升成仙,成為一方霸主?
顓孫強差點被噎個半死。
但這就是現實。既然顓頊強可以因著顓孫家仗勢欺人,那顏君陶為什么不可以自恃修為反過來欺負顓孫強呢?
說得再簡單點,一個只是才被檢測出先天靈體、未來如何還不好說的顓孫強,和一個已經成名、名震諸界的顏君陶,鄒屠的百姓還是很明白該如何取舍的。而且,在今天連續出了那么多先天靈體之后,大家突然感覺這先天靈體其實也沒有多值錢了。
只要顏君陶一直夠強,除了顓孫家的人以外,不出十年就不會再有人記得這件事了。而對于修者來說,十年不過就是彈指一揮間。
當顓孫強想通這層,并意識到顏君陶真的對他動了殺意后,他這才知道了什么叫怕,再不復一開始的蜜汁自信。
那種死亡臨頭的恐懼,一點點地滲透而來,密不透風地壓得顓孫強都快沒有辦法喘息了,他外強中干,終于忍無可忍,爆發出了像殺豬一樣的慘叫:“娘,快來救我啊,快去叫那個廢人來救我啊,他為鄒屠付出了那么多,就是為了讓人這么來對待他的親弟弟嗎?他已經快要死了,我才是唯一能夠傳遞顓孫家香火的人啊!”
一個真覺得自己長了個金幾把的現實媽寶直男癌,就是可以這么生動又形象地出來惡心人。
如果說本來還有人因為顏君陶的霸道性格,而產生不滿,在聽到顓孫強這么說他們心目中的英雄顓孫少將軍之后,對顓孫強的不喜瞬間壓過了一切。這樣腦殘,還是讓他死了吧,免得繼續丟顓孫家的人。
“你陷害我的兄長,導致他姍姍來遲,如今又千方百計阻撓他跟著本家親戚一同進行檢測……我怎么對你,都不為過吧?”
當然,在殺死顓孫強之前,該說清楚的還是要說清楚的。
能夠參加收徒法會的年齡上限是一個甲子,也就是六十歲,公子陽和顏君陶一般大,如今已經五十六歲了,錯過了這屆,他就不會再有任何機會登上仙途。顓孫強的這一手,不可謂不惡毒。幸好,公子陽其實并不太需要這個靈根檢測,之前顏君陶就說過了,他不建議他哥入和光界的九星門派。但公子陽需不需要,都不能掩蓋顓孫強本身的惡!
“我不是,我沒有,”顓孫強瘋狂否認,把頭搖得就像是撥浪鼓,這種事他肯定是不能認的,他只是沒想到顏君陶在沒有任何證據、不了解真相的情況下,就敢張口說出這樣的話,一般人不都會很謹慎嗎?
“你冤枉我!你有什么證據能夠證明是我做的?明明是他自己遲到!你怎么能這般顛倒黑白?!”
顏君陶等的就是顓孫強這句話。勾唇,抬手,一氣呵成,顏君陶的掌心便出現了一面仿佛是用銀砂而做的鏡子。銀砂時刻在鏡面上下不規則地流動,實時變化,組成了一個又一個奇幻上古種。
“此物喚砂之鏡,仿的是上古神器尹壽十五鏡,不能照人,卻可以借此召喚上古種的一道分-身下界。”
隨著顏君陶的話,鏡面上流動的上古種,緩緩定格在了一只怪模怪樣的獨角羊上。
有見識的人已經驚呼出聲:“是獬(xie)豸(zhi)啊!”
傳說,獬豸是獄神皋(gao)陶(yao)用來決獄斷案的神獸,它能識善惡、辯忠奸,擁有確認罪犯的天賦神通。
和只會讓人開心的腓腓、貪圖下界龍肉鮮美的犼不同,獬豸早已舉族搬去了上界,而還在下界且知道獬豸本領的修士,就制作了這樣一套法寶,用以請獬豸的分-身下界繼續發揮作用。世人都知獬豸的公正,只要被它觸倒在地,就代表了那人有罪,無可辯駁。
唯一可惜的是,砂之鏡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任何下界所擁有的材料,都扛不住仙力降身。
“我兄長為何會遲到,就讓獬豸告訴我們吧。”
顓孫強自然想不到顏君陶手上還有這等法寶,心中大駭之下,做賊心虛地不敢再去看顏君陶的眼睛,刺耳的哭號聲也低了不少,但嘴上卻還要不見棺材不落淚:“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啊,畢竟你都已經讓我跪在這里了。娘啊,你的兒子就要被冤死了,你怎么還不過來,你怎么這么狠心!”
顓孫家的二夫人不是不想過來,也不是不想開口,而是從一開始,顓孫家的所有人就被他們根本反抗不了的**力壓在了原地,腳不能動,口不能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這也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識到,所謂的尊者和他們之間隔著的到底是怎么樣的天塹。
對力量一無所知的時候,才是最有勇氣,也是最愚蠢的時候。
顏君陶嗤笑,只見他掌中的銀砂鏡,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地迅速擴散開來,在空中開始繞著顏君陶轉圈:“誰不信它的作用,可以隨便試,我這里有的是。”
一次性消耗品?不怕啊,隨便耗。
看熱鬧的人都傻了,這樣一面神奇的鏡子拿出來,就已經足夠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原來還可以這樣操作。但顏君陶卻像是不要錢似的,變出了這么多面奇鏡。九星門派的底蘊真的是太可怕了。
但天知道這些東西,和天衍宗其實并沒有太大的關系。
“開始吧?我已經有點煩了。”顏君陶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冷酷,也是從未有過的讓人覺得可靠。
這就是顏家的公子陶,只要他在一天,顏家就一天不會倒下。
所有的顏家人均在振奮地等待結果。
“客人想必也看膩了。”顏君陶說的自然是鄒屠以外的門派以及外域之人。
這種時候當然沒人敢說膩,他們均搖頭擺手,紛紛表示,沒事沒事,檢測靈根的階段,出現這種構陷他人的惡事,怎么能行?一定要徹查!
都用到“構陷”這個詞了,其實基本已經代表了立場。他們可不知道什么顓孫,只認顏君陶的。若能因為站隊正確,巴結上顏君陶,那就是三清顯靈了好嗎?哪怕巴結不上,在顏君陶面前露個臉,也夠他們吹個百年了。
鄒屠這邊的百姓也在羊群效應下,都覺得不需要等什么獬豸了,那顓頊強一看就有問題!
他堂兄的功績,又與他何干?
“還是照一下吧。”顏君陶顯得是那樣公正公平。
但顓頊強卻只感覺到了說不上來的寒涼,因為顏君陶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明晃晃在說,我就是要你身敗名裂才能開心!
“抱歉,娘一直未曾對你吐露過我的真實身……”
“我知道。”在顏君陶上輩子經歷過的六百年里,足夠他了解很多秘密了。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天衍宗那姓陸的老匹夫和你說什么了?!他當年也不過……咳,見了我師姐就和老鼠見了貓似的。娘有的是辦法替你收拾他!”暴露真我之后,顏夫人對天衍宗的陸掌門連稱呼都變了,平時的戲可以說是很足了。
“掌門待我極好,就是一直不肯允我拜師。”
“哼,他倒是有些自知之明,”顏夫人忍不住抱著哪里都小小的、軟軟的顏君陶晃了晃,“我兒可是成仙至圣、有大造化之人,怎么能困在和光、同塵這等世界。”
“這里挺好的。”至少不會崩塌,并且離事發地中間還有一個上界作為緩沖。
顏夫人長長地嘆了一氣,吐氣如蘭,膚如凝脂,抬起柔荑,憐惜地摸了摸兒子既不像她,也不像顏老爺的精致容顏:“以前只道你這如玉的容貌像,卻不承想連念舊的心也像,真好啊,我的陶陶真好啊。”
顏君陶明智地沒有問“像什么”。
“所以,門派里到底發生了什么。”顏夫人很執著。
“宗門一切都好,掌門好,長老好,師侄、師侄孫們也很乖,”顏君陶在天衍宗的輩分不知道為什么特別高,“兒只是……”
顏君陶其實已經是渡劫期了,并且到了即將飛升的最后二十年。
事實上,上輩子的此時,顏君陶已經在閉關,沖擊上界了,經歷從一個修者到仙人的轉變。結果閉關了不到二十年,顏君陶就以前無古人后無來者、萬千諸法世界最年輕的七十三歲之齡,飛升了上界,成了此后人人都在傳頌、卻再無人可以超越的存在。
這輩子的顏君陶,重生的時間點比較微妙,正卡在他剛剛開始閉關的時候。
他一睜眼,在幾次掐算了前后因果后,就利索地打斷了自己。在先天靈體的作用下,他雖然沒能如愿以償地走火入魔,但至少讓修為停在了他最大限度可以壓制的范圍內。而除了陸掌門以外,無人知道顏君陶這次閉關的目的是為了飛升,他突然有感從閉關狀態醒來,也沒人奇怪。
不對!
其實還是有另外一個人知道的。
就是那個在顏君陶圣生的最后,被他莫名其妙想起來的人。那人在閉關前送了顏君陶一朵永不會迷失方向的迷榖,看不清表情,道不盡真言。
重生回來,顏君陶這才終于回憶起了那人的名字。
容兮遂,容兮遂兮的那個容兮遂。一個……來歷不明的散修,境界高深,道法莫測,在天衍宗主峰的禁地也可以來去自如,卻并不存在于天衍宗的記載里。顏君陶只知道連陸掌門見到容兮遂,都要低眉順目、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前輩”。
一直到飛升上界前,顏君陶也是這般跟著掌門規規矩矩地尊對方為“容前輩”的,只不過多帶了一二友誼的親密。
在顏君陶如古井一樣平波無瀾的修生里,他意外地有個好人緣,不閉關時總有人上門叨嘮,顏君陶也從不會嫌煩,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安安靜靜地聽對方自言自語,最后再安安靜靜地送走道友。
這個習慣的始矣,就來源于總是不請自來的容前輩。
等顏君陶好不容易習慣了容前輩——顏君陶修生中的第一個道友——顏君陶就飛升了。
而一直與顏君陶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容兮遂,卻在顏君陶真的渡劫成仙出關的當日,與顏君陶割袍斷義,決絕地轉身而去,連目送顏君陶登上天梯也不肯。
一如容兮遂陰晴不定的性格,翻臉最是無情。
這輩子當顏君陶生硬打斷閉關,從洞府里出來時,第一眼看到的自然還是長身而立的容兮遂。他一直抿唇,緊盯顏君陶閉關的洞府,視死如歸,又好像在期待著什么。茶白法衣,袍角滾滾,目光悠遠地站在一種冬夏常青、像竹子一樣有枝節的古怪細樹之下。綠蔭如傘,無風自動,唯有綿軟卻掰扯不斷的秋色之葉,如綰如帶,窸窸窣窣地落下。
顏君陶發現自己上輩子記錯了,容兮遂不只是好看,也不是特別好看,而是好看到了讓他沒有辦法形容,也許連圣人都要為之羞愧的程度。
這回,等待顏君陶的再不是形同陌路、連句話也不肯說的轉身,是讓天地都要為之失色、時間也想為其停止的笑容,容兮遂的眼睛里有著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光華,他輕聲打破了沉寂:“你,真的回來了。”
***
與此同時,在鄒屠邊域,星垂平野,月涌江流。一座浮空的深山群,于**力下拔地而起。剎那間鼓角大鳴,地動山搖,猶如亙古擎天的巨人,發出了千萬年的嘆息。
黑蒼蒼的山,水磷磷的湖,萬年古木組成的密林,在薄霧里若隱若現。禽鳴丹壁,猿嘯青崖,打破了幽澗與松颼。一柄十人合抱而不成的巨劍,從天而降,狠狠地斜插入了最高山的峰頂,卻并沒有將山一分兩半。只見烏云密布的天空之上,出現了一只靈力匯集而成的紫色巨掌,扣住劍柄,輕轉銀身……
整個山峰在頃刻間龜裂開來,隨著猝不及防的震耳欲聾,土崩瓦解的石塊,在攝人的劍氣中,依著山勢翻滾而下,驚天動地,猶如鬼訴。
散落在千里之外兩界的五個九星門派,均有閉關多年、榮養在后峰禁地的太上長老,有感睜眼,撫膺吐血。
“快,速報掌門!有人喚醒了撼天仙劍陣的一角……”
還是在鄒屠域的邊緣,黑袍玄底的高人踏月而來,在沖天的烏紫色劍氣中,以九幽之力喚醒了長眠于此方地下的巨人。
“終于——”一面目可憎、全身腐爛的惡鬼巨人,從焦黑的土地中一點點爬出,身體僵硬,卻動作迅捷。他跪于泥濘之地,淚流滿面,仰天長嘯。
“閉嘴!”黑袍青年以力成劍,懸于空中,衣角翻飛,滾滾之氣。他磁性的聲音不見得多有力度,也不見得多可怕,卻硬生生讓那惡鬼巨人真的再不敢發出一星半點的聲音,仿佛被人瞬間掐住了脖子,心甘情愿地被掐住了脖子。
“上主。”它的眼神癡迷,無聲尊稱。
“葬天棺何在?”青年道。
巨大的惡鬼微微俯身,用無聲之言表達了為對方引路之意,它的每一步,都會在林間落下碩大的腳印,鳥禽驚飛,異獸頓走。當那惡鬼終于找到散發著不祥幽光的陣法之地后,它便再一次跪伏于地,抬手毫不猶豫地朝著自己的胸膛直插而去,黑色的血液噴涌而出,所至之處,光芒大盛。
直至所有的光連成了畫,被黃紙血字封印、寫滿意義不明箓文的漆黑葬天棺,才一點點從惡鬼的身體之內破膛而出。此間的痛苦不言而喻,但那惡鬼卻能生生不發出一點聲音,甚至始終面帶著一個勉強算是笑容的笑容,如鬼火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黑袍男子所在的方向,充滿狂熱。這就是上主命它保管了萬年的東西,再沒有比它巨大的身體更加安全的地方。
當惡鬼巨人最后一滴黑血流盡之時,葬天棺終于徹底解封。它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黑袍男子不緊不慢地在空中緩步而來,一揮袖,棺蓋便緩緩地打開了。
棺材內,躺著一個與黑袍青年一模一樣的人。高鼻深目,沈腰潘鬢,安靜得猶如一幅水墨之畫。
在黑袍青年伸手的瞬間,躺在棺材里的人猛地睜開了血紅的眼睛,以雷霆之勢爆破元神,要與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黑袍青年同歸于盡。
黑袍青年卻紋絲不動,只是不屑地道了句:“不自量力。”
法力透過聲音一圈圈蕩開,輕松化解了棺材之人積蓄了萬年、以靈魂之力為之一搏的反擊。棺材里的男子最終在不甘中消散于了天地之間,靈力卻一點點回歸到了黑袍青年身上,棺材之人的法寶也盡數到了黑袍青年的手上。
青年勾唇,終于露出了猶如一個等待表揚的孩子的天真笑容,他拿到了所有他想要的。
那人,一定會很高興吧。
再一揮袖,惡鬼巨人重新與葬天棺一起埋入黑土,塵歸塵、土歸土,再也不見。仿佛可以劈開天地的巨劍,開始自動反向旋轉,從峰間一點點拔出,連綿不絕的群山再一次回縮,直至徹底消失。那遮天蔽日的浮空之山,泉涌印月的深水之潭,都猶如黃粱一夢,再不復存在。
五派的太上長老也均在此時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無論如何掐訣再算,推演天盤,都感受不到了任何撼天仙劍陣的氣息。
就像是一場過于驚悚的玩笑。
玩笑過后,生活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
只有天衍宗的掌門似有所感地看向鄒屠之域所在的方向,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說出去誰會信啊!
容前輩,你搞這么大一出陣仗,不要告訴我,你只是想取一件舊物幫君陶完成一個微不足道的宗門任務啊!
正值桃花灼灼、落英繽紛的好時節,鄒屠上下,無論是生意往來的商賈、騎馬乘轎的官員還是背簍挑擔的三教九流,如今人人的眉眼間都積滿了藏都藏不住的激動與興奮。見面的問好也從“吃了嗎”、“修煉了嗎”,變成了“聽說了嗎?”
聽說了嗎?鄒屠晉升為了“上上”,從“軒轅遷善民于鄒屠”的普通鄒屠,變成了修真上域的鄒屠。
城郊的寺廟、道觀里,最近總能看到有拿著百丈香、徒步走了個把時辰的老人家,一路顫顫巍巍堅持從山下三跪九拜到山上,口中念念有詞,祈求三清保佑,希望自家孩子能在收徒法會上一鳴驚人、鯉魚躍門,自此大道坦途,萬法不侵。
這年是鄒屠第一次獲得舉辦收徒法會權力之年。
作為東道主,鄒屠的子弟不僅免去了不遠萬里的奔波之苦,也得到了更多向九星門派推薦弟子的珍貴名額。但家有應選之年適齡后輩的,反而更加緊張了起來,生怕在這樣寬松的情況下,自家孩子還是沒有辦法踏上坦蕩仙途。
各城各域的良才美玉、天之驕子,已經從四面八方涌入了鄒屠;各方準備收徒的門派,相傳也已經準備停當,正在路上。
各派收徒的偏好、傾向,歷屆參考等信息,都已經賣到了天價。
雖然說九星門派才是人心往之的終極大獎,但能夠被九星門派收徒的終究還是在少數,十不存一。僥幸能被八星、七星門派收徒,就已經是祖墳上冒青煙的天大喜事了。各城各域的少年仙子,都摩拳擦掌,壯志酬籌,激動又期待著未來能夠一展宏圖。
而鄒屠域……卻還在不緊不慢地進行著法會開始前的靈根初測。
有沒有靈根,決定了最基本的仙凡之別,可以說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此中心酸只有測過的人才會懂。往年這個時候的鄒屠域早就已經測完,并內部挑選完畢,辛苦攢好了傳輸陣所需的靈石,心懷忐忑地前往了未知的城域。
今年沒了趕路時間上的壓力,就特特改成了要在所有人都能夠看到的御街前的八神坊,在諸域競爭對手和全域百姓的眾目睽睽之下,接受靈根檢測。
這有可能成為鄒屠對其他城域一種宣告實力的象征,也可以成為鄒屠域百年間最大的笑柄。
所以,鄒屠域的皇帝做了每一個城域之主,在第一年成為上上之城時,都會做出的選擇——作秀。
把所有提前就已經做過靈根檢測的修真世家子弟,按照靈根的好壞,安排好檢測順序,由低到高、層層推進,把最好的留到最后,與那些需要進行二次靈根確認的外域子弟一同對比,無論如何都要出一個能壓下所有域的經世之才,至少是要與幾個老牌的上城能夠勢均力敵。
鄒屠帝早已經提前打聽、并縱向比較過了,這一次鄒屠域最拿得出手的便是公子陶的妹妹,娘子玉,對方也同時是他的外甥女,是難得一見的單系天靈根。簡直是天佑鄒屠。
鄒屠帝自己還有一雙年歲更小的子女,都是相輔相成的雙靈根,八星十拿九穩,九星也不是不可期;還有顓孫少將軍的堂弟,據說也是個單靈根。這一次……
……鄒屠域應該不會輸得太難看。
為了減少這種作秀感,顏家、顓孫家等世家的子弟和皇室的公主皇子的檢測,不管資質如何,都良莠不齊地安排在了最后一日進行。至于會不會有資質不好的被自己優秀的兄弟姐妹比到塵埃里,那就不是皇帝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當然,哪怕真的輸了,也有顏君陶可以挽尊。
據顏家所說,本是回家給母親祝壽的公子陶,已經答應了前往觀禮。只這一方尊者,就足夠讓其他城域閉嘴了。他們這輩子都未必見過尊者長什么樣!
當然,鄒屠帝也沒見過,公子陶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到的。
但是沒關系啊,別人又不知道他沒見過。
鄒屠帝如今正穩坐在龍椅之上,以一種生命不可承受之胖地搖頭晃腦著,并不能聽到椅子快要被壓垮的“吱吱呀呀”。他掰著胖胖的手指,開開心心地盤算著,這一回他該怎么氣死隔壁萬蒼域的皇帝。
恰在此時,一道青要門的拜帖,被清秀的小內侍著急萬分卻時刻保持著畢恭畢敬的態度,給請了上來。
這可是九星門派之一的青要門!容不得他們怠慢!
胖皇帝也是被嚇了一跳,連本來腆著的肚子,都不自覺地吸回去了一些,在沐浴焚香、凈過手之后,這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那好像散發著無上法力的云紋拜帖。
帖子上的字可以說是胸藏錦繡、筆走龍蛇,內容更是至柔動剛、風骨遒上,不過,其實意思翻譯過來卻很簡單——這一次青要門的首席,奉命帶著門內眾多師姐妹下山歷練,途徑鄒屠,得知恰逢十年法會,遂決定一同觀禮。如今有一個不情之請,就是希望能夠安排她們觀禮的時間越早越好,好比從最后一天的靈根檢測開始,那就再合適不過了。
這目的直白的,都不需要動腦子,胖皇帝就明白了。
公子陶會出席最后一天的靈根檢測,而據說青要門的首席,也就是名動諸界的雅歌仙子,愛慕公子陶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她會跟來真的是一點都不該覺得意外。
胖皇帝只能咬牙決定,把最后一天靈根檢測的觀禮規格再往上抬一抬。這倒不是說他不夠尊重顏君陶,而是他本來只準備了一方清凈天地給顏君陶,如今只能再給雅歌仙子和她的師姐妹們追加一個。至于建造一個清凈天地的價格,該怎么形容呢,足夠皇帝從一個胖子節省成一個瘦子。
但這明顯不算完,很快的,又一封拜帖被送了上來——白鹿洞書院首席與覺生寺首席,聯袂拜訪。
不用說,他們也是“突然”決定帶領師弟師妹下山歷練,“不巧”提前到了鄒屠,就決定來觀禮了。
連理由都找得十分敷衍。
放著隨后更大的收徒法會不去,來觀禮一個小小的靈根檢測,這些大門派的首席都是這么閑的嗎?!
“陛、陛下?”小內侍小心翼翼地提醒,這些九星門派都是他們惹不起的龐然大物。如果把九星門派的門主比作皇帝,那鄒屠域的胖皇帝基本就約等于鄉里的里正,一個村長,不能更多了。
“造!”胖皇帝都感覺他聽到了小私庫在哭泣的聲音,龍椅也被壓得不堪重負,響聲更大了起來。
但是這種時候輸人不輸陣,絕對要把鄒屠域的排面給搞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火繞云紋、黑底紅字的帖子,霸道地直射入了胖皇帝身邊金燦燦的屏障之上。隨著“啪嚓”一聲,龍椅終于還是碎了,把本來就嚇了個半死的胖皇帝摔了個人仰馬翻,滿宮上下,人心惶惶。
知道的那是拜帖,不知道還以為是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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