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十四條咸魚不翻身:
此為防盜章 在獬豸持續撞擊顓孫強,已經快要把他撞成一灘爛肉的時候, 公子陽借著眼角的余光, 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顓孫少將軍, 這個傳說中與他有緣的人。
可惜, 他已經不相信什么緣分了。
顓孫少將軍是個好人, 他念舊情, 有原則,又不至于為了舊情徹底把自己搭進去, 時刻保持著智商在線的清醒。如果換個處境、換個相遇,公子陽說不定還真的會愛上他。可惜,現實是沒有如果的。在經歷了這么多的當下,公子陽要是還和顓孫少將軍在一起, 那就真的是在打他弟弟的臉了。
公子陽這個人蠻執拗的, 一旦認準了什么, 那就是粉身碎骨也不會回頭。而他認準的就是做什么都要以弟弟為先。
兩人遙遙相對, 互看了一眼, 然后便各不相干的撇過了頭去, 這就是他們這輩子的緣起緣滅。
“一日一年, 謠言傳了多少日,你的靈根就等多少年后再恢復吧。”顏君陶心中早已經有了打算, 若顓孫少將軍能夠及時擺脫他的優柔寡斷, 顏君陶也不介意在最后幫他一把。
而對于顓孫少將軍來說, 這個結果已然是驚喜萬分, 他是真的沒想到, 都這樣了,顏君陶還愿意給他治療。至于等的這些年……哪怕再翻個十倍,他也會心甘情愿的等下去,并心懷感激。
容兮遂本想替顏君陶掃平障礙的,但是越到后面他越發現,他不可能比顏君陶做的更好。這不是一個需要他為他遮風擋雨的人,哪怕對方的外表看上去是那么的弱不禁風;這也不是一個離開他就指不定會被誰欺負到死的小白兔,哪怕對方的性格確實有點呆呆的,好像對什么都不是很上心、很在乎的樣子。
這樣的顏君陶……更讓容兮遂想要深陷了。
或者說,容兮遂其實沒什么特定的審美,如果一定要說,那就是顏君陶什么樣,他就喜歡什么樣。顏君陶的性格,顏君陶的處事,顏君陶的談吐……
要是能變成成年人就更完美了。
坐忘心齋那邊就比較心賽了,就像是傷口又被當眾扒開灑了一層鹽,疼的只能大口大口的倒吸涼氣。
當年他們掌門怎么就能在收徒這件事上失手呢?
這樣的天資、這樣的心性,怎么看怎么都應該是他們魔門之人啊!哪怕顏君陶現在由道轉魔也是不算晚!真的!魔門好啊,魔門妙,魔門呱呱叫!更不用說魔門在上界仙國也是超厲害的啊,戮力魔尊了解一下!最年輕飛升記錄保持者,一飛升就塑了真魔之體,越過天魔,據說如今已經是金魔了!最重要的是,我們戮力魔尊特!別!喜!歡!你!
顏君陶對坐忘心齋那邊頻頻發來的火熱視線早已免疫,因為司空見慣,所以根本就不好奇他們想說什么。
這也導致其實想說另外一件事的聞首席心里有點苦,我和這些妖艷賤貨不一樣啊!看我,看我,看我!
顏君陶沒看,容兮遂倒是深深的看了眼聞首席,后天霸之一道,恩?
軍師師弟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擋住了自家二傻子哈士奇似的師兄,然后……給容兮遂深深的鞠了一躬,求前輩高抬貴手,放過坐忘心齋這近百年內的希望吧,雖然傻了點,但真的在修行方面很有天賦。
雅歌仙子看著顏君陶,想起了臨行前師父的那一聲嘆息:“癡兒。”
有些事情,有些人,不自己去面對一下,是絕不會明白什么叫回頭是岸的。雅歌仙子其實已經意識到了她與顏君陶的境界只會越拉越大,大到以前還可以仰望,如今只能深刻的明白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她能與這樣的傳說有過曾經的齊名,已經像是做夢一樣不可思議。
雅歌仙子暗暗摸了摸手中的一柄玉做的小劍,好不容易才下定了決心。
——當不了夫妻,她還可以當他姐姐啊!
“去問問看,那顏尊者的妹妹,可有意拜入我青要門。”
與雅歌仙子有相同想法的人還不少,他們重點的搶奪目標就是在這一次事件里大放異彩的娘子玉與公子陽。
至于公子陽本人……還在數著顓孫強這小強一樣的生物,什么時候才能夠被撞死。
趁著大家都陷入了對能見到渡劫期修著的狂熱,公子陽走到如喪家之犬的顓孫強眼前,壓低聲道:“哦,對了,你大概還不知道,我根本不會去任何一個九星門派,因為我阿弟已為我介紹了姜水界的伊耆(qi)藥宗,就是有玄級醫師的那個第一門。”
之前顏君陶就說過了,他不建議公子陽去任何一個九星門派,在說那話的第二天,顏君陶就著手安排了公子陽的其他出路,更好的出路。公子陽也欣然同意,對顏君陶十分信任。伊耆藥宗的玄級醫師臨與顏君陶情同手足,他對于收一個有完整藥仙道統、且是顏君陶哥哥的人,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顓孫強帶著震驚與絕望,睜大了眼睛,卻死活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氣,他的命運不可能是這樣的,那個人明明說過、說過……
公子陽笑瞇了一雙好看的眼睛,終于暴露了自己真正的本性,一個他怕展露出來嚇到自家弟弟的本性。公子陽上輩子經歷那么多磨難才成為藥仙,可不是真的靠什么傻白甜的性格,他之前一味隱忍,不過因為沒有反抗的能力罷了。
“我阿弟是注定要成仙至圣的人,怎么能在你這等臭蟲上留下什么因果?”
“收拾你,需要一個理由,那我就把這個理由給阿弟找出來,謝謝你這么配合我。”
“現在,你可以死了。”
……哥哥的上輩子梳理,可看可不看……
公子陽在嫁給顓孫少將軍的前夜,嫡母顏夫人就把一切都和他說清楚了,他與這顓孫少將軍命里有緣,是彼此成仙的契機。
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全看公子陽自己,她沒空關心。
所以,在婚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公子陽看顓孫少將軍的眼神就和看天材地寶沒什么區別,說溫柔似水都嫌不夠,準確的說應該是小心呵護,期待成長。至于什么腦子不夠用的公公婆婆,熱愛扶貧的祖母,惡心的二房,討厭的前任未婚妻,在公子陽看來就是攔在他摘取天材地寶的路上的必然障礙。沒有兇獸垂涎的天材地寶那才奇怪呢,公子陽為此斗起來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
真正的障礙是他對這天材地寶動了凡心,竟然和藥材產生了感情,真的讓公子陽挺苦惱的。
第一次動心應該是在他嫁進來的當晚,顓孫少將軍以禮相待,苦言相勸,把自己即將不久于人世和他并沒有為鄒屠贏下都和盤托出。
公子陽在顏家“豐富多彩”的后院長大,這么多年了,都沒見過一個比顓孫少將軍更傻的,迫不及待的就把把柄送到他手上。這讓公子陽很有安全感,一種他能夠完全掌控眼前男人的安全感。
不等公子陽想清楚該怎么利用這件事收拾已經腐朽不堪的顓孫家,讓他們都閉嘴聽話,他弟弟公子陶的修為突破渡劫,特送靈旗給母親當壽辰禮物的消息就傳回了鄒屠。所有人都傻了,但最受到打擊的還是要數顓孫家。
顓孫老太君還打過讓公子陽回家周旋的奇怪念頭,公子陽當場差點笑瘋了。那是他第一次暴露本性,暴露了也就沒打算再收回去。
“奶奶這話可真有意思,我阿弟能庇佑鄒屠,那是他的本事能耐,您讓我回去商量什么呢?讓一個渡劫期大能給您圓謊?您哪兒來的那么大的臉?您是不是忘了我是怎么被算計的嫁進來的?不修書一封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阿弟,就已經是我對這個家最大的包容了。”
“你、你……”顓孫老太君被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你想怎么樣?”顓孫夫人道。
“想怎么樣?當然是希望你們能大大方方的承認錯誤,給我阿弟賠不是。誰造的謠,誰負責。不要怕丟臉,這不是有我陪著你們嘛。別這么看著我,我膽子小,萬一哪里讓我不舒坦了,又想起來要給我阿弟寫信了,怎么辦?”
公子陽其實根本沒和自己的弟弟公子陶說過一句話,可他就是敢這么狐假虎威。他是不知道他未來能不能成仙,但嫡母有句話說對了,嫁給顓孫少將軍確實會迎來轉機。只要他弟弟公子陶一日是渡劫期的大能,他就一日能夠在這個家作威作福。這可比回到顏家繼續隱忍、壓抑本性,當個小可憐要好上太多。
這話聽起來太像是一個反派了,可公子陽……就享受當這個反派。
公子陽的反派一直當到了顏君陶飛升。其實哪怕顏君陶飛升了,有這個威名在,公子陽也還是過了百年外面低調小透明,家里邪魅狂狷大反派,順便期待自己的“天材地寶”早日開花結果的美好生活。真正讓一切急轉而下的,是當年因“先天靈體”的資質而被九星門派收徒,在百年后修為終于有點看頭的顓孫強回到了鄒屠。
哪怕是面對這樣的顓孫強,公子陽其實也沒落什么威風,雖然在斗智斗勇里有幾次險象環生,但最終還是他打敗了被不知名生物操控的顓孫強。
當然,這中間也少不了金手指的幫助。不是大藥天匣,而是一個不知名的前輩。
前輩給了公子陽一個可以毀天滅地的仙器,卻只和他提了一個要求:“若有一日我需要用到你,你不能推辭。”
飛升后,公子陽回顧自己的一生,起起落落,波折不斷,他始終不忘嫡母在出嫁前的教誨,成為了一個優秀的宅斗中的戰斗機。但偶爾在午夜夢回,他也會貪心的想著,能當個溫室里的寶寶,誰會愿意去披荊斬棘、不得不堅強不屈呢?
百年后的一日,心魔問他,若給你一個重頭來過的機會,你愿意舍棄如今的一切嗎?
舍棄了榮耀,也舍棄了苦難。
他與顓孫少將軍算是由恩到情,水到渠成,說不上來有多少激情,但也說不上來有多么平淡。只是飛升后他才醒悟,他最應該感謝的也許是他的弟弟公子陶,那個給了最難時期的他這個世界上好用的狐假虎威的人。
公子陽最終也回答不了心魔,他只是凝視著眼前似井非井、似鏡非鏡的紗幕,紗幕里也有一個自己在凝視著他。
這神鐘是鄒屠除了顏君陶以外最大的臉面,相傳是由上古軒轅帝遺落在鄒屠的一片神器演化而來,鐘靈毓秀,通真達靈,一直等待有緣之人認主。每個來自鄒屠的說書人都會說上這么一段故事,至于故事的真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以知道的是,鄒屠域不到非常以及特別重要的場合,是絕對不會請出這件千萬年不曾有過任何改變的神鐘的。
上一次用**力擊打重鐘,還是在顏君陶先天靈體的身份被透露出去之后。
神鐘的鐘聲可以傳的很遠、很廣,保證了每個身在鄒屠的人都可以聽到它的恢弘澄凈,卻又不會覺得聲大刺耳,總是那么恰到好處。甚至還會有人在鐘聲中依稀聽到龍吟鳳嘯,感悟玄之又玄的天地法則。
這個說法倒是真的,因為顏君陶小時候就頓悟過一次。也因此,在顏君陶心念一動感應到鐘聲即將敲響的前一刻,他第一時間就用靈力封住了自己的耳朵和神識。
顏夫人奇怪的看向兒子,她對于顏君陶的狀態最是了解,急的直接開口:“你怎么能錯過鐘聲?!”
其他從顏夫人口中知道鐘聲可以助人感悟的顏家子,都沒能感悟到什么,正在沮喪期間,又聽說他們家最有希望的嫡子哥哥直接給拒絕了,均是一臉的不可思議,不是很公子陶的這個操作。
不等顏君陶根據他娘的口型來解釋,那邊作為合格顏吹的天衍宗弟子們已經齊聲道:
“若尊者現在頓悟,少說也要幾天的時間,那你們的靈力檢測還辦不辦了?”
“怎么就這么不知道感恩呢?我們家尊者多體貼人啊!”
“簡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顏君陶:“……”并沒有,謝謝。
“接連感悟,無異于揠苗助長,反倒是對修行不利。”容兮遂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作為了補充。
一眾人……還真就信了。
包括正馱著腓腓、能懂人言的犼,都充滿肯定的點了點它的兔子頭。感悟就像是在提升內在的精神與魂力,若外在的軀體和修行追不上內在過快的增長速度,短期內看不出什么,長久必然留下無窮后患。
真正心里有數的修者,永遠明白什么叫適可而止。
因為貪得無厭的都死了。
等七七四十九聲鐘聲過去之后,顏家的十一個子弟便整齊劃一的站起,穿著樣式相似又各有特色的白色深衣,拿好準許應試的腰牌和身份石簡,象征意義的拜別了顏家父母。然后,他們就以瓔珞巨象為代步工具,聲勢浩大的與差不多同樣時間出發的皇室弟子及其他三個修真世家的子弟一起,前往了八神坊。
顏家剩下的人,則隨著顏君陶一個揮袖,飛上了顏君陶從芥子袋里拿出來的一輛以飛禽為畜力的油壁車,在最后一刻才會集體飛往八神坊。
為此,腓腓吃了好半天的醋,為什么不騎它!它能變得比巨象大、比飛禽高,好嗎?!
“再大,你也就是個小浣熊。”顏君陶對腓腓的嫌棄是從它被犼吃掉之后還要積極給犼當小妾開始的,雖然犼大爺只有腓腓這一個對象,既是妾也是妻,但顏君陶還是特別嫌棄腓腓這個賤嗖嗖的家伙,可以說是很丟小浣熊的臉了。順便一說,腓腓最近倒是在容兮遂那里分外受寵。
“你可以讓犼變大后為你拉車。”容兮遂提議。
顏君陶很認真的考慮了一下可行性。
顏夫人不干了,哪怕她看不透容兮遂的深淺,知道這樣的大能力者不是她能夠得罪的,但她還是要說:“我們坐飛禽吧,來回更換,有點耽誤工夫。”
真正的理由是,別人都是猛獸,憑什么她兒子騎個兔子?雖然犼是上古異獸,但那也并不能掩蓋它和小白兔沒有任何區別的外表呀。顏君陶變成六歲大小的外表之后,本身就已經有點萌的過分了,再騎個大白兔,那畫面美的顏夫人根本不敢想。
***
在顏君陶還沒有前往八神坊的時候,消息靈通的各域之主已經早早到了。
按照以往的傳統來說,他們本不應該這么早來的,哪怕來了也不可能出席靈感檢測的觀禮,甚至他們很多都不應該屈尊降貴的來它域陪考,除非這一屆里有自家的孩子。但誰讓這次九星門派的首席弟子都到齊了呢,套不上近乎,挨個看一遍,也夠他們吹個百年的了,誰都不會想要錯過這等機會的。
‘也不知道這鄒屠域何德何能,竟然能攤上這樣的好事。’不少城域之主在私下里都有過類似的腹誹,反正他們是不信什么只因為一個公子陶,就能引來這么多各派首席。
這公子陶資質再好,能有多好?!這么多年過去,也不曾聽說公子陶做過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唯一轟動過的一次,也只是他在龍冢法會的首席戰里為天衍宗拿過一個第一,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公子陶在那后就徹底銷聲匿跡。修煉一事,如逆水行舟,都這么多年過去了,誰知道顏君陶又有什么變化呢?
反正,危機感讓他們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鄒屠的公子陶能有多好的發展。
比起相信公子陶,他們更愿意相信首席齊聚,肯定還是與之前鄒屠邊疆的異動有關!
與鄒屠域的胖皇帝最不對盤的是萬蒼域的瘦皇帝,一個高胖,一個瘦小,仿佛天生對立。小矮子的瘦皇帝最先對胖皇帝開了嘲諷:“沒想到竟有能看到你來主持收徒法會的一天,老弟你可不要再藏著掖著了,把那些年藏起來的天才都拿出來吧。要不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鄒屠翻來覆去就一個公子陶,再無其他了呢。”
收徒法會能夠參選的弟子年齡,最大是一個甲子(六十)以內,畢竟三千世界、奇遇難料,誰也沒有辦法料定某人不能笨鳥先飛,收徒的年齡限制便一直十分寬松。
而鄒屠在顏君陶出生到現在的這五十多年里,真心沒一個拿的出手的。
胖皇帝不是很高興的在心里哼了一聲,卻又沒有辦法辯解,因為瘦皇帝說的是事實,鄒屠真的一直是在走下坡路,人才凋敝。他只能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老哥此言差矣,可不能在叫公子了,如今是尊者。”
越是下界下城,越是注重階級劃分,從服飾到稱呼,是絕對不能亂了一絲一毫的禮數的。
反倒是上界門派要相對寬松一點,畢竟你在這個百年內為難了別人,指不定別人在下個百年就會有什么奇遇機緣,跨越境界的天塹,在修為上迅速趕超于你,到時候再見面就尷尬了。
而在下界的種種稱呼里,“公子”只是對一些未來很有前途的年少之才的尊稱,甚至都不需要很有前途,有個好的出身那就是公子、娘子,好比公子陽此前雖然一直不被看好,但他還是顏家的公子,外面的人誰也不敢小瞧了去。
“尊者”卻是對元嬰期以上——這種下界絕對接觸不到的高深境界者的統稱。
“!!!”瘦皇帝差點驚呼出“這不可能”,如果他沒有記錯,那公子陶也就五十多歲,五十多歲的元嬰?!這、這……他穩了好一會兒心神,才說服自己,尊者又怎么樣,九星門派里哪個首席不是尊者?就他們萬蒼域還供出來過一個元嬰呢!只不過對方如今年紀已經很大了,當不了什么首席。
各大門派的首席并不只看境界,也看歲數,一旦根骨過了百歲,那就要自動退位讓賢了。
顏君陶無疑是是歷屆首席里最年輕的,也是修為最高的,在他飛升之前,他大概會一直是天衍宗的首席,壓的所有首席抬不起頭來的別人小孩。
在萬蒼域的瘦皇帝和鄒屠域的胖皇帝暗藏機鋒、你來我往的好不快活的時候,四個清凈天地的看臺上,已經悄然出現了隱隱綽綽的人影。四個門派的首席不知何時已經全部到齊!他們并不需要什么氣派的出場,什么萬人矚目的高臺,自然而然就是令人屏息凝神、忍不住仰望的存在。本來還在竊竊私語、一片嘈雜的八神坊,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連大氣都不敢喘。
四方首席倒是安之若素,各自為營的端坐于蓮臺,一起用法力看著唯一一個還空著的清凈天地,遙遙等待著真正的主角。
不一會兒,九星門派的小輩弟子就紛紛從看不到真人的紗罩結界之后走了出來,聲如洪鐘的表達了希望在場的眾人能夠自便,不要拘謹的言辭。
八神坊這才稍稍恢復了一些人氣,至少再不復剛剛比墳場還要肅穆的氣氛。
有對九星門派的敬畏者,自然也有想要表現者。
就聽萬蒼域的瘦皇帝,以一種明明恨不能翹起尾巴炫耀卻偏要故作謙虛的語氣道:“也不知道我們家那個不爭氣的小子能不能趕上這次的靈根檢測,唉,他也是的,早不頓悟,晚不頓悟,偏偏在老弟這邊鐘聲響起的時候得老天垂憐,真的是急死我了。”
胖皇帝把砂鍋大的拳頭攥的咔咔響,自家的法器沒能幫助到自家域的人,反倒是幫了隔壁域的人,隔壁域還不說好話,得了便宜賣乖,他心里能爽才有鬼呢。
就在這個時候,在一陣悅耳的百禽鳴叫聲后,最后一個到場的顏君陶,已經帶著顏家人和天衍宗的弟子穩穩的出現在了清凈天地的臺子之后,仿佛連紗罩結界都沒有被驚動。除了其他四派的首席,沒有人能夠看破顏君陶是怎么做到的。
瘦皇帝故意奇怪了一聲:“咦,不是說那鐘聲對越有天資的人越有用嗎?怎么……”
怎么不見成為尊者的顏君陶頓悟呢?
“顏尊者當年已經頓悟過了。”胖皇帝忍無可忍,開始挽尊。
“唉,所以說,還是我家那個小子不懂事,三天兩頭的頓悟,不像人家,頓悟一次,就齊活兒了。”瘦皇帝繼續以一種讓人沒有辦法說他不是的自謙方式開著嘲諷。
恰在此時,顏君陶所在清凈天地由靈力組成的紗罩一反常態的被緩緩拉開,為的是讓里面修為不夠的顏家人能夠看清楚臺上的靈力檢測。而從紗罩后露出來面容的人,不管是顏家的人還是天衍宗的弟子,都以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瘦皇帝所在的方向。
瘦皇帝本以為會收獲一籮筐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但等他定睛一看,得到的卻只有同情。
同情?!
他們在同情什么?!
顏家人早已經散去,不敢打擾顏君陶頓悟,只有顏夫人和顏老爺會時不時遙遙的站在院子里,遠觀一二,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耽誤了兒子的遠大前程。
修為又漲了的顏君陶,陷入了深深的厭世情緒里,他這輩子碌碌無為時漲的修為,怎么比上輩子閉關苦修還要快啊?!這一點都不修真!
還是該說一句造化弄人?
總之就是特!別!喪!
在一眾天衍宗弟子躬身行禮的恭賀聲中,顏君陶只是默默的揮了揮衣袖,頭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望圣小院,這個院名不好,要改!
弟子們還在背后交頭接耳,深感拜服:
“不驕不躁,無欲無求,尊者實乃吾輩之楷模!”
“嘖嘖,這要是換做其他門派的首席,估計都能開個大宴三天的慶典了吧?”
“看看咱們尊者那淡然的臉,從容的背影,這才是我心目中的高人風范啊!”
顏夫人和顏老爺沒說話,但內心里對于兒子也是驕傲的,對對對,沒錯沒錯,我們陶陶就是那么棒!快!再夸幾句!
回院的路上,顏君陶還發現了一件說不上來是有趣,還是奇怪的事情,顏府上下,到處張燈結彩,披紅掛綠,仆從臉上也多洋溢著喜氣。看樣子不是他娘的壽辰提前了,就是有人要結婚了。顏君陶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屋內,塌前,三元三合羅盤的器靈再一次被喚醒的時候,整張包子臉上都寫滿了怨氣,雙眼直勾勾的看著顏君陶:“把這么可愛的我關起來,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顏君陶卻無視了對方,開門見山道:“你應該知道我想問什么。”
器靈很生氣!
但它還是必須得老實交代,因為容兮遂不知道何時再一次出現了,就憑空出現在了顏君陶的身后,空氣中還帶著些微時空扭曲后的漩渦,就在顏君陶的身后突兀張開,直至容兮遂踏步而出,一切才歸于平靜。這明顯不屬于修者所能擁有的正常實力范疇,但顏君陶和容兮遂都沒有對此感覺到驚訝,好像早已經司空見慣。
只有器靈再一次被嚇的開始打嗝,擁有扭曲時空實力的人至少是掌握了一部分法則的半步圣人,這也就解釋了它為什么看不透容兮遂的過去。
這、這容兮遂到底是什么來頭?
器靈在羅盤里被關押的實在是太久了,但它礙于法則關系沒有辦法算和自控有關的命運,它只是隨便猜測,它應該是中途被轉手了多次,才無意中到了容兮遂手中。反正總不可能還在當年那個鎮壓它的魔神手中……吧?
呸呸呸,絕不可能!
那魔神當年做了那樣的事情,早就該被大道弄死了,不可能還活著的!
器靈一邊打嗝,一邊還要勤勤懇懇、低聲下氣的給顏君陶答疑解惑,可以說是相當沒有仙器的尊嚴了。
“你家這個時候誰要、誰要嫁人,嗝兒,你自己心里能,能沒有點數?當然是你哥顏君陽啊!”器靈在這種時候,嘴巴依舊算不得有多好。
“嫁給顓孫少將軍?”顏君陶皺眉,他不是已經和他娘說過,這事他來解決了嗎?
“你娘是不讓你哥嫁,但攔不住你哥自己想嫁啊。”器靈已經完全一副搞事面孔了,唯恐天下不亂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覺得你是為了你哥好,但你哥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罵你呢,阻擋了他走向逆襲之路!”
“什么逆襲?你又是從哪里知道的?”顏君陶很會抓重點。這器靈只能知道發生過的和顏君陶有關的事情,換言之,器靈其他的信息量必然有一個獲得的渠道。
“……從你娘那里。”器靈只能老實回答,還不忘復刻了一下顏夫人的心里路程,“你突然回到鄒屠,又不說實話,你娘不放心,只能燒了天香,召來了她已經飛升多年又氣運逆天的陶師姐詢問。陶師姐掐指一算,沒算到你,倒是算到了顏家近日發生的事情。”
已經成仙的人,自然是不同凡響的。
陶師姐告訴顏夫人,公子陽與顓孫少將軍大概命里有緣,實乃龍虎相輔相成之相,顓孫少將軍枯木逢春的一線機緣就在公子陽身上,而公子陽命中的貴人也應該就是顓孫少將軍,公子陽會在嫁給顓頊少將軍后開啟全新的修生,一展宏圖,走向人生巔峰。
有些人的命運就是這樣,合則兩利,分則兩敗。
如今就已是走到了公子陽人生的轉折點。
顏君陶也想起了上輩子有關于公子陽的事情,公子陽后來確實是飛升了上界的。只是顏君陶此前從未考慮過,以他兄長的資質,是怎么成仙的。
就顏君陶的眼力來看,顏家除顏夫人以外,無一人有飛升的潛質,除非有奇遇,否則大概永遠不會有大荒崩塌之憂。
上輩子顏君陶不曾下山,不曾知道婚約,自然也就無從知道公子陽在下界的修生。他只知道公子陽有一個很親密的道侶,夫夫倆有著不錯的機緣,在顏君陶即將成圣的時候,公子陽也終于水磨工夫的和刻意壓制修為多年一直在等著他的道侶一同飛升成仙,成為了上界一方很有名的天級藥仙。
可惜,彼時顏君陶已經在仙國準備閉百年死關,沖擊大荒,合道成圣了。并且,顏君陶在六百歲的時候真的成功了,二次飛升,前往了大荒,而顏君陽在上界的生活才剛剛開始,兄弟二人就這樣擦肩而過,此生無交。
如今看來,公子陽當年那個不離不棄的道侶,很有可能就是顓孫少將軍了。
“所以我娘沒有阻止兄長嫁人。”大道三千,誰也不知道自己的道最終會應在哪里。對于公子陽來說,脫離泥潭一樣的顏家,也許才會讓他真的青云直上,“但我哥怎么會同意呢?”
公子陽看似性格柔弱,但眼神卻堅定無比,不像是會任由命運擺布、隨波逐流的人。
有再多的機遇、再好的道侶,沒有逆天而行的堅定與悟性,也是絕無可能飛升的。
雖千萬人吾往矣,是成仙的最低標準。
器靈撇撇嘴:“你就不先關心一下你娘那師姐為何這般有求必應?在上界好好的仙人不做,還要負責隨時給你娘一個下界的低階修士答疑解惑?從她們的對話里,她們這般的緊急聯系可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都是和你有關……”
器靈的話充滿了引人遐想的空間。
但顏君陶卻真的是一點都不好奇:“回答我,我哥怎么會同意?”
顏君陶是不相信什么所謂的因為愛情的。公子陽雖然一直長在顏家后院,卻也不是沒有在外面見過顓孫少將軍。只不過彼時一個意氣風發,一個平平無奇。那個時候他們沒有擦出什么火花,這種時候怎么可能突然迸發?
“因為你啊。”器靈充滿惡意的一笑,“你那兄長因你的贈禮,已打算要替你出嫁了,感動嗎?”
在顏君陶頓悟的這十天里,公子陽經歷了種種掙扎,最終還是決定要代替顏君陶嫁給一個廢人。
心甘情愿要替弟弟平事。
“只因為我送了他兩件尋常之物?”
“只因為你送了他兩件尋常之物。”公子陽在顏家真的是小透明太久了,得到的太少,對僅有的自然要死死握緊,“怎么樣,是不是很痛苦?都是因為你!若沒有你,你兄長又怎么會做出這般自我犧牲的決定?你們知道他的未來一片坦途,但對于他來說,卻是一片黑暗,嫁給一個廢人,沒有未來。但他意已決,你已經阻止不了了。哈哈哈哈哈。”
羅盤器靈充滿惡意的等著顏君陶因為這樣的陰差陽錯而露出絞心之痛,如果能因此心魔纏身就更好了。
顏君陶……也是這么想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等了許久,結果什么也沒有發生。
器靈不可置信,指著顏君陶道:“你這個人還有沒有心?你哥要因為你嫁給一個廢物了!”
“正是因為有我,誰也逼不了我哥,命運也不行!”顏君陶沉穩的臉上,是篤定的胸有成竹,是對己身能力的絕對自信。
“若他真的喜歡上了那顓孫,非君不嫁呢?”
“那我就替他治好瑞孫。”為這份赤誠,送他一場滔天富貴。
多大點事兒啊。
反正他哥能飛升的也就上界,不是大荒。當然,不飛升成仙是最好的。
雖然崩塌的是大荒,但誰也不能肯定大荒之下的上界會不會受到影響。相對的,有上界作為緩沖,下界反而是最安全的。
“你這仙器就這點本事?”顏君陶的失望是那樣發自肺腑,他還等著器靈刺激出他的心魔呢,“怪不得你的主人不要你了。”
顏君陶忍了又忍,才沒有說完最后一句‘你真的是仙器里最雞肋沒用的了’。
但就那嫌棄的眼神,還不如直說呢。
器靈:“……”看我的口型,□□爸爸,聽到了嗎,□□爸爸!
“你隨意。”顏君陶真誠覺得性癖奇怪的顏老爺也許會喜歡。
器靈的小暴脾氣終于還是壓過了一切,氣運丹田,怒吼出聲:“你爹根本不是你親爹,你娘也不是你親娘,你是個沒人要的小雜種,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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