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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朱羽10


  秦湛入了朱韶的夢。

  與現實的危機不同, 朱韶的夢里既無狂風暴雨也無烈日灼炎。他夢里是天高云淡與碧野萬頃, 不遠處有金瓦玉臺,細聽片刻, 似乎還能聽到極輕的東境曲謠。

  只是那聲音太輕了,輕得像是風中飄來的錯覺,秦湛駐足片刻,從風里嗅到了海的腥味。

  夢是世上最穩固的結界,也是世界上最不穩固的結界。當思緒足夠強大,在夢里甚至可以做到停住時間, 但當人的思緒不足以支撐夢境, 夢境里的畫面又會瞬息萬變,輕易間便能令人迷失其中。

  朱韶的夢正好介于兩者之間。

  貘自然是不想他尋著出口逃脫的,日夜幾乎是在毫無章法的快速交替, 甚至連四季都在秦湛的眼下于一盞茶的功夫變了個來回。只有風里的海味一直在,以及風里似是錯覺的、從那金瓦玉臺里傳來的曲調。

  秦湛幾無猶豫地向那座高樓走去。

  隱藏著的貘似有所覺, 夢里的環境開始快速變化,萬傾的碧野在轉瞬間成為波濤洶涌的大海,云淡天晴的日子陡然切入了陰云罩頂——可這些東西都追不上秦湛。

  大海在她的身后嘶吼, 烏云追著她的步伐而來,用盡了全力、擺足了架勢,卻永遠差著一步, 眼見著她行萬頃碧野承晴日當空, 不緊不慢地踏上了那座高樓。

  貘似乎也察覺到那座樓是他無法觸碰的東西, 在即將碰到玉階的剎那褪去, 擁堵在玉階之外,如同籠外徘徊著的眈眈猛虎。秦湛并不在意,她甚至未曾回頭。

  她進了高臺。

  高臺完全由金玉構成,反倒令人覺著冰冷生硬。

  秦湛走了上去,再不知繞過第多少個空無一人的高臺后,終于在某一處瞧見了紅色的影子。

  那是個不足十歲的孩子,一頭黑發如瀑,光滑柔順的鋪在身后,他背對著秦湛,秦湛只能看見他穿著紅色的長裳,衣角露出些里衣的白色,分不出男女,背脊倒是挺得筆直。

  秦湛頓了一瞬,走了過去。她沒有叫這孩子,只是順著他面對著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里是一片大海。

  秦湛也不清楚這海是原本就在,還是貘為了攔住她而后涌上的。她看了一會兒,瞧不出任何名堂,只能看向了這高臺上唯一存在的“人”。

  大概是十歲的朱韶,秦湛也沒有見過十歲的朱韶是什么模樣,只能從紅衣孩童的樣貌與神情中猜測一二。

  秦湛心想,應該是朱韶。除了朱韶,她再也沒見過有哪個人能得如此超脫性別的美。

  由于面對著的是年幼的朱韶,秦湛不得不放輕了聲音,她問:“你在看什么?”

  好在這孩子雖一人如木頭一般盯著海,但還能聽清秦湛的聲音,甚至回答他。

  他沒有去好奇夢里為什么會出現了陌生人,只是回答了秦湛:“我在看妖。”

  “妖?”秦湛看向了那片海,她忍不住蹙眉:“魚妖?”

  她只是隨口這么一提,年幼的朱韶卻發起了抖來。他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自己,低低道:“不是,是狐貍。”

  “狐貍?”

  朱韶輕聲道:“剝了皮的狐貍。”

  秦湛聽著只覺得莫名,她耐著性子彎下了腰,問他:“狐貍怎么了?”

  朱韶低聲道:“狐貍死了!

  “娘說,如果我被發現,就會和那只狐貍一樣,被父王剝下皮,食了肉,再丟進海里去。”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秦湛見著,他已經連指尖都開始透明了,“我不想變成父王的衣服,我不想被關進籠子里宰殺!

  秦湛聽得眉頭緊皺,她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指尖,扶住了他的肩膀,秦湛問:“誰要將你關進籠子里,誰要將你斬殺?”

  朱韶卻不開口,秦湛瞧著他的身影越來越淡,越來越淡,忍不住大喝道:“朱韶!”

  朱韶的身形頓了一瞬,他抬起眼,黑色的眼睛濕漉漉地令秦湛想起后山的小鹿。她意識到自己太嚴厲了,朱韶被貘困于夢中不得出,本就是精神脆弱的時候,她不能更刺激他。

  秦湛放緩了聲音:“你不要怕,如果有人要將你關進籠子里,我會去救你的。”

  朱韶仰起頭看她:“你會救我嗎?”

  秦湛點了點頭,朱韶卻說:“你不要來,你如果來了,我娘也將你關起來的!

  秦湛笑了她剛想說這世上沒有人能關的了她,風中的歌謠曲調陡然一揚,年幼的朱韶捂住了耳朵尖叫一聲,秦湛甚至來不及保護,他便消失了。

  秦湛伸手,只能握住一把空氣。

  她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眸色深了一層。

  她往高樓之上看去,從遠處瞧著時,這高樓不過看似一座普通宮殿,可當她進入了這座高樓,卻發現這樓高的瞧不見頂,走出兩步,自高臺往下,也漸漸看不清底。

  這座樓簡直像是大海中的一座孤島,摒棄了藍天碧野后,方才真實的像朱韶最后的抗爭與留守。秦湛不再停歇,繼續往樓上而去。

  這一次她見到了少年的朱韶。

  十五六歲的朱韶穿著閬風的衣裳,眉眼間是誰都能瞧出的驕矜與不屑。他那時在閬風就是個霸王了,仗著身份特別,無法無天,連宴天澤一并衍閣都繞著他走。

  秦湛走了過去,他倒是什么也沒看,只是坐在窗樓里發呆。

  秦湛問:“你在想什么。”

  朱韶說:“師父!

  他說完悚然一驚,瞧著秦湛已有了幾分忌憚,他問:“你是誰?”

  秦湛自然不會說自己就是他師父,秦湛只是答:“來救你的人!

  朱韶冷哼了一聲,他陰沉道:“我不需要人救。”

  秦湛也不多話,只是看著他。

  朱韶問:“你是王妃派來的,還是玉凰山派來的?”

  秦湛不說話,朱韶便答:“誰也沒關系,你們不用時時刻刻都提醒我,我知道我是誰,也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不用你們上趕著教我!”

  秦湛終于開了口,她面對著這時候的朱韶,總是有些感慨,她說:“我不教這些,我只教人修道!

  朱韶:“修道?我師尊在教我修道,我不要別人再教了!

  秦湛問:“既然你這么厲害,為什么不離開這里?”

  秦湛的原意本是“你為何不離開夢境”,卻沒想到反而引得這少年朱韶沉默。

  沉默好久,朱韶才抬起了頭,他的眼里全是茫然與不定:“我若是走了,還有哪里能去呢?”

  “師尊說,這里是劍閣,是歸所……可我學不了劍。”

  “我學不會!

  他的神情開始掙扎,一瞬扭曲地讓秦湛幾乎以為他要瘋魔。

  可很快的,這少年竟冷靜了下來。

  少年朱韶道:“我自己選的,我能選的!

  秦湛看著他,輕聲問:“你選對了嗎?”

  少年朱韶說:“我——”

  他未能說完,不知為何,臉上的驕矜崩成了碎屑,他的眼里是惶恐,指尖緊緊攥著的,也不知是不是他想要的。

  秦湛看見他流淚了。

  他什么也沒能說便消失了,只留下了淚。

  秦湛繼續往上。

  她終于見到了朱衣碧簪的朱韶。

  他活在劍閣里。

  秦湛見到了自己。

  她見著自己對朱韶道:“劍道貴誠,只有無愧天地,坦蕩于己心,你手中的劍才能筆直向前,才能由心而動,才能為你尋到你所追尋的道!

  朱韶腰側配著朱羽,他認真地聽了,而后答曰:“是!

  “秦湛”又道:“你于劍道天賦頗佳,需記戒驕戒躁,靜心誠修!

  朱韶又答:“是。”

  他頓了一瞬,又對“秦湛”說:“師尊,后山的果子熟了,我去摘點回來嗎?”

  “秦湛”唔了一聲,而后說:“摘兩個吧,擱盤子里。”

  秦湛順著看去,果然瞧見了她打碎了的東海水晶果盤。朱韶應了,他的朱羽佩在腰間,轉身便要去后山摘些秦湛習慣了去摘的果子,只是他一回頭,便見到了秦湛。

  他起初像是沒見到一般,想要徑自而過,秦湛在他要走過的那一刻開了口。

  秦湛說:“朱韶,別廢物的這么徹底!

  朱韶腳步頓了一瞬,他的眼中浮出猶豫,不知從何而來的歌聲卻漸強烈了起來。他轉身欲走,秦湛也不攔他,只是徑自向著“自己”的方向走去。

  秦湛不過走了一步,朱韶便似有所感的回了頭。

  夢里的“秦湛”也發現了她,她的手覆上了腰側劍柄,瞧著她眉頭緊蹙。

  秦湛半點也未猶豫,她腰側空空,她卻在空中做了抓握的動作。

  秦湛道:“夢也有夢的好處,只要你足夠堅定,什么也能變出來!

  說著,她的手微微向后一拉,一把全然同于燕白構造的長劍赫然便現于她的手中!秦湛毫無停頓,甚至連給朱韶拔劍的機會都沒有,便以劍尖穿透了那位想要拔劍的“秦湛”的咽喉。

  “秦湛”的表情仍在蹙眉上,卻已被秦湛的劍擊破。

  她的幻影轉瞬間便散在了空氣里,秦湛抽回了劍,垂下劍尖,方才道:“這才是劍!

  朱韶面露痛苦之色。

  秦湛卻說:“一個夢罷了,有什么值得留戀的。”

  朱韶痛得半彎下了腰,低聲道:“我一無所有!

  秦湛:“你有玉凰山。”

  朱韶道:“我再無歸處。”

  秦湛道:“玉凰山鳳鳴宮!

  朱韶低低道:“師尊,我母親想殺你!

  秦湛輕笑了聲:“你是想求我不要殺你母親嗎?”

  朱韶笑了。

  這似乎是他成為玉凰山主后,第一次對秦湛笑。

  朱韶說:“師尊,我出不去的,我留戀是一面,另一面是我母親了解我!

  “這塔是我,塔外即是深淵。我出不了塔,便也救不了自己。”

  秦湛向前,她自然也瞧見了這臺下的波濤洶涌與無垠黑暗。

  她神色淺淡,說:“我教過你,遇敵如何?”

  朱韶微怔,而后答:“戰!

  秦湛道:“遇死如何?”

  朱韶答:“生!

  秦湛問:“你縱使做不得一劍斷水,以五行術凍住這海難道是難事嗎?”

  “于海冰平地起萬藤,這難道做不得嗎?”

  朱韶定定地看著她,忍不住問:“你也是我的夢嗎?”

  秦湛笑了,她一步躍下高塔,漫不經心道:“那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朱韶追去,秦湛已墜進海里。

  漆黑的海水要將她吞沒,下一刻,她卻從萬浪之中踏出,手里提著的,是異獸驚恐而冰冷的頭顱。

  秦湛于海水之中,冷著面孔看向朱韶。

  風里的女聲還在歌唱,那高塔依然駐在海水之中,像是最后的庇護所。

  秦湛道:“朱韶,我只說一次。下來!

  朱韶看著她,塔下依舊是波濤蔽日,依舊是咆哮如雷。

  天是黑色的,風中的海腥味卻越發的濃厚起來。

  他站在玉階上,明明依然是他所恐懼著的深淵,可深淵里站著的,是他僅有的、曾有的唯一溫暖過的歲月。

  朱韶走了出去。

  他再也聽不見歌謠。

  他的身后,模糊的兩個影子漸漸淡去,逐漸只剩下他步伐穩健。

  他握住了朱羽,踏上了海水,升起萬千綠藤,揚起夏日清風。

  ——他聽見了閬風劍閣之上,風過劍鋒的清嘯聲。

  秦湛猛地睜開眼,她第一動作便是握著自己腰側長劍,而后才見著了屋內悍然出現的半截尸體。

  燕白見她醒了,即刻到了她的眼前,唧唧喳喳道:“秦湛,你可以呀,你怎么做到從夢中擊殺貘的?這玩意沒頭的尸體突然從天下掉下來的時候,你知道大家嚇成什么樣嗎?要不是小越手快,還不知道這東西會砸在什么上呢!

  秦湛聞言回頭看了一眼,越鳴硯就在她身旁,握著眠冬劍,眼眸微垂,對她行禮道:“師尊!

  秦湛:“……”

  秦湛回頭問燕白:“小越怎么在這里!

  燕白:“……”

  燕白急中生智:“徐啟明劍鞘做好了嘛,小越沒事就來了呀!

  秦湛問:“他怎么來的?”

  燕白:“……”

  越鳴硯此時道:“師尊,你可有感覺到不適的地方?是弟子逼迫了燕白先生,弟子著實不放心!

  秦湛對越鳴硯總是很寬容的,她頓了一瞬說:“沒有,一點小事!鼻卣恳膊恢獮楹文X得有些對不住小越,補充道:“下次我教你入夢,這法術不難。”

  在秦湛的口中,這世上大約就沒有太難的法術。越鳴硯聞言笑了,他點頭說“好”。

  秦湛莫名便松了口氣,朱韶已經醒來,只是被貘控制的太久,吸取了太多靈氣,以致一時有些虛弱。明珠等人已經即刻圍了上去檢查朱韶的情況,朱韶微微推開了眾人的手,看向秦湛。

  他看起來很虛弱,卻依舊強撐著。秦湛見了,沉默片刻后道:“有話便問。”

  朱韶最后卻也什么都沒問。

  他只是說:“……師尊!

  秦湛:“……”

  秦湛道:“隨你吧。我救你并不為其他,只為正道與玉凰山的同盟。玉凰山不能落入枯葉宮的手里,其中利害你應該清楚。”

  “朱韶,你若是不想我為防萬一先屠玉凰山,你還是先將你母親的事情解決干凈!

  “這么多年了,哪怕是當廢物,也該當夠了!

  朱韶蒼白的面容上竟然露出了笑意,他道:“是!

  秦湛淡然道:“你好自為之!

  朱韶:“是。”

  秦湛不再多言,她吩咐越鳴硯:“小越,走了。”

  越鳴硯點頭,他跟上了秦湛:“好的,師尊。”

  秦湛再也沒有多看朱韶,她徑自在眾妖的低首行禮中離開了,越鳴硯跟在她的身后,回首再次看了一眼朱韶。

  兩人無聲息地互看了一眼,而后各自分開。

  秦湛若有所覺,她問:“怎么了?”

  越鳴硯抿了抿嘴角,道:“無事。”

  秦湛便問:“徐師兄給你的劍鞘做好了?如何?”

  越鳴硯拿了劍鞘便急著來找秦湛,哪里細看過,如今秦湛問,他方才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褐色的劍鞘,頓了一瞬才說:“挺好的!

  秦湛看了他一眼,也不戳破他的尷尬,只是笑了笑,說:“你喜歡便好,因為接下來怕是要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不會回南境了,你沒得機會去尋徐師兄再替你修改!

  越鳴硯眼眸微微發亮,他問:“師尊要帶我游歷嗎?”

  秦湛道:“對,順便在路上給你找合適的練手對象。等時候合適了,我帶你去煉獄窟附近!

  越鳴硯即刻道:“好!

  秦湛笑道:“你不怕煉獄窟嗎?”

  越鳴硯反問:“為什么要怕?”

  秦湛想了想,也笑著說:“對,沒什么可怕的!

  煉獄窟因數千年前一場地動而生,其內充斥瘴氣怪物,正似人間煉獄,方才被命名為煉獄窟。

  煉獄窟面上瞧著不過只是一條裂縫,其下近萬米,深不可測。人若是落于煉獄窟中,哪怕不為其中魔物的食量,也越不過這萬丈之高,突破這數千年所形成的時空交錯,回到此世中來。

  至少煉獄窟自誕生起,從未有東西能掙扎而出,只有進去,便再也出不來。

  從縫隙往下看去,只能瞧著一團永不熄滅、似巖漿一般滾滾的紅色濃霧,這濃霧自會色變為血紅已有三十年,三十年來這紅霧未變,司幽府的府君便也在這紅霧邊守了三十年。

  知非否踏步而來,他手指折扇,瞧了煉獄窟血霧一眼,笑道:“你還在等嗎?”

  司幽府君喜著黑甲,冷聲冷面。哪怕是同僚邁步而來,他也未多錯一眼去,只冷冷道:“你若不是來幫忙的,便趕緊滾。”

  知非否道:“我怎么沒有幫忙,若不是我在外操勞,你能這么安心地在這等著魔尊?正道早打來了!

  司幽府君知道秦湛這些年守在閬風不得出大多是知非否的功勞,所以知非否這么說,他便也沉默認了。

  知非否幾步走到他旁邊,瞧了瞧:“我怎么覺得這顏色更濃了?魔尊真能出來嗎?”

  司幽府君最不喜歡聽見別人質疑溫晦,他冷聲說:“魔尊當然會回來,你若不信,又何必還守著枯葉宮。”

  知非否笑道:“我當然信任魔尊,只有魔尊才能幫我達成所愿。只是我的老家都快被一劍江寒給折騰完了,魔尊若是再不回來,我的枯葉宮怕是就沒了。”

  司幽府君毫不同情,他說:“誰讓你去動秦湛。”

  知非否瞇了瞇眼,他問:“你難道不想動秦湛?”

  知非否對司幽府君道:“幫我一把,我需得把枯葉宮轉移,你總不想魔尊回來,雙臂失之一臂吧!

  司幽府君有些猶疑,知非否道:“你的部下對上一劍江寒也沒用,他這個瘋子,我是沒辦法才來找你。魔尊三十年未出,也不會在這時候出去。”

  司幽府君猶疑再三,最后還是挨不過知非否的舌頭,他點頭道:“好吧,我幫你。但我只幫一天!

  知非否笑了:“一天就夠了!

  司幽府君與知非否離開了煉獄窟,離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紅色的霧真的更濃了嗎?

  夜色降臨,群星閃爍。

  不遠處居于蒼山的獵戶打了柴,正要往回走。他走至一半,在夜間瞧見個人。

  蒼山近煉獄窟,常有妖魔鬼怪出入,獵戶原本剛見便渾身激出冷汗,差點就拔腿跑。好在今日月光清晰,讓他清楚地瞧見了那人有影子。

  獵戶遠遠瞧著,覺得那人似乎遇上了點麻煩,便隔著喊了聲:“喂——要幫忙嗎?”

  那人影聞言向獵戶處看去,而后也回答:“是的,勞駕您幫個忙!”

  獵戶聽見是年輕男人的聲音,回答也不像精怪般別扭,心下那口氣松了更多,背著柴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去。他走得近了些,便看清了坐在石頭上的人影。

  那是個穿著破破爛爛黑衣服的青年,一頭黑發散在身后,一張面孔生的俊俏得很,尤其是他含著笑意,略彎著的眼睛瞧著比綴著星星的夜還要深還要明。

  那青年見了獵戶,從石頭上站了起來,越發讓獵戶覺得這人不像凡人,反倒比蒼山里的那些老爺們更像話本里的神仙。

  那青年對獵戶道:“這位兄臺,不知能否借我一塊布擦擦臉,我出來的匆忙,弄上了點臟東西,怕嚇著人。”

  獵戶這才注意道對方的眉毛上沾著紫色的液體,頭發上也有。

  ——大概是什么植物的汁液。

  獵戶也不以為意,笑道:“我家就在附近,你若是不嫌棄,去我家洗洗好了。”

  青年笑了:“真的嗎?那太謝謝了!

  獵戶有些不好意思連說好幾句不必,便替青年帶起了路。青年風姿蕭疏軒舉,卻也能與各獵戶相談甚歡。

  月光將兩人足印照的清晰。

  獵戶留下的是鞋印,而青年留下的,則是隨著他的步伐掉下的、不知是何種生物的血塊與肉沫。

  他笑著回應獵戶的話,手指若有似無的扶著自己的腰側。

  那里是一把朱色的,中心鏤空的長劍。劍柄上似有小字,若是白日里,仔細瞧一瞧,大約能辨認出來。

  ——字曰“鹿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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