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自然還是聽不懂鳳凰語的。

        玄都看著對方紋絲不變的神色也不覺得氣餒，現在，那雙深邃的黑色眼睛里面只有自己，這件事對她來說就足夠了。

        玄都一點一點湊了過去，微微抬著頭，勾起的嘴角像是要索吻一樣。

        但是這個動作停在了距離斯內普還有接近不到四英寸的時候停了下來。

        玄都眨了眨眼眼睛，看著滿臉緊張甚至肉眼可見的僵硬的斯內普。

        她停在了這個動作，大概十幾秒的時間，藏在衣袖里面的手捏緊又松開，然后伸手從斯內普肩上摘下了一片花瓣，緩緩的垂下了眼簾，捏著那朵不知道是什么含義的花瓣，將整個動作收了回去，有些狼狽。甚至還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剛才是看你身上落了些花，挺好看的。”

        她收拾的動作很快，自然也就錯過了斯內普在緊張僵硬以后那種更深的失落。

        是的，失落。

        玄都做出那副要親吻他的表情的時候，他很奇妙的產生出了一種荒誕的感覺。

        這個女孩喜歡他，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對彼此的關系他也已經有所定義了，但是要不要再這個時候接吻，這是沒有想過的。

        可是，在對方出乎意料的做出想要接吻的舉動的時候，他并沒有想拒絕，一絲一毫都沒有。

        只是在想，應該用什么樣的姿勢接吻比較好呢，或者說……這種事不是應該男還以為做的么？他需要上前一些么？

        一向果斷的小蛇難得腦子當機了一下，在反應過來，就是對方收回示意的樣子。

        不免有些后悔，剛才應該動作快一點的，無論是反客為主，還是接受。

        不過問題不大，總會有下次機會的，斯內普臉色又好了起來。

        他盯著玄都問出了剛才心里的疑惑:“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跳剛才的舞給我看？”

        玄都點頭:“是啊，西弗，你覺得跳的怎么樣呢？”

        “看起來并不是普通的舞蹈……”

        “你可以理解為，我母親那邊的家傳。”

        “家傳？好吧，玄都，你就穿這種衣服，跳你家傳的舞蹈么？”斯內普瞇起眼睛。

        “是啊，西弗，好看么？”

        玄都原地轉了一圈，向他展示自己的衣服，絲毫沒有注意到少年的眼神至始至終都落在她本身上。

        從發絲眉眼，落到嘴唇下巴，在到鎖骨肩胛。

        “其他的人見過么？”斯內普忽然開口，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還帶著焦躁:“我是說，還有其他的人見過你穿……我的意思是，除了我，還有其他的人見過這件衣服么？”

        “啊？”玄都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斯內普會忽然問這個問題，他還沒告訴她衣服好不好看呢，不過玄都還是老老實實道:“有啊。”

        斯內普臉色一下就黑了下來，然后又聽到玄都補充道:“還有兩個見過，一個是莉莉，她昨天還說衣服好看呢，”

        “另外一個是我母親，這件衣服是她做的，按她的身量做的，她認為我一定可以長到跟他一萬個人體量，可惜，或許我要讓她失望了，西弗你看……”玄都動了動肩膀，本來就搖搖欲墜的衣領這下徹底的從肩頭滑落，日光灑在雪白的皮膚上。

        “穿好！”斯內普忽然一個高音，震了玄都一下。

        就在玄都有點木然的的時候，黑色的小蛇好無耐心的伸出手來，把滑落的衣領粗暴的扯了上去，又用力的扯了扯，把鎖骨也遮蓋了大部分。

        手指無意觸碰到被抹胸擠出的柔軟，很奇妙的感覺。

        有點像是前幾年醒來的時候，發現玄都躺在自己懷里時的觸感，但是又有所差別。

        似乎更柔軟，更滾燙了。

        斯內普像是觸電一樣收回了手，牙關咬緊，眉頭深皺，藏在半長頭發下的耳朵掙的通紅。

        “穿成這樣見人……”斯內普剛要指責，忽然反應過來，剛才玄都說的兩個見過這身衣服的人，一個是她的母親，一個是她的室友，換句話說，還沒有任何男性見過衣服，更不要說是見過穿著這份衣服的她了。

        這種合乎情理的推算讓他有些……興奮。

        “以后不許穿這件衣服見人了。”黑色的小蛇眉頭微微展開，嚴肅著臉提出了要求：“如果你一定想穿，也只能在我面前。”

        “啊，好的。”玄都不甚在意的點了點頭。

        斯內普的眉頭舒展開，露出了一如往日那種矜持的臉色：“所以，玄都，你叫我來這里看你跳舞……是為了什么呢？”

        黑色的眼睛底下都是躍躍欲試的興奮的光芒。

        答案早就在他的心里了，問出來不過是為了讓這甜美的滋味更加醇厚而已。

        玄都對著他意味分明的眼神，笑了笑：“你知道的，是么，西弗。”

        是肯定，不是詢問。

        斯內普微微屏住呼吸。

        “我覺得……三年級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了，我喜歡你。”玄都笑更加貼近了一些斯內普。

        “其實那個時候，你跟我說要我不要秀我的三腳貓功夫的時候我挺傷心的。可是后來我慢慢的琢磨著，如果你當真看不起我，你就不會一次一次的答應我見面，不會縱容我翻煙囪到你家里，不會在翻倒巷幫我那一把，不會在狼人面前讓我先走，不會縱容我在聯絡筆記上瞎寫亂花，還愿意回復我，不會在我看到你記憶以后那么坦然……”

        玄都細細密密的數著那些有的沒的，斯內普在一邊聽著，眉毛一點一點跳了起來。

        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在玄都心里，藏了這么多他做的事，老實說，很多事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如果不是今天提起，怕是再過不久就要被徹底拋出腦后了。

        斯內普腦海內靈光一閃：“所以說，你給我的加分，就是拿來記這些事情的么？”

        “是啊，西弗。”玄都有些羞澀的笑了笑：“不過也不完全是，那上面的加分還有一點別的意思。”

        “偶，那我想，玄都小姐應該不介意為我解惑。一點別的意思，是設什么意思呢？”

        “是今天的我，比昨天的我更喜歡你的意思，西弗。”

        黑發小蛇的愉悅像是要跳出心臟具現化出來一樣。

        看著小斯內普先生嘴角沒有能壓下去的笑意，玄都也高興了起來：“西弗，我知道，你其實并不怎么樂意跟人打交道，除了那些掠奪者以外，其實還有人多人，愿意接近你的，他們覺得你很聰明，可是我沒有見你理會過他們。”

        斯內普的眼睛睜大了一些，但是露出來的不是被窺視內心以后的恐懼，而是某種心滿意足。

        “但是你沒有拒絕我的靠近，甚至在我冒昧的向你展示過守護神以后，你也沒有疏遠我。也沒有所以我猜，即便你對我并無我對你的喜歡，那起碼，我能算你的朋友，重要的朋友，是么？”

        “是啊，玄都小姐，你可真聰明。”

        還以為這個自以為是的紅毛鳥真的能猜出什么呢，結果也不過如此啊。

        斯內普眼神稍稍暗了一點。

        “所以，親愛的斯內普先生，”玄都緊張的舔了舔嘴：“如果我說，我想把我的喜歡給你……當然不是說一定要你同樣的回應我，你可以隨便處置那份喜歡，怎樣都可以。”

        我把我的喜歡給你，隨你處置，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是勇敢，也是謙卑。

        “我也不需要你現在告訴我答案，我只想希望，你能知道我在喜歡你而已，我跳舞這件事并沒有其他的意思，我不是想要造成你的壓力，我希望你能開心。”

        玄都的臉色哄了哄，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當然。如果你能允許我喜歡你，就太好不過了。”

        “我有沒有允許你，你心里是一點數都沒有，是么，玄都？”斯內普忽然有那么一下，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識人不清。

        “況且……喜歡誰這件事……還需要當事人允許么？”

        “我認為是需要的，如果你不希望我喜歡你，而我卻做出冒犯的舉動來……我不想你不開心，最少不能因為我不開心。”

        斯內普看著玄都似乎能一眼就看到靈魂顏色的眼睛，心里微微的有一咪咪的酸脹。

        這是第一次，有人在乎他在乎的如此徹底明白。

        言辭懇切，心行如一。

        “所以……”玄都把斯內普的話在腦子里面轉了一圈，忽然明白過來：“所以，西弗，你的意思是，準許我喜歡你，追求你，是么？”

        這種問題還需要問么？

        “我允許了，那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做呢？”黑色的眼睛專注的釘在了玄都身上。

        這一問，算是給把玄都問住了。

        對方允許追求以后應該怎么做呢？

        “我……繼續追你？”

        “然后呢？你想得到什么結果呢？”

        “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話……”玄都吞了吞口水，感覺自己的自信一下子膨脹到了比整個人還大的地步，于是她色膽包天道：“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話，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喜歡我。”

        你已經做到了。斯內普嘴角揚的快要拉開嘴唇露出牙齒了，雙手忽然交握，略長的袖子正好藏住雙手，而在袖子里面的兩只手互相捏著，這才將笑意壓了下去。

        “那我可能需要多考慮一下，玄都小姐。”斯內普得寸進尺道：“畢竟，你在我面前的表現，可不能得到一個o。”

        “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好學生玄都好奇起來。

        “最多是a。如果放在o·w·l·s里面就是不及格。”

        玄都呆了呆，似乎非常不能接受這個結果，追問道：“那……怎么才能達到o呢？”

        斯內普眼神閃了閃，露出一些狡詐來：“很好，現在輪到我給你計分了，首先，你得離那個萊姆斯盧平遠一點……否則，我不介意把你的分數從a，扣到p。”

        “可是……”玄都稍稍有些急切道：“萊姆斯也是我的朋友啊，朋友之間總不能絕交的。”

        “也……不能？”

        充滿威脅性的重復讓玄都抖了抖，剛才威風凜凜的辯駁的氣勢一下子就衰敗了下去。

        “好吧，那我稍微離他遠點了。”玄都有些不滿的嘟了嘟嘴。

        旁邊的斯內普袖子抖了抖，非常不情愿的把手指按回原處。

        在他答應對方可以追求自己以后，玄都似乎就……變得更加軟和了一些。

        以前只會微微的聳肩來撒嬌，現在都進化道會噘嘴不滿了。

        ……得寸進尺。

        “還有……還有剛才跳的舞，你不能再對第二個人跳了，懂了么，玄都？”

        這個就稍稍有點過分了，萬一最后她求偶失敗，難道以后都不能給別人挑求偶舞了么？

        玄都眨了眨眼，還是應了下來。

        反正……她大概率也不會再有這么喜歡另外一個人了。

        “還有別的要求么？”

        委委屈屈的。

        “沒有了……暫時。”

        斯內普抽出自己的魔杖，對準了玄都的衣服。

        那件華麗的長裙從新縮回了校服的樣子。

        “回到寢室錢都不允許解開魔咒，知道了么？”

        “好。”玄都開心起來，為斯內普愿意幫她施展她不太擅長的魔咒。“謝謝你，西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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