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岱淵和程夭夭乘坐馬車離開了東宮，準備前去提審被關押在掖庭獄的穩婆和宮女。
  在馬車中，程夭夭依偎在李岱淵身旁，心中還是不勝唏噓，甚是同情沉浸于喪子之痛的太子妃。
  “太子妃真是太可憐了！”程夭夭喃喃的自言自語道。
  “夭夭，皇孫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嗎？”李岱淵詢問道。
  程夭夭肯定的說道：“皇孫應是被害死的！”
  接著程夭夭又補充道：“其實《平冤集》中所記載的很多驗尸方法也不是百分百有效的，凡事都有例外。”
  李岱淵微微頷首，隨意道：“夭夭不用多慮，太子從一開始就對咱們抱有偏見，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會質疑我們的。”
  “太子去陛下那里告狀，陛下會不會怪罪六郎？”
  之前一時氣憤，程夭夭竟然出言頂撞了太子，這個時候倒是有些擔心起來。
  李岱淵輕輕撫了撫程夭夭的額頭，笑著說道：“無妨！”
  程夭夭望著近在咫尺的李岱淵，心中被幸福填滿，剛剛太子的蠻橫無理和太子妃的悲戚傷愁被驅散的一干二凈。輕松的說道：“其實是有一個萬全的法子，可以確認皇孫是否是被人害死的。只是這個法子……”
  李岱淵見程夭夭欲言又止，意識到了什么，跟著說道：“難道是要對皇孫的身體……”
  程夭夭沖著李岱淵點了點頭。
  李岱淵沒有再問下去，因為如此做的話，實在是太過于兇險。
  在大盛王朝肢解、侮辱尸體是大罪，更何況是皇家子嗣，那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即使是仵作查案也不能故意毀損死者的尸體，平冤集中雖有蒸骨的驗尸方法，那也是因為尸體自然腐敗化為枯骨之后不得已的方法。
  李岱淵跟著說道：“現在已經知道皇孫應是被人害死的，當晚接觸過皇孫的人又已經都被關押在獄中，只要查清當晚的情況，便能查出兇手，應用不到那個方法。”
  “其實人死之后，不管是天潢貴胄還是奴隸下人都會經過腐敗化為塵土，這是誰也逃脫不了的自然法則，若是能通過刨開尸身查明案件真相，正是還死者一個公道。世人卻迷信鬼神不愿相信真相。”
  程夭夭把頭靠在李岱淵肩膀上，無奈的訴說著一直以來心中的矛盾。
  李岱淵對于驗尸不甚了解，但他愿意相信程夭夭，跟著嘆道：“恐怕要世人轉變固有的想法，還需要很久的時間，或許以后人們就會不迷信鬼神，而是去了解這世上真正的義理。”
  跟著李岱淵講起了前朝的一樁案件。
  曾經有一個男子，莫名腹痛，接著嘔吐出許多黑色蟲子。那男子心有不甘，便讓妻子在自己死后剖開身體，看一看自己肚子里到底生出了什么東西。
  妻子聽從丈夫的囑托，在他死后親自刨開了丈夫尸身，在肚腹中發現了很多肉蟲。
  妻子擔心那些蟲子會傷害別人，便將丈夫的尸體火化，并請來道士做了法事，超度丈夫的靈魂，并求道士們將丈夫交待的事情的結果用符箓告訴丈夫。
  哪知此事被人告到了官府，最終妻子因為肢解侮辱丈夫尸身被判處了絞刑。
  “那妻子明明是完成丈夫的意愿，卻要被絞死，那些官員真是不通人情。”程夭夭不勝唏噓的說道：“那男人應是生了寄生蟲！”
  李岱淵跟著嘆道：“希望以后不再有這種悲劇了……”
  李岱淵將涉案的穩婆和宮女全部帶回了巡院獄，首先在刑房提審了當晚為太子妃接生的穩婆。
  那穩婆四十來歲的樣子，目光呆滯衣衫襤褸，手上血肉模糊，應是已經被用過刑了，無力的跪在地上。
  李岱淵向那穩婆詢問案發當晚的情況。
  那穩婆卻毫無生機的抽噎著說道：“大人，奴只求速死！”
  李岱淵知道這穩婆定是無法忍受刑訊，故此才會這樣說，輕聲道：“只要你將當晚的實情說出，本官不會為難于你。”
  穩婆聞言，依舊緊張的說道：“那些官老爺一會讓我承認皇孫是個死嬰，一會又讓我承認是有人害死了皇孫！不管我怎么說都要用刑，打得我死去活來。”
  穩婆好似瘋魔了一般，突然沖著李岱淵喊道：“大人，你就行行好，趕緊殺了我吧！供狀的話，你們想怎么寫就怎么寫吧！”
  李岱淵再次耐心的勸道：“今日沒人會對你用刑，只要你如實說出實情。”
  “真的！”那穩婆不敢置信的說道。
  程夭夭上前扶起了那穩婆，讓她坐在一個矮凳之上，親切的說道：“自然是真的！我們大人最不喜刑訊逼供，你快些說出實情，就可以回監牢歇息了。”
  穩婆還是不敢相信，又疑惑的看向李岱淵，見他微微頷首，這才稍稍冷靜了些，跟著說起了當晚的情況。
  原來，事發當晚穩婆被召到宜春宮為即將分娩的太子妃接生。
  整個生產的過程并沒有什么波折，在穩婆的輔助下，太子妃順利產下孩子。但是穩婆很快發現這個嬰孩始終沒有啼哭，穩婆趕忙進行了處理，可是那嬰孩始終還是無聲無息，最后只得放棄。
  當晚參與接生的穩婆和宮女就都被抓進了掖庭獄，前前后后被提審了幾次。
  “皇孫出生后不哭不動，我就趕忙去找蔥白，想要將皇孫喚醒。”穩婆訴說道。
  用蔥白輕輕鞭打新生兒是一種傳統的做法，人們相信如此就能夠喚醒不哭不動的嬰孩。
  “起初我使用蔥白，見沒有用。又用溫水灌入皇孫口中，依然沒用。”穩婆繼續說道：“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放棄了。”
  “皇孫出生后，是活著的嗎？”李岱淵問道。
  “剛剛出生的嬰兒偶爾會有不哭不動看起來好像是沒有生機的樣子，有的孩子甚至被當做死嬰被父母丟棄，經過一段時間嬰孩自己醒轉過來，因為哭泣聲被人發現，撿回一條性命的。”穩婆說了些時接生的時候常會發生的情況，跟著說道：“以我的過往的經驗，皇孫出生后，雖然不哭不鬧也不動彈，但是應該是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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