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

        紐約，復仇者聯盟大廈。

        山姆·威爾遜從半空中滑翔著沖進門，金屬翅膀在大門上掃過，瞬間將上周末剛被巴基打洛基時誤傷的玻璃徹底碎成粉末。但他沒時間在意這個，一路小跑，快速向大廈內沖去，直到在拐角處險些撞到緋紅女巫才停下來。

        “嘿，旺達，兩個老冰棍兒醒了嗎？”

        旺達皺著眉聳肩：“還沒有，我試圖侵入他們的意識，但完全找不到他們的記憶——這倆人的腦子里混亂一片，尤其是巴基，似乎從1941年往后的日子全成了一堆碎片。”

        山姆深深吸了一口氣，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正要向托尼的實驗室趕，身側忽然出現一個橙色的傳送門，奇異博士一臉嚴肅，快步走出來。

        他看了一眼旺達和山姆，沒有說話，徑直走到茶幾前打開電視。

        電視里，一個年輕亞洲男性的側臉鋪滿了整個屏幕，反光的鏡片下，他的睫毛都能被數得一清二楚。很快，鏡頭拉開，給了觀眾一個遠景——這似乎是個實驗室。

        奇異博士抓起遙控器，一連按了三下換臺頻道，但遙控器似乎失靈了，無論他怎么按都是這個實驗室的場面。

        “怎么了，博士？電視壞了？”山姆湊過去，盯著那個亞洲男孩兒看了一會兒，十分不解，“這是什么新上映的電視劇嗎？你要不要先去看看昏迷的史蒂夫和巴基？”

        奇異博士沉吟半晌，語出驚人：“問題就在這兒——”

        “我剛才在東京的電視里看到了同一個節目，里面出現了史蒂夫和巴基。”

        倫敦，貝克街221b。

        “打開你的電視，夏洛克，你會看到感興趣的東西。”麥考夫一邊視頻連線一邊優雅地用餐刀切割盤子中的培根。

        夏洛克飛速翻閱著今天的新聞，頭都不抬：“電視是什么？我怎么可能看那種無聊的東西？恕我直言，它大概比較適合你這種上了年紀的人。”

        “我打賭，你只要看一眼，就會覺得這比蘇格蘭場一整個季度的案子加起來都有趣。”

        夏洛克勉為其難地從手機后抬起眼睛，用半秒鐘的時間掃了一眼電腦屏幕中哥哥不懷好意的笑臉，抿著嘴拒絕了：“沒興趣，蘇格蘭場一年的案子也挑不出一個有趣的，有時候我都懷疑倫敦的罪犯是不是都相約自殺身亡了。”

        “夏洛克！夏洛克！”華生醫生從樓梯上跑上來，將手機往他懷里一塞，“你必須看看這個——復仇者聯盟似乎出大事了！”

        “復仇者聯盟？哦，那些自稱是超級英雄的無腦金魚們，他們能搞出什么事？”夏洛克調侃著，但仍然接過了約翰的手機。

        屏幕上是一段視頻，視頻中，史蒂夫·羅杰斯雙眼緊閉，躺在一個封閉的玻璃柜里。他的手臂上插著一排輸液器，十幾個吊瓶中的液體五顏六色，同時注射進他身體中。

        三秒后，一聲巨響傳出，史蒂夫的眼瞼輕輕顫抖，緩緩睜開。

        夏洛克放下二郎腿，坐直了身子，淺綠色的眼睛中反射出屏幕的光芒。

        他平直的嘴角終于向上勾了勾：“有點意思。”

        哥譚，阿卡姆瘋人院。

        殘破的觀影廳，犯人們魚貫而入。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他們的日程表里多了每天半小時的室內娛樂時間，用來播放一些經典電影或當日新聞。

        此刻的電影中，男主角念著乏善可陳的臺詞，女主角做著過度夸張的動作，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哈莉·奎因隨手扯了自己的一縷頭發，繞在指間把玩。

        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見到可愛的布丁呢？她想，或許是時候該把這些人殺了。

        正這樣想著，屏幕忽然接觸不良似的閃了閃，原本是黑白的熒幕上忽然出現了一抹紅色，進而這紅色逐漸擴散，慢慢染紅了整個屏幕。

        人群中響起竊竊私語，典獄長用電擊棍在鐵門上重重敲了兩下，企圖停止電影的播放，但很快便發現這是徒勞的。

        鏡頭從那片紅色上移開——又或者說，逐漸拉遠——直到露出一個人的臉。

        這人正對著仍在冒煙的槍口，飛濺的血液染紅了他半邊臉。

        一滴鮮血迸入他的眼睛，將他棕褐色的眸子染得猩紅一片，然而他表情空洞，似乎在賭空中高速旋轉的子彈會不會打穿自己的額頭。

        在他對面，亞麻色頭發的男人摘下黑色眼罩，露出一雙冰藍色的眼睛。

        一個帶著機械質感的女童聲響起，似乎是這個詭異短片的畫外音。

        她說：“恭喜玩家巴基·巴恩斯與玩家夏生成功匯合。”

        “小兔崽子，再壞我好事有你好看！”

        弗萊明扯著夏生耳朵，罵罵咧咧地把他拽到旁邊的觀察室，留巴基一個人安靜地站在原地，指尖不受控制地小幅度顫動著。

        耳朵很疼，夏生生理性地流下淚水，不出片刻就哭紅了眼睛。

        弗萊明見鬼一般松開他，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說，塞巴斯，你遇上什么事兒了嗎？”

        夏生飛快抹掉淚水，把懷里的實驗體箱子遞過去：“我沒事兒，教授，這是您要的實驗體。”

        弗萊明很快轉移了注意力，將不斷晃動的金屬箱放到桌子上，又插了兩根電線，給箱子通上電。

        夏生瞟了一眼電表——300v——而這個不知名的生物居然還沒有死，反而活動得更加歡快了，一聲又一聲撞擊的巨響傳出來，金屬箱肉眼可見地突起了一個弧度。

        弗萊明卻看不出任何恐懼的神色，恰恰相反，他激動極了，雙眼死死盯著金屬箱，耳朵神經質地顫動。

        他小聲快速地自言自語著：“嘿嘿，小寶貝兒，在失敗品里混了這么久，讓我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失敗品？

        夏生試探著插話：“教授，這里面放的是哪一個實驗體啊？”

        “a97，還是你拿過來的，你怎么不知道！”弗萊明嗆了他一句，又自顧自開始解釋，“哦，你是想問a97長什么樣子。說實話，在地底下埋了快兩個月，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成什么樣了。不過別急，我們馬上就能看到他了，嘿嘿嘿……”

        他用了“he/him”而非“it”這個單詞。

        長年在恐怖世界里練就的直覺令夏生后頸的寒毛倒豎，莫名覺得不舒服，后退半步，離那個箱子遠了一點。

        電壓加到500v，金屬箱中的東西撞擊的頻率和幅度越發厲害，已經從普通活動變成了苦苦掙扎，卻沒有發出正常動物痛苦時的尖叫。

        弗萊明終于停手，關掉了電流，拔下電線，將金屬箱抬到了觀察室的玻璃前，放入物品傳送儀，接著謹慎地關閉了安全門。

        玻璃外，大約一層樓下的位置，巴基仍然安靜地站著，一動不動，像個被棄用的冰冷的戰爭機器人。

        金屬箱被機械臂操作著打開，一團奇怪的東西瞬間竄出來，滾落在巴基面前的地面上。

        看清楚那東西的瞬間，夏生倒吸一口冷氣，精神值瞬間從100下降到97。

        那是個巨型蜘蛛，但是身子的位置卻被一顆泡發了的嬰兒腦袋取代，因此也可以說是嬰兒頭下長了八條蜘蛛腿。

        嬰兒的腦袋扁扁的，沒有額頭，顱蓋骨上突兀地長了一雙眼睛，像青蛙一樣凸出來，眼睛半睜著，露出一點渾濁的眼白。

        弗萊明興奮地搓著手，小聲在夏生耳邊念叨：“啊哈，他竟然在人工羊水里繼續發育了！上次我去看他的時候還是個前囟連軟骨都沒有的胚胎，就這么一會兒工夫，竟然長成無腦兒了！看他那八條蜘蛛腿，黑色的長毛，紅色的斑點，一看就有毒！好孩子，不愧是我一眼選中的實驗體！”

        夏生咽下一口唾沫，狠狠壓了壓快要反流的胃酸，默默離弗萊明遠了一點。

        連他這個被系統譽為百世難得一遇的san值怪物精神值都掉了三點，而巴基竟然沒有任何退縮，站在原地和那團人不人蛛不蛛的不明生物單方面對視著。

        夏生忍不住打開系統面板，再次查看了一下巴基的狀態。

        【姓名：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巴基·巴恩斯）】

        【年齡：24】

        【身份：玩家/混亂狀態（半激活）】

        【體力值：997】

        【精神值：100】

        【攻擊力：3192】

        【弱點：？？？】

        3192……

        夏生睜大了雙眼——他以為美國隊長的1067已經很可怕了。

        所以說，名單上的那么多人，只消耗了這人03的體力值嗎？他究竟是什么做的！

        再加上那恐怖如斯分毫不減的精神值，現在的巴基怕不是離怪物的狀態更近一點。

        而這還只是半激活。

        夏生想象不出他攻擊力全開的狀態。

        詭異的“嬰蛛”在原地打轉了一會兒，用屬于蜘蛛的復眼定位了巴基的位置，腿一蹬，躍到半空中，舉起兩條前腿向巴基揮舞過去。

        巴基以極高的速度向右滑了半步，殘影閃過，怪物摔落在地，一擊不成，它抖了抖身子，借著慣性又一次從地上彈起來，屬于蜘蛛的嘴大張著去咬巴基的胳膊。

        不同于半秒前的躲閃，巴基紋絲不動，任憑怪物一口咬上他的左臂；同時他伸出右手，飛快扯住蜘蛛身上的那顆嬰兒頭，猛地把無腦兒的腦袋揪下來，一把扔出去。

        畸形的頭顱高速飛向二層樓，炮彈一般重重擊打在玻璃外，本就發育不全的顱骨與觀察窗相撞，直接摔出了一片紅白相間的腦漿，小小的嬰兒臉呆滯地張著嘴，被粘稠的液體掛在玻璃外。

        就這樣，它居然還沒有死。原本咬住巴基手臂的蜘蛛發現自己的融合體不見了，終于松開嘴，慌亂地撲騰。還不等徹底落地，就被巴基一腳跺成了黑紫色的肉泥。

        “啊哈！我的洗腦居然成功了！”弗萊明激動地面色通紅，抖著手捧出一張發皺的紙，“太好了，實驗體b2的融合實驗總算可以開始準備了！”

        夏生湊過去看了一眼，那張紙上寫了一些奇怪而晦澀的句子，就像基督徒禱告時用的華麗辭藻。

        蜘蛛腹部開了個大口子，流出一灘粘稠的綠色液體，在空氣中不詳地起泡冒煙。

        夏生看向巴基的左臂，被咬的傷口已經開始潰爛，流出來的鮮血變得黯淡，逐漸凝固，而小臂上的血管隨著血液向心流動，染上了同樣的青綠色，鼓出皮膚，仿佛喪尸突起的靜脈。

        他想起弗萊明剛才說過，這是只毒蜘蛛。

        “別看了，小子，他沒救了。”

        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從身后響起，低沉而飽含磁性，令人耳廓發麻。盡管他用了夸張的惋惜語氣，夏生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詭異的興奮。

        他轉過身，只見一位身披黑色風衣的青年男人緩步走來，黑色的長發披在他肩膀上。他左手握著金色的手杖，右手向他伸出，舉手投足之間貴氣十足。

        但最令人挪不開眼的是他臉上掛的笑容——那是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唇角勾起，卡在最令人舒適而不感到冒犯的位置；但那雙眼睛卻透露出興奮而期待的神色，灰綠色的虹膜如同雷雨天的洛杉磯，在迷霧中暗藏殺意——就像一個惡作劇的孩子，在等待著自己惡劣的玩笑將大人們成功愚弄。

        男人張開紅而薄的嘴唇，用慵懶的英腔念出自己的名字：

        “洛基。洛基·勞菲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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