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遇
林然早上睜開眼,鬧鐘指針八點半。
她扯開身上的毛毯,陽光照在地板上,連同她的半張床和腳踝,慢慢地散發暖意。
胡亂地摸了一下,摸到手機,眼前還有些模糊。
撥開。
點進微信。
見他沒有回消息。
她心底沒什么感覺,導航欄上熟練一點,退出去,轉而點進眼生的圖標,略帶點目的性。
游戲,奇妙溫溫。
昨天匆匆忙忙才下載的游戲,她查了幾個攻略,大概了解玩法。腦子里記得的幾行只只剩下每天都要簽到,做任務,充錢。
蕾絲和粉色的界面霸占了手機,看久了的確能勾起她一些少女心。簽到、領金幣、退出。她這個lv0玩家趿著鞋走到洗漱間刷牙洗臉。
有面鏡子,還算干凈,毛巾的氣味混雜著城市水的氯味,叫醒了整個早晨。
漱口杯隨手一放,踏出門。
她到廚房,洗了平底鍋,打火煎了個蛋,夾著面包放在白色的餐盤上。
早晨沐浴著公寓的角落,明朗,林然兩腿輕翹,飯桌上空蕩簡潔唯獨留下大片的濃棕色。
冰箱里找不到牛奶,她取出一瓶盒裝的,左手書右手早餐地開始了起來。
目光剛攝兩三行鉛字,浮掠而過在腦海中恰好成型。
忽地就有了新消息。
端起手機,隨意一看,只不過是推送的新聞。
她又放下,重新拿起書。
還在暑假,沒什么事要干的,林然盡量抓著閑空輸入知識,看的多是哲學或散文小說。
“飽讀詩書氣自華”這句話她算是半信半疑,看了許多,卻不見有什么提升。但既然人們說著有益,在自己眼中并不和actionvideo沖突的即可接受。
蛋沿的焦黃,灑在了面包上,白色的松軟有了油痂。
一頓,忽地想到什么,她猛地離起椅背欠身,抓起手機,點動兩下打開粉色的游戲圖標。
夢幻的音樂又響了起來,漏出夾進耳縫,無窮無盡的螺旋轉動。開始自刷任務,靜音,就放在那兒。
兩不相干。
吃完早餐后,她換了一套衣服,一瞥時間,已然是十點。
出門。
手上有些事情要處理,所幸不遠,她踩著高跟涼鞋,莫約噠噠噠地走個三十多分鐘就能到。
帶著一個黑色的文件夾,一步一甩,自然輕盈兼帶穩重,扣上一個墨鏡。
轉出小區,里一層外一層的車輛堵塞,喧囂的鳴笛聲在舊樓與新樓之間不斷反彈,小巷早餐店與對街奢侈品的專賣柜融為一體。
這座城市的開發很到位,同時混雜著獨特的歷史氣候,可以在這兒看到最頂尖的科技和最古樸的圍院并存,包括美好的娛樂至死以及繁忙的知識科研。
常有四海八方的明星來開演唱會、見面會,也不少攝像機對準著每一個角落映入銀幕。商業圈更是層出不窮,高科技和資本更是帶動著經濟和堵車不斷前進。
她會開車,不帶車來,也是這么個原因。
明晃晃的一個大廣場,噴泉四濺,沒有白鴿飛舞,少了些情調的落寞。林然跟著導航,看見眼前就是那間三星級酒店,徑直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
大廳夠大,半空中的吊燈綴得像是水晶閃爍,復古典雅的地毯覆蓋了腳下冰涼的大理石。
她低一低眼,對著前臺說道:
“a706怎么走?”
飄逸的長發兩三縷,微露的開襟,墨鏡之下的聲音冰涼且富有磁性。
前臺的服務人員微笑,低頭在電腦上敲打出a706客戶的資料,瞳孔微微一頓,不禁開始聯想到亂七八糟的關系。眼前的人頗有些美貌,氣質,論起來像個不知名的五六線女明星。
三四秒后,聲音頓了頓,響道:
“算了,帶我去游泳池吧。”
林然微微抬頭,目光剛從手機的信息上轉過來,抿嘴,多了些冷颯。
引得前臺人員不敢多亂想,迅速安排人手領她前往。
一抬頭,對上。
另外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好想吃腸粉。”
窸窸窣窣的鞋底摩擦聲,一大群人,在大堂的左側經過。
恰好迎面對著,戴著口罩的少年們勾肩搭背,前前后后地向大門走去。
一瞥。
林然看見一個挨靠臂膀,熟悉蓬松的黑卷。
周幼抬眼,只見手提文件夾,流星大步的白襯西裝身影。
燈光在墻柱中回蕩,昏黃夾雜的暗白繞過了視野,陰陽一般盤旋。
過眼。
剎那間,兩不相見——
踏出門口,忽地覺得陽光有些耀眼,周幼仔細一瞧,才發覺天氣是個陰天。
迷迷糊糊地上車,把頭往里面塞,更加身處寂靜昏暗。
“我昨天漲了3w粉哎!
“是不是勇哥買來哄你的!
“小小年紀嘴巴這么毒,是不是想英年早逝啊?”
打打鬧鬧,車還沒開,就先燃起了咯咯咯的笑聲。他一如既往的老位置,往窗外望著。
噴薄的人工泉花斑交雜,他記得昨晚還會有各種各樣的光芒,從地上往天上射。
是演唱會還是酒店?
他忘得差不多了。
程勇坐在司機隔壁,清了清嗓子,打火聲唰地一下啟動,偌大的面包車內又插進一個聲音:
“那個,小郁,今天晚上你跟著珊姐去趕通告。遠遠和老四明天綜藝別忘了,老四嗓子啞了趕緊潤潤,這幾天別開麥,咱們下星期有個慢本舞臺。徐一糖,你媽說后天來臺風,記得多穿衣服。”
一陣哄笑。
“好啦好啦,”程勇敲打著隨手卷起的臺本,車在前進的過程中抖晃著上下,聲音也跟著發抖,“今明兩天都有課,請了聲樂老師,我們就先不跳舞了,你們昨天也累成這樣當放松一下。中午我們去吃火鍋。”
“好耶!”剛吃過早飯的孩子高聲歡呼。
車里還有些昨天幕后沒吃完的小零食,閑不下來的嘴,一包接著一包地開。
身旁的隊友遞了一個薩琪瑪給他,周幼接過,撒開包裝。
還沒咬第一口。
“周幼,”
程勇突然叫道。
車內自然而然地安靜下來。
周幼抬頭,臉上神情普通。
“下周三有一個綜藝,廚藝的,你去吧。”
他頓了頓。
“哦!
“這里是臺本,提前看一下!背逃鲁料滦膩,從車里的柜子里掏出一份裝訂簿,夾紅邊,夠著兩行座位遞過去。
周幼向前伸了伸,看著,懵懂地接過。
其他人投來羨慕的目光。
在他們公司里,眾所周知,綜藝資源分了三個檔。黃檔,藍檔,和紅檔。
黃檔多是二三線小節目,比如網絡專訪或者是不入流的網綜。藍檔更上一步,如不上星的強推網綜,有知名度的衛視節目。而紅檔,則是屬于頂尖資源,或是上星大節目,或是重量級嘉賓助陣。
最近在拍的廚藝綜藝,也只有那么一部。主持人咖位就很大,嘉賓也是一二線明星輪流換,口碑好。
估計是公司爭取了挺久,拋給程勇,讓他選個有潛力的代表團隊上。
“謝謝勇哥。”周幼定定地看著白紙鉛字,一時間像是反應不過來。
程勇咽了口唾沫,坐好。
“記得好好看看!
車開出了中心城區,路邊能看到些昨日演唱會留下的痕跡,應援花車還沒收,地上零落地拋著點手幅和熒光棒。
到了火鍋店,集體下車,程勇早就預約好了房間,大家趁著這個時間點人少先溜了進去。
自帶ktv,水果,炫彩燈光。
隊里的活力擔當立馬就高歌一曲,還得拉上舞擔給他伴個舞。
老歌一起,周幼也笑了。
坐在沙發上,他亮起手機屏,又重新點開和林然的聊天欄。
回,還是不回。他猶豫了好久。
最后把頭凌亂一埋又湊到了抱枕上,鼻腔里瘋狂地嗅著煙和消毒水的氣味。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直白地被人夸。
-
林然回到公寓,脫鞋,開門,一氣呵成。
已然是中午,餓意滾上腹腔,她撥起頭發隨手扎成馬尾,進了廚房就點開了火。
冰箱里沒什么東西,雞蛋,青瓜,莫約是房東提早放好的。
翻炒幾下,加油加鹽,勉強當作熟沙拉來吃。
五分鐘后。
端出盤子,坐定。
突然就不餓了。
漫無目標的進食大概滿足不了這個高知份子,她掏出手機,上網搜索了周幼的名字,出來一大串視頻。
看個,綜藝吧。
點進去,賣了近百秒廣告,初初一看還蠻有新鮮感。
各種各樣的游戲,故意設置的笑點,她表面無感地一勺子炒丁一眼綜藝,慢慢地四十分鐘就過了個午餐。
忽地有種浪費時間的感覺。
林然起身,洗碟子,手機還在那自由地播放,水聲嘩嘩嘩地響。
模模糊糊的聲音傳來傳去,她憑著一兩句話語,腦海中補全著可有可無的內容。
慢慢地,聲音停頓了一會兒,變幻成別的,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若有若無的喘息甚至讓這名高知分子不禁聯想到嗯嗯吶吶的畫面。突然好奇心漲高半分。
抹干凈,回去,隨手一拿起。
“少年,”
她順著讀出標題前兩個字。
目光往下瞥,不自覺地接出。
“好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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