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堪受辱
晏云初愣愣地看著蘇御,沒想到他還有些霸道。她低聲應了一聲“是”,訕訕地把手垂到了身側。
而蘇御后退幾步,將雙手按到桌面上,一下坐下去了。
晏云初在旁替他捏了把汗,他就坐到凳子的邊緣上,再歪一點,可就坐空了。
蘇御也不知挪挪位置,只把頭埋到臂彎里,不動了。
“王爺……”晏云初喚了幾聲不得回應,于是伸手戳了他一下,“王爺,您睡了?”
“沒有……”
蘇御忽如詐尸一般一下站起來,跌跌撞撞往里頭那張寬闊的大床走去了。
他若狠跌一跤撞到腦袋之類的,自己定也不好交代,想到此處,晏云初小跑上前,果斷攙住了蘇御的胳膊。
蘇御眼瞅著她一笑,將手抽出直接搭到她肩上,晏云初苦著臉,扶著他歪歪扭扭向前,堪稱舉步維艱。
費了好大功夫,晏云初才成功扶他躺下了。她拉過被子給他蓋上,正欲離去,卻發現衣擺被他伸手攥住了。
蘇御仍閉著眼睛,應是頭沾枕頭便睡過去了。
她試圖將衣擺扯出卻不能,這時,她聽見蘇御低聲喚了一聲“阿娘”。
晏云初本想占他便宜應一聲“哎”,卻見蘇御的長睫顫動了幾下,眼角竟濕潤了。她嘆了口氣坐到床邊,他既不肯撒手,由他攥著就是。
沒過多久,蘇御似乎是睡踏實了,手也慢慢松開了。晏云初把他的手放回被窩里,這才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門。
連營過來已經有一會兒了,她方才就察覺到了。
連營呆坐在門外的一處欄桿上,見她走過來,他忙站了起來。
晏云初踮腳坐到他旁邊,拍了拍欄桿道:“坐!”
她向連營打聽蘇御母親的事情,連營并未回答,而是指了指額頭,“王妃這是……”
“王爺貼的,不讓揭,先別管它,你跟我說說王爺的事情唄!”
正如小雅先前告訴她的那樣,蘇御是遺腹子,其母生下他便過世了。
晏云初又問:“蘇老將軍的夫人,也就是蘇衡的母親,她待王爺應該很好吧!”
連營點點頭,“據說老夫人特別好,可惜在王爺和衡公子很小的時候便離世了。”
連營又說蘇老將軍待他們也好,就是太嚴厲了些。
只有嚴父,沒有慈母,蘇御也還挺不容易,難怪夢里找娘。
晏云初長吁了一口氣,又向連營提起蘇御方才被門檻所絆摔跤一事,問他可要進去看看。
“我不懂醫術。”
話雖如此,他還是抬腳往蘇御的臥房去了。
連營揭開被子,看見蘇御和衣躺著時忍不住皺了皺眉,未曾寬衣便罷了,好歹也該把靴子脫了才是,王妃也太不講究了些。
替蘇御把靴子脫下來以后,連營小心卷起蘇御的褲腿,看到他的膝蓋磕破了些皮。
“應該不要緊吧?”
連營回頭,見跟進來的王妃不知何時已背過身去了。
“王妃……怎么轉過去了?”
晏云初往前又走了幾步,“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楊初成曾厚顏無恥扒過王爺的衣服,眼下不過露腿,她倒不敢看。連營低頭笑了笑,眼前的王妃,到底不似楊初成那般……不知廉恥。
“王妃不如先去睡吧!”
連營隨手拉了被子蓋在蘇御肚子上,起身帶她前往旁邊的屋子,又請她略等等,說是讓丫頭送些熱水過來。
露均堂的侍女很快將盥洗之物送了進來,晏云初支走她們,自行簡單洗漱一番后喚她們進來,將東西拿出去了。
而連營替蘇御清理了膝上的擦傷,又替他擦了擦臉。正擦著,蘇御醒了。
“連營……”蘇御支起身子,“她呢?”
“王妃啊,睡了,就在旁邊屋子。”
蘇御神色恍惚地點點頭,因見膝上撒了些藥粉,便屈起膝蓋吹了吹。
“疼啊?”
蘇御搖搖頭,“就有些火辣辣的。”
“王爺酒醒了?”
“我何曾醉過?不過有些頭暈……連營……”蘇御看向他,“有件事我沒來得及告訴你,余老太醫臨終前告訴我說,她并非楊家女,實是寧西王之后……”
寧西王謝長澤?連營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王妃是謝王爺的后人,怎么可能?”
“瞎說什么!”蘇御靠到連營立起來的枕頭上,“余老說的該是老王爺。”
連營趕忙點頭,王權并非世襲,那王妃與謝王爺也沒什么瓜葛。
如今,除了平東王徐如海,四方各郡的王爺均已易主,說起前任寧西王,那還得追溯到上一輩。前任寧西王出身皇室貴胄,與先皇同父異母,因治理多地水患有功,是四方聲望最盛的王爺。
可惜他與先皇寵妃淑妃有染,以致滿門獲罪。當時方查出有孕在身的王妃也未能幸免,王府被抄那晚,王府走水,寧西王妃葬身火海。
而身懷六甲的淑妃娘娘亦被賜毒,據傳她死后,還誕下了一名死嬰。
若說楊初成實為寧西王之后,那也未必不可能。寧西王妃正是楊丞相的表妹,說不好王府的那場大火不過是掩人耳目,或許是楊丞相暗中施救,助她逃出生天也未可知。
往后,說不準寧西王妃誕下的孩子正是女兒,接著被楊丞相收養至膝下,對外只說是他的女兒。
如此看來,倒也說得通。
連營將自己的推測說與蘇御,蘇御皺皺眉,“若是楊丞相所救,他怎會派人殺她。”
“或是龍文說謊,丞相并未派人刺殺,又或許,是楊丞相后悔了。”
“后悔,楊丞相為什么要后悔呢?”
連營聽他不提龍文,便問:“龍文的話,王爺深信不疑?”
“沒有,但我相信,她絕非楊初成……”
至于眼下的楊初成是否真是寧西王之后,也不是光憑猜測就能定論的,陳年舊案,又涉及皇室,追查起來無疑困難重重。
連營見他不說話,只當他困了,“王爺,先歇著吧!”
蘇御點點頭,緩緩躺下后問及小蓮。
“哭了一場,睡了。”連營說,“我已囑咐衡公子院里的大丫頭留神關照她些,王爺放心,我沒細說原由。”
“王大夫去過吉慶齋沒有?”
連營笑道:“還進去了,替楊少爺上了藥,雖只是皮外傷,卻有些重,王妃下手不輕。”
連營說完,才發現蘇御的眼皮已經合上了。他替他掖好被子,無聲出去了。
途徑旁邊的房間時,連營聽出里頭的人仍在翻身,想是未曾入眠。
晏云初本有擇席的毛病,她環顧陌生的房間,作好了徹夜難眠的準備。
然而,她還是睡著了,直睡到日上三竿。
她朦朧睜眼時,瞧見門外隱隱有幾個姑娘的身影。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硬著頭皮開了門,見是露均堂的侍女,便問什么時辰了。
“回王妃,快午時了。”
晏云初看向旁邊緊閉的門,“王爺呢?”
“聽連護衛說流民那邊病了好些人,王爺去瞧了。”
“那我回于飛閣去了。”晏云初想了個借口,“我去換身衣服。”
“王妃留步,王爺已一早親自安排,都預備下了。”
晏云初暈暈乎乎地跟著丫頭到了另一間屋子,里頭備足了沐浴所用之物,架上掛著一套松花色的衣裙,上銹雪青色的花樣,清雅而不失華麗。
丫頭在旁解說此乃蘇御親選,晏云初暗笑,蘇御的品味倒也不差。
“王爺說王妃不喜旁人近身伺候,奴婢們就在門外。”
“好!”晏云初無意中想起腦門上的膏藥,便抬手摸了一下。
“等等!我頭上的藥呢?”
“王爺出門前特來看過王妃,親自揭去了。”
晏云初以手扶額,自己睡覺一向不老實,估計那有失體面的睡姿,已被蘇御看了去了。可怕的是,蘇御還說她身上出了汗,故此備下眼下之物。
出汗也是有的,昨晚又夢到了一些被人追殺的場景,這次不是小雅,也不是蘇御,是些窮兇極惡的黑衣人。
泡在桶子里后,她回想侍女方才說的話,說是蘇御吩咐,往后她挪到露均堂,不必回去了。
晏云初并未信以為真,露均堂不過暫住,楊家人一走,蘇御定讓她立馬滾回于飛閣。
她忽又憶起昨日回到于飛閣后見到的禮物,都是相府送來貴重首飾。
此前同小雅出逃遺失了大量好東西,現下添了這些,也該試著再逃一次了。
具體如何,還需細細琢磨琢磨。
出浴后,晏云初換了衣裳,發現內中還備了一條小毛圍脖。
蘇御還挺細心,她笑著將圍脖戴好,神清氣爽推門而出。
丫頭們面露驚訝,“王妃自行更衣了?”
晏云初笑笑,“我不喜旁人觸碰,有何不妥嗎?”
“王爺吩咐好生伺候王妃,這可……”
“那姐姐,幫我梳梳頭,何如?”
侍女忙點頭,“王妃,這邊請!”
隨后,另有侍女捧來了攢珠絹花,說是堪配她今日衣著。
晏云初笑問:“不會也是王爺挑的吧?”
“回王妃,是。”
她脫口嘆了一句:“王爺慣會在女孩子身上下功夫啊!”
送花來的侍女未敢答言,還是替晏云初盤發的侍女笑道:“王爺素日對這些并不著意,奴婢幾人也都是露均堂的老人了,王爺至今還叫不全奴婢們的名兒呢。”
晏云初聽出這是替蘇御說話了,其實也不必如此,他潔身自好也罷,風流浪蕩又如何,與她何干。
“王妃,今日梳一個百花髻,可使得?”侍女賠笑問道。
“使得。”晏云初擺弄著絹花,問她可知蘇衡院里的小蓮。
“知道,奴婢這就讓人把她請來。”
“不必,我也想出去走走,隨便找她問句話。”
“好,那奴婢給王妃帶路。”
晏云初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將目光落到腕上的鐲子上,心想著最好能找個機會送……或者“賜”她些值錢的東西,聊表一下歉意也好。
想到小蓮,又不免想起楊初杰那個罪魁禍首,得知他乘車外出閑游,晏云初暗暗咬牙切齒,沒人倫的混賬東西身體還挺結實,看來昨晚還是打得輕了。
正生悶氣,晏云初透過窗戶瞧見一個小丫頭撒腿飛跑而來。
院里一個侍女招手叫她,“又過來找你姐姐了?她在里頭伺候王妃呢,你且等等。”
“你妹妹?”晏云初問替她梳頭的侍女。
“回王妃,是,她是衡公子院里的小丫頭,還不大懂規矩,王妃多擔待。”
“挺可愛的,叫她進來呀!”
小丫頭進來行禮時,晏云初問:“你可知小蓮姐姐這會子在做什么嗎?”
那丫頭愣愣地看向她,突然大哭起來,“小蓮姐姐懸在梁上,斷氣了……”
正給晏云初戴絹花的侍女手抖了一下,“你說什么?”
“姐姐不知道,小蓮姐姐舌頭伸得老長,胸口上脖子上有好些奇怪的淤青,她們都說她像是被人……”
“別說了。”晏云初厲聲喝住小丫頭,“她清清白白一個姑娘,誰許你們說三道四!”
晏云初自知昨夜知情者不多,連營恐將此事按了下來。旁人大約不知內情,胡亂揣測也屬正常,何況,還確有其事。
她看向被嚇得呆住的那丫頭,本想柔聲安撫她兩句,但話到嘴邊卻說出不來,一口悶氣堵得心頭莫名發慌。
她捂著胸口,喉嚨微動,一低頭吐出一口血,染紅了幾支尚未使用的絹花。
“王妃,王妃!”
“去請彭公子……”
“彭公子和王爺在外頭。”晏云初模糊聽到替她梳頭的侍女說,“快去,去把王大夫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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