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刁奴欺主
侍女奉蘇御之命前來接回晏云初,返回露均堂后,晏云初并未見著蘇御,熄燈睡下也只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待天明起身下地時,蘇御早已出門去了。
梳洗停當后,晏云初著侍女敞開門窗透氣,自己歪在榻上百無聊賴地枯坐,專待小福順到來。
直到用過午膳以后,小福順終于來了。
他捧著一個大盒子過來,提醒侍女里頭的東西危險不可擅動,須等王爺回來自行處理。
侍女笑說無需多言,王爺已經交代過了。
晏云初也未近前打聽,只靠在榻上假寐,侍女給她蓋上被子,悄悄出去了。
聽得她們去得遠了,晏云初抓緊時機溜進了蘇御的屋子。
小福順方才手捧的那個盒子就放在桌上,為防萬一,晏云初還是準備了一方大手絹嚴嚴實實圍住了口鼻。
打開盒蓋,只見里頭裝滿了用黏土搓成的小球,晏云初暗喜,這東西往地上一砸,就是一枚小型毒氣彈了。
至于用來對付誰,她心里隱隱已有答案。
昨夜返回露均堂時路過吉慶齋,她曾托李先生帶話,說今日要找楊初杰說說話。她也打聽過了,今日楊初杰并未出門。
如今泥丸子已經得手,也是時候見見楊初杰了。
在兩名侍女的陪同下前往吉慶齋,一見楊初杰,晏云初先問他的傷勢,又自悔先時魯莽,不該如此對待兄長。
“可不是,大哥若有錯處,妹妹說兩句就是,你的話,我哪敢不聽!
“真的?”晏云初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大哥帶我出去轉轉可好?”
“好哇,妹妹想去何處?我這就帶你去!
晏云初讓他坐下,“哥哥還是急性子,我何曾說現下便去!
“成兒幾時想去,想去何處?你只管說來,哥哥奉陪到底就是!
她偏頭想了想,只說一直想到郊外散散心,但王府規矩大,總未得去。
“此番,就想同家里人去外頭散蕩散蕩!
“此事好辦,就說本是我想去,妹妹作陪就是!睏畛踅艽笮ζ饋,“如此,即便妹夫心里不大樂意,也不好十分阻攔!
“那就是大哥疼我了,王爺總得給哥哥幾分薄面的!
“什么薄面,我的臉面大著呢!”
楊初杰果然有臉面,蘇御回來以后,他便登門拜訪,將明日欲秋游踏景一事說與蘇御,蘇御只道如此安排甚好。
聽到楊初杰大力邀請蘇御時,晏云初臉都白了,還好蘇御以善堂諸事未定為由婉拒了。
他還命人即刻準備出行之物,又另囑她多帶添換衣物,盡興之余留心保重身體。
蘇御有此關懷之語,倒叫晏云初內心有些不安。她一早猜測蘇御應當不會阻攔,只不想他會答應得這般爽快。
白日里,自吉慶齋出來以后,晏云初又去了于飛閣,與張嬤嬤坐下拉了會兒家常,嘮著嘮著,她推說累了,便就近于原先的臥房小憩片刻。
趁四下無人,她找出了久未動過的鳳冠,這東西一直放著,放著也是放著。
滿綴珠子的鳳冠不易攜帶,但上頭的珠子便攜且價值不菲。她一早準備了小工具,所幸拆解起來也并不費事,她躲在被窩里,迅速將上頭的珠子一股腦取了下來。
鳳冠一貫收著不動,將其放歸原處后,她也不擔心被丫頭察覺。
回露均堂的路上,晏云初身上沉甸甸的,她在腰上塞了一堆玉佩,還系了幾袋珍珠,脖子上另掛了幾串項鏈,手上亦多了幾只鐲子。
她已囑咐丫頭不必每日打掃屋子,待她準備挪回于飛閣時,會提前知會她們。
萬事俱備,只待天明。
為避免與蘇御照面,晏云初雖醒得極早,卻刻意賴床不起。確認蘇御離去以后,她方跳了起來。
隨后,她與楊初杰如約碰頭。
楊初杰拍手大笑,“妹妹穿得這么厚,頭上還戴這么多東西,也不嫌拘得慌!
為了多帶些好東西在明面上,她是格外裝扮了一番,但也并不夸張,她笑向楊初杰道:“跟哥哥出去,自然要伶伶俐俐的!
晏云初著貴重衣物在身,手捧一只金手爐,身后的侍女還帶了一套她親選的碗箸杯盤,這些東西亦是華貴,如能順走,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除卻露均堂的兩名侍女,現場皆是楊府中人。晏云初詫異道,“王爺沒派些侍衛隨行嗎?”
“王妃若害怕,奴婢這就去叫人。”
“站住!”楊初杰喝住侍女,“我與王妃兄妹難得一聚,要他們做甚,有我保護王妃,還有何不放心。”
楊初杰笑著又道:“王爺賢弟倒也安排了些人,我不也留了兩個嘛!”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晏云初看見了龍文和一個曾見過的侍衛。
他們方彎腰搬東西,晏云初因而未曾看見。
楊初杰足足備了四輛馬車,晏云初與嬤嬤同乘,楊初杰與李先生同車,楊府帶來的八個丫頭擠在一輛大車里,而露均堂的兩名侍女登上了裝載動用之物的馬車里。余者四名楊府家丁,專門負責趕車,龍文二人騎馬在前帶路。
晏云初掀開車簾,回頭看向遠去的裕北王府,將離此處,心里倒也無甚激動,多生的卻是彷徨,也不知今后身往何方。
一路瞧著窗外的景致,晏云初倍感熟悉,聽得前往東頭,她的心霎時涼了半截,這是與去善堂的方向一致了。
昨日只說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她也沒提議去往何處,畢竟她連王府地形都尚未摸清,更別說王府之外的地方了。
晏云初叫來龍文,了解到所去之處叫清水灣,清水灣傍水,有河流蜿蜒而過,順著河道一直往下走上半個時辰,便可至地處下游的善堂。
也是楊初杰的意思,玩至午后,正可與蘇御碰頭一道返回。
晏云初琢磨了一下,半個時辰的路程,倒也不近。也好,東頭的路線她記得,出城的城門所在位置她也大致清楚。
出城門后可達臨近縣城,鄰縣繁華,正可便于隱匿行跡。
先前和小雅出逃時她曾了解,臨稷城四郡之內出入隨意,也沒有什么障礙,只到中部王都或邊境之地需要通關文書。
也因四郡人員流通不受阻礙,那些流民才能順利流竄到裕北郡內。據她看來,這也是一大弊端。不過幸好如此,不然自己一個黑戶,那便寸步難行了。
到達清水灣時,晏云初只管坐在毛氈上捧著手爐,小口小口吃著點心,楊初杰囑她少吃,等他大顯身手。
晏云初想不到他們還帶了剖洗的羊來,說是早起現宰的。楊初杰挽起袖子,指揮楊府家丁將羊架到了篝火上。
晏云初站起身來,近前夸贊了一番。
楊初杰忽嘆了一口氣,“妹妹走了,再沒人幫我說話。”
“怎么了?”
“參軍上陣,戍邊衛國啊!”楊初杰有些失落,“父親不讓我去,我只能跟那些兵士混混,學了這烤羊的法子,也算聊慰平生!
晏云初有些詫異,還不料他竟有這等宏愿。
楊初杰臉上卻已全無落寞之色,他動作浮夸地撒下研成粉末的香料,滋滋冒油的羊肉一時激發出更為豐富的香味,撩動在場眾人的味蕾。
大家都圍過來了,連同龍文。
李先生在旁說道:“少爺秘制的香料,可是一絕!
楊初杰朝他笑笑,“多虧李伯事先幫忙備料,不然也難成就如此美味!
晏云初很快又回到了毛氈上坐著,丫頭們另設一堆火灶烤魚,撿來的樹枝受了潮,煙霧大,楊初杰讓她一旁坐著以免被煙嗆著。
他又嗔怪丫頭們成事不足,直說可別熏壞了他的羊。
丫頭賠笑,說他烤羊的炭木都是專程備的,她們就地取材的樹枝自然比不上。
楊初杰嘿嘿笑著,揚著一把大蒲扇,閃走飄過來的煙霧。
露均堂的侍女給她遞來新煮的茶水,晏云初接過時,侍女掩嘴打了一個呵欠。
晏云初笑問:“姐姐沒睡好啊?”
“王妃恕罪,奴婢失禮了。”
“無事,你去歇會吧!”
在她的催促下,侍女離去,與另一名同伴收拾了一番茶爐子,二人席地背靠背而坐,均有些無精打采。
晏云初注意到,楊初杰也有些精神不濟,他蹲在地上,手搖蒲扇的幅度小了許多,忽張大嘴也打了一個哈欠。
晏云初慢慢站起來,發現張嬤嬤以及跟來的那名侍衛亦是如此。
龍文朝她走來,身形竟有些搖晃,“王妃,煙霧……好像不對勁!
“你說什么?”晏云初并未覺得有何不對,且楊府的家丁和丫頭們也沒有什么異常,還有李先生,他正在裝載食材的馬車里頭翻著什么,丫頭家丁們皆侯在馬車旁。
及見李先生從車里搬出的籮筐里裝著弓丨弩時,龍文從身后掏出一只竹筒,晏云初大約猜到,這是傳遞信息的焰火筒。
未能拉開竹筒上那根形似開關的長線,一只酒樽飛速打到了龍文手上。
焰火筒滾到了幾步開外的地方,與此同時,一只利箭在晏云初無意間側身避開后沒入了他的肩頭。
龍文踉蹌幾步幾乎躺倒,晏云初忙上前扶他,他以劍拄地,低聲說:“焰火筒……連營在附近!
“李伯,你做什么!”
另一頭,楊初杰已暴跳而起,隨即趔趄后退了幾步。
“少爺,老奴準備的香料,可還不錯?”
“奴婢的濃煙,也還行吧!”
先前烤魚的兩個丫頭笑著接過李先生扔向她們的弓丨弩,抬手將弩臂直直對向了晏云初。
“你們干什么?”張嬤嬤哭叫著跑過來,還未及她跟前,便沉重地撲倒在了地上。
晏云初看見一支箭深深沒入了嬤嬤的后心,另一只飛向她的箭則被龍文提劍擋過。
龍文手上的劍脫手落地時,晏云初看見朝她跑來的兩名侍女亦中箭倒地,她忙大步向前,撿起了滾落在旁的焰火筒,及時拉下了竹筒外側的長線。
一朵煙花驟然升空時,一只弩丨箭擦過了她的手背。而身后的龍文又中一箭,已不支躺倒在地。
晏云初抬起頭,見數箭齊發,朝她匯聚而來。
隨箭矢而來的,還有撲鼻的一股油煙味,是楊初杰手持一根燒火棍,另一手執一鐵鍋,飛身擋在了她的跟前。
“刁奴!你們要弒主嗎?”楊初杰氣震山河怒喝一句,聲音驀地又柔和了下來,“成兒別怕,大哥保你……”
話沒說完,他往后躺了下來,一只箭插在他的肚子上。
晏云初聽見李先生驚慌地叫了一聲“少爺”,她頓時明白過來,他們意在自己,楊初杰中箭應屬誤傷。
她上前扶起楊初杰的上半身,躲在他身后說:“你們別過來!”
楊初杰嘴角滲血,他側頭笑向她道:“大哥擋著,妹妹躲好……”
正說著,他雙眼一翻,身子全然靠在了她的肩頭。
晏云初支撐不住他的重量,不由自主往后跌坐在地,她盡力扶著楊初杰,眼眶驟然一熱。
就算猜到李管家等人無意傷他,自己的行為也有失磊落,他似乎并未察覺自己有意將他當做肉盾,只顧殷勤相護。
與他作比,自己何其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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