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久無音訊
晏云初平靜的日子里,忽然就添了恐懼,心口的刺痛,總是來的這般猝不及防。又或是抽痛,如梅雨那般積粘,且纏綿不去。
連營偷偷讓人去追蘇御,打算將缺藥之事報與蘇御。前去傳話的暗衛去得遲了,他前腳方走,后腳便有一名隨蘇御而去的侍衛快馬趕回,帶來了一張彭羽親寫的藥方。
藥方交于王大夫后,王大夫順利配制出丸藥,晏云初服用以后,終于有所緩解。
她開門見山問王大夫:“我可是中毒了?”
王大夫笑著搖頭,“王妃多慮了!
“就知道您老不會告訴我!标淘瞥跣@一聲,習慣性按了按胸口,“我不會命不久矣了吧?”
王大夫不慌不忙地將診脈時所用的玉枕收回隨身攜帶的藥匣,“王妃福祚綿長,沒有的事。”
“王大夫留步!标淘瞥鯖_僵硬地頓住腳步的王大夫說道,“方才之言,全當我未曾與您老說過!
“為何?”
“我與王爺……已生情愫,我自己心里清楚,他一早知我命不能久!标淘瞥跚閼┮馇械,“他既不欲讓我知道,我便只在他跟前裝作一無所知就好!
王大夫向她作了一揖,“老夫依王妃之言便是!
晏云初再想不到王大夫是個出爾反爾的,他回頭便修書一封將他們的對話原原本本告訴了蘇御。
蘇御收到信件之時,正露宿野外,饒是寒風入骨,蘇御久久凝視“已生情愫”四字,心中亦覺溫熱異常。
莫名欣喜之余,蘇御仍不免有些煩躁,白日里,他與謝長澤派來的幾名暗衛碰過頭,如他先前所料,劫道奪財、殺人害命確為平東王徐如海遣人所為,內中,也不乏楊丞相的人手。
蘇御不明白,稅款失竊,難道只為令他獲罪?如此行事,他們就不怕引火燒身,素日里因私怨而暗斗不止,圣上自是心知肚明,卻也不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郡王不睦正中其下懷,這也算制衡之道。
但若拿公銀生事,實非明智之舉。
正苦想,龍文緩緩走了過來。
蘇御看向龍文,自出門以來,他便日日戴著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他的打扮也不過暗衛常用,并不見得稀奇。
“王爺。”
“有話要說?”
龍文向他告假,“如若王爺入都城后真要住進丞相府,那小人便不隨王爺同去了。”
蘇御收到楊丞相親筆手書,邀他入府一敘。說到底,楊丞相也是他名分上的老泰山,竟然來了,自然是要登門拜會的。
蘇御點點頭,“也罷,你在外頭顧好自己!
龍文起身走開時,蘇御忍不住囑咐了一句:“時候未到,你別輕舉妄動。”
龍文回身拱手,鄭重地應了一聲“是”。
蘇御是擔心龍文沉不住氣,動了前往平東郡救其兄長的心思。龍文知他有所顧慮,自言在徐如海眼里,自己已經命喪南寨村,他不會輕易現身。何況平東王府也不是他想進就能進的,更別說還要帶走一個失了雙腿的大活人。
龍文走開后,蘇御擁著披風靠坐樹身,心里猶自盤算著楊丞相和平東王行此冒險之事的動機。
殺害彭大人也不知他們作何打算,彭大人與他二人雖不相為謀,但也從未有過正面沖突,他遇害,或是受自己牽連。
徐如海與自己積怨頗深,至于楊丞相與平東王一直要好,他肯參與其中,或許是與家中的那位有關。楊丞相知她并非楊初成,他或許是怕自己也窺破了這一點。
那自己此番身入相府,說不好就是有去無回了……
蘇御恍惚快要睡過去時,忽聽得背后的密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他睜開眼睛時,身邊的侍衛均已有所察覺,個個不動聲色將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而此時,遙遠的裕北郡內,晏云初并未如他所想的那般置身暖若三春的居室,正暗生閑愁或沉沉入夢。
漆黑如墨的天幕灑落絲絲縷縷的冷雨,晏云初揭下已經濡濕的風帽,與一名長相看上去有些木訥的殺手沉默相對。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好些死人,有些人的臉晏云初模糊還有印象,在南寨村,她曾見過的。
與她相對的兇手其貌不揚,出手倒見得有幾分過人之處,他鼻孔里噴出的白氣未散,人已趨近晏云初,手里的大刀瞬時朝她劈面而來。
晏云初側身避過,猛然抬腿直踢他握刀的手腕,一擊之下對方手中的大刀落地,他人卻敏捷,赤手空拳再度朝她逼近過來。
晏云初已快他一步,凌空一踢后,有血從他嘴里吐出。
落到地上的除了血,還有一顆牙。晏云初將收回的右腿點在地上轉動了兩圈,她總覺得這腿不是腿,那踢人的力道她自己都覺異?膳。
不等對手奮起重來,連營已自其身后現身,將劍刃沒入了他的肩頭。
晏云初知道連營是想留個活口,可他嘴里忽而溢血,整個人頓如爛泥一般癱倒,徒留晏云初呆立當場。
她環顧四周,地上躺著的除了南寨村的村民,還有一些來歷不明的殺手,要么死于連營劍下,要么吞毒殞命了。
連營將劍身在死了的殺手身上抹了抹,蹲下身子扒開了殺手的衣服,驗完眼前的人,又看他的同伙。
晏云初也留意到了,死者肩上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圓形烙印。她記得連營說過,這是平東王的細作,他們肩上的烙印是某種身份符號。
“對了,先前善堂生變之時,那些人的身上是不是也有這東西?”
連營搖搖頭,只說那批人沒有,平東王的人也不是人人身上都有這個。
“你……沒事吧?”
方才她一時脫離自己的保護范圍,連營心里明明有氣,但見她出手干凈利落足以自保,又不好多怪。
晏云初搖搖頭,皺眉陷入了沉思。今夜接連發生不明命案,王府與彭府的侍衛齊齊出動,查得死者皆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出自南寨村。
她覺得奇怪,平東王派人剿殺業已逃出南寨村的村民,也不知到底安了什么心。
南寨村村民撤出故園后,有的人下落不明,有的人的去向則盡在連營的掌握之下。連營記得此處有人落腳,本著不放心的意思前來,她死活跟來,結果卻仍是晚了一步。
與此同時,連營已差人前去尋找或可尋到蹤跡的南寨村民,此事古怪,能多保一人便多保一人。
然而,至夜半各路人馬返回后反映,再未尋得南寨村的活口,死者數量令人驚心,一夜之間,竟逾百人遇害。
有人不動聲色混入裕北郡,在王府與彭府諸人眼皮子底下大肆殺戮平民,晏云初與連營心覺難安,都認為此事背后,必有陰謀。
經一番合計,南寨村撤出的村民尚有大半下落不明,或投奔親友,或遠走他鄉。據線報看來,各縣倒未聽得有平民無端遇害之事。他們找不到的那些南寨村民,想必也不會輕易被別人找到。
雖如此,連營還是將南寨村民受難的消息傳了出去,或多或少,應該也能起到一些警示的作用。
晏云初忽覺彷徨,蘇御那頭尚未聽得有什么線索,也不知他是有所發現而并未告知,還是當真毫無進展。如今,王府駐地兇案頻發,出這樣的大事,她早沒了主意。
此時此刻,她只希望能在蘇御身后躲著便罷。但值此關頭,連營等人也已焦頭爛額,沒有人能夠抽身護送她前往找尋蘇御,也不可能有人愿意送她前往。
正當茫然之際,上空突然出現一只怪鳥,撲騰著翅膀盤旋下落,停在了不遠處的欄桿上。
有侍衛認出是鷹隼,“哪來的扁毛畜生,這東西難得一見,怎會跑到這里來……”
連營命他松開拉滿的弓箭,“它是來送信的!
侍衛放下弓箭后,連營試探著靠近欄桿,鷹隼則撲棱著翅膀后退。
晏云初不知為何,總覺得那鷹隼在偏頭看她,她上前一步,“我來試試!
晏云初見它似不抗拒自己挨近,便在連營的指引下繼續往前走近些,最后成功從它腳上取下了一只精巧的小竹筒。
再看鷹隼,它扇動了幾下翅膀,毫不留戀地迅速飛走了。
晏云初目送它離開后拔開堵住筒口的塞子,看到里頭裝著一小卷雪白的紙,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楷。
連營在旁,晏云初也沒打算避開他,她展開信件,最先看到了落款。
晏云初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寄信之人,竟是許久不聞音訊的小雅。
只見她寫道:“姑娘,許久未見,我已結識了不少新朋友,其中一人,大概也與裕北王會過了……”
晏云初不解其意,什么新朋友,為什么要跟蘇御見面?照小雅的意思,前去與蘇御會面的還是一名女子。
確是女子,她一身紅衣似火,正用那雙靈氣逼人的狐貍眼直勾勾地盯著蘇御。
她朱唇輕啟,發出如夏夜風拂檐鈴般清脆的笑聲來,“大哥哥好標致的模樣呀!做裕北王妃,倒也不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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