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交警和協(xié)警來事故現(xiàn)場處理完后,林葭下午跑了趟4s店,店員看到她進門時驚了一下,問她要不要去看醫(yī)生。
林葭低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可算是一身狼狽,白色裙擺上血跡斑斑,與地上的灰漬混在一起,黑一塊,紅一塊,十分扎眼。
確實容易讓人誤會。
她語調平和:“我就是醫(yī)生。”
店員眼里驚艷了一下,“白衣天使啊”。
林葭彎眉淺笑,嘴唇抿著,沒說話了。
店員再轉頭看車子前后被撞的凹陷,保險杠都不見了。
一時好奇,問林葭怎么撞的。
她只說是運氣不好。
維修要一個星期,林葭辦理好了保險業(yè)務單,出了4s店,打了輛出租車回家。
林葭值夜班的時候,有時候會在醫(yī)院休息室住,因為樓下裝修聲太吵,她白天睡不了。
沒辦法,醫(yī)生的作息時間就是顛倒著來。
林葭洗完澡的時候,那條白色帶著血跡的裙子,正在滾筒洗衣機里一圈圈的轉著,已經到了脫水階段。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窩凹陷,還有些發(fā)青,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將近20個小時,沒合眼了。
草草吹干頭發(fā),鉆進被窩,倒頭就睡。
長時間缺覺,就很容易睡著。
“滋滋滋,”樓下電鉆的聲音,將她吵醒,刺耳又響亮,響徹整棟樓。林葭迷蒙著睜眼看著臥室的天花板,又閉上眼睛。
“咚咚咚,”又是敲墻的聲音,她再次睜眼,感覺這聲音比平時都要響,忽然想到是窗戶沒關。于是,又直接起來,赤腳下地,拉開窗簾,關上窗。
頓時,聲音小了一倍。
林葭鉆進被窩,摸索到手機,發(fā)現(xiàn)自己才睡了半小時,楞了一會兒,沒躺下。
又下床穿上拖鞋,走去客廳。
從柜子里翻東西,吃了兩顆安、眠藥。
回去床上繼續(xù)躺著,整個房間只有窗戶那邊有著絲絲光亮,是從窗簾后襯出來的。
就這么一個平靜的時刻,她在想陸屹川。
一晃眼,倆人斷了聯(lián)系,有三年那么久了。
可是,再見面時,他居然不理她,他好像還挺生氣?
林葭郁悶了,他氣什么?
他不也把自己拉黑了!
他還在自己最喜歡他的時候,跟別人談戀愛呢!
林葭昨日的壯舉,早就在科里傳的沸沸揚揚,而事件主人公那時候還在家里睡大覺。
第二天,她打車上班。剛進科室的門,接收到的就是小護士們異樣的目光注視著自己,讓她一度懷疑口紅沾了牙齒,還是衣服破了個洞。
路過一面全身鏡的時候,不自覺的往里瞧了瞧。
沒有啊!
熬個大夜,就是補覺了,眼圈還是青了大半。
轉頭一想,這其中緣由,也猜到了幾分。
走到護士臺,護士長和往常一樣跟她打招呼,十分親切,“林醫(yī)生,早。”
“早。”林葭淺笑著回應,開始翻病歷。
護士長俯身向前,遞給她一張紙,小聲道,“林醫(yī)生,你的調令下來了。”
林葭抬眼,想:這批評永遠比嘉獎來的快。她掃了眼上面的內容,將紙張對折,收起,“嗯,謝謝。”
護士長也是院里的老人了,見證過太多職場的變化,就沒見哪個醫(yī)生被調去急診,還能這么心平氣和的。
誰不知道,急診科就是個火坑,誰入,誰慘。
林葭對于她那惋惜的眼神,不作回應,問道,“對了,你知道,陶教授之前經常去做急救培訓的消防站,是哪個嗎?”
護士長想了下說:“城西支隊吧。”
林葭:“時間是什么時候?”
“一般都是周一上午,這回陶教授去外地開講座,時間怕是得排到周二。”護士長疑惑發(fā)問,“怎么了?”
林葭點頭淺笑,“沒什么,隨便問問。”
接近中午休息時間,林葭點了外賣,準備洗手吃飯。
剛進洗手間的門,聽到里面說話聲,她腳步定住,沒動。
“你說這林葭好不好笑,兩臺手術同時開,想什么呢,真把自己當華佗了。上個月,科里評主任醫(yī)師職稱,陶教授還想推人家呢,這下好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開胸手術中心臟按壓術的案例我看過幾次,成功的寥寥無幾,她膽子大,運氣倒是挺好。要失敗了,別說是她,連累咱醫(yī)院也說不定。”
先開口的是同科室的蔣悅,父親是醫(yī)院的政委,來心外的時間比林葭晚一個月。
那時候,心外規(guī)培醫(yī)師的名額已經沒了,蔣悅是被她爸加塞進來的。
后接話的是梁薇,副院長的女兒,平日里沒少給林葭臉色看。
兩人素來交好,林葭也不覺奇怪。
現(xiàn)在這個社會,交朋友,不光看人,還看人背景。
蔣悅:“不對啊,這違章違紀這么嚴重,不說開除,怎么著也得停薪留職吧。調去急診?會不會太輕了?”
梁薇輕笑一聲:“上面有人保她。”
蔣悅:“誰?”
梁薇甩手,拿紙巾擦,“沈氏集團董事是我們醫(yī)院的大股東之一,林葭當初能進來,也是上頭人安排的。”
“我說呢,她才22歲就能進醫(yī)院實習,轉正的還那么快,合著關系還挺硬。”
林葭上小學早了兩年,比同班級的同學小兩歲,因為學習跟得上,也沒被迫留級。林葭專習大提琴,最后憑借高考文化分689的成績,省內專業(yè)課第一名,考進s大學音樂系。轉系后,臨床醫(yī)學系七年制的本碩連讀,前三年,她每年課業(yè)達標都是第一名。年前,航城醫(yī)院來s大招聘實習生,對本科生也開放了名額,但是出題難度系數(shù)也很高,若是文化課是實操課分數(shù)都通過,才能進。
林葭屬于特招。
況且當年特招的也不止她一個,只是同期生中,她年齡最小。
“不對啊,她姓林,跟沈氏集團有什么關系?”蔣悅回過神來,問。
梁薇:“她媽是沈董事長的秘書,帶著女兒再婚的。”
“原來是小秘啊,還是再婚的。”蔣悅嘲諷道:“這不就是小三上位?”
“你怎么知道?你是原配?”
林葭接上她的話,語調不冷不熱。
倆人往后看,皆是嚇了一跳。
蔣悅語塞,心虛不已。
林葭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盯著蔣悅,眼神冷漠,再問,“嗯?”
她的臉型屬于幼態(tài)長相,標準的圓臉,五官清秀,甜美溫和,沒什么攻擊性,像一只溫順的貓。可就是在她準備吊著你,給你點厲害瞧瞧時,像慵懶的貓兒露出爪牙,伺機而動。
光是散發(fā)著的危險氣息,就能讓你不寒而栗。
梁薇剛想開口打圓場,卻被林葭先一步。
“有這個時間在這兒陰陽怪氣,不如多練練你縫針的手藝,也算對得起你這”林葭看一眼她的胸牌,“主治醫(yī)師的稱號。”
她手肘抻一下墻面,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桿往外走。
吵架這種事情,林葭從來不享受過程,點到即止,一針見血即可。
蔣悅臉色發(fā)青,心口憋著一堵悶氣。
她盯著林葭的身影,表情憤憤不平,暗暗咬了咬后牙根。
下班之后,林葭回了趟沈家。
車程不遠,倒也不近。市中心價值百萬的江景套房,一層兩戶,十八層,更是觀景佳位。
沈銘山當年生意受挫,還拿過這套房子做抵押,后來幾經百轉才將這房子收回。
林葭到家時,她一邊換鞋,一邊打招呼:“爸,媽。”
沈銘山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聽到動靜,抬頭看一眼林葭,“回來了。”
黎美華端著一盤菜從廚房出來:“回來了,洗手吃飯。”
“嗯。”林葭看著門口的男士皮鞋,若有所思,這鞋碼,不像是沈銘山的。
回去自己房間,放下手提包,脫下外套隨意扔在床尾。轉身之際,又折回身,找個衣架,將衣服掛上。
用手腕上戴著的黑發(fā)發(fā)繩,隨意扎一個低馬尾。她邊走邊扎,走去洗手間。
門打開的時候,握著門把的手指攥緊了些。
眼前這一幕,好一副春宮圖冊。
剛洗浴過,迎面撲來一陣清新的沐浴露香味。沈岸□□著上身,腰間圍著白色浴巾,雖說遮的嚴嚴實實,但那優(yōu)越的頭身比,也是難掩無疑的。
林葭心道:現(xiàn)在男人的身材管理,這么內卷的嗎?只是比起陸屹川,貌似還差了點。
她面色尷尬,松開手,“對不起,我不知道里面有人。”
沈岸與父親眉眼相似,溫文爾雅但又透著幾分英氣,在龍頭企業(yè)的公子哥兒里,長相算得上是優(yōu)越的了。只是,兩人初次見面的印象,在林葭看來,真不算友好。
林葭十歲那年,黎美華與沈銘山再婚,因為是二婚,當時沒辦婚禮,領了證,倆家人吃個飯也算是低調。一桌人,其樂融融。
當時,沈岸坐在林葭身邊的座位,他喝一口紅酒,冷不丁來一句:“聽說,你大提琴拉的不錯?”
林葭點頭。
沈岸皮笑肉不笑,“這學費,還不是我爸出的。”
林葭:“”
起初,林葭只覺得他不歡迎她,所以,他說什么,她只聽著,不搭話就是了。
倆人都住校,暑假寒假各忙各忙的,互不叨擾。
那年,林葭十六歲,沈岸二十二歲。
沈岸不知道結交了些什么人,年紀不相上下,各個皆是紈绔子弟,不學無術,還將人帶回了家里。
恰逢暑期補習班放學,林葭扛著大提琴回家。進屋時,看到客廳一群陌生男人,抽煙的抽煙,喝酒的喝酒,打游戲的打游戲,無不頑劣。
她不敢打招呼,灰溜溜的像個隱形人回去自己的房間。
可正是那一天,沈岸把她堵在過道里,趁著酒勁親了她。
那是她的初吻!
林葭氣急敗壞,甩了他一耳光。
從那天起,她就開始躲著他了。
再后來,沈岸出國留學,這一走就是六年。
浴室門口,林葭忽然回神,“這是我的房間。”
沈岸不緊不慢戴上自己那金絲邊框眼鏡,不覺尷尬,“嗯,我那邊的熱水器壞了,在修。”
“喔。”
飯桌上,四菜一湯。
林葭專注吃菜,身邊多了一碗湯,是黎美華盛的。她繼續(xù)給另外兩個人盛,“難得你們倆一起回來,商量好的?”
沈岸接過湯,看一眼林葭,“昨天所里有點事,耽誤了。”
林葭收到對方視線,心里有點犯嘀咕,這話,怎么像是解釋給她聽似的。
“就你那個小破律師所,能有什么好忙的。”沈銘山說。
沈銘山送兒子出國留學,本意是磨磨戾氣,學習工商管理,回來好繼承家業(yè)。
誰成想這小子暗度陳倉,改行學了法律。這事兒也是回國以后,大家才知道。
湊巧的是,和林葭轉系學醫(yī)的時間,前后不過相差半年。
那時候,沈銘山氣急了,摔了自己珍藏了好些年的紫砂壺,罵道:不是親兄妹,勝似親兄妹,暗度陳倉的本事,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林葭不是親生的,他也不好多說什么。沈岸是,他自然不能放任兒子胡來。
當初,沈岸要創(chuàng)辦律師事務所,他不投錢,也提點身邊人,不準給他幫助。
算是鐵了心,要斷他的心思。
只是,沒想到沈岸后來找了國外的同學投資,硬生生的開了沈事務所。
近幾年,沈事務所勢頭迅猛,已經是航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律所之一。
這一點,沈銘山是既高興又不高興。
倆父子的關系,就一直僵著,不好也不壞。
黎美華早年是沈銘山的秘書,陪著他西山落,東山起,經歷了種種。
這些年,也一直是中間人,和事佬。
“學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早點成家,踏踏實實的就好。”她說。
這話題一轉,沈銘山又調轉了槍頭,“徐氏集團的女兒,下周快過生日了,人也是國外留過學的,你倆有共同語言,到時候送個合適的禮物,跟人吃個飯,聯(lián)絡聯(lián)絡感情。”
沈岸不說話。
黎美華又開始打岔,“沈岸他心里有數(shù)。”
而后又感覺氛圍還是不對,拿起林葭的碗繼續(xù)盛湯,“林葭,你小姨上次送來些北寧土特產,等會兒走了拿點去。”
“下次拿吧,今天沒開車。”林葭接過碗,知道她會問,又解釋了一句,“車送去保養(yǎng)了。”
黎美華:“不是上個月剛保養(yǎng)過?”
林葭:“我記錯了,是這個月。”
飯后,沈岸和林葭一起離開。
倆人齊齊站在電梯間,氣氛異常安靜。
沈岸語調有些慵懶,“一個外科醫(yī)生,連自己車子的保養(yǎng)期都記不清,你覺得可信度有多高?”
林葭歪頭,有些狐疑的看他一眼,差點忘了他是哥倫比亞大學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了。
“追尾,還在4s店維修。”
“情況怎么樣?”
“還行吧,一頭一尾都沒完整的。”
她才發(fā)現(xiàn),兩人誰也沒按電梯。林葭按下一層,又按下負一層。
沈岸瞥她一眼,伸手按了兩下一層鍵,取消。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車挺方便的。”她重新按下電梯一層鍵。
盡管這幾年沈岸沒再針對自己,他出國留學的那幾年,也會給家里寄來各式各樣的禮物,其中也有她的份,但林葭還是不想和他有過多牽扯。
沈岸也很有耐心,再次取消,“我送你也挺順路的。”
林葭:“”
車子一路暢行,兩人一路無言。
前方紅燈,停車等候。
窗外的櫻花樹開的正好,在夜色中,顯得尤為孤傲。
林葭看了一會兒,說:“要是不想去就別去了,何必勉強自己。”
沈岸盯著她的后腦勺,問道:“什么?”
林葭轉頭看他,“徐氏集團的女兒。”
沈岸手指搭了搭方向盤,“爸媽已經安排好了,下周末見面。”
一周一次的相親局,每次都在周末,見的都是些某總某董事的千金小姐,他早已習慣。
對比于以前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顯得民主了許多,婚姻自由,讓你在限定的人群里選擇,你比較喜歡的。這樣的商業(yè)聯(lián)姻,沈岸已經覺得很幸運了。
起碼,不是通知你,你哪天舉行婚禮。
林葭又何嘗不知道這其中的利益關系,卻還是說道:“我在問你,你想不想去?”
沈岸笑:“我去了,會怎么樣,不去,又怎么樣?反正最后結婚的,都不是會是自己最喜歡的那一個。”
林葭不想理他了,身子往后,頭枕著椅背,語調多了幾分不屑,“你可以和不喜歡的人結婚,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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