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露天停車場。
陸屹川和章震在抽煙。
今天兩人是來參加隊員楊征的訂婚宴的,宴會從簡,只請了隊里幾個相熟的朋友。
陸屹川右腿微屈,人傾斜著,倚靠在車門上,這是站著抽煙的慣有姿勢。很多影視明星凹造型,拍海報就是這個樣子。
章震問:“再走一局?”
他抬眼:“你是想讓我睡大街?”
“你什么酒量,我能不知道?”
陸屹川嘴角扯了下,沒答。
別人不知道陸屹川的酒量,章震是知道的。
上回,章震女兒十歲生日,也是小辦了一下。
幾個隊里剛來的小年輕拉著陸屹川拼酒,他一人啤酒對瓶吹了6瓶,白酒喝了半斤。
宴席的尾聲,章震看到陸屹川這桌三四個年輕人醉醺醺的趴在桌上。
只有他一人靠著椅背,和章震打招呼,安排車送人回去。
這家伙,臉都不帶紅一下的。
他那酒量,誰跟他喝,都是自投羅網。
章震吸一口煙問:“準備和李記者在一塊兒了?”
陸屹川一臉詫異,“你這是喝了多少?”
“不是?”章震滿臉疑惑,“那你還帶她一塊兒來?”
“碰巧遇上。”陸屹川也不想過多解釋,真的是巧合。
今天晚上他休息,剛出消防大樓就遇上李妍了,說是要約他一起吃飯,陸屹川表示自己有安排。
李妍委屈巴巴的說那好吧,陸屹川沒忍心,就把人捎上了。
因為工作交集,李妍和消防站的人也都算相熟,熟面孔參加個訂婚宴,也是情理之中。
章震:“你老實說,對李記者有心思沒?”
李妍對陸屹川的意思,連隊里剛成年的陳啟都看得出來。
陸屹川又怎會不知道,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
要說喜歡,他肯定沒有。
要說拒絕,他做的事是再明顯不過了。
李妍來隊里找他,從不獨處,都是當著大家伙兒的面見。
打他電話也是十個有九個接不到,問了就說救火呢。
李妍這人也是知分寸,不逾矩,不埋怨。
女孩子能做到這份上,陸屹川也沒辦法再讓人失了面子。
恰逢,半年前棉花廠著火,李妍是實地記者,差點葬身火海,是陸屹川救的她,這姑娘,從那時候就賴上他了。
陸屹川說:“這要我救回來的每一個女人,都要嫁給我,我吃得消?”
章震知道他心里有數,就受不了他這嘚瑟的混樣兒。
“鬼曉得你這個混小子,前世是不是唐僧,盡招桃花。”章震倒沒多想,“你說說你,都多少年了,還單著,也該找個人過日子了。可別等我女兒嫁人了,你都還沒著沒落的。”
陸屹川:“也行。”
“什么?”章震沒聽明白。
陸屹川笑的暢然,“等你女兒長大。”
章震扔下煙頭,用腳踩滅。反應過來這句話時,猛的一抬頭,又氣又好笑,“你小子就沒個正形的時候,難怪娶不到老婆。”
陸屹川有些漫不經心:“給陶教授學生介紹對象,您不是沒提我嗎?”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推薦你,你倆就能成似的。”章震言歸正傳,“再說了,那姑娘太小了,上回想給人介紹青年才俊呢,搞半天,人家只在乎做菜的手藝怎么樣?都說讀書好的人,開竅晚,也不是沒道理。”
陸屹川笑而不語。
只是,這表情在章震看來,甚是有些微妙,似乎參透了什么,瞇眼打量他,“你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
陸屹川矢口否認,眼睛卻往別處看:“相差8歲,沒譜的事兒。”
章震實事求是分析:“年紀是一方面,我上回和陶教授去魚鷹臺釣魚,聽人提了一嘴,那姑娘家境不錯,父親沈氏集團的董事,像他們這樣家庭的孩子,對象那都是商圈里內定的,還輪不到咱介紹呢。”
他語重心長:“豪門是非多,這不是一路人,難進一家門。”
隊里幾個人熙熙攘攘的從門口出來,有人都已經喝高,你搭著我,我搭著你,勉為其難才能走成直線。
“我們就先回了。”章震跟陸屹川打了招呼,上前去攙扶那幾人。
出租車早就在門口候著,一行人朝那兒走。
林葭沒想到一家大酒店的洗手間居然要排隊,而且隊伍還挺長。
她在隊伍尾巴上排了一會兒,才進去。
洗手臺邊上,林葭站了一會兒,期間,排隊的幾個人都已經陸陸續續的出去。
她每次洗手都要花費一段時間,用洗手液,遵循七步洗手法。
有時候連自己都分不清是職業病,還是習慣。
兩手在烘干機底下伸了一會兒,愣是沒動靜,讓人不禁懷疑是壞了。
“用這個吧。”
身邊有人給她遞了一包紙巾,林葭抬頭之時,楞了一下。
李妍正一臉善意,笑的十分親切,看著她。
她伸手接過,“謝謝。”
“不客氣。”李妍若有所思道,“我們之前見過,在醫院。”
“嗯?”林葭想不起來,那天場面混亂,她確實沒注意到別人。
“前些天,你抓住一個家暴妻子的男人,我也在現場。”
林葭想起來了,“那還挺巧的。”
李妍:“你很勇敢。”
“陸隊長是你男朋友?”林葭沒接這個話題,又開啟一個新的。
李妍看她,林葭繼續說:“我在隔壁參加生日會,路過的時候看見,他在給你擋酒。”
李妍沒著急回答,卻一下抓住了重點,“你和陸屹川認識?”
她用余光打量著林葭,在猜測倆人之間的關系。
女人之間的直覺,永遠十分靈敏。
林葭:“認識,不是很熟。”
“噢。”李妍心底松一口氣,淺笑著點點頭,“陸隊長現在還不是我男朋友,不過,我正在努力。”
林葭皮笑肉不笑:“那你加油。”
李妍:“謝謝。”
還是那個下雨天。
恰逢放學點,校園里熙熙攘攘,五顏六色的傘你擠擠我,我擠擠你。
陸驍單手插兜,撐傘站在門口,等林葭下課。
站的位置并不顯眼,可就是路過的人,視線也不自覺的會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墨藍色長柄傘,一身黑色休閑裝,白t恤,黑長褲,身形修長,挺拔利落,黑色鴨舌帽將寸頭遮了起來,倒是多了幾分少年感。
林葭蹭同學的傘走到校門口時,就是看到這幅場景。
少年不畏風雨,卻似暖陽溫和,待候嬌人歸。
“我朋友來接我了,先走了。”她匆匆和同學打了招呼,拿書本墊頭頂,冒雨,跑進陸驍的傘中。
明明知道他肯定會來,卻還是很開心。
雨天路滑,她落地不穩,這也給了她機會,伺機摟住他的腰,不敢太明顯,只敢拽著腰間的衣服。
“陸隊長,等多久啦?”林葭昂頭問,眼底的興奮難掩。
她總是這樣,開心不開心都放在臉上。
陸驍那時候覺得年紀小,還挺好的,心思簡單不用猜。
他把傘往身前挪了挪,“剛到。”
第二天課間,同學問林葭,昨天那個是你男朋友嗎?哪個系的?
林葭否認說,不是。
她這個人有點挺固執,是我的,就是,不是我的,絕不是。
她堅信,有時候撒謊,真的不是最好的選擇。
撒一個謊,需要無數個去圓。
同學一聽不是,就開始打探陸驍的信息,言語里無不散發著愛慕之意。
林葭答非所問,只說:現在不是,不代表未來不是。
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只要聽一句,就知道對方是在宣誓主權。
我看上的,你別碰。
林葭以前這樣,李妍現在也是。
愛情心理學上說,當你愛上一個人,你的每一個情敵,都不會是假想敵。
兩人前后從洗手間里出來,李妍在前,林葭在后。
隔著一段距離,不遠也不近。
快到酒店門口之際,李妍一眼就看見陸屹川,徑直走去。
林葭下意識的停住腳步,躲在了門口的柱子后邊。
此刻的她,就像一個窺探者,遠遠的看著二人。
“少抽點吧,對身體不好。”
李妍說著上前去拿陸屹川嘴里的煙,結果剛有動作,對方就有察覺。
陸屹川先一步后退,完全沒給她觸碰的機會。
動作利落的不像話。
李妍停在空中的手,略顯尷尬,只能收回。
也察覺到陸屹川臉上明顯有著一絲不悅,只能轉移話題。
“她以前管你抽煙嗎?”
陸屹川抬眼看她,李妍繼續說:“你的前女友。”
陸屹川楞了下,自己都差點忘了說過這檔子事兒。
之前,李妍隔三差五的找他,明里暗里的約他,陸屹川都沒做回應。
成年人之間的拒絕不需要明說,你懂便懂。
一次,消防站拍宣傳資料,李妍去站里做采訪和記錄。
收尾時,辦公室里只有他們二人,她沒有來得問了一句:“你心里是不是一直有放不下的人?”他不喜歡自己,她知道,但她也挺好奇,陸屹川到底喜歡什么樣的人。
那時候,陸屹川正在低頭忙手頭上的事兒,一心二用,他悶聲答了個嗯。
答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么。
李妍卻早已料到,像他這樣的男人,談過對象,也不奇怪。
“那她是什么類型的?”她又問。
“嬌氣包,膽小鬼,蠢笨蠢笨。”回答的流暢,且快。
他將某人對號入座,只是,沒想到李妍就這么自動把對方歸為前女友這個行列了。
陸屹川捏著煙頭,丟在地上,用腳踩滅。
這是他在這里抽的第三支煙,“她沒那個機會。”
什么時候開始抽煙,大概是初三那年的暑假。
仔細算起來,他的煙齡比同齡的年輕人都要長很多。
其中有一段時間,差點戒了,也只是差點。
和林葭住一塊兒時,也抽。
但從沒有當她面,有時候實在忍不住了,就喝水。
一回休長假,倆人都在家。
客廳里電視機開著,播放的是搞笑片愛情公寓。
只是,兩人都無心觀看。
林葭盤坐在地毯上,心思全在電腦里,努力完成自己的課業。
陸屹川則一會兒喝水,一會兒喝水,像水牛。
林葭問他有這么渴嗎?
陸屹川表情難以言喻,找了借口下樓,在樓底下抽了兩支煙才慢悠悠回家。
她又怎么會知道他其實煙癮很重。
李妍識趣沒多問。
忘了上次是什么時候,大概也是機緣巧合提到了前女友這幾個字眼,陸屹川的表情沒有比現在多舒坦。
“坐我的車,送你回去。”
“不用,我找代駕就行。”陸屹川解釋了一句,“還有點事兒。”
剛剛給她擋酒的男人,說著桌上留個清醒人,最后,不也沒用得著她。
李妍又何嘗不知道,陸屹川根本就沒給她送人回去的機會。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紳士有度,卻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行吧,我走了,回去路上小心。”
李妍沒再多問,走到一邊,開上自己的車。
陸屹川看到車尾完全駛出酒店大門,回轉視線正對一樓大廳。
同一時刻,林葭縮回頭,迅速躲回柱子后面,背緊緊貼著柱面。
“出來吧。”夜深了些,他的嗓音有些發啞。
林葭心道:這人怕是背后長眼睛了?
驟然,她換上一副面孔,走到陸屹川面前,裝作無事發生,笑的鬼甜,“陸隊長,好巧啊。”
陸屹川饒有趣味的看她,得,大尾巴狼又開始裝小白兔了。
“嗯。”嗓音從喉嚨深處發出。
林葭想先發制人,“陸隊長,有時間參加聚會,沒時間約我吃飯?”
陸屹川低頭笑一下,“那我約你今天,你有時間嗎?”
“有啊,你說,我就有。”
陸屹川:“”
“那么多青年才俊圍著你轉,恐怕你沒時間搭理我這個老男人吧?”
林葭心虛了一下,心想:難道她剛剛心里罵他老男人,被他聽見了?
“陸隊長,這么關注我?”她反將一軍,又心生一計,“有幾個男生確實還不錯,興趣愛好都相近,挺聊得來的,準備選個時間,約會看看。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筐里,咱也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你說對不對?”
“嗯。”他順著話往下說。
“人腦和豬腦長得很像,雖然嘗不到人腦的滋味,但是可以吃著一個想著另一個,是不是很刺激?”陸屹川十分清晰復述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林葭忽然警覺,“你全都聽見了?”
陸屹川:“少看那些恐怖電影,到時候晚上又睡不著覺。”
林葭:“我記得有部電影里的變態殺手,和你長得特別像。”
陸屹川:“”
看著他無語的表情,林葭就是莫名的想笑。
她往他身后看一眼,自己的車就在旁邊,提議道:“我送你回家?”
陸屹川反問:“酒駕?”他早聞到了她身上的酒味。
林葭:“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去吧,我先打個電話。”陸屹川繼續說:“告訴我警局里的朋友,到哪條路上逮你。”
林葭驚訝:“你舉報我?”
“拘留個一兩天怕是不夠,得關久一點。”
“為什么?”
“怕某些人不長記性。”
“”林葭覺得陸屹川要是警察,第一個抓的肯定是她。
夜里風又涼了幾分。
林葭的裙擺在風中輕輕搖曳著,顯得十分涼薄,看上去像個紙片人。
陸屹川看一眼她踩著的恨天高,率先結束話題,“行了,天也晚了,早些回吧。”
“你去哪兒?”
“回家。”
“怎么回?”
“打車。”
“那順路帶上我唄?”
陸屹川笑:“知道我家在哪兒么?就順路?”
林葭話趕話,“那你家在哪兒?”
陸屹川剛想開口,稍頓一下,瞬間明白,小姑娘擱這兒套話呢。
他嗤笑一聲,回答:“不知道。”
林葭:“”
“你就這么撂下我不管?”林葭故意開始裝可憐,“一個喝了酒,大半夜還在外邊溜達的小姑娘,你放心?”
陸屹川看穿了他的把戲,根本不吃她這套,“跟誰一起來的,就跟誰一起回去,或者我給你叫個代駕?”
其實,林葭和沈岸進酒店大門的時候,陸屹川和李妍也是剛到。
他就走在他們后面。
陸屹川光是看背影,就認出她了。
只是沒想到,這么巧,就在隔壁包廂。
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來的?
此刻,她臉上算是寫滿了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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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電話鈴聲打斷她的思緒。
來自沈岸。
林葭看一眼陸屹川,接聽。
“在哪兒?”
“樓下。”她盯著他的臉,回答。
“站著別動,我讓人送你。”
電話掛斷,林葭也算是死了這條心,她再次笑的鬼甜,“陸隊長,晚安。”
真是一會兒一個樣。
陸屹川被她逗笑,用十分無奈又寵溺的語調道別,“晚安。”
老男人去酒店門口打車,少女看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
酒店外的街道邊,李妍的車停在路口。
林葭和陸屹川倆人聊了多久,她也看了多久。
離得遠,看得清楚,但聽不見。
李妍只確定了一點,原來,他們真的認識。
至于熟不熟,難說。
畢竟,她從未見過,陸屹川對哪個女生笑的這么甜。
想到此處,李妍心里有些空蕩蕩,她輕踩油門,驅車離開。
五分鐘后,沈岸下樓。
身邊多了個男人,是徐煙盞安排的代駕司機。
兩人一起坐后座。
沈岸翹腿,雙手合十搭在大腿上,閉目養神;林葭覺得車里悶,將車窗搖開,一手支著下巴,吹風。
冷風,瞬間吹醒了沈岸。
“剛剛那個男人是誰?”他看著她的裙擺問。
林葭保持同一個動作,回了一個單字:“嗯?”
沈岸重復:“在樓下和你說話的那個。”
他給她打電話時,人就在六樓走廊的陽臺上。
那個角度,看酒店大門位置,是一清二楚。
林葭向來朋友少,他知道。
要說,和哪個異性走的近,他還真沒見過。
“跟你有什么關系。”林葭不愿意透露過多,她才不信他。
沈岸埋汰道:“你們這個年紀,看上的男人,多半都不靠譜。”
酒精上頭,他說話越發陰陽怪氣。
林葭這下終于轉頭,啐他:“他可比你靠譜多了。”
沈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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