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智不清的妻子聽到丈夫的吼聲，終于松開嘴下的男人，抬頭看向聲音的方向。

    好半天，才認清楚人，撲上來，錘打丈夫：

    “你怎么才回來啊，你到哪兒去了，你怎么才回來啊，你到哪去了……”

    她好像就會這兩句了。

    楊晨綱由著妻子發泄，眼角淌淚，像個活死人一樣抱著兒子，直到妻子軟倒在他懷里。

    這才發現，妻子中了好幾刀，撐著一口氣，等他回來。

    前后不過半個多小時，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妻子的死，拽回他的神智。

    將老爸老媽，妻子兒子并排放好，提著刀，樓上樓下，瘋狂地尋找逃出去的男人。

    他記得那人的樣子，他一定要把他找出來。

    每每有被驚擾到的游客，剛要張嘴罵人，見他紅著眼，頭臉身上全是血，駭人地不敢直視，嚇得趕緊閉嘴。

    當天傍晚時分，他在地下艙一間狹小的客艙，找到男人。

    房間里不止男人一個，還有一個年輕的婦人，和一個2，3歲的男孩兒。

    男人記得他，見到他，抖著身子，嚇得話都不會說了。

    一眼掃到桌上的方便面袋，男人撲通一聲，跪下，說著楊晨綱聽不懂的語言。

    楊晨綱握著菜刀把，俯視男人，他聽不懂男人在說什么，但從男人的表情上，猜得到他說的什么。

    揪起男人脖領子，“讓我饒了你的妻兒啊，你可饒過我的妻兒？還有我父母，嗯？”

    男人使勁兒擺手，“不是我，不是我……”

    誰也聽不懂對方的語言，但不妨礙他們知道對方表達的意思。

    “你不是喜歡吃嗎，好啊，吃，吃，吃，……”

    楊晨綱將方便面袋，充電器，女人的化妝品，孩子的奶瓶……

    只要他能夠得到的，一股腦往男人嘴里塞，塞不進去，就往里按。

    男人氣管被堵，臉漲成豬肝色，婦人嚇得吱哇亂叫，撲上來撕打楊晨綱。

    楊晨綱回手用力一劃，婦人捂著汩汩流血的脖子，驚恐地往后倒。

    男人看眼妻子，再看向哇哇大哭的兒子，絕望地流露出求懇之色……

    男人咽氣了，楊晨綱還在拼命往男人嘴里塞東西，直到實在塞不進去了。

    仇報了，精氣神兒一泄千里，楊晨綱頹然地坐在地板上，好半天緩不過神來。

    直到被孩子的哭聲，驚醒。

    孩子很乖，很可愛，可愛得讓人見了就想抱抱。

    楊晨綱伸手，想摸摸孩子的臉，他記得虎子第一次對他笑的樣子，記得虎子第一次叫爸爸，記得虎子張著小手，跌跌撞撞朝他跑來，記得……

    孩子被楊晨綱血紅的眼睛，嚇得打了個嗝，一時竟止住哭。

    他沒殺孩子，沒了父母庇護，孩子活不了多久。

    沒殺，不是他善良，也沒有父母之惡，牽連不到無辜孩子的狗屁思想。

    他的虎子，臨死前，該有多恐懼，多害怕，多疼呀。

    為啥惡人的孩子，就要痛痛快快死去呢，活該他承受父母之惡，那是他應得的。

    報應，是報應！！

    走前，楊晨綱深深看了孩子一眼，特意沒關房門，孩子的哭聲，會吸引來很多很有趣的人。

    出了滅門慘案，整個大廳都被血染紅了，商務廳的游客都躲了出去，房間空空蕩蕩的。

    他守了家人一天一夜，直到家人的身上長了尸斑……

    眼中血色漸漸褪去，收回思緒，楊晨綱使勁兒揉了揉臉。

    何肖湊了上來：“楊哥，你是怎么認識左靈的？”

    郭其三兄弟豎起耳朵，在南區的時候，那幫不著調的四五六談起左靈，口沫橫飛的。

    要不是礙于左靈彪悍的武力值，早有人往上湊了。

    楊晨綱把他跟左靈相識的過程說了一遍。

    郭其、何肖都不是一般人，聽著聽著，就聽出不對了。

    左靈在末世前半年，買了那么多保命護身的東西，說明啥，說明她早就知道末世會來！

    陳好自言自語：“異能者真牛b，能預知未來。”

    楊晨綱愕然：“異能者，你說左靈是異能者？不可能，這怎么可能。”

    左靈到他店里買東西的時候，就是個啥也不懂的菜鳥，她怎么可能是異能者。

    陳好把裴楠生兄妹去華人村，以及來唐人村后，發生的事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聽得楊晨綱半天緩不過神來，殺人于無形？那是什么手段？

    “他們怎么動的手？”

    “怪就怪在，沒見他們動手。”

    陳好不解道。

    郭其、何肖、笛飛臉上的表情差不多。

    回想左靈救他們時的情景，楊晨綱不由搖了搖頭，沒有異常，就是火力猛了點。

    楊晨綱不信左靈是異能者，裴楠生……倒有可能！

    在冰雪大陸的時候，他就覺得裴楠生不同尋常，能在極寒條件下，建那樣一座冰雪城堡的人，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如果是異能者，那就說得通了。

    冰雪城堡出事后，他去現場看過，以為裴楠生死了，很替裴楠生難過了一陣子。

    沒想到，人家跑袋鼠國來了，還救了他。

    這可真是，對面相逢不相識啊。

    楊晨綱突然想起一件事。33??qxs??.????m

    聽說救他們出漂亮國基地的，是一對年輕的華國人，他當時在最后一間牢房，沒見到人。

    見到裴楠生的時候，他懷疑過，還隱晦地提醒過裴楠生。

    冰雪城堡被炸，他當時猜測，漂亮國人知道是裴楠生襲擊了他們的基地，才遭此報復。

    現在看來，還真是裴楠生和左靈干的。

    臭丫頭，你楊哥在最后一間牢房，你都不救，臭丫頭，死丫頭……

    楊晨綱臉上一會兒晴，一會兒雨。

    見他情緒不對，何肖問他：“怎么了，楊哥，想起什么了？”

    “噢，沒……沒什么。”

    襲擊漂亮國基地，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若讓漂亮國人知道，就算裴楠生兄妹是異能者，怕也招架不住一國之威。

    啊……啊欠，啊欠……

    左靈、裴楠生剛把游艇撈上來，上岸后，左靈不停打噴嚏。

    “怎么了？凍著了？”

    他們趕到的時候，游艇已不在原先的位置，水下渾濁，順著洋流找出二三十里地，好不容易才找到。

    打撈又費了點功夫，裴楠生以為左靈受寒了。

    “沒事，可能有人罵我。”

    “誰？誰罵你，郭其？還是楊晨綱？”

    裴楠生一副瞧妹妹笑話的樣子。

    左靈撇撇嘴，“誰知道呢。”

    想起一事：“楊晨綱怎么不罵你呢？你倆遙遙相對了兩個多月呢。”

    “沒認出來唄。”

    大家捂得跟熊差不多，能認出來才怪呢。

    “哈，當時沒認出來，現在應該也知道了。”

    左靈嘆氣，她在楊晨綱那兒買了那么多保命的東西，以楊哥的精明，必定已經琢磨過味兒來了。

    啊……啊欠……眼淚鼻涕齊流。

    看著左靈的狼狽相，裴楠生樂不可支，“罵得還挺狠。”

    左靈白他一眼，“累死了，累死了，折騰一天，我要休息了。”

    過了兩日，一家人返回唐人村。

    左靈給楊晨綱帶了半車的物資，米面糧油，被褥、衣物、鞋、帳篷……牙膏牙刷，都給備齊了的。

    別的也就罷了，她實在受不了，楊晨綱一張嘴，一口大黃牙的樣子。

    ……還不光是大黃牙的問題，那牙上結著厚厚的黑漬，顆顆牙上都有，一圈一圈的，實在忍無可忍。

    楊晨綱似笑非笑：

    “喲，這些東西，得來不易吧。”

    左靈嘿嘿賠笑：“打劫了一個富戶，都是從他家順的，您笑納。”

    在她很弱小時，楊晨綱幫過她，她不是不記恩的人，全當還情了。

    楊晨綱拍拍東西，話里有話道：

    “多謝老妹，老哥混成這副德性，有好事，還沒忘了老哥，老哥實在是窮了些，就不客氣了。”

    “哈，應該的，應該的，楊哥以前也幫過我不少嘛，是該我回報的時候。”

    互相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沒必要說得太明白。

    望著左靈明亮的笑臉，楊晨綱突然就不想問，她是不是知道末世會來的話了。

    有些事，糊涂一點兒，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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