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太子想要拼死保住的徐晚瑜,此刻正在和徐淳吵架。
“你不準穿這件!”徐淳咬緊銀牙,怒氣沖沖地瞪著徐晚瑜。
平心而論,這套衣裳繡花做工很是一般,絕談不上半分出彩。但即便她將妝容往平庸了畫,徐淳依舊能從她臉上瞧出明媚嬌色來,甚至仿佛能透過這件襦裙,聯想到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
徐晚瑜當然不會如她意,于是故意挺了挺脊背,輕飄飄說道:“我偏穿,我氣死你。”
徐淳怒目:“你!”
徐晚瑜漫不經心道:“有本事你就去侯爺那兒告我的狀,衣服是太太手下的人挑的,左右與我不相干。”
徐淳說不過她,氣得要沖上來,“徐晚瑜!我非撕了你這張嘴不可!”
徐晚瑜后退一步,坐在石凳上,饒有興致地看著被侍女拼命攔住勸阻的徐淳。
她穿越到這個地方來已經快十年,見慣了深宅大門里的可怖之處。封建時代充滿了對女性的壓迫,莫說普通女子,便是世家女眷也深受其荼毒。
單就拿這宣榮侯府來說,早年前宣榮侯的幾房妾室一一斃命,主母周氏卻依舊能夠坐穩宣榮侯夫人的位置,其間自是別有深意。
徐晚瑜謹小慎微地度過幾年,見周氏并無對她下手的意思,行事這才大膽起來。
再說這徐淳,總是喜歡無緣無故找她茬。
徐晚瑜一開始煩她煩得緊,后來日子久了,倒是覺出幾分興味來。挺喜歡逗逗她,然后欣賞她小臉氣鼓鼓的河豚模樣。
徐淳氣得接連喘氣:“我大哥馬上就要回來了!你沒好果子吃!”
徐晚瑜左手托腮,淡定開口:“說不過我就找幫手,徐淳,都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這么幼稚。”
“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
“……”
雞飛狗跳了小半個時辰,徐家終于將徐淳與徐晚瑜送上一前一后兩輛馬車。
等下了馬車,徐淳便又是舉手投足間嫻靜優雅的名媛千金,與府中判若兩人。
徐晚瑜有點理解她,畢竟做美人是要端架子的,就像做偶像明星,總歸不能偏離人設才是。如果徐淳在外也將野蠻驕縱展露無余,那“京都第一美人”的稱號卻是無論如何都落不到她的頭上。
這大概就是偶像包袱了。
徐淳的一眾手帕交圍過來,夸贊她身上那條璀璨奪目的璇璣裙。
有貴女問起她身后的徐晚瑜:“淳姐姐,這位是?”
徐淳溫婉一笑:“家妹晚瑜,第一次帶出來,各位姐姐妹妹見笑了。”說罷,她略側過頭,緩聲命道:“晚瑜,出來行禮見人。”
之后,徐淳給她一一介紹各家小姐。眾人從未聽說徐馳有個除了徐淳以外的胞妹,徐淳也未曾加以解釋,于是便都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不消多說,庶出罷了。
須臾,九公主與芳筠郡主攜手而至,徐晚瑜隨著其余貴女欠身行禮。
九公主命人取出去年埋于園中的桃花釀,與眾人共賞。
其后,貴女們三三兩兩說話賞花。
徐淳喊上徐晚瑜,正色道:“跟緊我,切不可殿前失禮。”
須臾,公主府的侍女過來說九公主請徐淳過去敘話。
徐淳只好將徐晚瑜托付給自己的閨中好友白燕容,并與身旁的幾位貴女致歉:“家妹長于鄉野,一應規矩尚在學習之中。不成體統之處,還望諸位姐姐妹妹海涵。”
諸貴女掩唇而笑,紛紛說了幾句場面話。
徐晚瑜自不會在人前同她不痛快,但也不想跟在她身后受氣。真能長于鄉野間倒還好了,倒底自由自在些,哪用出來做這種無聊的交際事情。
白燕容帶著徐晚瑜往桃林閑逛,狀似無意般笑著提起:“我常去宣榮侯府做客,倒是不曾見過你。你可是身子不好,養在莊子上避風水?”
“興許是吧。”徐晚瑜自小住在后罩房內,除非主母召見或者徐淳故意找她麻煩,不然她基本不會踏足前庭。至于宣榮侯……她一年到頭也見不到這位侯爺幾面。
白燕容沒有細究她的話,巧笑嫣然:“你既是徐大哥的妹妹,那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了。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來白府找我就是。”
“那就多謝白小姐了。”
白燕容拉過她的手,親密道:“與我客氣什么。瑜妹你也太生分了,若不嫌棄,不妨隨淳兒喊我一聲容姐姐。”
剛說了沒一會兒的話,方才請走徐淳的侍女上前行禮,“徐三姑娘,徐二姑娘于千夙閣等您。”
徐晚瑜和白燕容告別后,跟那侍女出了春暢園,穿過百轉千回的九曲連廊。
路過一處假山附近。
徐晚瑜覺出不對勁來,剛要開口詢問,卻見那侍女身手敏捷地晃入假山后,瞬間不見蹤影。
她沒有打算去追,既然對方引她到了這里,必然有所圖。即便她追上了那侍女,對方肯定還留有后招。
倒不如靜觀其變。
徐晚瑜考慮了一會兒,慢悠悠踱步引流的石階湖水邊,映著水光理了理自己的流海。這個朝代處處不方便,其中一處便是沒有手機這東西,也就不能時時掏出來照著屏幕理流海。
待她起身環顧周圍,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的桃花樹。粉嫩嬌艷的千瓣桃紅一簇簇綻開,將樹下那人襯得格外修長挺拔。
他穿著白色交領長衫,隨因隔得遠看不清模樣,但氣質出塵,猶如皓皚白雪。
徐晚瑜看著他走過來。
近了些才瞧見,這人生了一副絕好的樣貌,氣度自華。
他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停下來,左手在外,右手握拳在內,“在下賀景行,恭慎王府幕僚。驚擾姑娘了。”
嗓音低沉磁性,似無邊月色般鋪陳開來。
徐晚瑜見他裝束儼然一副清骨書生模樣,不由心生兩分好感。就是那張過于漂亮的臉長得凌厲了些,但倒是沖淡了身上這身白衣帶來的柔弱感,相得益彰。
徐晚瑜沒有自報家門,只微微笑,點頭致意:“賀公子。”
宴瑾沒有落下她眸中閃過的那一抹驚艷之色,心道:果然喜歡溫潤儒雅的書生,也難怪上一世會與宴晟那廝有過一段前塵往事——
宴晟可比他會騙人多了。
宴瑾溫和地笑著,問起:“姑娘可是迷了路?”
“我來參加九公主的賞花宴,忘了春暢園的方向。”徐晚瑜絕口不提被侍女帶到這兒后,侍女一眨眼就不見了之事。
世間男女的巧合,大多源自一方或第三方的處心積慮。她對這位恭慎王府幕僚初印象十分不錯,因此,也情愿順著背后籌謀者的意圖往下看一看。
宴瑾了然頷首,輕輕笑:“如此,還請姑娘稍等片刻。”
徐晚瑜在原地等了沒一會兒,就見一個梳著丫鬟髻的侍女走了過來。
她下意識去找賀景行的身影。
連廊拐角處,賀景行見她看過來,含著笑,遠遠行了一禮。
倒是個心細知分寸的。
徐晚瑜微微一笑,以示謝意。
徐晚瑜走后,宴瑾收了笑。王喜等人忙不迭小跑著過來,“爺,查出來了,是少府監諸元仲。他與徐御史私交甚好,恐怕……”
宴瑾不咸不淡地睇了他一眼。
王喜頓時如鯁在喉,下面的話如何都說不出來了。他本想說,徐馳與諸元仲關系親密,既然徐馳與諸元仲關系親密,那么徐家極有可能也是齊王的人。但以太子爺對徐家千金的重視程度……
王喜忙扇了下臉,認錯:“奴才這嘴,該打!宣榮侯為人清正,徐家斷不會行結黨營私之事。”
“徐家本宮心中有數,日后不必再提。”
王喜低眉:“喏。”
“五哥哥,你既看上了,納入東宮便是,何必多費周折?”九公主不解。
慕容琛拿著折扇敲了敲九公主額頭,大笑:“你這丫頭懂什么?榮華富貴可不是人人稀罕。咱太子殿下啊,八成想要將徐家那姑娘的心拿下來。”
說到這里,他好奇地問道:“哎,說起來,你究竟如何看上的那徐晚瑜?養在深閨,又是庶出,你哪有機會見到?”
九公主也一臉驚奇:“況且我瞧她的模樣,美則美矣,但遠不及能令五哥哥你魂牽夢縈的地步。當真論起來,徐淳倒比她好看許多,性子也落落大方。”
宴瑾風輕云淡道:“她性子確實不好,無妨,進了東宮有我縱著。”
前世剛成婚那會兒,她動不動就喜歡找他打架,嚷嚷著打贏了要出東宮去。他總覺得她無理取鬧,明明不想搭理她,但又偏偏忍不住與她吵架。
磕磕巴巴地過了大半年,吵著吵著,二人間冰川消融,日漸鶼鰈情深。而她那性子卻依舊跳脫得很,總令他頭疼不已。雖頭疼,他也樂在其中。
永嘉三十年仲夏,她懷上了他的第一個孩子。他看她看的緊,就怕她竄上躥下傷到自個兒。她為此不高興了許久,夜夜將他踹下床榻。
再后來,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沒了,她倏然安靜寡言起來,連架都不愿意和他吵了。他心疼得要命,感覺整顆心都被她血淋淋剜下了一塊似的。于是,他那時一得空便抱著她去酒樓茶肆、聽書斗蛐蛐,直至她一時興起非要踏入花樓,二人大吵了一架,她身上那股子刁蠻不服輸的勁兒方又回來了。
永嘉三十一年,齊王舉兵北上,控制了整個宮廷。
宴瑾臨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他掙扎不止的太子妃被齊王硬拽著,不得掙脫。彼時,她腹中也已經有了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堪堪四個月。
九公主張了張嘴巴,驚詫道:“莫非你要納她為良娣?母后不會同意的!寶林已是抬舉,良娣倒也并非不可,但至少得有子嗣傍身。”
慕容琛掏了掏耳朵,嘆道:“清邇,你這可就不可愛了。要我說啊,只要你五哥哥喜歡,莫說一個小小的良娣位份,便是太子正妃,我看她也坐得的。”
九公主咬了咬下唇,瞪著他斥道:“我看你是瘋了,哪天你帶著個丫鬟求父皇下旨立為恭慎王妃,我都不稀奇。”
慕容琛笑說:“莫說丫鬟了,便是樂籍,只要本王喜歡,亦有何不可?”
“五哥哥!你瞧他都說得什么混賬話!”
宴瑾抬起黑眸,“清邇,徐晚瑜是你未來的嫂嫂,你需敬重些。”
九公主聽出他言語中的不虞,不由委屈起來:“五哥哥,你都不疼清邇了。你最近變化好大啊,渾身冷冰冰的,我都不敢找你玩兒了。你現在還因為別人兇我,我是瞧出來了,你現在大了,擺太子架子了,再也不是我的五哥哥了!慕容琛都說,近些日子你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慕容琛笑出聲:“得了得了,埋汰你五哥可別拉上我。”他轉過頭重新看向宴瑾,緩緩道:“不過清邇說得不算錯,位份著實不好給得太高。你宮中太子妃未立,若是太多寵愛壓上去,只怕會給人樹敵。須知木秀于林,實乃大忌。”
“而且指不定人家心中早有如意郎君呢?”九公主故意氣他。
“徐晚瑜。”宴瑾勾了勾薄唇,“我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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